“致查尔斯：

我衷心地希望你们的实验能够成功，但我仍要警告你，那个女人不值得信任——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指她的魔术资质，而是她的性格，和生前的经历。依我个人拙见，我认为「第一进化」近期不会取得好的成果，并且大概率需要EPA对实验个体进行进一步的改进。

EACE的拟似宝具测验已经宣告成功，EACE将携带此信回到天文台，同时进行充能。当然，我希望你能够再次考虑一下，是否要对EACE的拟似宝具加装一些限制措施，以防不测。

Project: MWS硬件及设备的建造工程也已进入收尾阶段，再过些许日子我就可以回到天文台。在那之前，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请务必通知我。

此致。

J·W”


[chapter:镜面虚数世界 Episode.I][chapter:Chapter.II === Reunion ===]
能够暂时放下压力，好好睡一觉的感觉似乎很久都没经历过了，在德国的时候每天醒来都要胆战心惊确认消息，确保自己没有因为先前做的一些「完全正常的事」而被盖世太保盯上。

躺在床上，双目盯着天花板，潜意识也在告诉自己，这里不是德国，可以暂时放空大脑不去思考，不必担心自己会像弗里茨那样被莫名其妙地卷入纷争。

隐隐约约能听到曼琪在厨房忙碌的声音，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不过已经步入老年的我总是会醒的很早。

……

说实话，我对下一步该如何去寻找那位少年仍然没头绪。

翻完了今天的报纸，吃完了曼琪准备的早餐，我也该出发了，目的地仍不明确，但那位年轻人应该不会来到剑桥这偏远的地区闲逛，总之先乘车前往伦敦市区打听下情况吧。

“普朗克先生——”

“叫我马克思就好。”

“去伦敦市区一定要注意安全…报纸上最近都登出了很多很恐怖的事情…”

“我注意了，如果你指的是那些针对政客和国家精英的刺杀事件的话。”

“务必要小心，我觉得那些传言说不定…真的…”

我拍了拍玛尔吉特的肩膀。

“不用担心，曼琪，你在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和玛尔吉特暂时道了别，我从剑桥乘车前往伦敦市区，说实话，来英国一路以来所见到的街边风景…尽管熟悉，但总能从细节处感到一丝异样。就仿佛置身一张巨大的蛛网之上，也许你不是它的猎物，可你仍然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这感觉本不应如此强烈…当然，也许是在纳粹统治之下，我也和万千德国公民一样，被培养出了这种本不应该存在的感知力。

事情绝不如表象这么简单，我能感受到有一股巨大的黑影笼罩在这个伟大国家的上空。


在城区住了几天，徘徊了许久，问了许多路人和警察，拜访了几位老朋友，也去见了一些年轻的科学家们，和几位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聊了聊。当然，没有任何关于「救世主」的消息，这并不出乎意料，但我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许多老一辈的科学家都被抽调走了，您一定知道，而「地球之眼」只是其中最耀眼的一个项目而已…”

“城郊经常会传来巨大的杂音，您一定听说了吧？——嗯，这段时间的确不太平，很可惜，您欣赏不到伦敦的美妙夜景了。”

“…您也有同样的感觉吗？普朗克先生？我很惊讶…”

“有人想要堵住我们的嘴，老朋友，我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您是来旅游的话，我只有一个建议：不要去天文台附近。”

“剑桥那上个月出过大事，学生和导师们都曾集会抗议过，可后来也不了了之了，没人报道，也没人再过问了。”

“欸，我很庆幸您能从德国逃出来，但是…恐怕这里…不，不用在意，我什么也没有说。”

“我听说时钟塔那里成立了一个新的组织，很神秘，大家都搞不清楚他们在研究什么，您要不要去那里问问看？”

……

这几天我一直在避免夜晚外出，可这个晚上，和一位老朋友聊的着实有些开心，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几杯茶。本来打算一同共进晚餐，但他下班收工之前却突然收到一个紧急电话。

“你好。——嗯？——我知道，好的——好的，我这就去。——我知道工厂地址，不用接我了，嗯。”

挂了电话，他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抱歉，老朋友，看来今天不能再叙旧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还会在伦敦呆一段时间，还有机会的。”

当我们走出研究所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需要我捎你一程吗？”

“不必了，谢谢，我还想去散散步。”

“务必小心，朋友。”

和朋友道了别，我散着步，一边沿着街道寻找着合口味的餐厅。

尽管正值盛夏，今夜的风却出奇的寒冷，这个街区的店家大多数也都关门歇业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营业中的披萨店，也是门可罗雀。店员百无聊赖地趴在柜台前打着哈欠。

进店点了一份披萨，和店员聊了聊现状，他说这个街区几个月前发生过凶杀案，死者是一名政府官员。他当时在现场看到了尸体，据他描述，那场面可以说是极其血腥残忍。

“…你说说！有什么心理变态的杀人犯会把人肢解成那个样子？！我知道很多人对现政府很不满！但这也…”

“…抱歉，先生，在您用餐的时候说这些…希望不会影响到您的食欲。”

“其他奇怪的事情…？呃，我不知道这些事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但我听说这片街区许多年轻人…”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脑子好像出了点问题。您看这街上没啥店开着门吧？都是因为那些神经病！要不是…您看我体格还算比较强壮，不然我也早就辞职走人了！罢了罢了，只要老板愿意付我工钱…”

“不过，先生，您不是英国人吧？我可不建议这个时候来英国旅游…旅店？隔壁不远处有家旅馆，等您吃完了我可以带您去。”


在伦敦一个人搜查了一段时间，不能说是毫无头绪，这情况比我预想的还要诡异。我本以为时钟塔的结界已经足够古怪了，但当我走在街头细细感受的时候，我才发现伦敦街头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魔力的踪迹。

我不是英灵，也不是优秀的魔术师，想要追寻这些魔力可以说是极其困难。从时钟塔为起点，我像一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找寻着魔力浓度较高的地区。

刚开始我还能多多少少分清方向，我依稀记得自己在一路朝东走，可到后来离开了中心城区之后，大同小异的建筑风格很快就让我迷失了方向，我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魔力的踪迹继续前进着。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我仍然一点进展都没有。迦勒底为我准备的伦敦这个时代的货币，这几天也快要全部花光了。如果再没有什么突破或者偶遇的话，我就要露宿街头行乞了吧…不管怎么样，如果这几天听说的风言风语属实——我相信这不会是空穴来风，我不应该在晚上过多在外逗留，无法召唤从者，也没有朋友的我，夜晚在外闲逛实在是太危险了。

