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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囚徒 | 《囚徒》

2025-03-02 15:12 p站小说 4760 ℃
0.
  

  


  阴暗的房间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潮气,被木条封上的缝隙里,单薄的光线拥挤着,些许洒进来,微弱地投射在地上,但也仅是勉强照亮视线的程度。
  能看清那地面上斑驳的血迹——大概是很久没清理了,当然这里也没有什么清理的必要。这本身就是一个堆积着残暴、阴谋、凶恶的地方,一间被血气所弥漫的地狱,布满血色的刑具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锐利的坚刃上泛着刺目寒光。
  她也会为那片血色添增几分深沉吗?
  健屋花那不知道。
  只是目前的她还算是完好无损,就连衣衫都未曾过分凌乱过。但在之后的拷问里她是否能依旧保持现样,她不知道。
  她从没想到过自己会落到这般田地。
  
  忽然的推门声令健屋花那几乎是神经质地抬起头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后又再度低下头去。原本黯然的眼神刹那间变得明亮,从细碎的刘海缝隙间刺穿出几道锐利的视线,毫不遮掩地直勾勾打在面前那人眼上。
  似乎是被刺疼了眼睛般,那人瞳孔紧缩间剧烈地颤抖了一阵,随后又放松开来,只微蹙着眉挑眼看她。
  “真是凌厉的眼神啊。”
  “已经恨我恨到这种程度了?”
  对方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健屋花那倏地被激怒了,身体挣扎间带起铁链铮铮作响的声音。她真想狠狠地揍那人一拳。
  如果可以的话。
  但实际上她只能站在原地,在铁链的禁锢下发出无谓的怒吼:
  “无耻,卑鄙!”
  她紧咬着牙,八重齿在此刻附上森白的冷光,照映在对方的眼眸里突兀地亮起。健屋花那看到那人沉寂下来,眸光闪烁间抬步走向自己,她立刻抖弄着铁链,愈发变本加厉地露出那似乎是带有威胁意味的尖牙,像极了一条想扑咬人却被铁链拴着而不能如意的恶犬。
  但对方不为所动,神情不知该说是平静还是冰冷,健屋花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双手抚上她的嘴唇,手指轻轻摩挲在八重齿上。
  她没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动作,愣神了一下,随后条件反射地张开嘴。脑海里突兀地浮现出以往暧昧的画面,在对方摸上牙齿的时候张开嘴已然成为习惯,曾经无比愉悦的感觉到现在却只觉得荒唐,健屋花那为此感到耻辱。
  而现在那修长的手指就在自己嘴前,她可以轻易地让那人受到伤害。她只需要横下心,双鄂狠狠地闭合——
  牙尖在碰到手指的一瞬间卸了力,原本呈咬合的姿态此时却变为了衔含。那人仿佛早有预料地轻笑一声,指肚开始在尖牙上按压,压低了身形,脸庞慢慢朝她贴近。
  她最终和那人额头与额头,鼻尖与鼻尖地碰在一起。
  “你看,这不还是很喜欢我?”
  对方带着狡黠的笑容。一双暗橙色的眼睛之前有多么喜欢现在就令她多么痛苦,被那以往只会充斥着柔情而此时此刻却只剩下疏远陌生的眼神看着,健屋花那只觉鼻尖溢满酸楚。
  ——她没办法反驳。
  事到如今,即使是拜对方所赐落得这般狼狈,可她依旧是怀着特殊的感情。她没办法很快地将它扼杀掉,尽管知道了那人对此不屑一顾。
  她只能强忍着泪水,满眼通红地瞪着那好看到离谱的女人,齿尖在手指上颤抖着。
  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
  “人、渣。”
  
  
  
  ——可健屋花那就是如此深爱着白雪巴。
  
  
  
  
  
  
  
  
  
  
1.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健屋花那的指尖在书页上来回摩挲着,发出沙沙的声响。视线落在一行字上停留了许久,逐渐有些发直,黯然的眸光里藏不住那几分落寞。待那门外隐隐约约有着声响传出,健屋花那这才恢复了些许神采,眼睛也随之睁大了不少,回过神来,书角已不知不觉中被揉皱。
  但她顾不了这些,甩手将书扔在床上,身形猛地窜出,趴在门上贴耳捕捉外面的情况,确认果真是家门外传来的动静时,她一把按下门把手,拉开了门。
  白雪巴抬起到半空中的手顿住了,整个人愣怔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敲门!”
  并不是什么埋怨的语气,反倒是蕴含着难以言尽的兴奋与喜悦,白雪巴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健屋花那一把拉进了门。
  “我...我正准备敲,你就……”
  “因为太想巴了。”
  健屋花那眯起眼笑了,然后抱住白雪巴的腰一头埋进白雪巴怀里:“欢迎回来。”
  “……”
  白雪巴低头看着在自己胸口上来回蹭的健屋花那,复杂的眸光闪烁间,嘴角扬起一丝无奈的弧度。她微张着嘴似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犹豫之下没能说出口,只是将嘴伸向前去,在健屋花那额头上蜻蜓点水地驻留了一下。
  “抱歉,总部那边找我谈话,所以回来晚了。”
  “诶?都谈了什么啊,能谈到这么晚?”
  健屋花那抬头不解地问道。白雪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只是轻轻扯了扯健屋花那的胳膊,示意她别搂这么紧,在对方的半搂半抱下脱了大衣。
  “你真的想知道?”
  她轻轻回揽住健屋花那的腰,将对方的身形向上提了提,从而让对方仰视着她,而她则微微向下俯身,睫毛遮盖下的橙眸泛着平静如水的光。
  没由来的,健屋花那从中读出一分不安。
  “嗯......想......”
  “但如果是涉及机密的话,那就不用告诉健屋……嗯!唔......”
  虽然已经从刚刚白雪巴的举动里察觉到了这点,但健屋花那还是没想到白雪巴会突然吻上来。与其说是没想到,不如说是没想通。实在是没理由。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放在平常绝对不会这样,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健屋花那的脑子有些宕机。就像那份莫名其妙的不安感一样,没来由的,过分突兀。
  她下意识想推开白雪巴,放在对方肩膀上的手逐渐用力。
  白雪巴很快察觉到这一点。右手顺着侧腰勾勒着健屋花那的身线,摩擦过手臂握上了那裸露在外的手腕,对方在同一时间失了力,指尖在光滑的手腕上画着圆圈,白雪巴清晰地感觉到健屋花那的身子在轻微颤抖。另一只揽在健屋花那腰上的手愈发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健屋花那有些招架不来了,白雪巴的舌身在她的齿尖上碾动,舌尖纠缠着她,时不时吸吮她的嘴唇。她的耳边只剩下愈演愈烈的心跳声与喘息声,连换气都成为了困难。
  她想逃离,长时间的接吻让她有些头晕。而白雪巴步步紧逼,依旧死死地吻住她,两人的身形就这样一步步向后倒退着。待退到床边,健屋花那一个重心不稳,摔在床上。
  ……不,更像是白雪巴将她推倒在床上的。
  “哈啊......哈......巴......”
  健屋花那急促地喘息着,眼角被憋得沁出几滴泪水,她拼命调整着气息,以至于自己能够顺利地说出话来,她轻掩着嘴,对上白雪巴的视线。
  “巴为什么,今天这么心急......”
  “该不会......是也想健屋了?”
  健屋花那总是在这种时候还能发起挑逗,白雪巴看着她脸上浮现起的坏笑,也回以轻笑。
  她俯下身子,嘴唇抵在了健屋花那的耳垂上。
  “嗯,想你了。”
  沿着耳朵的轮廓亲吻,白雪巴的嘴唇细细地抚摸着健屋花那,感受那愈发灼热的温度。而健屋花那笑闹着轻轻推搡着她,摆着头似是想要从她的唇吻下逃离,可健屋花那是被白雪巴压在身下的,到最后只能是无奈地扭到一侧便无路可退,任由白雪巴在其上蹭动。
  健屋花那发出颤抖的笑声:“巴、讨厌、很痒啦!”
  “健屋错了健屋错了,健屋不该打趣巴的。”
  “巴~~所以到底都谈了什么?”
  看白雪巴先前的反应,健屋花那知道大抵不是什么不能告诉她的事情,虽说是自己先开始挑逗的,但终归还是希望得到白雪巴正经的回答。
  所以她用着撒娇的语气呼喊白雪巴的名字,试图让对方开口。
  而白雪巴的动作一顿,身体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她什么也没说,就连刚刚还有所作为的双唇也停了下来,埋在健屋花那脖颈间,吞吐着温热的吐息。
  健屋花那微微缩了缩脖颈,没敢出声。
  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或许是跟谈话的内容有关系。长而缓的气流一下一下地顺着敏感的皮肤滚动着,像波浪一般在尾尖卷起,些许温热没入衣襟。今天的白雪巴很不一样,就连呼吸也是。
  是那种很沉缓,很凝重的呼吸。
  “巴......”
  她最终开口了,但也仅仅只是呼喊了对方的名字。健屋花那将手指轻轻插入白雪巴的发丝间,小心翼翼地轻拢着,安抚着白雪巴的脑后。
  她察觉到白雪巴的呼吸停了下来。
  ——又猛地吸气。
  没有丝毫的征兆,当疼痛感一瞬间刺穿神经的时候健屋花那才反应过来。白雪巴的牙齿狠狠地咬在了她左侧的锁骨上,上牙完美地契合进那凹凸分明的锁骨窝里。像是啃咬猎物一般的力道,健屋花那倒吸一口冷气,嘴里发出几声闷哼。
  好疼。
  好疼啊。
  “呜......巴,巴......好疼……”
  痛到完全没办法思考,以前和白雪巴做的时候白雪巴从来没这么狠地咬过自己,这是第一次。完全未曾想象过的痛觉就这样如暴风雨般袭来,健屋花那眼角沁出几滴泪水,但她没有反抗,仅仅只是用双手抱紧了身上的白雪巴。
  数个呼吸后,白雪巴才像是恍然惊醒般松开了嘴,抬头看向健屋花那。健屋花那的嘴角抽动着,紧抿的嘴唇强忍着呻吟,泪水早已顺着重力迈过鼻梁滑落到右边,透过发丝爬到床上,打湿了一片。她满脸通红,发丝间露出的额头上能明显看到豆大的冷汗,下方的眉宇间紧锁成一团。她察觉到痛觉的缓慢减轻,不由得睁开眼,视线一开始有些眩晕,片刻后才显现出白雪巴清晰的面容。
  那是一副用语言完全无法描述的神情。
  迷茫、犹豫、悲伤、暴躁……众多情感糅合而出的复杂体,就这么直勾勾地抨击着健屋花那的心脏。
  她一瞬间说不出话来,只是轻揽着手,摩挲着白雪巴的脸颊。
  白雪巴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却骤然紧缩,仿佛在颤动的眸光里透露着无尽的自责,同健屋花那的目光交缠着。
  紧蹙起眉头,眯起的双目间满是快要哭出来的悲意,随后一下子靠了上去,吻住健屋花那。
  这下是真的要喘不过来气。白雪巴的手开始在健屋花那身上游走,熟练的动作惹得她挺起腰肢。双手握着腰侧抚上,拇指肚微微用力碾过她的肋骨,掀起内衣捏住她的胸。健屋花那这次想挣扎了,在白雪巴的深吻下勉强大喘了几口气。
  可白雪巴死死地吸住了她。用力吸吮着她的舌头,吸食着她的津液,吸空了她的所有空气。她愈发感到憋闷,双手迅速搭上对方的肩膀,用尽全力推搡着,却因为胸部传来的酥麻感而无力推开,白雪巴实在是压得她太死了。紧闭的视线里逐渐旋转出一片白晕,她胡乱地呜咽着,窒息感涌上心头。
  “——!!哈啊!”
  好在白雪巴及时松开了她。
  健屋花那剧烈地喘息着,气息间有些抽噎,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得不成样子,快速起伏的胸膛试图去缓和着一切。但白雪巴没有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右手紧接着拉开裤沿滑进了她的内裤间,中指揉搓起耻丘上的嫩芽。
  “呜啊、哈......!啊......嗯......”
  呼吸一下子被打断,她的吞吐瞬间变得紊乱。下面的触感猛烈地刺激着她的神经,顺着顶尖,滑过中间的沟壑,按在了那两片花瓣上。健屋花那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谷口被分开,一道光滑的触感在周围粘稠的体液上沾弄了几下,然后猛地进入。
  ———!
  健屋花那真的要怀疑白雪巴是不是想弄死自己。呼吸倏地断了线,她险些昏过去。
  好在还是勉强栓住了意识。健屋花那在猛烈的浪潮下颤抖着,凶狠的快感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促使她发出一阵阵令人羞耻的叫喊,她的手臂搂在白雪巴脖颈上,几乎要沉溺在这般愉悦之中。
  不对。
  不能这样。
  最后那点清明拉住了健屋花那,健屋花那猛然惊醒,脑海里闪烁出白雪巴不久前的那副神情。
  一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谈话的内容......
  “巴!”
  她的牙齿在打颤,语气间尽全力去压制住难捱的快感。粉色的眸间晶莹着光,她看着白雪巴,眼神却难以掩藏住那份动情。
  “哈啊、巴、到底...嗯!都谈了些……什、嗯……么......”
  断断续续的音节勉强拼凑成一句话,下体依旧在被侵犯。白雪巴靠近了健屋花那的脸庞,带有几分凌厉的眼神锐利地打在健屋花那的瞳眸上,颤抖的声音从嘴唇间发出。
  “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吗?”
  冷意。
  健屋花那被吓到了,恐惧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但很快又被加入的第二根手指所打破。她彻底变得迷离起来。
  两根手指并驾齐驱地在甬道里顶弄着,指身伸直又弯曲,一次又一次地用力按在内壁上,粘稠的水声被握在掌心里。她想再说话也说不出来了,浑身上下包裹的快感让她只能依着本能发出有一声没一声的娇喘。
  白雪巴在用愈发加重的力度推入,健屋花那搂紧双臂,昂起了头——
  对方偏偏在这时候开口。
  “总部说,组里有间谍。”
  “......唔!……”
  巨大的惊愕将她包裹,健屋花那身体猛地一僵,嘴里发出痛苦的喘息。随后如潮涌般的恐慌接踵而至,拍击着那股本来已经绽放的快感。
  高潮戛然而止,她难受地闷哼一声,泪水无法抑制地从眼眶中冲出。
  
  
  
  
  


  
  
  
2.
  