况且，徒步了一整天，双腿也早已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了。但是，就在我沿街寻找着旅店想要歇脚的时候，从不远处传来了奇怪的歌声，似乎就在下一个十字路口的拐角处。

…与其说是歌声，不如说是有人在怪叫着。

“要去看看吗…？”

我咽了咽口水，把魔力汇集在自己的双手，自己虽然不是什么优秀的魔术师，但是Gandr这种基础的杀伤性魔术使用起来还是得心应手的。

“嗯，这样应对一些小喽啰应该就…什…什么啊？？！！”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沿街基本上没有开着门的店家了。


立香站在十字路口的转角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个年轻男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奔跑着，一边跑着一边惊恐地回头确认着情况……然后和立香撞了个满怀，两人双双摔倒在地上。

“呃啊…好痛！”

他咧着嘴揉着自己的手肘，似乎是在地面上蹭破了。立香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小伙子，估计也就是高中学生的年纪。而不远处的路上，游荡着二三十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人，但他们的行为十分古怪，一个个都在抓耳挠腮，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发出连贯却又诡异到无法分辨的叫声。

他们的手臂处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就算是立香这样很「基础」的魔术师，也明白自己追寻了一天的魔力踪迹，和面前这一帮人所拥有的魔力反应是极其相似的，

“先生，这是…？！他们…这都是什么人？！”

“啊！？你这还看不出来吗？？我建议你快跑！”

那个年轻男人没有再理会立香了，拍了拍自己的裤腿，朝着原来的方向狂奔出去。

“等…等一下！”

立香试图喊住刚才那个人，但他早已跑出很远一段距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了。

“没办法了…”

他维持着发射Gandr的魔力和姿势，对准了那群可以说是行尸走肉一般的人。

“……”

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在搞清楚情况之前，他并不想伤害这些人。立香一边跑着，一边思考着，那些人手臂处的暗红色光芒，和皮下那若隐若现的魔力回路让立香感到非常不妙。可他们的移动速度并不快，立香很快就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身后的气息也越来越遥远了，立香放松了警惕，左右扫视着，想要寻找刚才那个年轻人的身影。

“…小心！”

一个身影从街边一跃而出，把立香一下子就扑倒在地上。

“什…？”

“你没事吧！”

立香晃着自己的脑袋，看了看自己面前这个老者，又看了看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刚才什么都没有的地面上窜起了一团很大的火苗，正旺盛的燃烧着。

立香失声大叫出来。

“我的天……这是…？！这是什么鬼魔术！”

“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年轻人，但似乎你要时刻盯着背后才行！”

“谢…谢谢你，老先生——等等…”

立香看着老者微笑着的脸，这个面孔极其熟悉，他在脑中搜索着…

“你…你是普朗克？马克思·普朗克？！”

“没错，是我，跟我走，刚才那个年轻人已经受伤了，我知道他会去哪，但你必须要掩护我——无论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在了那些人身上，他们似乎都……小心！又来了！”

“Gandr！”

立香右手指成枪的形状，左手握着自己右手的手腕，汇集了魔力发射出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魔力弹丸。弹丸击中了半空中飞过来的火球，火球瞬间就灰飞烟灭了，灰烬随风而去。

普朗克的表情有些诧异，但似乎并没有表现出非常的意外。

“打得准，年轻人！但是现在快站起来！他们靠近了！”

“好！”

两个人站起来，互相扶持着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确认着身后的情况。

“我观察那些奇怪的年轻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没想到他们带着我找到了你。”

“普朗克先生，您似乎…”

“没错，是保罗让我来找你的，保罗·狄拉克，有印象吗？”

“哦！那可真是好消息！没错，你要找的人就是我，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到您！”

“看来你也是一位很优秀的术士，不过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

又是一团火球顺着抛物线飞了过来，不过打得并不准，两人只是一晃身子就轻松躲了过去。

“听着，我一把年纪了，不能帮到你什么忙了，只能勉强跟上你的步伐…看到那边的光了吗？我看到那个青年刚刚跑进了前面的那个披萨店里……”

“好的，不用担心，这种程度的魔术我还是可以应付的。”


两人互相扶持着，往披萨店的方向前进着，披萨店的店员正站在门口，一只手扶着门把，挥着另一只手向他们呼喊着。

“快！快来！！”

“普朗克先生，你先进去！Gandr！——我掩护你！”

“小心！他们有两三个人在一起蓄力。”

“我看到了，不用担心。”

立香紧盯着从天而降的火球，纵身一跃悉数闪躲过去。

“漂亮！现在快点进来！”


披萨店店员关上大门，几个人忙碌着把店内的桌椅搬起堆在门口。店员擦了一把汗，脸上这才表现出惊慌和恐惧。

“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那些人究竟怎么了？！”

“我也一头雾水，先生，也许这位年轻人可以给我们答案。”

“我认得那些人，我认得他们的衣服，他们都是附近一所高中的学生——先生，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些精神失常的人们，但是我完全不知道他们还会那种巫术！”

立香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开始和两人解释道。

“那是魔术，嗯…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很不现实，但魔术是真实存在的。”

“魔术…哼…”

“可他们施法的动作很不自然，他们应该是被人刻意改造成了「魔术师」，只是身体和思维似乎都在排斥这一过程……”

把普通人类刻意改造成后天的「魔术师」，立香先前在别的特异点也接触过一些类似的案例，不过他们都很不成功。想把优秀的魔术回路强行赋予完全没有魔术资质的普通人，这一过程的风险非常巨大不说，就算成功移植了，大多数情况下他们连最基本的魔术都无法有效率地施放。

可是这些人不一样，刚才那些火属性魔法已经颇具杀伤性，而且魔力回路仍能保持稳定，这一点让立香感到很是不妙。

“改造？你是在说…类似于人体实验之类的吗？！为什么在英国会出现这种事情？？”

“我不知道，但这正是我来这的原因。”

“这…可这万一…如果不是魔法，如果是啥传染病怎么办！？你知道的！就像那些恐怖小说里写的那样！”

“冷静点，店员先生，我很清楚，这不是传染病——刚才那个高中生呢？”

“…他跑到后厨去了，但是他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我刚刚试着和他聊了一会儿，可是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普朗克躲在门边的桌椅后面忘外面看着，外面那些人在失去目标之后行动明显缓慢了下来，可也能明显看出他们正朝着披萨店这里聚集着。

“他们仍然在行动着，店员先生，你们这里有后门吗？”

“有。”

普朗克看向立香。

“怎么说？——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年轻人。”

“藤丸立香，普朗克先生。”

“那就叫你立香好了，说起来比较顺口——你下面有什么计划？我是说，你应该对处理这种事情有些经验了吧？”

“的确，只不过这次的情况和我以往经历的战斗不太一样，而且我现在也在收集情报的阶段，我也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太清楚该怎么做…抱歉。”

“如果你有想法的话我们可得快点行动了，他们已经接近了，我可不希望…——哦不！看！”

普朗克话音刚落，他就发现门口那些人就举起右臂，对准披萨店的门开始蓄力。即使隔着一段距离，立香也能很清晰地看到他们皮肤上的魔术回路，似乎在灼烧一般，散发着不详的鲜红色亮光，甚至能隐隐约约看到微小的火焰跳动在手臂的旁边。

普朗克看了看自己四周的木质桌椅，向立香使了个眼色。的确，如果这里被击中，火灾是在所难免的。

“该死…看起来我们该走了——等等，普朗克先生…我感受到…好像有什么人来了！”

“什么…是谁？”

“我不知道，但是魔力反应已经接近了…就在我们上方。”

“是其他的敌人吗？”

数十个火球从他们的手臂上涌出，发射到了天空，沿着抛弃线如下雨一般往立香他们的位置飞来。

“不…并不是敌人…这……这感觉很熟悉…”

“总之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立香！”

“啊？！”

当立香反应过来的时候，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他下意识地举起双臂想要进行魔术防御，可就在下一秒，一个紫色的身影从他们的面前一闪而过，挡在火焰雨和披萨店之间。

立香闭着眼睛，等待着火雨降临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当他睁开双眼之时，看到了那一位留着紫色长发、身着魔术礼装的女性，有一个精致的长着胡子的小玩偶环绕在他的身边。

她漂浮在半空中，面前有一本呈蓝色透明的，呈灵体状的书，书页在快速地翻动着。她平举着双手，金色的粒子在她的掌上旋转着、跳跃着，面对着距离自己仅剩几米之远的「低劣魔术」，她只是微微一笑。

“「Voice of the Silence」！”

下一秒，那些火球便如烟火一般爆炸了，绽放在伦敦死寂的夜空中，似乎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即使火光冲天，但是店铺里的各位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仿佛一切爆炸和振动都被那堵无形的墙所吸收了。

阻挡了敌人的法术之后，她再次咏唱咒语，那本灵体之书便在她的指引之下朝着人群飞去，虽然飞行速度不快，可一接触到那些人的身体，他们便一一倒下，仿佛全身的力量和魔力都被抽干一般。

“呼，这次似乎没有来迟呢。”

她召回了那本书，缓缓落地，走到店铺的正门口，在各位惊诧不已的目光中，她敲了敲门。

“晚上好！各位绅士们，可以帮我开个门吗？”


尽管发型、礼装——甚至身材都和记忆中的那一位完全不一样，可那张永远充满自信的脸，和那愈发熟悉的魔力反应，还有那一个玩偶…立香是不会认错的。

“年轻人，你还好吗？”

尽管知道自己没有认错，可面对着她伸出的手，立香嘴唇和双手却在颤抖着。来到这个时间轴的这几天，立香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刻，一直期待着能碰到可以信得过的从者——可她的出现太突然了，现在的他却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现实了。

沉默良久，他才默默喊出她的名字。

“海伦娜…”

“嗯？你认识我吗？年轻人，那可真是太好了！”

立香一直紧绷着的心这才放松了下来，他长叹一口气，在海伦娜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抿着嘴，对她摇了摇头。

“不…不完全是…你和我认识的那位……唔…还是有些不一样。”

“嗯哼？不过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那些人只是一些…呃…失控的实验品，就算我不出现，很快也会有别人过来收拾残局——不过这样就不能确保你们的安全啦！”

“别人…？是指？”

“我都会跟你们解释清楚的，放心。我们先得离开这里，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去和他聊聊。”


“你是…？——等等…我记得你！你是一年前在天文台给我们做手术的那个女人！？”

“……”

“呵…全都是你们的错！我的朋友们，你都看到了吧！他们都疯了——估计我就是下一个吧。”

“我是来帮你的，年轻人。”

“帮我…？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还有那个男人！你们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冷静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在你走了之后，那个男人又继续对我的朋友们进行…呃…实验？改造？管他是什么东西！”

“他对你们的手臂还做了什么？”

“手臂？我怎么知道啊！几周前，在他处理完我们的手臂之后…那个男人告诉我们可以回家了…我们本以为可以就此回归我们本来的生活…可是，不久…我们同行的好几个朋友似乎都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然后，就在刚才！就在路上！在我们聚会完之后，我的朋友们就开始出现异常了！我…我一开始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直到…”

“直到？”

“直到现在…我也听到了…有声音…有人在我的脑子里说话……我的朋友们、同学们一定…一定都是被那个声音逼疯的…呃啊！！”

“冷静点！你听到了什么声音？有人在说话？是什么人？”

“没错，有人在我的脑子里说话！声音很清晰，但我根本听不懂！不知道那是什么语言…！”

“……”

“啊！为什么！？本来好好的，为什么你一靠近我就…啊…啊啊啊！别过来！…离我远点！女人！离我远点！”

海伦娜站起身，低着头。

“现在…啊…！这声音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些黑影！一定是你们逼疯了我的朋友们！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年轻人惊恐地把头转向一边，对着空气挥舞着拳头，一边挥舞着一边朝着角落里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他的手臂也泛起了微弱的红光，在这个距离，立香才看清楚了他手臂上魔术回路的细致程度，以他的了解而言，这绝对不是普通魔术师能够做到的——只有海伦娜这种职阶的英灵才能够做到。

“海伦娜小姐…！他的手臂…小心他的手臂！”