  
  
  伟大的革命不允许战士将爱情托付于谁。
  健屋花那一开始对此深信不疑。
  但现实就是,你总有可能遇到什么人来打破那些你曾经无比坚信的东西。
  
  
  
  健屋花那经常会庆幸,自己能够有机会接这份活。
  尽管这不是什么干净的活,并且风险很高。当初健屋花那还会觉得厌烦,这不太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她不喜欢去处理所谓的人际关系,更不擅长骗人。虽然喜欢演戏,但演戏和当间谍说到底不是同一件事,她觉得这有悖道德。
  可这是上级的命令,虽说并不是强制性的任务,但她认为自己终究是被寄予了厚望才被派去做这个身份,就算是为了左派的利益,她也必须去做。
  在另她心灰意冷的一系列事情发生之前,她都曾深刻地为自己能够接受这份工作而庆幸。
  
  
  
  当健屋花那第一次见到白雪巴时,就被告知,她和白雪巴被分到了同一个组。
  初次见面的场景是什么样子的,健屋花那已经记不清了,她唯一记住的,就是那人的面容与声音,还有那双琥珀里泛着的流光。
  成熟、温柔、很迷人。
  这大概就是第一印象。
  不得不说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一个好的第一印象能将一个人优秀的地方无限放大,缺陷的地方无限缩小,就连那人做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都是好的。
  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吗?
  她并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她觉得爱是由内而外散发的真挚感情,自然也应当爱其内在,爱其灵魂。纯粹的第一眼印象,没办法构成所谓的喜欢,更何谈爱。
  但是她想错了。
  即便是抛开自己所带的那层恋爱滤镜来看,白雪巴的魅力也足以让她再喜欢个一百次。
  
  有点像毒品。
  健屋花那事后想了想。
  
  让人上瘾。
  
  
  
  但毒品终究是毒品,是人所不能触碰的禁忌。
  健屋花那想后悔,却已经迟了。当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本就是一段不该有的恋情,理应夭折。
  健屋花那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白雪巴的,或许是第一眼,或许是在之后,被对方的内在也折服了,彻底沉沦。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程度到底有多深,是浅尝辄止的心花怒放,还是宛如着魔的如痴如醉。更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白雪巴,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但无论白雪巴喜欢与否,最终的结局始终不会改变。
  从始至终一直都是一个结果:没有结果。
  ——她和白雪巴是敌人。
  
  健屋花那大概是没能清晰地意识到这个问题,亦或者一直就有这个自知之明,只是甘愿堕落。
  她宁愿相信前者。
  之前的她总是觉得,组织里的恋爱最终破裂是正常到完全不能再正常的走向,甚至过激地来讲她觉得这是正确的。
  大概是三观过分直了,上级没少找她谈过这一点,说她有时候,可以再多那么一点通情达理。
  但该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应该做什么事情,在此以外的事情,大抵都是多余无用的,或者成为累赘。
  
  -伟大的革命不允许战士将爱情托付于谁。
  
  她现在也不曾遵守这句话了。
  
  白雪巴几乎将她的世界包裹起来,紫色掺杂着粉色在墨盘上旋转。健屋花那不知道自己能否逃出这个漩涡,伸出手臂去触碰,只会让其越收越紧。她看着手上浸染的紫色,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
  可她得逃。
  她必须得逃。
  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能以不是对立面的身份同白雪巴见面......
  该有多好。
  
  她现在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还后悔自己接过这道任务了。
  
  
  
  转折点大概是那次任务。
  那次健屋花那差点失去白雪巴的任务。
  
  动乱发生于城东边境线处,在总部安排的分工任务里,健屋花那和白雪巴,以及同组的其他三位男子被派去平定A5区的暴动。上级给下来的命令是:能打晕则打晕,不行,则格杀勿论。
  A5区不算人多,但有一队经受过训练但未能成兵的人,据情报这部队伍会聚集在中央口,而南北两区尽是些并不配有枪械的市民,因而健屋花那和白雪巴分别被分配到南北区,其余三位男子则负责一齐推进中央口的精锐力量。
  本身这样子将女员单独分配在一个地方是极度危险的事情,但A5区的暴动规模算得上最小,总部认为并没有必要浪费过多的人员在如此小规模的动乱上。
  再者,万一真的出事了,那也是自己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
  右派始终遵守的都是强者留,弱者离。
  健屋花那在任务开始前就被提醒了这一点。
  “总部并不会顾及队员的死活,像这类任务,向来都不可能保证全身而退。”
  “健屋知道。”
  “那......需要我帮忙吗?”
  “帮忙?白雪要怎么帮?”
  白雪巴看着正在系制服扣子的健屋花那,眼神里橙光微微闪烁,蹙了眉头。
  “我可以尽快将北区解决,去南区帮你。”
  
  健屋花那在不久之前不是这样子的。
  包括称呼的突然改口,明明是对方自己问的可不可以叫她巴,结果现在又自行改了回去。并且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称呼似乎比之前还要冷淡和疏远。
  是她做错了什么?
  白雪巴真的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她看到健屋花那手上的动作一顿,微微抬眼看了一下她,在与自己视线对上的一刻又迅速收了回去。
  “不用了,健屋自己能搞定的。”
  
  
  
  中央口的暴动平定得比预料到的还要轻松,三位男子看着地上躺着或是昏过去或是已经开始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相互对视了一眼。
  “会不会太简单了点?”
  其中一位男子踹了踹地上的尸体,语气里并没有什么挑衅或是嚣张的意味,只是面无表情地问道。
  “高估了他们的水平?”
  “但这也有点太水了吧?本来都抱着会死的决心来的,结果到最后连屁点伤也没受。”
  “可能只是咱们三个配合好?”
  “~~那谁能知道呢?”
  “你们两个别闲嘴了,高度集中精神,虽然现在中央口已经没什么人了,但这可不意味着暴动平息了。”另外那位没跟他俩接话的男子忽然插口,他蹲在一位穿着特殊服装的身体前仔细观摩了片刻,随后站起身来,视线在那一片的倒下的躯体上扫过。
  “那现在要干些什么?”
  “队长,不如我们去帮她俩吧。”
  其中一人忽地站了起来,右手捏住帽檐扶正了制服帽。他的视线锁定在那人身上,看着对方的双目逐渐眯了起来,原本舒缓的眉宇间也猛地紧锁。
  “......等等。”队长忽然抬起了手。
  “他们的精锐,只有七个人吗?”
  “我记得,好像是......九个?”
  “......”
  三个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你们两个,去北区。”率先有所行动的还是队长,他面色凝重地转身,另外两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上只剩下严肃,原地立正回答“是”后,两人一齐向着北区跑去。
  而队长轻轻拉了拉领带,遥望了一眼南区,飞奔而去。
  
  
  
  如果没有那一道反光刺入她的眼睛,或许先前刺入她脑袋的就是金属子弹了。
  她很幸运地站在了那个角度,以那般的朝向远视着,很幸运那道光反射的是她的左眼而并非右眼,让她能够第一时间捕捉到危险,而不会被浓密的刘海影响判断。否则现在的她怕是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即使如此,弹道周旋的气流还是从她的身上带走了几缕发丝,红色渐渐变深变粗,左眼的痣下方的皮肤上出现了一条渗出血珠的线。
  
  健屋花那背靠着墙壁剧烈的喘息证明她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死神的镰刀竟真的从她脸颊上擦过,留下了令人感到颤栗的痕迹。
  为什么,会有枪械。
  健屋花那的大脑一瞬间陷入空白。
  南北区本该是没有携带枪械的人员的,所有携带枪支的精锐应该都集中在中央口才对,可为什么会……
  健屋花那咬了咬牙,握紧了自己手上的枪。
  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她迅速静下心来,靠近墙壁拐角处,试图看一眼敌方的位置,但仅仅只是探出了几根发丝,便传来了枪声。健屋花那立刻将身子缩了回去。
  在靠近。
  枪声比先前大了,距离感也近了不少,健屋花那这下敢笃定对方正在持枪缓慢靠近自己。她的视线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可以藏身之处。但原地伺机而动在对方已经知道自己位置的情况下,显然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健屋花那深吸一口气,横下心来,微微弓着身体朝着外边摆出动作,然后猛地冲出。
  “嘭!”
  枪声果不其然地响起,但最终只是擦着健屋花那的边过去了,她冷眼看着那人,抓着枪的手腕一甩,瞄准对方的肩膀按下了扳机。
  子弹毫无悬念地打入那人的身体,健屋花那看到他接下来的动作为此一顿,抬起的手臂再欲瞄准她,但与此同时她的准心也已落在了那人的手上。
  视线有些颤抖,准心在摇晃着,健屋花那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这一枪没打中怎么办?
  健屋花那不知道。
  
  弹道稳稳地落在了手上,那人嘶吼一声,手枪被摔在了一边,他忍着痛,视线看过去,身形欲要动弹。
  “不许动!”
  健屋花那架着枪对准那人,凌厉地喊道。
  “举起手,把枪踢过来。”
  对方迟疑了几秒,照做了。健屋花那因紧张而急促地喘着气,视线跟随着枪在地上划过,停在自己脚边,随后抬起头,狐疑地看了那人一眼。
  这么听话?
  她神经紧绷地握住枪,枪口持续对准那人,缓缓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枪揣在身上。对方的神情似乎很平静,很难看出有什么波动,健屋花那本来是已经向前逼近了两步,但又因那看不出是何心思的表情而发悚,最终在原地站定,没再向前。
  “你......”
  她刚想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脚步声,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健屋花那猛地回头,便看到一道黑影突然从拐口处飞出,身下还扑倒了一个人影,被扑倒的人手上握着枪,看枪口的方向,先前大致是在朝她这边瞄准的。
  健屋花那眯了眯眼睛,心跳因紧张而有所加速,她的目光落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巴!!!”
  倒在地上的两人开始纠缠,健屋花那身形一动,焦急地就要冲上前去,甚至忘记了还有一人存在。那先前被她一直拿枪指着的人不知何时冲了上来,从背后锁住了她。
  她被嚇了一跳,开始挣扎,浑身都在抗争着那股抱住她的力量。
  “唔,滚开......”
  健屋花那有些嘶哑的声音低吼着,表情在此刻扭曲到有些恐怖起来——如果那人看得见的话,大概会被吓一跳吧。
  紧咬的牙关,嘴角都因此而抽动,健屋花那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处肌肉都在颤栗着,甚至有用力过度而撕扯的裂感。她在那人震惊的目光下猛地挣脱束缚,锐利带有些暴怒的眼神扫过后方,一个甩腿狠狠地打在对方后颈上。
  那人身体猛地一震,没有丝毫动作地依着惯性扑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哈啊......”
  手臂有些刺痛,健屋花那顾不上那么多了,迅速转过身去欲要上前帮忙,就在她回头的瞬间,视线落在前方,落在那被阳光照射出金属反光的枪管上。
  她的瞳孔瞬间紧缩到极致。
  ——枪口抵在了白雪巴的左胸口。
  
  
  
  
  
  
  
  
  
  
3.
  
  


  
  健屋花那在对方抽出手指的那一刻便蜷缩起身子,低声呜咽着。高潮中断的难捱感一波接涌着一波,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胸口处近乎让她窒息的刺痛占据了她的心脏。
  好痛。
  除开自己的喘息与呜咽外也只剩下一声又一声仿若震耳欲聋的心跳,健屋花那低着头,紧紧抓着白雪巴的衣角,而白雪巴面色复杂地盯着她,牵上了她的手。
  手与手相碰的那一刻健屋花那明显抽泣了一下,颤抖的身体缩得更紧了。
  她忽然猛地攥紧白雪巴的手,那力道突兀得让白雪巴感到几分生疼。白雪巴看到对方终于抬头看着自己,清秀的面容此时已经被泪水模糊得不成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健屋其实——”
  健屋花那深吸了口气,欲要吐出口的时候停顿下来,嘴唇止不住地抖动。
  白雪巴见状,表情也变得痛苦起来,满眼暴露的全是心痛,她一把将健屋花那搂在怀里,抚摸着对方的后背轻揉着她的发丝。
  “好了,不要再说了。”
  
  她打断了她。
  健屋花那哭得更厉害了。
  
  
  
  在健屋花那的预料里,事情本来的走向应该是:健屋花那主动远离白雪巴,两人并没有发生这段关系,在身份暴露的时候健屋花那也不会如此痛苦。
  可是,上天弄人。
  
  她其实是有自信自己能够克制住这份爱意。
  前提是白雪巴对自己并不抱有爱意。
  
  
  
  刺耳的枪声一下子笼罩大脑,健屋花那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白雪巴的身形向后踉跄而去,后背一下子撞在墙壁上,顺着下滑的同时,殷红的液体在墙壁上留下了醒目的痕迹。而白雪巴全程捂着自己的胸口。
  健屋花那只觉得那红色分外刺眼。
  “巴!!!!!”
  她从未用如此大的声音嘶吼过,本就尖锐的声音带了几分低沉和疯狂,响彻巷口,甚至连同一时间响起的枪声都略显逊色。
  刚开过枪的枪膛发着热,似乎枪口还冒着几缕烟,她手举着枪,咬紧的牙关间露出尖利的八重齿,眼神充满了凶恶。
  而原本站在白雪巴面前的那人,身体左右摇晃了两下,直勾勾地栽倒下去,头部下面蔓延开来一滩血迹。
  条件反射地开了枪。
  健屋花那见状,立刻冲上前去。
  “巴......巴!”
  她紧紧握住白雪巴的手,“为什么直接冲上来啊!?”
  白雪巴艰难地抬眼看着她,嘴角蔓延下来的血线像是一道刀刃般,在健屋花那心口上留下血痕。
  她内心无比惊悚地看着对方,视线一落在胸口的深红时便禁不起血腥而下意识移开,那血洞正汩汩地向外流淌着鲜血,浸湿了白雪巴的制服,甚至爬上了健屋花那的袖口。
  健屋花那顾不上这么多,她极度紧张地盯着白雪巴的双目,看着对方的眼睛渐渐沉了下去,仿佛下一秒就会闭合。
  别闭眼,别闭眼。
  握在白雪巴手上的力度愈发用力了几分。
  “巴,巴!别闭眼,别睡过去,看着健屋......看着健屋!”
  健屋花那的胸口极速起伏着,气息过分紊乱,好在白雪巴突然撑开了些眼睛,盯着她,那份剧烈到爆炸的紧张感才没让她窒息。
  “健......健屋给你包扎......”
  声音都盖上了浓浓的恐惧。
  她自己知道自己在害怕着什么。
  可白雪巴却昂了下头,伸手抵住了她有所动作的手臂。
  无比沙哑,无比虚弱的声音,传入健屋花那耳中:
  “健屋、你为什么......最近一直...躲着我......”
  健屋花那一下子愣住了。
  
  白雪巴几乎快要闭合的眉眼里,暗橙色的眸光从那缝隙间透出,有些黯然,但依旧有着闪烁的光。
  丝丝如水的柔意从中流淌,健屋花那只觉得一阵酸楚。
  “别......别说了......”她低头任凭泪水汹涌而出,浑身都在发抖,可白雪巴依旧不依不挠,死死地扯着她的手。
  “告诉......我。”
  语气无比坚定。
  健屋花那呜咽得更厉害了,她忽然抬起头来,带着那满面的泪水,紧皱着眉头看着对方:“别说了!”
  “别说了,拜托……”
  
  健屋花那有随身携带一些简便医疗物品的习惯。
  懂得一些医术,虽然算不上多么高深,但包扎伤口总归是没问题的。
  她结束了包扎,手掌轻轻抚摸在伤口的位置,似乎比想象中的要更加偏离心脏一些,是在靠近肩膀的位置。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纱布仅仅只能起到些许止血作用,按照目前纱布被染红的速度来看,失血过多的危险仍然很高。
  怎么办?
  健屋花那有些焦急。
  她很难自己一个人带着白雪巴离开,想要去向其他队员求助但又不放心留白雪巴一个人在这里。
  可在这里浪费时间无非是等于消耗白雪巴的生命。
  看着白雪巴的脸色愈发苍白,健屋花那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眶里再度打转起泪水。
  就在这时,一道力量忽然揽住她的脖颈,轻轻用力拉着她向前靠去。白雪巴这时候用右手环住了她,将她抱在怀里。
  她听到对方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轻声道:
  “别躲着我......好不好?”
  声音就像是无助的小孩,隐隐约约还带着些哭腔,健屋花那第一次听见白雪巴这样的声音。
  她整个人愣住了,僵硬在白雪巴怀里。
  而后白雪巴轻柔地抚上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稍微推开了些,双眸勉强睁大不少,有些动情地同她的目光对视着。
  健屋花那此时只能感受到自己越发激烈的心跳,看着那副好看的眉眼在自己视野里逐渐放大——
  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去仰头。
  白雪巴缓缓吻住了健屋花那。
  
  
  
  队长在不久后赶到了,紧接着另外两位队员也匆忙赶来,白雪巴被安全护送到了医院,勉强捡回条命。
  三个月里,健屋花那一直守着白雪巴,看着对方的状态渐渐好转。她们的关系似乎在那一瞬间变得正常,甚至相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乖乖躺在病床上的白雪巴很会撒娇,健屋花那有些招架不过来。白雪巴总是用平时不会发出的声线,很软的几乎要把她融化,纠缠着她索要搂搂抱抱乃至亲亲。她没办法拒绝。
  亦或者是不想拒绝。
  那天巷口时白雪巴一直询问自己的问题,两人也再没提起过。
  白雪巴不问,健屋花那便也不予回答。
  看起来似乎也不需要了。
  当白雪巴出院的时候,终于能敞开手臂,给予健屋花那一个满怀力度满怀情感的拥抱。
  健屋花那没有挣扎。
  
  她想逃走的。
  她知道她必须得逃走。
  
  她知道自己没能逃走。
  
  
  
  
  
  
  
  
  
  
4.
  
  
  


  “别这么说我啊。”白雪巴微微蹙起了眉头,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我好歹也算是爱过你疼过你啊。”
  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发出不符合白雪巴以往音量的声音,冰冷的密闭的拷问室里甚至传起了些许回声。
  “哈?开玩笑。”健屋花那一脸的质疑与不屑。
  “怎么了?不是吗?”
  声音又一瞬间恢复了平静,白雪巴忽然笑了起来,手在健屋花那抗拒的目光下抚上了她的腰肢,钻进她的衣摆,沿着那光滑细腻的皮肤向上抚去。
  “你觉得,这种事情,算得上玩笑的程度?”
  因为只被套了一件单薄上衣的缘故,白雪巴很轻易地便触碰到那对双峰,她手指轻轻点在那迅速挺立起来的顶峰上,用力捏了一下其上的果实。
  健屋花那低沉着头浑身猛烈颤抖了一下,身后的铁链哗啦作响。
  白雪巴看见她缓缓抬起头,泛着通红的眼神死死瞪着自己。
  “啊啦,真是完美的反应。”白雪巴满意地眯起眼睛,轻哼着向那堆放着一地刑具的地方走去。似是去观摩挑选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小刀。
  她来回把玩着手中的小刀,站在同一侧,微微弯下腰靠近健屋花那的面庞,贴着对方的耳朵轻声道:
  “你觉得,我会用哪件来折磨你?”
  ......
  
  
  
  她本就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那天白雪巴的话语太过突兀,突兀到健屋花那根本来不及思考,或者说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残留的快感以及强制停止高潮的巨大落差感以及心中那份恍然的愧疚让她只想哭。
  她自然是哭了,哭得厉害。
  
  止不住的抽泣让健屋花那没办法正常说话,她的气息被打得紊乱,只是蜷缩在白雪巴怀里,被白雪巴紧拥着,发出一阵阵抽气的声音。
  “对、对不起......对不起......”
  勉强吐出言语,健屋花那口中剩下的只有这句话了,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也没什么好说的。白雪巴识破了她的身份,但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异动,甚至此时还抱着她,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试图去帮她平复情绪。
  可是她欺骗了白雪巴,这是事实。
  这个事实在她脑海里无限回放着,像是幻灯片似的,恍惚间浮现出白雪巴的面庞,那是在过去的日子里白雪巴对自己如水般的温柔。
  已经是过去了。
  健屋花那推开了白雪巴。
  
  “巴......”她不敢抬头看对方,她怕看到那双橙眸里露出的哪怕是丁点的失望,怕知晓对方因自己的欺骗而引发的那份怒意。
  “无论被怎么处置,健屋......都、不会、有怨言的。”
  她做好了准备。
  她最后的话语有些犹豫。
  她的利益可不仅仅代表着自己,还有左派。
  但此时身份已经暴露在并不是和自己身为同一阵营的恋人——白雪巴面前,她并不指望着恋人这层身份能让对方为自己做些什么。
  她们本来就是敌人。
  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做法吗?
  健屋花那觉得自己已经黔驴技穷了。她死死咬着下唇,试图将那抽泣也好呜咽也罢扼杀在喉间,视线里的模糊逐渐加剧,然后化为珍珠滴落,在视野里缩小,打在手背上。
  双手用力攥紧了衣角。
  
  忽然有一双手闯入视野里,搭在了自己湿润的手背上。
  “花那。”这是能从对方口中听到的为数不多的暧昧称呼。
  健屋花那闻言,身形似是细微地震了一下,依旧低垂着的眉眼,瞳孔却骤然紧缩起来,在泪水的包裹下颤动着。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对方的声音紧接着传入耳中。
  一瞬间,健屋花那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抬起头来,对上了白雪巴的视线。这才发现那对琥珀里,和自己一样,笼罩着淡淡的氤氲。
  她强烈地意识到,白雪巴是认真的。
  这还是健屋花那第一次见到白雪巴哭。
  “诶,诶?!!”震惊的声音里依旧带着几分哭腔。
  而白雪巴并没有给予什么回应,只是视线逐渐偏移了正前方,飘散在一旁,似是在沉思些什么。过了几个呼吸后,她才缓缓开口,道:“真要说的话,两个党派我都不站边。”
  “什......”
  “我觉得这很无聊,其实并不想参与这些的。”在健屋花那诧异的注视下,白雪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着,“如果不是因为家人朋友的缘故,我可能早就已经逍遥在外了。”
  “我对右派并没有什么感情。”
  “......”
  
  健屋花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事情的走向是她完全没有料想到的。或许对于她来说是惊喜,可是……
  可是,如果抛开这层面不谈的话。
  “但是健屋欺骗了巴......健屋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却没有告诉身为恋人的巴。”
  “那又怎样呢?”她听到对方如此说道。
  白雪巴每次的回答都能恰好回击在健屋花那所认为不可能的点上。
  “恋人也并不是要全盘托出吧。”
  健屋花那整个人陷入了僵硬。
  从未想到过的。
  “我相信花那。”白雪巴忽然笑了,笑得温柔,笑得干脆。
  仅是再看一眼那微笑,健屋花那便再度开始呜咽。
  ——只是这次的呜咽,已与先前有了很大差异。
  她哭喊着扑在白雪巴怀里,泪水终于毫不抑制地汹涌而出,她的喉咙嘶吼着,似是在竭尽全力宣泄着自己一直以来的愧疚与撕心裂肺。
  原来都只是多余的。
  白雪巴仅凭借着几句言语,便将纠结与痛苦驱散得无影无踪。
  在那般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下,健屋花那听到耳边白雪巴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鼻音。
  “等到战争结束,如果我们都还有幸活着的话......”
  “我想带你去远方,远到没有战乱,没有纷争的地方。”
  
  
  
  曾经深深刻入心底的话宛如昨日,在耳边朦胧地回荡着。
  健屋花那深吸了口气,又缓慢地吐出,视线依着白雪巴面朝的方向看去,落在那一地血红包裹的金铁之上。
  她没有回答白雪巴的问题。
  视线逐渐从那份血腥中脱离,重新回转到那道人影身上,飘忽的目光最终聚焦在把玩着小刀的手上。
  健屋花那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些许冷意:“白雪巴,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她歪着头侧过去视线,斜着抬眼看向脸色逐渐陷入平淡的白雪巴。
  “你说,你想带健屋去远方。”
  .........
  ......
  ...
  白雪巴的神情僵硬住了。
  她忽然很享受对方的这般表情,笑容里带上了愉悦的意味。身后的铁链拉扯着她,铁环间碰撞的声音阻止她继续向前,而她只是向前倾着身体,因锁链的力量才没有扑倒过去。
  毫无遮拦的脖颈主动靠了上去,细嫩的皮肤下起伏着生命的动脉,抵在那寒芒的刀背上。
  她的嘴角扬起夸张的弧度,八重齿便在这般狂笑下展露獠牙。
  像极了视死如归的囚徒。
  
  “健屋觉得。”
  “巴现在就可以送健屋去‘远方’。”
  
  
  
  
  
  
  
  
  
  
5.
  


  
  
  当初会那样全盘托出也是因为心里已经做好了觉悟。
  她不是不相信白雪巴,只是单纯地下定永不出卖党派的决心罢了。即使那时候真的被白雪巴上交给总部,也休想从她嘴里套出一句话来。
  现在也是如此。
  
  健屋花那毫不畏惧地对上白雪巴的视线,轻笑着,脸上充斥的满是不屑与挑衅。她抵在刀背上的脖颈用力下压,因为不是锋利的刀刃,没有破裂的感觉,但被硌着的疼痛还是有的。
  白雪巴身体僵硬地怔了一下,攥着小刀的手突然开始颤抖。她的呼吸急促了一下,身体后退带着刀背很快脱离了健屋花那的接触。
  刀背离开的地方,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红痕,像极了刀伤,显眼地横盘在健屋花那的喉结上。而后视线上抬,扫过那笑着露出尖牙的嘴角,落在那双满是戏谑的宝石上——
  粉色的光芒让她觉得颇为刺眼。
  “......”
  白雪巴沉默了一瞬,忽然间也笑了起来,那眼神不仅刺眼更惊醒了她的思绪,她脸上的神情渐渐恢复成一面平静的潭水。
  她收起了小刀,再度逼近健屋花那的脸庞,这次的距离比起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连健屋花那都下意识退缩了几分。
  她用低沉的充满威压的声音,说:“会这么便宜你吗?”
  “既然已经被囚禁在这里,自然应该做好被折磨的觉悟了吧?”
  白雪巴的笑意味很深,健屋花那试图从中读出些什么。但那双包裹着暗色深邃里见不着底,健屋花那盯着白雪巴,只觉得自己几乎快要陷进去,而对方这般笑着,过多的话也没有说。
  那语气以及神情里,总隐隐约约透露出什么,健屋花那有一种莫名的不妙感,但她说不上来。她在心中提醒了下自己,故作镇静地坚持了那份对峙的态度。
  “不用担心,死的觉悟也一并做好了。”
  “别妄想从健屋这里得到什么。”
  像极了垂死挣扎的小狗,呲牙咧嘴地吠着却丝毫没有对于危险的预感。白雪巴内心和嘴角同时轻笑一声。
  “这可由不得你。”
  她贴了上来。健屋花那下意识想躲避,但最终只是沉默地保持原样任由白雪巴的摆弄,任由那玉洁的手捏住自己的下巴,强行扳起头来仰视着她。健屋花那知道此时此刻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劳的,只会更加暴露自己内心的愤怒,让对方的心情更加愉悦罢了。
  但似乎她这副乖乖认命的姿态也很让白雪巴满意,暗橙色的眸光被微微遮盖,长而细密的睫毛轻掩下来,眉眼轻眯着笑了。两人的面颊靠得近极了,健屋花那神经紧绷地睁大眼睛,有一种白雪巴下一秒就会吻上自己的既视感。
  ——当然只是错觉。
  白雪巴柔和的笑容里,健屋花那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
  “我知道,那些简简单单的刑具奈何不了你。”
  “但很遗憾,我并不打算使用那些破烂玩意。”
  她的发丝擦过健屋花那的脸颊。
  “我也不是什么喜欢暴力的人。你猜猜,会是什么?”
  嘴唇逐渐附上耳朵,健屋花那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吐息迎面打在耳廓里。
  “是健屋之前口中所说的,玩、笑、”
  心中的不妙感再度浮现,健屋花那愣了一下,随后猛地反应过来。温热的湿润忽然包裹上她的耳垂,突如其来的酥麻感让她浑身打了个颤。
  
  
  
  一开始健屋花那在震惊之后只觉得这很荒唐。
  以性事作为刑法,还有这等好事?
  她真的很想狠狠羞辱一下是白雪巴的智商。
  “这算什么?这种东西真的能让人开口吗?”是强忍着笑意的声音,即使是健屋花那也不禁觉得过分好笑。但白雪巴察觉到她的那份嘲笑后依旧是面色平静,那股淡淡的威压让她最终还是把涌到喉咙的笑声硬生生憋了回去。
  “别这么着急下定论。”白雪巴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等到了后面你就会知道了。”
  “你所面临的,和你心里所想的,究竟是不是一个东西。”
  