“……”

“离我远点！你们这些怪物！离我远点！！”

海伦娜伸出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洁白的粒子从她的掌中涌出，环绕在年轻人的头顶上。他的举动瞬间安静了下来，瞳孔开始放大，目光开始呆滞，双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靠在墙上轻声喘着气。手臂的红光也逐渐黯淡无光，很快就消散了，他的皮肤上也完全看不出一点魔术回路的痕迹。

“……”

“…海伦娜小姐？”

“…没事了，我们走吧。”


一路上，我们都只是沉默地跟随着她。

在经历了刚才的事件之后，海伦娜小姐一定也明白，是她造就了那些人，给予了他们魔术回路，她欠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们跟着她来到了一幢不起眼的民宅，整个宅子都被海伦娜小姐布下的魔力结界所保护着。当然，这里的结界比我在时钟塔碰到的结界要精细强大多了。

“「The Key to Theosophy」！”

她咏唱了一句咒语，一个洁白的光球出现在她的面前，朝着结界的边界飘去。接触的一瞬间，结界的轮廓模糊地闪烁了一下，我能感觉到结界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她打开大门，向我们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进去。


“……”

“……”

“……”

我们三个人坐在宅子的客厅，气氛很是尴尬。最终，还是海伦娜小姐自己打破了这份沉默。

“我知道我欠你们一份解释，不过在那之前……”

“容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海伦娜•布拉瓦茨基，职阶为Cerebrater，生前是神智学的创始人。在我死后我以未知的原因被未知的力量所召唤，成为英灵。”

“Cerebrater，这是什么词？是西班牙语衍生来的吗？…思想者？”

“是的，由于生在现代，传统的职介体系已经不足以涵盖近现代的那些英雄人物了。为了将科学家、思想家、作家、音乐家、工匠这些职业的伟大人物纳入英灵座的体系，英灵座构建了两个新的职介：Artisan（工匠）和Cerebrater（思想者）。因此，像我这样的人可以不用以Caster，而是以更适合我的职介，也可以说是我本来的职阶——Cerebrater现界。”

“Cerebrater总体上与Caster相似，但对魔力的掌控不如Caster，也就是说Cerebrater的战斗能力会比常规的Caster逊色一筹。不过Cerebrater被称为思想者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有着深邃的思想，而这些强大的思想可以显著地影响他人——即使是英灵也不例外。”

“每一位Cerebrater都有其一部著作、思想或是其毕生研究之物，这些东西将在Cerebrater现界的时候具像化，成为一个独特的魔术礼装。别的英灵可以和Cerebrater签订亚种灵体契约，以此来获得该魔术礼装，并且得到Cerebrater的祝福，强化自身作为英灵的能力。”

“很可惜，由于英灵的强大力量，这样的魔术礼装对身为人类的魔术师——或者是御主来说，魔力太过强大，而且很可能是致命的。这也注定了没有盟友的Cerebrater是非常弱小的——但也很合理，没有听众和读者的思想家，想想就很可怜啊。”

“因此，Cerebrater职阶在常规的圣杯战争中从来没有被召唤过。但作为Cerebrater对立面的Artisan也从来没有被召唤过的记录，这就让我有些不解了。”

“如果说Cerebrater是凭借抽象的思想和理念而进入英灵座的话，Artisan则成名于他们所亲手创造出来的，实实在在存在过的事物。他们的创造物将成为他们最忠心可靠的伙伴，帮助Artisan和其御主赢得胜利。但很可惜，我还没有见过任何一例Artisan被召唤的记录，可我知道，Artisan职介的英灵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

Cerebrater、Artisan，就算对已经经历过多个特异点的我来说，这些也都是很新鲜的概念，我也大体上理解了这两个职阶的概念——当然这多亏了海伦娜小姐浅显易懂的解释。

不过，海伦娜提到了自己是由未知的原因被未知的力量所召唤…会是谁呢？会是抑止力吗？如果海伦娜是被抑止力所召唤，她应该被赋予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才合理。

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海伦娜小姐，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被召唤吗？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们…刚才遇到的那些人…他们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你…”

海伦娜抿了抿嘴，表情显得有一些沮丧。

“很抱歉，御主。我完全没有被召唤之前的记忆，我只有生前的记忆，也没有任何声音告诉我被召唤的理由和目的，但…”

“什么？”

“每次我想起我…”

她似乎在回想着，可仅仅是回想，就让她的表情变得十分扭曲，嘴唇颤抖着，恐惧写满了她的脸。

“我…当我被召唤的时候…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躺着的那个地方…”

“哪里？”

海伦娜张了张嘴，似乎就要说出来了，可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抱歉…御主，我有点不太想说。那里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可同时也是一个让我很不理解，甚至让我感到恐惧的地方。”

“如果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吧，海伦娜小姐。”

“嗯。在我苏醒之后，我漫无目的地在周围游荡着，直到那个人发现了我。”

“那个人…？是谁？”

“达尔文。”

“达尔文？查尔斯·达尔文？”

“是的，他告诉我说，他也是之前被一种未知的力量所唤醒，成为了英灵，并且他也不清楚自己被召唤的意义。他并没有提到他的职阶，我也没有问，不过以他的经历来看，他应该也是以Cerebrater现界的。”

“他被唤醒之后，他选择了继续进行自己的研究——对进化论的研究。他说，他找到了一种可以再次帮助人类进化的方法，即帮助没有魔术回路的人编纂并移植魔术回路。为了完成这个「进化」，他需要我来帮助他编写那些回路。他给我展示了几个试作型的魔术回路，我看得出来，他对魔术回路的研究十分有限，那些回路的效率的确不够理想。”

“我答应了他，可我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他说，我只需在他的基础上对魔术回路进行编纂和改进就行，至于移植和魔力灌注就交给他。后来，我们来到了格林威治天文台，这里已经被达尔文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术工房。”

“我当时就有点怀疑和担心，因为强行给普通人做这种…手术？改造？进化？无论如何，这都是非常危险的。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在那里他操控着两个不可思议的机器——他称之为回路编纂器和魔力灌注器，来对他的实验品来进行操作。起初的案例还算成功，有一些人成功获得了魔术资质，回归了自己的生活。但…”

“另一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些发疯的人，这也是我后来离开的原因。”

“离开天文台后，我就一直在清理着达尔文留下的这些祸患，当然，我也对此感到非常的自责。这座房子是我在清理途中偶然间发现的，是某一个「实验品」的家。我就想我总得需要一个工房和落脚点吧？于是就把这里改造成现在这样了，也加上了魔力结界。嗯，房子很大，身为一个落单的英灵独居于此…总有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我和普朗克对视了一眼，他摊了摊手一个很无奈的表情，我明白，这一切对普朗克先生而言确实是天方夜谭。

不过，以我的经验和对海伦娜的了解来看，这一切应该是没有问题也是合乎逻辑的，她所说的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所召唤这件事应该也是事实。她被召唤的地点我大概也能猜到，如果是在伦敦的话。

那就是她的坟墓。

海伦娜•布拉瓦茨基，如果我没有记错，她生命的最后几年，都是在伦敦所度过的，而最终她因流感而去世，遗体被火化，骨灰被葬入伦敦的一处公墓内。

而如今，就在那里，海伦娜小姐却再一次被赋予了生命，这也难怪保有生前记忆的她会有这样恐惧的言行了。

而查尔斯•达尔文，他所做的一切似乎也合乎情理，进化论是他穷尽一生所研究的理论，如果他暂定的目标是为了推动人类进化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在经历了那么多特异点之后，我对英灵的夙愿还是有了一些理解的。很多英灵，即使是死去了，即使是被英灵座选中，最终成为英灵，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仍然没有办法忘怀自己生前的遗憾。

只不过海伦娜提到那两个机器让我觉得有一些在意。

“海伦娜小姐，那个回路编纂器和魔力灌注器，你还记得吗？他有没有说是谁制造了这种设备？”

以达尔文的生平来看，即使是达尔文这样的从者，就算是拥有高阶级的「阵地作成」能力，可那种连魔术协会和迦勒底都不曾拥有过的科技，达尔文是不太可能自己研发出来的。

“那个吗？我不是很清楚…当我第一次到天文台进行回路的编纂工作的时候，那两台机器就已经在那里了。我没有专门问达尔文关于这两台机器的具体细节，是谁制造的，来源于哪里，我完全不知道。”

“海伦娜小姐啊…”

海伦娜也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太疏忽大意了，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

“啊哈哈，是啊，这确实是很重要的情报…不过当时的我的确没有想那么多，我虽然很擅长魔术，可直接为普通人类编纂魔术回路也是我第一次去做，说实话，我还是有点兴奋的，于是没多问就立刻开始为他工作了。”

回路编纂器、灵能灌注器…虽然我不是专门制造设备的那种魔术师，可稍微想一想，暂且不论「灵子筐体」、「示巴」和「迦勒底亚斯」这种极其精密的高端仪器，就算是一件简简单单的战斗服，也需要具备丰富相关知识且极具动手能力——只有像达芬奇那样的天才英灵才能制作出来。

以我对达尔文这个人的了解，我并不认为——就算是成为了英灵的他，能够具备制造出这种精密设备的能力。

总而言之，达尔文绝对不是孤身一人。

“你现在可以理解我的担忧了吧，海伦娜小姐？那么，在天文台的时候，你曾经感受到其他英灵的存在吗？”

“我理解，我也一直对达尔文持怀疑态度，因此，在那的一段时间里，我也十分谨慎，但这种谨慎并不能消除我的不安…我总觉得…”

“什么？”

“不，我没有直接感受到别的英灵的存在，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天文台里除了达尔文之外，一定、一定还存在着别的英灵，就和你分析的一样。”

“直觉吗…？”

这种直觉绝不会是空穴来风，尤其是对于英灵而言，更何况是对于Caster、Cerebrater这样的职阶而言，这种直觉绝对是有其根据和来源的。直觉、甚至是梦境，对于英灵而言，对于和英灵签订契约的御主而言，都不会是单纯的梦境和直觉了。

如果对方不只是有达尔文一个人的话，在我方只有海伦娜一位从者的情况下，贸然行动是非常危险的。能够在这个时代制作出那样设备的人，一定也是一位能够媲美达芬奇的伟大天才，万一他与我们为敌，我认为我们是毫无胜算的。

况且，就算是只有达尔文一个人，目前而言，除了他的职阶以外，我们可以说是对他的能力毫不了解。

不过，我是不是已经先入为主把达尔文他们看成敌方从者了呢…？是否应该先和对方交涉一下？况且，我们目前并不能确认这个世界的毁灭是否应该由达尔文来负责。

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情报，如果是玛修、达芬奇和福尔摩斯先生的话，一定也建议我先搜集情报再和达尔文交涉吧。说到搜集情报…

“少年，我总有一种感觉，你是一位很出色的御主——我们以前…是否共同经历了什么呢？”

不知什么时候，海伦娜已经坐到我的身边，打断了我的思考。

“嗯…？！海伦娜小姐？唔…”

海伦娜开心地笑了。

“只不过，现在的你仍然是个孩子，但我并不讨厌，相反，我更喜欢像你这样单纯善良，目标专一、一心一意的人。”

“我有一种感觉，尽管只是一种感觉，可我却能坚定不移地去相信着自己这份心意。”

“那就是，我对你的信任，年轻的御主。”

“时空，真的很奇妙。”

“无论在那个世界，你，和在那里的我，一同经历了什么。”

“无论在这个世界，将会发生什么，我都坚定不移地相信着，你愿意去拯救这个世界的决心。”

海伦娜站起身，向我伸出手。

“——就由我Cerebrater来引导你吧。”

眼前的笑颜和记忆中的她，两者渐渐重合了。

我这才想起来，和那个世界的海伦娜小姐一同经历的时光，也就只有一年多而已。

这一年多…和她在一起的时光，真的很开心。我们一同穿越着时间，前往每一段历史的碎片，前往世界的各个角落。我们讨论着关于神智学和圣雄的话题，虽然我不是很理解，但每次海伦娜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伟大灵魂的时候，我都是无比庆幸，我召唤出了她，有幸能拥有她作为我的从者。

每一次看到她那认真且自信的笑容，我都会想到在我第一次召唤出她的那一天，她笑着对我说出的那句话。

“——就由我Caster来引导你吧。”