  健屋花那忽然间心里没底了。
  白雪巴的话语让她禁不住打了寒颤,身体伴随着四肢上束缚力的加重,似乎也逐渐变得敏感起来。白雪巴愈发拉紧了锁链,她被迫分开双腿,站立都成了困难。勉强借着拉扯上身的链条来支撑起身体,健屋花那紧张地盯着白雪巴的动作,不由得屏住呼吸。
  微痒的触感贴了上来,相较于灼热的肌肤,冰凉的温度令她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咬住了牙。白雪巴的手自腰肢开始,轻抚着她的身体,她能感觉到那层非轻非重的力度,碾过自己因深呼吸而挺起的肋骨。
  好色。真的好色。
  白雪巴的手法真的很色。
  虽然之前有过很多次,但健屋花那此时此刻依旧是再次深刻见识到这点。
  手掌覆盖上山峰,两指指尖夹住了其上凸起的顶尖。
  “这里很诚实呢。是刚才那一下还没缓过来,还是因为我的抚摸而又兴奋起来了?”
  白雪巴的声音靠得很近,热息散开在侧颈上,另一只空闲的手轻环着她按在她的腰窝,她下意识仰起脖,挺直了腰背。
  “你很想要我。”
  “对吗?”
  充满魅惑的声音。健屋花那别过头去不与白雪巴投来的目光对视,保持了不置可否的沉默。
  对方似乎因此有些不满了,即使是余光也能察觉到那副面孔上瞬间冰冷下来的神情,健屋花那心里咯噔一声,喉咙不自在地滚动了一下。她的呼吸伴随白雪巴的动作倏然停止,停滞在吸完气后的瞬间。
  下面的那层布料被褪到了膝盖处。
  那是她最后的防线了。或者说她从一开始便没有反抗的权利,白雪巴可以轻轻松松触碰到她的每一处,将她的身体玩弄于鼓掌之中。
  健屋花那试图并拢双腿,但脚上的链条束缚着她,无论如何用力也仍然是徒劳。她感觉到那份冰凉沿着腿根没进去,点在极为脆弱的花园上。
  手指仅仅只是在穴口上打转了几下便伸了进去,还不算太湿的小穴紧致得可怕,白雪巴是强行挤进去的,涩涩的被撑开的感觉有些疼痛,让她很想喘几口粗气。
  不,她不会发出声音的。
  健屋花那撇开视线,目光游离在昏暗光线倾洒的灰白墙壁上,她尽力不去理会白雪巴的侵犯,让自己的思绪强行转移到其他事情上——
  却偏偏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在这以前的白雪巴很温柔,会做足前戏让甬道足够湿润后才进入,不会弄疼她。紧致的内壁包裹着白雪巴的手指令其难以伸展,对方会缓慢地,一点点在里面挪动,小心翼翼地轻按着褶皱,不会很猛烈地搅动让她体会被撕裂的感觉。
  会拥抱她会亲吻她会用劣拙但真挚的语言传达爱意,而不是这般单纯的满足她肉体上的感受。
  她忽然很想哭。
  
  
  
  疼痛感逐渐被快感所淹没,原本狭窄的空间也逐渐适应了白雪巴,敞开了大门。借由分泌出来的愈来愈多的体液,手指得以在甬道里进出自由,白雪巴便动得越发变本加厉了,加入的无名指跟随着中指放肆地在她体内冲撞。
  好深。
  健屋花那身后的铁链随着她发出声响,她身形试图向后退去逃离白雪巴的摆布,但结果只是让对方更加压缩自己的退路。到最后她弓着身子,有一种向后仰倒的趋势。
  双腿因发软而失力,浑身的重量因此而落在了被栓紧的手腕上,坚硬的力度死死地勒着纤细的手腕,健屋花那倒吸了口冷气,本快要沉陷的意识恢复了几丝清明。
  她睁开了眼,看见面前的人影突然靠了上来,左手绕到背后轻轻托住自己的腰,似搂非搂地将她的身体支撑起来,健屋花那感觉到手腕上的痛觉减轻了不少。
  她一下子愣住了,意料之外的温柔来得有些突然。但汹涌而来的快感瞬间将她的思绪冲散,白雪巴似乎在用着全身的力气顶弄她,顶弄着她最深处的敏感点——是白雪巴再熟悉不过的。
  白雪巴真的很了解自己的身体。健屋花那紧抿着嘴,才将那呼之欲出的呻吟堵在喉咙里。
  不要,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健屋花那,忍住。
  她靠着最后一丝意识,像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在心中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因为从那天开始,从健屋花那的内心因白雪巴的冰冷与漠视而坠入万丈深渊时,她便已经下定决心。
  绝对,绝对不会再让白雪巴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哪怕一次也不。
  
  
  
  






6.
  
  


  
  那天她收到了一封信,是左派秘密送来的。
  信上的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七日二十时,酒楼后门。
  她收到这封信时先是有些惊喜,快半年没怎么跟她联络的左派终于有了动静,这意味着大战在即。她不是什么战斗积极分子也不是什么和平主义爱好者,她只是单纯地,单纯地想迎来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因为那一句话。
  但健屋花那很快便像是想起了什么,陷入一副五味杂陈的神情中。
  这件事情,要对白雪巴说吗?
  她为自己这种想法而感到愧疚。明明都已经说好了对彼此不再有所隐瞒,可她却还是有所犹豫。
  为什么呢,是因为白雪巴的反应太过反常了吗?
  不如说不反常才怪了,这种知道自己女朋友竟然是组内间谍还能如此平静对待她的行为,肯定算不上正常吧?
  ......
  健屋花那盯着信纸出了会神,随后叹了口气,将信纸收了起来。
  事到如今,已经不能不信了。
  哪怕就当破罐子破摔。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健屋花那的视线从窗外收回,低头看了看怀表。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小时了,可白雪巴还是没有回来。
  写张纸条吧。
  健屋花那如此想着,上级派给她的任务行动总是不能耽误的,硬要等白雪巴回来再亲口告诉她的话,可能会节外生枝。
  ......
  节外生枝?
  健屋花那为自己心中浮现出来的想法而有些愣怔。
  可是她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心里乱糟糟的想法和声音充斥着她,她干脆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了,烦躁地将写好的纸条扣在桌上,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拉开门,刚准备迈步,身形又顿了下来,健屋花那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白雪巴,对方正抬起手,手僵硬在空中。
  什么时候?是自己太过烦躁而没能注意到门外的声音吗?
  健屋花那忽然就垂下了头,像个做坏事被逮住的孩子。
  而白雪巴一开始以为健屋花那只是又像那次一样听到门外的杂声来给她开门,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笑意:“怎么又......”
  旋即她的话语突然一顿,发现了健屋花那身上已经穿好的外衣。
  “等等,健屋你是要出门吗?”
  “........”
  健屋花那没给她回答。对方只是低着头,像是犯了错一样等待质问与批评,白雪巴皱了眉头,一把抚上健屋花那的肩膀。
  “怎么了嘛?”她试图用着最温柔的语气。健屋花那反倒因此缩得更低了,埋进了白雪巴的怀里。
  “左派来信了......”
  短短五个字。白雪巴愣了愣,一下子睁大了双眼,眸光里闪烁着几分讶异。
  很快她又恢复了面色的平静,只是神情低沉地抱紧健屋花那,手轻轻拍在她的后背上安抚着。
  “我知道了。”
  “对不起。”
  健屋花那的声音里似乎充满了歉意与愧疚,白雪巴闻言,猛地用手抬起了健屋花那的下巴,看到健屋花那用还未来得及消去的自责同随即涌上来的错愕交融的神情看着自己,她低下头去,含住了那一抹柔软。
  “唔......”
  健屋花那的闷哼声在耳边萦绕着,白雪巴微蹙着眉闭上双目,探出的舌尖很快撬开对方的贝齿,压上了她最钟爱的那对虎牙。
  健屋花那的身体在不断向后仰倒着,她一手揽着那纤细的腰肢,一手按在对方的后脑勺上,不让对方有机会脱离自己的亲吻。在同健屋花那交换了几回津液后松开了对方,看着健屋花那通红着脸喘息,眼角还沁着泪珠,白雪巴尽力去按捺住情绪的冲动以及小腹间涌上来的欲望。
  “不要道歉,为什么要道歉。”
  “抱......抱歉。”健屋花那轻掩着嘴,起伏的胸脯在不断调整着自己的气息,“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知道白雪巴在生气。
  不信任。不被完全信任。
  但是健屋花那心里永远有着那一份忐忑,挥之不去,没来由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无条件地相信白雪巴。
  可她似乎没能做到。
  健屋花那紧紧搂住了白雪巴的脖颈,本来已经有所缓和的气息此时又覆上了几分哽咽。白雪巴也抱紧了健屋花那,拍着她的背,只是那不自然勾起的嘴角上,泛着一丝复杂的苦笑。
  “好了,别说了,没事的。”
  白雪巴抱住健屋花那的手臂再度用力了一些,眸中的橙色随之黯然。
  
  “去吧。”
  “我等你回来。”
  
  身后是玄关,她一手握上另一边的胳膊,半揽着自己的身体,看着即将转过身去的健屋花那。
  
  
  
  天气冷了。
  出门后的健屋花那心里浮现出好几次这个念头。
  是要入冬了吗?她吐出几口热息,已经隐隐约约能在空中看出些白雾的影子。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健屋花那作为其中的一员,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这就该说到时间选得好了。天色刚黑下来不久,既不会因为人多眼杂而不方便接头,也不会因为夜色过晚而在人影稀疏的大街上显得可疑。
  健屋花那很顺利地来到了酒楼。
  酒楼还是亮着灯,杂乱的声音时不时传出些人们的交谈,健屋花那没有太过地把注意力放在那上面。她的视线一直盯着酒楼对面的书店,那是她们第一次来酒楼吃饭时,白雪巴拉着她进去的书店。
  健屋花那最喜欢的那本书,一直有在看却没看完的那本,就是在这个书店里白雪巴买给她的。
  是一本在这种时代里很罕见的恋爱题材的书籍。
  健屋花那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天她只是盯着书店小看了一会,因为她原先还没担任这个身份时,除演戏外,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而只是那细小的举动,白雪巴便提出去书店里看看的邀请,没等她答应就挽着她进了书店。
  刚进书店,健屋花那便立马摆脱开白雪巴的手臂。两人那时候还只是刚认识的关系,她对这种肢体接触并不习惯,因此而感到害羞,低着头掩藏自己脸红的事实,听从白雪巴的话语开始挑起了书。
  书籍很多,但大部分都是有关政治或科学类的书籍,她已经读过不少这种书了,既然来了一次书店,不如找些自己没读过的。
  偶然间看到一本与众不同的书名类型,她拿起来试览,是有关革命故事中的恋爱。健屋花那有些心动地读着简介,鬼使神差地想起刚刚白雪巴主动挽起自己的情景。
  这下直接红到了耳根。
  等回过神的时候,白雪巴已经站在自己身边了。
  ......
  如今的两人已然发展成为情侣的关系,就好像那书中写的一般——革命中的恋爱。
  健屋花那渐渐从回忆里走出,视线却依旧没能从书店上移开,只是在一直傻笑着。
  “笑啥呢,啥事让你这么开心?”
  健屋花那甚至没能注意到旁边走来的人影,直到对方的话语让她回过神来,她才略显惊愕,看向那人。
  “......R、R姐?”
  “怎么了,看到是我很惊讶吗?”那人爽朗地笑着走上前去揉了揉健屋花那的头发。
  “嗯......意料之外。”健屋花那只是乖巧地任其摸着,轻轻握住了对方的另一手,“话说R姐是从哪来的,健屋为什么没注意......”
  想要到酒楼后门,只有这一个路线口,正是健屋花那注视书店所对的方向,就算她看着书店出神,但如果有人在自己的视野范围里走来的话,她还是看得见的。
  但是R姐是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的,健屋花那有些疑惑。她看见对方笑着抬起手,指了指酒楼后门。
  “......诶??为什么?”
  “因为我在这里工作啊。”
  R姐轻描淡写地说道,但健屋花那却因此有些震撼,她激动地抓紧R姐的手,一双粉眸里跳跃着光。
  “哇好厉害!之前一直不知道诶!”
  “嘘、嘘......!小声点小声点,你想把人招惹过来吗?”R姐立刻捂住健屋花那的嘴,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唔...!唔......对不起。”健屋花那立刻像只认错的小狗一样安静下来。
  “毛毛躁躁的毛病还是没改掉啊。”对方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和溺宠,健屋花那见状便嘿嘿地笑了,让R姐看得更是没什么气了。她叹了口气,随即严肃认真起来,令健屋花那也跟着停下了笑闹。
  她从怀中掏出一卷地图,递给了健屋花那。
  “这是......?”
  “战略地图。”
  “......?就这样交给我真的好吗?”
  健屋花那有些错愕。
  战略地图啊,上面记录了所有编队的行进路线与目标,甚至是标记有人数与兵力,这相当于一方在一场战争中的命脉啊。
  可眼下......却、交给了她?
  “你需要它。”R姐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将健屋花那还犹豫着要不要收回的双手推到了对方的胸前。
  “中央安排在右派里的人并不多,因此每一位都需要扮演起重要的角色,你也不例外。”
  “这地图上没有直接标明信息,而是用了之前教过你们的特殊符号,万一有所差池也不会导致战略直接泄露。你还记得每个符号的意义吧?”
  健屋花那点了点头。
  “很好。到时候等战争开始的时候,你就按照这上面标注的紫色路线,接应第二编队,帮他们顺利突进敌方总部。但前提还是那句话,以保证自身安全为先。”
  R姐在耐心地说着,健屋花那也一字不落地记下了。她的面色有些低沉,但神情却充满了坚定:“健屋知道了。”
  “好。”R姐欣慰地点了点头。
  “那就先说到这里了,赶快回去吧,小心生疑。这个地图,切记要保管......”
  