我伸出手，紧紧握住她那温暖白皙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

她的目光有些躲闪，似乎仍旧不适应这样的亲密举动，就和我记忆中的她一模一样。

“嗯，很高兴认识你，海伦娜小姐，我是藤丸立香。”


签订完契约的那一刻，一直悬在我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身旁突然有了这么一位能够去信赖的从者，当然还有愿意挺身而出帮助我的普朗克先生…今晚大概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吧。

普朗克先生倒是不困，仍然在客厅和海伦娜小姐聊着天，躺在床上的我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他们在聊着一些关于魔术的事情——确实，这些东西对于普朗克先生而言，实在是很不容易理解。魔术、英灵、契约…这些本不应该出现在科学世界中的东西，如潮水一般涌入马克思•普朗克的世界观里，可以说是完完全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我想，作为科学家的他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那些关于魔术和物理学法则之间的冲突，他肯定在渴求着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希望海伦娜小姐能够给予他一个满意的回答了。

躺在床上，劳累了一天的躯体在这样放松的状态下，很快就被一阵阵倦意所击倒。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考虑吧！前辈现在请安心地休息吧！”

如果玛修在我身边的话，她一定会这么说的。

嗯，一定会的。

“晚安，玛修。”


“早安，年轻的…御主。”

一阵温柔的女声将我从沉睡中惊醒，整个身体下意识地就摆出了魔术防御的姿态。当看到海伦娜小姐的脸时我才安心了下来。

来到英国的这几天，一直都没睡过好觉，像昨晚这样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天亮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早安，海伦娜小姐。”

“睡的还好吗？”

“嗯，很舒服，感觉自己很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过了。”

“那真是太棒了呢。”

海伦娜小姐笑的很开心，但突然表情变得很复杂：

“抱歉…还是不太适应称呼你为御主呢，因为御主这个词对我而言…”

“是指伟大灵魂吧？”

海伦娜脸一红，有些惊讶地喊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她。

“没事，海伦娜小姐，称呼我为立香就好了。”

“嗯…好的，立香。那个，普朗克先生已经做好了早饭，快起床吧！我们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海伦娜这么一说，我才发觉空气中漂浮着清香，是面包的麦香，肚子也恰到好处地叫了一声。确实，昨天晚上到了这个宅邸之后也没有吃东西，就直接休息了…

“谢谢你，海伦娜小姐。”

海伦娜听到这句话突然愣住了。

“…不…没什么，这是从者应该做的吧？嗯…。”

我摇了摇头。

“其实，这是我一直想对那一位海伦娜小姐所说的话。”

“…嗯？”

我一边起床，穿着衣服，一边和海伦娜小姐倾诉着我的真实想法，而这也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一直思考的事情。

“当时，迦勒底在收到来自这个时间轴的求救信的时候，福尔摩斯先生曾提醒过我来这个世界所要承担的风险。当时的我，和往常一样，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来到这里，拯救这个世界。”

“纵使是孤身一人，我也一定能够拯救世界的——当时的我，就是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来到这里的。”

“当我来到这里，才发现，原本陪伴着我的各位是多么重要。我一直都依赖着的他们，没有他们的话…我感觉我…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没有了玛修，没有了达芬奇和福尔摩斯，没有了迦勒底的支持我的英灵们和职员们…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很恐惧，让我夜不能寐。”

“所以像昨晚那样，能够放下一切戒备，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这种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所以，谢谢你，海伦娜小姐。”

海伦娜紧张的脸放松了下来，很开心地笑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呢，立香。”

她慢慢走到我面前，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海伦娜小姐…”

“孤独的感觉，我也是很能理解的，无论是生前还是成为英灵之后。”

“一个人身处异国他乡，那种没有归属感的孤独感，和自己的理念不被人理解，那种没有认同感的孤独感…我都是很理解的。”

“不用担心，立香，你已经做的很棒了呢。从昨晚的言行已经可以看得出来哦，你已经是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御主了。如果这就让你去参加圣杯战争的话，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够表现的相当出色的。”

“还有，立香。”

海伦娜紧紧握住我的手。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请一定要记得这一点，在这里，在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里，至少说…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

“这就是我要向你道谢的原因啊，海伦娜小姐。”

海伦娜脸一红，低下了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普朗克先生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吧，快走吧。”


“早安，立香，昨晚睡的还好吗？”

普朗克站在炉灶前，似乎正在煎着什么东西。

“好香啊，所以早餐是鸡蛋培根配面包吗？”

“是的，不知道这种欧式早餐合不合你这位东洋人的口味呢。”

“我很喜欢——说起来，我灵子转移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吃了一顿这样的早餐呢。”

“哦？是吗？”

“那天我被迦勒底传送到一片麦田的正中央，是农场的主人发现了我。麦肯锡先生和麦肯锡太太热情地接待了我，也给我做了一顿这样的早餐。”

“你真是个幸运儿呢，立香。”

“只不过在那之后…在伦敦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直在寻找线索，然后饿了几天肚子…幸亏你们找到了我。”

“的确…伦敦确实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海伦娜接过普朗克递过来的，盛着鸡蛋和培根卷的盘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

“所以在伦敦，你们都是怎么度过的呢？我记得马克思你不是英国人吧。”

“我是德国人，但给我发警告信的朋友是一位很有名的英国科学家——保罗•狄拉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海伦娜似乎也知道这个人，咬了一口手里的三明治。

“是他啊，据说他是史上最年轻的诺贝尔奖得主？”

普朗克点了点头。

“嗯，对我来说他确实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后生。他现在正在地球之眼工作，他的妻子在伦敦，他们在剑桥那有一套房子，于是我就借宿了几天——说起来我差点忘了，我今天该给玛尔吉特写一封信了，不能老让她操心我的安全问题。”

“所以你呢，立香，你下面打算怎么做？”

“我吗？我还是打算先搜集一些情报。魔术的确在这个时间轴上存在，我相信伦敦一定会存在一个魔术师协会…至少在我们那个时间轴是这样的。”

“在伦敦？哪儿？”

“伦敦的时钟塔。”

海伦娜觉得有一些惊讶，普朗克先生却一边嚼着三明治一边点了点头。

“时钟塔…？”

“是啊，怎么了？”

“嗯…没什么，我也只是听说过一些传言罢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普朗克先生也插了句嘴：

“没错，我的科学家朋友们也曾跟我提到过这个地方，他们说那里十分神秘，外人都猜不透他们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不过，立香，你发觉了吗？我们这个世界…所谓的魔术也是最近几十年才开始发展的，这是我昨晚和马克思讨论之后才知道的。”

“近几十年才开始…？这么说…”

“一直到我活着的那个年代，人们才刚开始研究魔术。我那个时候潜心钻研神智学，也因此了解了一些相关的组织。后来我加入了一个比较偏僻的魔术组织，他们对于魔术的研究也完全处于起步阶段，但他们都曾提到过时钟塔。”

“而我们科学界则对魔术毫不知情，立香。”

“没错，他们说时钟塔一直在暗中进行着魔术研究，其研究规模远超我们的想象。也是因此马克思才会听说一些风声。不过，生前的我在老了之后…虽然住在伦敦，但没有专门去过时钟塔，被再次召唤之后也一直在处理达尔文那里的事务…所以，立香，在你那个世界，时钟塔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时钟塔啊…说起来，这也只是一个一直只存在于我们口中的地方，自从去了迦勒底之后，除了灵子转移之外，我就没有再离开过迦勒底了。虽然在伦敦的特异点，我们也一起去过一次时钟塔，但那毕竟是特异点，时钟塔肯定不是平常时钟塔的样子。

“是一所综合性的魔术学校，也是魔术协会的总部。不过很抱歉，我没有亲自去过那里…但迦勒底的很多人都来自那里，他们那提供各种魔术分支的教育和培训，比如说炼金术，降临术，宝石魔术等等等等…”

海伦娜似乎显得有些沮丧。

“这样啊，如果可能的话，我还真想去看一看呢——总而言之，既然立香对时钟塔更为了解，你要不要再次去调查一番？”

“我倒是没问题，可前一次我前往时钟塔的时候，我没能进去，那里被人设下了结界，凭我的魔术水平无法强行闯入…”

“结界？如果他们刻意想要隐瞒魔术协会的存在，这的确是个好方法…不过放心，现在我是你的从者了——来，拿着这个。”

海伦娜把一个很朴素的人形玩偶交到我的手上。

“这魔力是…「神智之钥」？”

“好眼力，御主～我很想和你一起去，但…总之你要自己一个人去时钟塔调查一番了，这个玩偶里的魔力应该足够帮你进入那些魔术师设下的结界了，这样魔术协会…如果他们存在的话，也一定会愿意接待你的。”

“谢谢，那…你们两位呢？”

“我和马克思要去一趟剑桥大学，去打听一下地球之眼的位置，马克思在那有几位认识的人，说不定可以帮上我们的忙。”

是啊，说了这么多关于魔术协会的事情，我都差点忘了这一切都起源于哈勃先生从「地球之眼」发出的求救信。如果我们能赶到地球之眼，应该还能碰到狄拉克和哈勃。有了他们的帮助，加上「浑天仪」和「先知」这样的设备，我们肯定能够查清楚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样好吗？海伦娜，他一个人去那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好了，时钟塔位于伦敦的市中心，只要立香晚上早点回家就不会有危险。倒是剑桥大学的位置比较偏僻，万一我们耽搁太久…不过放心！虽然我战斗力不强，但好歹也是一位英灵！——不过立香你也真是的…在迦勒底待了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迦勒底的具体位置在哪…”

“啊，是啊…的确如此，哈哈哈哈。因为自从我到了迦勒底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啊…我只记得迦勒底坐落在南极的一座雪山上，终年下着暴风雪，至于具体坐标我就完全不了解了。”

“但也不难理解，如果是那样的人理保障设施的话，位置一般都会是高度保密的。”

海伦娜小声叹了口气。

“那么，立香，时钟塔那边就交给你了，我认为时钟塔那说不定也会有地球之眼的相关信息，毕竟「浑天仪」这种东西不是单纯的科学产物，希望你也能从那里发现一些重要的情报。”

“还有，立香——我们已经签订了契约了，如果你遇到危险需要我的帮助的话…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海伦娜指了指我手背上的令咒。

“谢谢你，海伦娜小姐。”

“嗯…立香你总是这么客气——我吃好了，你们呢。”

“多谢款待，普朗克先生，很美味。”

“不用客气，年轻的御主，接下来你的责任可是很重大的，不先填饱肚子可是不行的。”

“是啊，立香，你可是救世主！虽然一点救世主的样子都没有呢，哈哈哈！”

“嗯，「救世主」被几个小喽啰追的满街跑的情景我可历历在目呢。”

“普朗克先生…别调侃我了…”

他们两位都笑的很开心。

这个场景让我感到一阵恍惚…我想到了迦勒底，迦勒底的大家。早晨和玛修一起训练，中午享用卫宫先生和猫小姐做的午饭，饭后和英灵们一起聊天…那种简单、充实而又快乐的生活。

“好了，立香，差不多该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呢。”

我点了点头。

“时钟塔那里应该是不会有危险的，当然，万一出了意外，请一定、一定要召唤我！记住了吗？”

“记住啦…不用把我当小孩子看啦海伦娜小姐…”

“很好！我和马克思会前往剑桥，那里相对而言比较远，说不定会有危险，因此我们会晚些回来。如果你回来的早的话，依靠你我之间的契约，或者「神智之钥」魔力尚存，打开这栋宅邸的结界应该没有问题。可以吧，立香？”

“嗯，放心好了，海伦娜小姐你可要保护好普朗克先生啊。”

普朗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包在我身上。那么，我们出发了。”


“真的好吗？海伦娜，就这样让他一个人去时钟塔？”

“…”

海伦娜的表情有一些复杂，我知道，今天在关于时钟塔的讨论上，海伦娜撒谎了。

“他毕竟还是个孩…”

“立香比你经历的更多，马克思，如果他真的是拯救了八个特异点的御主，那种情况他一定可以去应对的，我相信他。”

“那也不能…我认为我们应该一起行动。”

“不，时间来不及了，而且太危险了。”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他？”

“因为…因为…那个……”

海伦娜把头歪向一边。

我承认，在魔术领域我是一个刚踏入大门，没有任何经验，甚至连初学者都谈不上的人。我完全不了解，面前这位被某种神秘力量所复活的“英灵”到底有着怎么样的力量，我也完全不了解，我们所要面对的威胁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立香所要面对的威胁到底是什么。