  嘭。
  
  连话都还没说完。
  响彻起一道突兀的枪声。
  
  健屋花那的大脑一瞬间陷入宕机。
  
  
  
  她只感觉脸庞溅上了几片温热,面前的人忽然捂住了胸口,嘴角仿佛还带着话语的尾音,眼睛瞪得圆大,直直地倒了下去。
  脚下的地面,蔓延开来一片殷红。
  健屋花那摸了摸脸颊,手指颤抖地摆到眼前。
  ——也是殷红。
  “......啊............啊......!”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亲近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健屋花那下意识后退着,止不住地喘息,脸上充斥着惊魂未定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几个呼吸后才猛地扑了上去,疯狂摇晃着尚还带有温度的身体,没敢去触碰那被鲜血浸湿的胸口,只是将手指放在鼻上。
  没有呼吸了。
  自己的心跳仿佛也随之停滞了一瞬。巨大的悲伤冲击着心脏,健屋花那想哭,情绪却哽咽在喉咙里,没能发泄出来。
  这时候她才想起扭过头去,看那道枪声的源头。
  
  “.........”
  ......
  
  她沉下去头,双臂也无力地挂在身体两侧,像是瘫痪了一样,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仅仅只是一瞬间,健屋花那的脑海里却是仿佛有着无数的画面一晃而过。先前内心里隐隐约约的不安反倒让她此刻没有很震惊。
  有的,只是那哽咽的悲伤,伴随着愤怒与绝望,一齐冲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嘲地笑着,声音带上颤抖的疯狂。健屋花那看清持枪之人的面孔,念出了那足以让她崩溃的名字:
  “shi...shirayuki......”
  
  ——白雪巴。
  
  
  
  
  
7.
  


  
  
  健屋花那一直坚信着白雪巴,坚信着那份感情并不会欺骗她。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背叛。
  明明当初不是已经承诺过了吗?说好的会带她寻找净土呢?
  她以为爱是不会说谎的。
  可现实就是,总有可能遇到什么人来打破那些曾经无比坚信的东西。
  而白雪巴打破了两次。
  
  或许她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爱。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被蒙在鼓里的猎物罢了。
  
  
  
  健屋花那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
  她已经连一点心思都没有了。右派走上前来的两个人因此能顺利地夺走她手中的地图,然后迅速将她的手拷在背后,架起她朝外面走去。
  只剩下那具躯体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里。
  
  健屋花那经过白雪巴的时候,对方已经将手收回到身侧,只是那手上,还握着枪杀R姐的凶器。
  她忽然间停下了脚步,身旁架着她手臂的两人也跟着被迫停了下来。
  她满目通红,脸上挂着泪水,抬眼看着白雪巴。
  “这、就是你给健屋的承诺吗?”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像是质问白雪巴一样,蕴藏着愤怒与埋怨。
  而白雪巴阴沉着脸,什么也没说。那两个人也是一脸茫然地在她们身上看来看去,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带她走!”
  似乎带着近乎全力克制情绪却没能压制住的语气,白雪巴开口了,下了命令。
  
  健屋花那忽然就笑了,笑得很大声。
  沙哑而狂戾的笑声在整条路上荡着回音。
  
  这时候方才醒悟。
  原来一直有所隐瞒,没有全盘托出的。
  是白雪巴。
  
  
  
  那时候的健屋花那还是哭着质问白雪巴的。
  在那之后便只剩下嘲讽与自嘲了。
  所以,现在。
  也不能例外。
  
  汹涌的快感将她推向顶峰,健屋花那死死地咬住下唇,屏住了呼吸。
  就这样,就这样保持着迎接高潮就好。
  她可以坚持下去的。
  健屋花那猛地弓起了腰。
  ……
  然而意料之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突如其来的反差让健屋花那措不及防,她察觉到体内的手指,忽然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高潮戛然而止。
  正如那天一般。
  
  健屋花那没忍住吸了口气,浑身颤抖如筛,与眼下相似的情景逐渐浮现于脑海之中,她慌了神,气音紊乱间,压抑在喉咙里的呻吟猛地钻出。
  她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
  
  “哈啊......!”
  白雪巴抽出了手,看着沾满两指的液体,轻笑了一声,带着欣赏玩味的眼神盯着健屋花那,看她想要蜷缩起身体却只能带起铁链碰撞的声音,弓起腰低着头,发出沉闷的呜咽。
  “忍得住吗?”
  一眼看穿试图忍耐喘息的健屋花那,白雪巴故意将手伸到她面前,两指并合再分开,其上的白浊便拉起丝线,最后随着重力垂落下去,滴在灰黑色的地板上,颇为显眼。
  “呜......”看着就好像是自己的小穴里滴落而出的一般,健屋花那还没能从刚才的空虚感里走出来,欲求不满的焦躁感便已经缠绕上来。
  她下意识夹紧了双腿,腰肢扭动。
  这般动作自然被白雪巴尽收眼底。她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了一下,喉咙滚动,紧接着干咳一声,再度环上健屋花那的身体,左手按在尾骨上,轻轻地揉动着。
  “忍不住,就别忍了。”
  “呜嗯......”
  白雪巴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健屋花那的错觉。但她现在已经顾不上去思考别的东西,尾骨上的触感挑弄起电流般的酥麻,顺着脊椎一股脑袭遍全身,她没忍住,又闷哼了一声。
  对方也因此看上去忍不住了,手指摸索着再度进入花穴里,激烈而快速地顶弄着刚才的敏感点。健屋花那仰起头,被推向顶峰的快感非常迅速地再次涌现出来。
  “哈啊......啊!呜——”
  这次她没在忍耐,卷土重来的巨浪冲击得她大脑一片空白。这下子什么都没得剩了,只有不断顶弄搅动她的手指,愈发放肆的水声,还有白雪巴。
  就在她快要发泄的一瞬间,快感的骤然断层再一次将她从那种飘飘欲仙的状态里拉回地面。
  那人,又再一次,在她的体内,停下了所有动作。
  “哼——呜......呜呜......”
  这下是真的,泪水汹涌而出。
  看着如此的健屋花那,白雪巴没有为之动容。她又开始了动作,这回是一下一下地缓慢摩擦着内壁,极为轻柔地挤压上面,那股近乎顶峰的感觉便又很快地重返。
  但这次是明明就快要去却始终没能到达的难捱感了。
  健屋花那便像是被吊在线上,悬在空中,没有个落脚点。
  对方熟知自己的每一处敏感点,手指的每一次顶弄和搅动也恰到好处,就连自己的高潮时间点也记得一清二楚。这是白雪巴在先前与健屋花那的性事中所了解掌握到的。
  可就是这一点,此时此刻却让健屋花那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生死不如。
  真的就是想去又去不得,退又退不下来,对方死死地把你架在这一个难耐的点上,折磨你,看你想要却得不到的挣扎。
  但她只能做着无谓的挣扎。越挣扎,白雪巴便会抱得她越紧,每当手腕上被勒紧的疼痛感传来,面前之人的拥抱都会更加用力。对方身上的香气愈发浓郁地扑鼻而来,鼻翼前就是白雪巴的发丝。
  健屋花那开始逐渐沉浸于那股香气中。
  沉浸在白雪巴的味道里。
  小腹的燥热似乎更加强烈了些,健屋花那恍惚着,快感变本加厉地包裹着她的身体。明明白雪巴还是保持着那般缓慢的速度动着,她却猛地收紧了内壁,全身陡然僵硬,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呻吟。
  ——她高潮了。
  白雪巴忽然为此松了口气,但又察觉到了什么,蹙起眉头来。她用手扳起健屋花那的下巴,让健屋花那用泪水模糊的视线直视着她。
  “我可没允许你去吧?”
  冰冷的声音让健屋花那的内心咯噔了一下,发出颤抖的哭音。体内的力道倏然间就加重了几倍,猛烈而疯狂地摧残她刚高潮后脆弱的深处。
  “呜呜!哈......!等、等等......嗯、不要、不要了......!”
  “不要了?你不是很想要吗?”
  白雪巴黏糊的声音在健屋花那耳边包裹着,她张开嘴,咬住了健屋花那的耳垂。
  “啊!啊、啊嗯、没有!健屋......不是、嗯~~”
  “这么想要,那就给到满足为止。”
  “健屋、嗯哼...!我满足了!”
  “是吗?可是我还没满足啊。”
  白雪巴突然加快了速度,像只猛兽一样剧烈地弯曲手指顶弄着健屋花那的那份欲望,健屋花那痉挛般地一阵抽搐,难以压抑的娇喘就这么爆发在白雪巴耳边。
  “呜!!哈、嗯———!”
  又一次。
  已经不能用恍惚来形容她了。健屋花那感觉自己甚至快要昏过去。
  那份炸裂般快感的余韵依旧残存在体内未曾退去,白雪巴仍然高强度地动着手指,摩擦着上方的褶皱让才刚去的健屋花那再度迎来高潮。
  “哈啊啊啊啊——巴、巴...!”
  “呜、嗯哼!不要......不要再来了......哈......!”
  “快停下来......停、停下来啊啊嗯!”
  “哼嗯~~呜......”
  对方并不会理会她的求饶。
  她便只能瘫软着身子将下巴靠在白雪巴的肩膀上,任由白雪巴支撑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在自己体内搅动——
  然后接受白雪巴带给她一次次近乎不曾间断的高潮。
  ......
  
  
  
  水声也消失了,自己的喘息也听不见了,大脑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健屋花那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拉扯着她没能让她昏迷过去,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自己濒临破碎的意识才开始逐渐恢复。
  手指抽出的一瞬间她又弓着腰去了一次,嗓子已经干哑到哭不出声音,只能陆陆续续地露出些低沉的喘息。
  那积攒在体内的爱液便失去了关住它们的大门,争先恐后地从甬道里钻出,抱作一团白浊从穴口中掉落,在地面上滩成一片。
  “呜~~嗯......”
  即便是这般微小的刺激都让她忍不住颤抖起身体,与外界缓慢连通起感知的意识清晰地感觉到热流从穴口涌出顺着腿根流下,在大腿上爬出一道道水线,惹她有些搔痒。
  眼泪源源不断地冒出,再看白雪巴肩膀上的衣服,早已湿了一大片。白雪巴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理会,脸上有着浓郁的红晕,可能是因为长时间高强度的用力所导致的。
  这人,就不累吗???
  健屋花那胡乱地呼吸着,失去白雪巴支撑的身体开始向下沉,她用尽了力气才勉强站立。近乎虚脱的她抬眼看了看白雪巴,看对方一脸平淡地擦拭去手上的液体,嘴角抽了几下,只想骂人。
  不是说过耐力不行吗为什么这种事情这么持久???
  该死。
  她低下头去,平复着胸口处的起伏。腿间的湿润还在不断涌动着,她夹紧双腿,试图缓解那份过分清晰的流动感。
  再想了想刚才自己的模样,已然是完全不顾形象地呜咽呻吟着乞求白雪巴。
  好丢人。
  健屋花那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去。
  而白雪巴只是双手抱胸,一脸轻笑地看着她。
  “这种程度,就不行了。”
  “这才第一天,之后你怎么办?”
  健屋花那闻言,身体又被一阵莫名的电流覆盖,她双腿一软,手腕上的受力猛地加重,身体下沉了几分。
  “唔!”
  她闷哼了一声,看到白雪巴似是想要冲上来一般,身体不自然地向前迈了一步,又停了下来,然后视线扫视一圈,叹气般深呼吸一下,松开了她手腕上的铁链。
  失去借力的一瞬间双腿便弯了下去,下落的身体忽然被一股力量揽住,环绕起来,健屋花那才得以没有直接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有些震惊,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速度,健屋花那不自觉地红了脸低下头,没有说话。
  白雪巴就这么抱了她一会。
  
  恢复自由的手腕稍微动一动便会引起酸痛,健屋花那想去揉几下僵硬的手腕,却因为白雪巴的拥抱而不敢动弹。她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白雪巴从衣间掏出了什么东西,然后开始帮她清理泛滥成灾的腿间。
  依旧敏感的下体被类似手帕的布料擦拭着,微微带起的摩擦感令健屋花那轻哼了几声。又一次窜起的快感让她忍不住想呜咽,但她尽力忍着,用颤抖的声音拼凑出一句话来:“等、等等......不要...!不要蹭那里……”
  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白雪巴抬起头不明意味地看了健屋花那一眼。直起身,看了看四周,视线在健屋花那身后锁定了几秒,又蹲下,将她的脚铐也松开了。
  诶?
  这是在干什么?
  健屋花那一时间陷入了迷惑之中。刚才有所复燃的欲望包裹着她,她拼命压抑着喘息吞吐了几口气,抬眼,茫然地看着白雪巴。对方又抱了上来,推搡着自己的身体向后退去,她便很茫然地依着白雪巴的力道仰倒。察觉到一双手再度抚上后腰,健屋花那被轻缓地扶着坐在了后面铺着干草的石台上。
  “嘶......!”
  冰冷的墙面一下子贴上后背,健屋花那不由得浑身瑟缩了一下,身子连忙向前想要去逃避。
  当鼻尖触碰到温热,她才忽地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白嫩肌肤,在左边锁骨靠上一些的位置,落着一颗显眼的痣。
  啊。
  健屋花那盯着那颗痣,脑子一瞬间陷入宕机。
  随即她迅速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姿势——正缩着身体弯着腰,埋在白雪巴的颈间。而白雪巴双腿卡在她两腿间,让她被迫分开了腿,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已然抚在了光滑的大腿上。
  “等等!这是干什么?!”
  健屋花那看着白雪巴的手再度探进自己的腿间,指尖轻点上耻丘,她慌乱地想合上腿,却被对方的力度所顶住,只能被迫看着那灼热的视线锁定在自己泛滥的地方,然后视线缓缓上移,两人目光交汇。
  “你欲望不是又起来了吗?”白雪巴声音冷漠地说着,瞥了一眼身后的墙壁,揽在腰间的手用力了几分,将健屋花那的身体环近了些许。
  “没有!”健屋花那顿时摇起了头,言语间充满了抗拒。
  真要再来一次的话,她恐怕、真的会死。
  健屋花那又想起来先前白雪巴那一次接着一次的激烈顶弄,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只是那小腹间,却不争气地涌上一股热流。
  “唔......”她立刻收紧了下面,却还是感觉到其中的温热挤了出来。
  白雪巴因此察觉到收缩的小穴,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
  “呜......没、没有!就算有......也不、必…嗯唔——”
  她依旧坚决地拒绝着,然而白雪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手指在她还未能反应过来的时候,伸进了甬道。
  “轮不到你做选择。”
  健屋花那看见白雪巴脸上的微笑充满了狡黠。
  “哈啊......”
  清晰地感觉到手指上的力道,健屋花那昂起头,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这次的顶弄比先前柔和很多,不知是否因为这一点,健屋花那很快进入了状态。仿佛被海水包裹荡漾的感觉夺去了她的意识,像是沉入海底般,有些昏沉沉的。
  忽然一双手抓住了她。白雪巴按下来她的脸,强迫她睁开双眼:“自己看看?你到底有多敏感。”
  健屋花那无自觉地睁开眼了。
  那双玉洁的手正一上一下地动着,自己的小穴吞吐着白雪巴的指节,伴随着令人羞耻的水声,她看到那白色的浑浊跟着手指一次次的弯曲,一点一点地流淌在白雪巴手掌心里。
  那里,早已积聚成一滩。
  “嗯——!”
  健屋花那猛烈抖了一下,腰身蜷缩起来,嘴唇紧抿,眉宇间皱成一团。
  她的内壁猛然紧缩,死死地吸住白雪巴的手指。
  而白雪巴也在她浑身脱力的一瞬间,死死搂住了她的腰。
  
  
  
  这次的擦拭不再是摩擦了。白雪巴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沾去上面的爱液,帮健屋花那清理着下身的麻烦。虽然速度很慢,但好歹是没再惹得健屋花那难受了,最起码是不会引起欲火的程度。
  而健屋花那就一动不动地看着白雪巴坐在自己旁边,一手轻轻在下面动着,一手扶在她的后背,将她与那坚硬冰冷的墙壁隔开。
  她不敢动。
  白雪巴的态度看上去非常不稳定,从一开始的玩味与挑衅,到现在的轻柔,差距实在太大。她害怕自己稍有不妥,便会让白雪巴又用先前那种冷漠的态度对待自己。
  ——她实在不想被白雪巴用那样的表情对待。
  尽管她知道这不可避免。
  她只能是一言不发地注视对方擦干腿间,然后将那层布料重新拉上去,传来松紧带与皮肤碰撞的声音。随后犹豫地抬起头,看着起身的白雪巴,声音细小而轻微:
  “谢谢......”
  随后便被对方以冷漠的神情回应了。
  啊......
  话也不该说的。
  健屋花那低下头去,将心中跃起的那份幻想,用力压了下去。
  
  
  
  她明知道不可能的。
  但源源不断的画面与幻想却漫无边际。
  
  万一呢?
  ......。
  
  
  
  
  
  
  
  
  
  
8.
  
  


  
  健屋花那并不打算坐以待毙。
  
  
  
  那天白雪巴只是将她的脚铐重新锁上便走了,连长度都没缩回去,健屋花那得以有了小范围的活动空间。她有尝试去拿到那些刑具,但白雪巴似乎是刻意留下这个长度的,让她能够活动但又刚刚好接触不到其他东西。除了那个石台。
  但好在她不用一直站着了,好歹是有了休息的地方。
  半夜的拷问室很冷,健屋花那记不得自己第一天是怎么度过的了,她只知道第二天白雪巴将她晃醒后,甩给她一件大衣。
  “别给冻死了。”对方只撂下了这一句话。
  衣服上满是白雪巴的气味。健屋花那刚拿到它的第一天,似乎抱了很久。暖和的温度从怀中那片让她着迷的味道里散发出来,她将半张脸埋进去,冻得黑紫的嘴唇不过一会恢复了润色。
  她沉浸着,心中的念头却愈发坚定。
  这是最后的享受了。她想。
  
  
  
  她选择用绝食来对白雪巴发起抗议。
  
  第一天白雪巴放下干粮,大致确认了健屋花那的情况,就锁上门离开了,健屋花那只是淡淡了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等到白雪巴晚上再来时,发现桌上的干粮动都没动,还在原处放着,而自己手上,还握着新拿来的食物。
  她皱了皱眉头,举着它站在健屋花那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不吃吗。”
  “不吃。”
  “......”面对快速果断的回答,白雪巴沉默了几秒,然后蹲了下来,与健屋花那平视,“张嘴。”
  她的手伸到健屋花那嘴边,干粮抵着对方的嘴唇,然而对方仅是扭开了头,并没有听从她的话。
  白雪巴的眉宇间锁得更紧了。那份神情里,似乎带上了莫名意味。
  “真的不吃?”
  她嘴角扬起来,微笑地看着健屋花那。健屋花那被那双闪烁着神秘光芒的眼眸盯着,不禁打了个激灵,潜意识里察觉到危险。
  喉咙滚动一下,健屋花那紧张地开口:
  “......健屋我.........”
  “不吃是吧。”
  “嗯......诶!?等等等等......不要!”
  白雪巴放下干粮,一把抓住健屋花那的手腕,健屋花那一下子慌了,开始挣扎。但对方握住的是自己的弱点,她很快失了力,被白雪巴单手禁锢住双臂。那件大衣被白雪巴拽了过来,搭在健屋花那身后,随即膝盖挤进健屋花那两腿间,撑开下面。
  “不吃,就干到你吃为止。”
  
  
  
  连一点时间都没给健屋花那反应,便直接开始动作。健屋花那无奈只能承受白雪巴的“暴力”,到最后神情恍惚地呜咽着被白雪巴硬塞了两顿。
  等到健屋花那恢复意识后才发觉,但东西已经进肚,又不可能吐出来。
  。。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可她早知道的,她早该知道,握着性事这一大底牌的白雪巴,她是不可能斗赢的。反正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在她几乎快要昏过去,意识无比破碎的时候被强迫去做。
  只不过......
  以性事为一种手段的人真的会存在吗???
  在没见到白雪巴这样子之前,说出这句话来,健屋花那肯定百分百感到诧异。
  即便如今她依旧诧异,但是她不得不信,这种人确实存在,并且实施这般手段的对象,还是她自己。
  
  为了让她妥协,白雪巴这一个月来一直都在对她进行着生不如死的折磨。
  “生不如死”。
  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像第一天那样高强度的性爱,一直将她保持在即将到达却又迟迟不能到达的点上,如果不小心去了,便用最为激烈最为凶猛的速度和力道让她陷入无意识的呻吟和呜咽当中。
  后来白雪巴甚至玩起了花样。有一天忽然就不动她了,只是看着她,用语言描述来勾引起她的欲火,或者用很轻微的程度触碰她的敏感点,但仅是挑拨,并没有进入。
  -这么容易就湿了吗?
  用指尖捏起粘稠,恶趣味地举到她眼前、鼻前。
  手铐将她的手禁锢在背后,似乎是为了防止她以任何方式自行解决。
  连续一周都是如此。
  随后在她潮湿着难受了整整一周没有得到发泄的时候,白雪巴会再度触碰她已经变得极为敏感和渴望满足的身体。体内的手指即使是在很浅的地方,每动一下也都是近乎强烈到极致的刺激。
  之后迎接她的自然是一遍遍的高潮。
  
  
  
  健屋花那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被高强度的性爱摧残到崩溃,还有白雪巴的冷漠。
  她似乎在变得越来越不在乎她了。刚开始的暗橙色圆镜中倒映出的健屋花那的脸庞,如今早已不见踪影。那些曾经会出现在她身上的小温柔,如今也已然消失殆尽。
  健屋花那茫然了。先前还会充斥着亮光的粉眸,变得空洞起来。
  那份美好的、不可能的幻想。
  她已经连想都不敢去想了。
  不如说是,看着现在的白雪巴,她没办法去联想。
  ——这根本就没有感情。
  她和她似乎真的变成了囚禁与被囚禁的关系,拷问与被拷问。白雪巴时时刻刻都在捕捉着她精神崩溃的时刻,妄图从中套取信息,但健屋花那最终还是死守住最后一根弦,没有妥协。
  
  
  
  唯一让她的情绪有所牵动的,是在她进食时,白雪巴在一旁看着她的时候。
  为了确保健屋花那有好好吃下去东西,在白雪巴带来食物后,会坐在一旁等她吃完,再离开。当然白雪巴也不会闲着,她坐在那里,捧着一本书看。
  从书本侧面看能很轻易地看到有一页被折得很皱。
  那是她在对白雪巴全盘托出的那个夜晚,等待对方回来时留下的焦躁的思念。
  现在却只觉得好笑。
  健屋花那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哪本书。
  
  白雪巴居然还读这本书吗?
  她有些惊讶。
  结果就变成白雪巴看着她吃东西,而健屋花那看着她读书。翻书的动作,阅读的神情,是健屋花那在这段被囚禁的日子里看起来最顺眼的,也是最能让她平静下来的。
  事后的健屋花那想了想,如果没有这一点,或许她很早便已经放弃所有念想了,成为真正的俘虏。
  但至少,她还能有勇气有意志去保留住那份梦。
  飘渺、而虚幻的梦。
  
  ——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的话。
  
  
  
  那件事发生得属实有些突然。
  
  陌生的人影打开门那一瞬间,健屋花那便隐隐察觉到了异样——不是白雪巴。
  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将大衣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端正的军帽,工整的军衣,锃亮的皮鞋。
  是男的。
  健屋花那警惕地看着他。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看见几乎放在原处一动没动的刑具,皱起了眉头,再攀上锁链,一路顺着锁定到她身上。
  那人的眉宇间锁得更紧了。
  没有被束缚的双臂,仅是脚腕上铐着铁链,伸缩的长度也极为充足起不到过多的禁锢效果。然后是依旧完好无损的外表,粉里透紫的眼眸里完全看不出一丁点的萎靡,反倒是精神高度集中地盯着他,目光炯炯有神。
  他挑起了眉。
  健屋花那似乎抓那件大衣抓得很牢,死死护住自己身体一般,全身蜷缩成一团。他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伸手拽住那件大衣,健屋花那挣扎般地后退了几下。他手掌紧紧攥着衣角,力道一下子发狠,生生将那件大衣从健屋花那手中夺过。
  随即听见健屋花那的喊叫:“干什么!啊!”
  映入眼帘的是近乎算不上穿有衣服的身躯,白嫩而光滑的大腿裸露在外一览无余,健屋花那双手揪住上衣衣角向下拖拽,却只是无济于事。
  那人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何作为。
  他连忙转移视线,低头看着手上的大衣,忽地发现其上的样式有些眼熟——是白雪巴的。
  而后这件大衣主人的声音下一瞬间便在他身前传来:
  “司令这是在干什么?”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白雪巴。刚刚似乎确实隐隐约约有着脚步声,等到他回过神来,对方已然站于身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挡着身后的健屋花那。
  他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没什么,视察工作,不行吗?”
  “我也每天都有上报,况且当初不是说好由我一人接管这件事吗?”白雪巴侧眼用余光瞄了一下健屋花那,因暴露的衣着被陌生男子一览无遗而感到羞耻低着头的健屋花那,也恰巧抬起头来,同她的视线对上,“进出这间拷问室的权利,也仅是我一人有才对。”
  “可是你似乎毫无进展。”他看了看如此举动的白雪巴,轻轻地似乎不在意地朝一旁挪动了一步,白雪巴随之跟了过去,挡在他身前。他有些不满地看了眼白雪巴,按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推到一边。而白雪巴见状,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现在身上的外衣脱下,丢给了健屋花那。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人的眼神忽地变得凌厉起来。
  “保护女性最起码的尊严。”
  白雪巴毫不示弱地回应着,脸上正义凛然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破绽,但那男人还是狐疑地用视线上下打量她。随后他的视线在白雪巴与健屋花那之间跳跃了几番,猛地扑哧出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这话倒是说的好,哪怕对方是敌人?”他走近了几步,白雪巴的面容也只不过近在咫尺。那与自己的身高差不了多少的女人依旧是那般冷淡的神情,他轻哼了几声,微弯下腰与其平视。
  四目相对。
  白雪巴身体颤了一下,但还是遏制住下意识想要后退的身体。
  她看到对方带着有些危险的笑容,一脸玩味:“还是说......”
  “你压根就不把她当敌人。”
  “......”
  她忽地攥紧了拳头,又很快松弛下来,微皱的眉宇下双目缓缓闭合,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司令还是不要随意笃言较为合适吧?”她听起来很轻松地吐出了这一句话。
  然而再度睁开眼时,那被冷光包裹的橙眸间,已是暗波涌动。
  “只是开个玩笑,别这么认真?”对方咧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一周之内,还未能搞定她的话......”
  “总部会亲自派人下来。”说着,他缓缓转身,朝门外走去。
  白雪巴的视线有些飘忽了,她盯着地上的铁链,眸光闪动:“这就不劳烦您操心了。”
  “祝你成功。”
  临走前又冷哼了一声,他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一眼健屋花那,健屋花那察觉到目光,抬眼对上了他。
  他忽然一瞬间笑得更灿烂了,眯起眼睛,一个顺手拉起门将自己的神色拍在门外。
  健屋花那疑惑地看着闭上的门,再抬眼,看看白雪巴。
  ......。
  她刹那间陷入无措。
  
  怀里是相比起先前那气味变淡的大衣而更加充斥着白雪巴香气的衣服,健屋花那的思绪有些愣怔。
  对方就站在自己的视野里。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白雪巴微微缩起了腰背,原本看起来精神的样子眼下却显得有些泄气。
  不,那不是泄气。
  但凭借侧脸健屋花那也能看到那通红的眼角,牙齿咬住下嘴唇似是为了竭力制止住那近乎扭曲的嘴角,白雪巴脸上的肌肉抽动着,忽地察觉到健屋花那的目光,猛然扭过头来——
  满脸的失态。
  健屋花那睁大了双眼。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白雪巴哭。
  