“马克思，我知道你对立香的关切…可是，现在情况更危险的，其实是我们啊。”

“…”

“如果立香了解了我们要面对的危险，以他的性格，他一定会执意和我们一起前往剑桥。如果真的是这样…不，我不能冒险让立香去那里，如果真的碰到了艾妮阿克，立香可能会被艾妮阿克瞬间……”

海伦娜低下头掩面抽泣。

“艾妮阿克下手向来残忍无情，从那个怪物手上同时保护你们两个人，我…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抱歉，海伦娜，是我考虑的不周全。”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在遇到海伦娜之前，我完全没有想到事态会如此严重。而且，立香应该是对这一切毫无察觉的，这几天漂泊无定的生活已经让那位年轻人精疲力竭了，他应该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细节。

无数针对政客、学者、商业精英…针对那些社会精英，国家骨干的清除计划，的的确确正在英国各地的街头悄悄上演着，和海伦娜聊天时她也肯定了我的说法，和我分享了那个「艾妮阿克」的所作所为。

尽管我来到英国的第一天，就感觉到了那种不对劲。我本以为这些不对劲并不会上演在那些平民百姓的生活中，可前一晚的事件…总之，剧变正在来临，无论是社会精英还是普通百姓，似乎都已经卷入其中无法逃脱了。

海伦娜也不清楚达尔文的具体计划究竟是什么，可事已至此，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达尔文是我们的敌人。我能看得出来立香在谈到达尔文的时候用词仍保有余地，但恐怕事与愿违。

“不过，你真是个幸运儿，立香。”

立香真的很幸运，我必须得假设，如果地球之眼能够观测到他，那达尔文那一方的人也能观测到他的存在。说不定，此时此刻，达尔文也在寻找着立香准备除之而后快。因此，在传送之后能够来到伦敦，一直等到我们找到他…他真的很幸运。

可是这种幸运今天还能继续保佑他吗？

不过，既然海伦娜——身为「英灵」的海伦娜，能够如此笃定立香能够度过难关，那我也必须相信他的能力了。毕竟…他是「救世主」，如果连这种磨练都无法存活下来，那拯救世界确实也不太可能了。

“到了剑桥大学，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等艾妮阿克现身后，我来拖住她，你组织一下，带着尚不知情的学生和教授撤离。现在是暑假，所以学生不会很多，撤离工作应该不会很难。只不过我一个人是肯定不能两边照应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明白，我只是在担心，你怎么阻止艾妮阿克？”

“这个…走一步看一步吧。”

“…”

海伦娜在苦笑，苦笑之中似乎有一些绝望。

我相信，这个表情，她是一定不会做给立香看的。

她转过头去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没有再说话。


剑桥位于伦敦北部不远处，距离保罗和玛尔吉特的宅邸不远。至于剑桥大学，大家一定都十分熟悉，这是一所享誉全球的学府，为人类史培养了无数的人才，做出了无上的贡献。

出身于剑桥的名人也可谓灿若繁星，可其中有两位让我在意的人。

一位就是我的老朋友保罗•狄拉克，在他1935年被邀请去地球之眼之前，他于1932年开始担任剑桥大学的卢卡斯数学教授。这个职位对于每一位研究数学、数理的学者来说都是一份无上的荣耀。历史上有多位杰出的学者，比如说艾萨克•牛顿和查尔斯•巴贝奇，曾被剑桥大学授予这一份荣誉职位，当然，我们的朋友保罗，获得这份荣誉也是实至名归。

还有一位，就是我们的对手，查尔斯•达尔文，他也曾在剑桥大学度过了自己短暂的学校生活，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成绩，但在剑桥的经历也为他之后的人生打下了基础。说来真的奇妙，这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达尔文本人也于1882年逝世。而如今，我们却得知他仍然活着，而且还在策划着可能会毁灭这个世界的阴谋——如果立香所提到的一切都属实的话。

就在前几天，海伦娜从伦敦的魔术协会，也就是时钟塔，得知了艾妮阿克将要进攻剑桥大学的消息，也就是说，达尔文在袭击之前就已经明确地给出了消息。我并不觉得这是一种巧合，但我们并不确定达尔文袭击剑桥大学的动机。

当然，昨晚我已经和海伦娜交流了我们的意见。我们猜测，达尔文之所以在魔术协会如此高调地发布袭击预警，很大可能是为了震慑其他的高等学府，以及那些教授学者。同时，海伦娜也提到，达尔文或许也在试探伦敦魔术协会的影响力，他们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从而确定是否和时钟塔合作。就算魔术协会不愿意与他合作，他也可以依靠艾妮阿克的表现来危慑他们，迫使他们屈服。

英灵，之所以被称为英灵，其存在是我们这些普通人一生都无法超越的。即使是那些新时代的魔术师也不例外，他们可能是拥有一些超越于常人的能力，但英灵…只有英灵才能与之匹敌。

达尔文正在下一局大棋，而这一步，只是一个开始。

此外，艾妮阿克的存在也让海伦娜很不安。

之前，和立香一起讨论达尔文方是否有其他英灵存在的时候，海伦娜也说谎了。海伦娜自有她的考量，也许是为了让立香更有信心，她才不愿意提及艾妮阿克的存在。

事实上，以当下的情况来看，艾妮阿克甚至比达尔文更具有威胁性。

“我在天文台工作了一年之久，在这一年里，我一直能感受到一个极其强大却又极为飘忽不定的灵基，我一直不确定这个魔力反应到底来源于哪里，直到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当第一次她接近我的时候，我才能完全确定。”

“以外表来看，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英国小女孩，可她接近我的时候，我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魔力反应。”

“我知道，是她。”

“直到她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觉她的灵基到底有多么强大，和她娇小可爱的外表完全不一样。”

“她很有礼貌地和我打了招呼，当我看着她的时候，我却完全没有一种面对小孩的心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到了怪物一般的感觉…那个名为艾妮阿克的小女孩，让我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达尔文很快就出现了，喊了她的名字，艾妮阿克。而她，也像一个正常的小女孩一样，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到达尔文的身边。”

“她称呼达尔文，为爸爸。”

“我和达尔文对视了几秒，他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仿佛在告诉我…”

“海伦娜，当你下次见到艾妮阿克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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