  随即她看到白雪巴很快背过身去,右手像是半揽抱着身体一般,抓上了左臂。
  下一瞬,她便像疯了一样猛地窜了出去。
  “巴......巴!!!”
  她不禁叫喊出声,对方身体怔了一下,随后依旧背对着她,向前走了几步。
  但就是这几步,让白雪巴已然超出了健屋花那的范围。
  猛烈的冲击阻断了身体的动作,健屋花那闷哼一声,被锁链勒得生疼,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她疯狂地挣扎着,这还是她第一次挣扎得如此之猛烈,连疼痛也不在乎了,只是拼命扯拽着那束缚自己身体的该死的“累赘”,似是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亦或是拥抱白雪巴。
  终究是无果。见状,健屋花那喘着气半蹲着身子,双手扶在膝盖上。她蹙着眉仰头紧盯着那隐隐约约有着细微颤抖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白、雪、巴———!!!!!!!!!!!!!!!!”
  “......”
  .........
  ......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神态与动作。
  白雪巴曾用着一样的动作站在门口说会等她回来。
  结果她再也没能回到那个家。
  为什么,为什么不等健屋回去呢?
  说好的要等健屋的......
  “说好的吧!!!”就连声音都带上了撕裂般的沙哑。
  “明明说好相互不要瞒着对方的!明明、说好了心里有什么想法都要说出来!”
  “说啊!白雪巴!你说啊!明明你也在不安也在害怕......你到底心里有什么苦衷为什么不说出来啊!??”
  “哪怕、哪怕巴已经如此对待健屋......”语气已然包裹着几分哭腔,仿佛下一秒便会遏制不住爆发出来,“健、健屋也可以……!”
  “也可以什么?也可以原谅我?”
  “!?......”
  如遭雷击的表情。健屋花那的话语在白雪巴说出这句话后戛然而止,她的神情僵硬下来,带着失措与惊愕,看着缓缓转过身来的白雪巴。
  ——是她最不想看到的漠然。
  好似先前的失态并没有发生一样,那般失控而扭成一团的眉宇早已舒缓开来,平静甚至覆盖上一层冷漠的眼神毫不避讳地注视着健屋花那,本该是火红的夕阳却此时此刻令她不寒而栗。
  面对上一秒还撕心裂肺,眼下却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一样愣怔错愕的健屋花那,白雪巴忽然冷哼一声,嘴角勾起戏谑的笑容:“原谅我?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事到如今还没明白吗?”
  “不是你原谅我,而是、我不会放过你啊。”
  笑容弯曲的程度堪称夸张,但健屋花那没能注意到那么多,现实中白雪巴的态度与自己的猜测之间产生的过分巨大的差异,已经让她的大脑近乎陷入宕机。
  白雪巴的一只手用力掐上自己的脖颈,她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双手握住白雪巴的手腕,身形随着对方逼迫的力度而不断后退。
  “别再妄想了。”
  即使是不断逃避,窒息感仍然在脖颈上持续递增。膝盖窝忽然碰到了石台的边缘,向后摔坐在那件外衣上,冰冷而坚硬的墙面狠狠地磕到后背。
  “唔、呃啊......”
  喉咙被强烈挤压的疼痛感让她双目紧闭,闷胀感在脸部在胸口在心间肆意滋生,失去氧气供给的身体开始变得无力,伴随着头晕的叠加,意识也如潮水般快速退去。
  她勉强撑着眼皮睁开一条缝看了眼白雪巴,本就模糊不清的面容更是被视线侵染上的白茫所干扰。即便如此,她仍然从那份神情里捕捉到几分嘲讽。
  那副样子,就好像在讽刺她的天真与无知:
  
  “你不会真的认为我有把你当做过恋人吧?”
  
  
  
  。。。
  ——更何况那些所谓的“承诺”呢。
  
  她松开了想发出声音却没能做到的她。
  
  失去受力的健屋花那立刻捂住了喉咙,身体直直地倒在石台上,随后因滚动而整个人摔在地上。
  已然顾不上起身,她现在只知道大口大口地汲取着空气,胸口处剧烈地起伏。喉咙里有股甜腥味,刚刚被紧勒的痛楚加上过度呼吸而引起的干裂,让她忍不住干咳着,那副样子和声音就好像要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她试图睁眼,依旧未曾恢复的,模糊的意识强行支撑着她看向白雪巴,看到了那俯视着自己的面容中,带着冰冷又疯狂的笑。
  心脏骤停了一瞬。
  健屋花那闭上了眼睛。
  白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更为深沉的黑暗。被蒙盖上的不只是视线,就连五官感知也逐渐消散,最后那点稀碎的意识也濒临殆尽。
  
  “那本书,你看完结局了吗?”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海底的前一瞬,她近乎恍惚的听觉最后接收到一句已经变得飘忽的话语。
  ......
  “是bad end。”
  
  
  
  
  
  
  
  
  
  
9.
  
  
  
  
  
  那本书,健屋花那已经看到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的页数。但就她印象里的剧情,二人的感情也好事情的走向也罢,都是一副奔着圆满去的架势。
  一段恋情真的可以在一瞬之间破裂、坠落深渊吗?
  还是说,如果这本书是一个例子......
  那么她和白雪巴,便是最好的例子。
  
  
  
  在那之后的几天里,白雪巴再也没来过。健屋花那的思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真被打碎,幻想也终究是破灭。她已经没什么可想的了。
  她大概是什么都没有想,包括白雪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有白雪巴。
  印象里隐隐约约把脑海里之前的事情又如同幻灯片一般过了一遍,但真要仔细去回忆,浮现出来的却只有白雪巴死死掐住自己脖颈的画面。
  ——身体便会条件反射地蜷缩起来。
  那时候的白雪巴眼中,是真的有一股充满戾气的杀意。
  健屋花那毫不怀疑。如果可以的话,白雪巴可能真的会干掉她。
  在一念之间。
  
  健屋花那觉得自己大抵是已经“死”过一回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生活里没有白雪巴,只有对方充满杀意的冷漠笼罩着她,保持最久的动作便是将脸埋在腿间,没有衣物遮盖的身子缩成一团。
  白雪巴给的大衣便一动不动地躺在一旁,在那之后她连碰都没碰过。
  上面满是白雪巴的气息。她不敢碰。
  没有白雪巴来看她,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中年女子,但也只是来送饭的程度,话都说不上一句。当然健屋花那没什么可说的,她已经累到开口说话都是奢侈了。
  她没什么食欲,稍微的进食仅是勉强保持着身体机能供应,余下的食物在第二天便会被那人无奈地叹口气然后收走。
  
  健屋花那只剩下那将精神包裹起来的恍惚。
  她感觉自己活得像行尸走肉,或许就连这也算不上,只不过是被逼迫而活,实际上早已视死如归的将死之人。
  所以当她的视线里再度出现白雪巴的身影时,内心已然毫无波澜了。
  甚至是面对着白雪巴,她只有一个念头。
  
  为什么不杀了我?
  
  
  
  但、今天的白雪巴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令健屋花那本已经埋葬的希冀如雨后春笋般疯狂而势不可挡地钻回来。
  
  “抱歉,这几天事情忙,没能来看你。”
  “花那不会生我气吧?”
  ......
  “......?!”
  健屋花那猛地抬头。黯然许久的眸光似乎闪过那么一丝复燃。
  这个称呼,她已经多久没听到过了?
  时间仿佛回到了事情全面崩盘之前,白雪巴温柔地注视着自己,微眯的眉眼里满是带着妩媚的笑意。不是那般冷漠的表情,她能感觉到满心充斥的温度,一如从前——
  但、不一样的是周围的环境。以及不知不觉中被对方用手铐禁锢在背后的双手。
  诶?什么时候......
  健屋花那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看入迷了。
  无论怎样都是会入迷的吧?那可是她幻想了多久、梦寐以求了多久的笑容与眼神。
  此刻却毫不费劲地,又一次重现于她的眼前。
  这不是很讽刺吗?明明她都已经甘心坠入绝望。
  明明......明明她都已经......!
  已经......
  ......
  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连阻止的机会都未曾给她。健屋花那看到那滴落在身上的晶莹时,下意识想抬手去擦,但双手已经被锁在身后,她只能任由其肆意流淌,然后被白雪巴抹去。
  “为、为什么哭了......”白雪巴的语气有些慌乱,健屋花那低垂着头没抬眼看对方的脸。
  她不敢看。她怕自己会动摇。
  如今已经决然地选择了绝望,总比再落入先前那般垂死挣扎中好上一万倍。
  已经不想再因所谓的“希望”而痛苦了。
  于是健屋花那压抑着那股抽噎,似是用尽力气吐出了一句话:
  “别碰我......”
  她扭过头去,避开了白雪巴的抚摸。
  可是她逃的掉吗?她从一开始就从没成功逃脱过白雪巴。
  白雪巴只是轻轻用力,便将她的头重新转了回来。她似乎没有挣扎,依着对方手掌的托举而抬头与白雪巴对视。
  实际上健屋花那已经看不清白雪巴的脸了,完全被泪水打湿的视线模糊到连看清轮廓都是勉强。她也不想看清白雪巴的表情,即便是凭借对方的语气与力度便能想象出那副神色,大抵是温柔到足以击垮她的程度。健屋花那吸了口气,喉咙间的抽泣再也无法压抑。
  她有一响没一响地哭出声来。
  而她面前的白雪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眉头皱成一团。
  健屋花那自己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她只知道自己现在的脸很烫,烫得她完全感觉不到先前还很强烈的冷意。但白雪巴却看得一清二楚:成八字型的眉毛、泪光闪烁的眼眸、哭得通红的眼眶与脸颊、以及因为抽咽而难以闭合,被轻咬着的下唇。
  再配上那神情里的绝望与悲痛,莫名地很具备一种凄美感。
  白雪巴忽然俯下身子,抱住了健屋花那。
  “别......”
  别碰我啊......
  “对不起。”
  “呜......”
  完全不受控制地,她埋在她的脖颈里开始呜咽。
  
  
  
  白雪巴的嘴唇抵上她的耳尖,顺着边缘的轮廓向下亲吻。
  这是在先前的“折磨”里所没有触摸过的。
  健屋花那忽然有一种激动的颤栗。
  她不明白为什么如今的白雪巴依旧能如此轻易地引起她内心的动摇,能够轻松破坏她那面潭水的平静。
  她恨。恨白雪巴。更恨自己的不争气。
  明明肯定是不会再有可能了,但脑海里已经被扼杀的幻想却又源源不断地想冒出头来。白雪巴只是用那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她,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轻点着她的肌肤,便让她如此沉浸。
  尘封的妄想开始破土而出。
  
  对方的举动依旧搔挠着她的心。
  似乎与之前的性爱一般无二。
  舌尖轻挑着肌肤,白雪巴吸吮着她的脖颈,轻咬她的锁骨,她发出几声颤抖的呻吟。单薄的衣服被掀起,细密的吻如同雨一般落在她的身体上,最后温热地包裹在顶峰上,她浑身一颤,下意识挺起腰肢。
  本来与背后披着的大衣紧密无缝,因健屋花那的这般举动而出现些许的空间,白雪巴借此将左手伸了进去。
  忽轻忽重却又拿捏得恰到好处,那道正好能带起阵阵酥麻的力度从两处蝴蝶骨上收缩,渐渐化为一条线,沿着背后凹陷的脊柱沟,一点点摁到尾骨。健屋花那的腰便挺得更厉害了,口中呼出一声难捱的叹喟。
  随即,白雪巴的吻轻轻落在肚脐上,贴着小腹的右手抚上耻骨用指尖摩挲着穴口,然后撑开两片花瓣,中指缓慢而艰难地挤了进去。
  “......哈啊。”
  健屋花那仰头喘息着,脑内不想回忆起的画面偏偏在这时候尽数涌现。
  
  
  
  当初的白雪巴就是这么对待她的。
  轻柔到极致的抚摸,任何一处举动都小心翼翼。时不时落在身上的吻表达着爱意,还有饱含着情感的轻声呼唤。
  花那。
  这是最令她沉浸的声音。
  她们的身体会相拥在一起,健屋花那的双臂紧紧搂着白雪巴,而白雪巴一手环抱她的腰,另一只手与她的深处相嵌合。
  温柔而细致的摩擦与顶弄化为暖潮,托举、包裹着她,将她送向巅峰。恍惚间,健屋花那感觉时间似乎是回到那时候一般,浑身的颤抖都被爱意所包裹。她会在即将迎来高潮的瞬间呼喊白雪巴的名字,双手抱住对方的后脑勺朝对方索吻。
  被压抑的情感忽然间爆发,呻吟着,睁开双目。
  而一睁眼便是那颗痣,能够轻易地冲散她的理智。健屋花那不由自主地在内心里深情地喘息着,恍惚间伸出了手,搂上白雪巴的脖颈,等待着那道柔软的落下——
  
  咔哒。
  
  冰冷的,手铐拉紧的声音让她一瞬间惊醒。
  ......
  浑身剧烈一抖,却并不是因为高潮所致。那道火热的欲望反而被冷意所浇灭下去,她用力扯了扯双手,金属的紧勒感传来一阵疼痛。
  ——喉咙里呼之欲出的名字也一同被扼杀在转瞬之间。
  就像是刹那间明白了什么,她的嘴角抽动着,扭曲起来,低沉着脸,不知是哭还是笑。
  正如大梦初醒。
  
  囚禁。
  先前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手段,那让她沉沦的性爱也不过是囚禁。
  她现在有什么资本去索要一个吻?
  她只是一个囚徒罢了。
  
  刚复燃不久的妄想再度破灭,健屋花那内心暗自轻笑。
  这回是她自己。
  
  
  
  做爱需要接吻吗?
  健屋花那不知道。她只知道接吻是爱。
  以前的白雪巴都会给她吻,她也会主动去索求。但现在白雪巴不会主动,她也没了索求的权利。
  做爱没了爱,便只剩下做。
  她现在连一个简简单单的吻都得不到了。
  
  健屋花那猛地发现,原来自己的渴求与欲望,如此卑微。
  ——她只不过想要一个吻。
  
  结果到最后,冲垮她所有防线的,让她放弃一切挣扎的,竟然是先前的她所能轻易得之的东西。
  而性爱也不是能让人精神崩溃的方式。
  真正让健屋花那内心彻底摧枯拉朽般坍塌的——
  不过是“爱”与“无爱”的一字之别。
  
  
  
  她最终没能坚持下去。
  内心的秩序与原则已然随着内心而崩塌。
  她缓缓抬眼,看着那承载了自己回忆的脸庞,看着那能轻易勾起内心波澜的眉眼,喜笑与泪水并行,美好共悲痛同存。
  这大概会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吸气将哭腔咽下,发白的嘴唇颤抖着:
  “白雪巴...健屋告诉你......”
  “......”
  “......什么?”
  忽然的开口让白雪巴愣住了。
  健屋花那再度垂下头去,似是用浑身的力气,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说、”
  “你想知道什么,健屋全部都告诉你。”
  
  
  
  无尽空洞与疲惫的声音,粉色的眸间看不出丝毫神采与光芒。
  她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
  
  
  
  
  
  
  
  


10.
  
  
  
  
  
  那天到最后她也没能到达顶峰。
  在说出一切信息后,健屋花那大概就已经失去了对思绪的掌控。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是重新将之前同白雪巴的回忆飘忽了一遍,以此作为悼念,将那份情愫彻底埋葬。亦或许是心中无限的愧疚,对出卖左派而不停的道歉。
  都已经无所谓了,她现在只剩一个赴死的念头。
  因而,即便白雪巴尽力去顺应健屋花那的爱好去讨好她,也最终没将她送上高潮。白雪巴只能无奈地退出她的身体,同她对视,但健屋花那的目光只是游离在一片虚无中,失去焦点。
  唯一感知到的是白雪巴似乎紧紧抱了她很长时间,但她记不清了。
  她没想去记忆,也没办法记忆。
  
  
  
  在健屋花那将信息供出后,果然没过多久,战争爆发了。在这之前的时间里,白雪巴仍然会来看自己。虽然先前想的可能是最后一回见面猜错了,但白雪巴也只是单纯地带来食物,再没碰过她。
  对啊,目的达到了,“拷问”也就没必要了。
  健屋花那坐在冰冷的石台上,只觉得好笑。
  
  她在一片杂乱的枪声里无动于衷。
  这里是拷问室,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的,门外的喧闹声与脚步声也不过是匆忙而过,没人会想到在这间充满不一样的“血腥味”的拷问室里,还关押着一个女子。
  健屋花那开始想象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死法,是被闯进来的左派军队一枪打死,还是等右派取得胜利后再被处决掉。
  似乎都可以,但健屋花那更希望是前者。
  她期待着,期待拷问室的门被粗暴地撞开。
  
  
  
  门确实开了,但开的方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不是被以粗暴的方式破坏开的,而是用钥匙打开的。
  是谁?右派总部的人吗?
  健屋花那竟然还有一瞬间在脑海里闪过白雪巴的身影。
  然而并不是。就连她之前期待着的,对准自己的冷冰冰的枪口也没抬起,她愣怔地看着面前走向自己的人,整个人陷入无比巨大的惊愕当中。
  “愣着干嘛啊?快,穿上衣服赶紧走。”那人抛给她一件裤子,摆了摆手示意她跟上。但健屋花那哪有那个心思去听从对方的话,眼前的情景让她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
  “等......等等等等!”
  “R......R姐??!!!”
  “对啊,不然呢?”对方反倒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
  这下健屋花那是真的傻眼了。
  ......
  
  
  
  许久未曾接触的室外,健屋花那从待了有一个多月的拷问室里出来后,一时间内心还有些感叹。
  先听从了R姐的话,穿好衣服跑了出来。健屋花那这才开始小心翼翼地询问道:“R姐、你...不是那天的时候......已经......”
  “啊?哪天?”
  “就......交接地图的那天......”
  R姐盯了健屋花那几秒,恍然大悟:“哦!是那天啊。”
  但紧接着R姐又一脸惊讶地看着健屋花那。
  “啊???搞了半天你还不清楚事情的经过???”
  “......”
  “你......到现在...在见到我之前...都以为我是真的死了......?”
  “嗯......”
  声音有些哽咽,健屋花那点了几下头后便垂了下去,没敢再抬眼看对方。
  “好了好了没事了别哭了小哭包。”本来想说些什么的R姐看见一低头就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的健屋花那,立马改了口,把她揽在怀里来回抚摸着头。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白雪巴没跟你说明白吗?”
  “......”
  健屋花那身体猛地一颤。然后抬头,无比震惊地看着R姐。
  她刚刚、似乎......从R姐口中听见了那个人的名字?
  “......谁?”
  “白雪巴啊。”R姐同样是疑惑地看着她。
  “哈???”健屋花那皱起了眉头。但她很快从中察觉到什么,低头看了眼刚才R姐递给自己的衣物,正是先前存放在两人家里的衣服。
  再连带着先前白雪巴所有异样的举动,包括那天在家里也好,还是在拷问室里也罢,颤抖的身体,复杂的神情。
  脑海里浮现出的画面让健屋花那陷入沉思。
  直到现在,她才渐渐将那些看上去并不起眼的细节联系在一起,回过头去一看,发现自己先前的第六感也好,还是对于白雪巴态度的幻想也罢,都并非毫无道理。
  有时候眼泪是不会骗人的。
  更何况白雪巴是很少会哭的类型。
  健屋花那又想起那天在酒楼下白雪巴所握着的枪支,似乎并不是白雪巴平时所用的那种样式。
  ......她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钢板、血袋,白雪巴用的是老式手枪。”
  “对啊?”
  “地图也是假的。”
  “没错啊,你这不是全都知道么?”
  R姐像是松了口气,但看向健屋花那的眼神反而更加迷惑了。
  “不,刚知道。”健屋花那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沉,似是带着些许怒意,她深吸了口气,试图平息内心的波涛汹涌。
  而听见此话的R姐一下子愣住了,健屋花那转身看了眼刚才逃离出来的建筑,侧过头去用鼻尖轻蹭着大衣的领口,深吸了口气——
  白雪巴的味道。
  粉色的眸光间增添了几分坚决。
  旋即,她冲着有些错愕的R姐笑了一下:
  “R姐,能给我把枪吗?”
  
  
  
  悄无声息的办公室里却弥漫着硝烟味,白雪巴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前方,注视着那泛着金属光泽的枪管,黑黝黝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充斥着剑弩拔张的氛围,空气仿佛都为之凝固,白雪巴仅仅只是起伏着胸脯深吸了口气,对方便用指尖轻轻勾了勾扳机,带起细微金属碰撞声。
  在这般对峙的局势下,显得尤为刺耳。
  白雪巴盯着对方的眼睛忽然眯起,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率先打破了这般高度紧张的局面。
  “司令这是何必呢?”
  她笑了笑,还耸了耸肩。对方的眉眼因此而挑起危险的角度,举着枪的手稍微向旁边倾斜,摩擦空气而发热的弹道便从白雪巴的脸颊旁擦过。她下意识朝另一边偏过头去,热空气落在脸上,大抵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她感到皮肤隐隐作痛。
  “啊啦。”
  刚与死神擦肩而过,饶以是白雪巴的定力,依旧是冒出一身冷汗。她的呼吸凝滞了一瞬,嘴角处的弧度有些僵硬地抬起,故作冷静地回头看了眼出现在墙壁上的弹洞。
  黑漆漆的,有些深邃,充满死亡的气息。
  “司令真想杀我大可不必如此折腾我,冲着这里,对就这里,开枪。”白雪巴轻描淡写地抬起手,点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吗?”
  对方重新瞄准了她,落在扳机上的指尖愈发用力,一副即将要按下去的样子。
  白雪巴的笑容凝固下来,视线紧张地锁定在司令的表情上。
  她看到那双眼忽然间就笑眯眯了起来,夹在两人中间的手枪也被放下,白雪巴因而能完整地看清那人的面色。
  大概是有些莫名意味的笑容,但平静的神情下嘴角偶尔的抽动,依旧能看出来其看似和善的微笑下所隐藏的震怒。包括那再度睁大的双目里,透露出来的都是满满的充斥着凌厉的杀机。
  白雪巴不以为然,她深呼吸了一下。最多不过一死。
  他的笑容因她的平静而渐渐消散,到最后剩下了完全的冷漠。
  “那张地图是假的吧?”
  “那天你枪杀的那个女人大概也是配合你演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份假情报落在我们手中。”
  “没想到啊,本以为健屋花那是埋在组里的内线,结果,埋得这么久,这么远的线,是你白雪巴。”
  司令语言平和地说着,白雪巴只是站在原地听,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
  “所以,你就这么将她供出来以换取总部对你的信任?”
  白雪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手掌不自然地握住拳头。
  “哦?这么看来你还是对她有感觉嘛?”察觉到白雪巴细微的举动,他忽然挑起眉头,脸上带起玩味的笑,“真少见啊,你们可还真是相亲相爱。”
  “两个、女人?”
  他冷笑了一声,低头把玩起手枪。
  “你们谁又能保护得了对方?”
  枪口再度抬起,像是练习瞄准一般,他闭上一只眼睛,对准了白雪巴。
  “说到这个,我还一直挺好奇的。你说,你们俩究竟是串通好的,还是你单方面瞒着她?”
  “......”
  “如果说是串通好的,那你们的演技与配合还当真是堪称完美,佩服,佩服。但如果是单方面隐瞒她的话......”
  “......”
  “你不觉得......她也有点...太、可、怜、了吗?”
  “闭嘴!”
  椅子被粗暴地抡起来,狠狠地甩向司令。他轻松地躲过准心有点过于偏歪的攻击,脸上的笑容更加猖狂,目光挑衅地看着面前不远处已然失去先前那般冷静的白雪巴。
  “哈哈哈哈,别激动啊?我这不也只是猜测嘛对吧?”
  “还是说,我猜对了?”
  白雪巴又有一股想要暴揍对方的冲动,但及时涌上来的理智阻止了她,对方分明是奔着激怒她看她乐子的目的去的,因此而生气的话就是着了对方的道。她重重地吐着气息,似乎是在平复内心激动的情绪。
  当白雪巴不再沉着脸抬眼毫不避讳地同他对视时,那份冷静已经恢复了不少。
  于是她也用着同样挑衅的表情,笑着说道:“不知道呢——”
  见到白雪巴如此快速地找回状态,司令不屑地撇了撇嘴,发出一声冷笑。
  “嘴硬。”
  “嘴硬的是司令吧?您们现在的队伍可是已经完全被我们的人压着打了。还不趁机逃跑的话,即便是司令,也会小命不保哦?”
  “哼,是吗?”他的笑容淡了下来,视线有些飘忽地望向窗外,时不时闪起的枪火以及漫天笼罩的枪声让他的内心感到无比烦躁。
  结果到最后,他们的革命败在了一个女人手上?
  “真想亲手把她杀死在你面前。”
  “真遗憾您做不到了呢,她现在早已经被接走了。”白雪巴反倒笑得更为灿烂,只是那微蹙的眉宇间掠上了几分杀意。
  就凭刚才那句话,但凡她手上有点能构成危险的武器,她都会冲上去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那太可惜了,看来你得一个人孤单地死去了。”
  “没关系,有您陪我一起,我还可以勉强接受。”
  他的眼角猛地跳动了一下,内心积压的暴怒终究是再也无法忍受地喷涌出来,他极为快速地抬起手,这回的枪口是毫不犹豫地对准白雪巴的脑袋。
  “你就这么想死?!!”
  他怒吼出声,额头上青筋暴起。白雪巴见状没有丝毫的惧意,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抿起嘴角。
  司令的眼神便在此刻一瞬间变得凶狠起来。同样是黑黝黝的枪口,白雪巴知道这回的子弹不会再擦着自己而过。她看见对方握紧了手枪,食指骤然用力。
  
  枪声响起之时,便是将死之时。
  白雪巴平静地闭上双目。
  
  下一瞬,刺耳的枪声充斥于房间之中。
  
  
  
  她大概是出现走马灯了。她想。
  眼前的一切都是健屋花那。健屋花那的脸颊、双眸,第一次见面时的羞涩,被亲吻时的面红耳赤,在床上时娇艳的身姿。
  她的笑容她的眼泪,痛苦绝望的撕心裂肺与茫然若失的空洞虚无。
  她知道自己有愧于她。
  却没机会偿还了。
  下辈子吧。
  白雪巴在自己内心里,充满歉意地苦笑一下。
  
  预料里的刺疼并没有袭来,她庆幸自己就连离去也是毫无痛楚地离去的。
  恍惚间的一睁眼,看到的也还是健屋花那。
  ......
  “健屋......?”
  她下意识想在内心里喊一声对方的名字,却惊奇地发现那声音竟从自己本该流逝全部力气的身体里发了出来。白雪巴有些呆愣地看着正站在不远处却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的健屋花那,右手颤抖着抚摸上自己的胸口。
  干的,潮湿粘稠的血液并没有流淌出来。
  是打歪了吗?
  她缓缓低下了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
  ——完好无损。
  “......”
  白雪巴这才恍然大悟,猛地抬头看向健屋花那,朝着她的胳膊所伸直的方向,朝着她手中握着的手枪枪口的方向,看到了刚才还拿枪指着自己的司令,已然倒在地上。
  “......为什么......”
  白雪巴低下头,声音有些发抖。
  按理来说,此时的健屋花那都应该已经被安全送出这里才对。可是,为什么......健屋花那却如此真实地站在自己眼前。
  那个她临死时脑海中唯一所想到的,自己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人,又再一次出现于她的视线里。
  这下轮到白雪巴想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回来......”
  泪水毫无阻拦地涌出眼眶,顺着白雪巴的鼻尖和下巴陆陆续续地滴落下去。她还是第一次哭得这么强烈,强烈到她连一丁点克制情绪的能力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圆滚滚的晶莹在视野里一颗一颗由大变小,消失在地面上。
  白雪巴用双手捂住脸,试图阻止眼泪的滴落。
  “......”健屋花那微蹙起眉头看着面前的白雪巴,重新给手中的枪上好了膛。
  “健屋要回来做一些必须得做的事情。”
  言罢,健屋花那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白雪巴。
  “......哈哈...”听到了上膛的声音,白雪巴哭着哭着忽然就笑出声来。她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抿紧的嘴唇抑制着胸腔里时不时窜上来的抽噎,白雪巴强撑着有些扭曲的面部表情,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果然是这样啊......”
  从没想过会有什么其他的结局。在白雪巴的预料里,健屋花那甚至根本不会回来。无论对方回来是想做什么事情,是救她,还是杀她,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能最后再见她一面已然是最大的慰藉。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健屋花那将头侧向一边,绕过被手枪挡住的视野,闪烁着光芒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白雪巴。
  “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吗?”白雪巴苦笑着,“我欺骗了你的感情,这是事实,还要什么解释?”
  健屋花那闻言,没有说话。
  “现在该轮到你掌握我的生死权了。”白雪巴嘴角的弧度愈发弯曲,当初的身份与位置已然交换。
  “开枪吧。”
  “不用你说健屋也会这么做的。”
  健屋花那的手紧紧握住了枪柄,举起枪口,瞄准白雪巴。
  
  正好。
  干脆就以此为偿还吧。
  白雪巴内心如此想道。
  与刚才先前面对枪口时所不一样的,白雪巴没有闭上双目。甚至在意识到自己最终会死在健屋花那手里的那一刻,她竟突兀地弯起了眉眼,脸上洋溢出一副温柔又充满幸福的笑靥:
  
  “如果可以的话、”
  “真想还花那一个吻。”
  
  而在那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健屋花那扣下了扳机。
  
  
  
  
  
  
  
  
  
  
11.
  
  
  
  
  
  要说真的给她一个机会去解释,她也不会想解释些什么。
  事情的全部经过有些复杂,而白雪巴又实在是瞒了健屋花那太多太多的东西。真要说起来到底隐瞒了多少,白雪巴自己心里也没个定数。
  ——她大概是从两人刚见面开始就一直在隐瞒。
  
  
  
  白雪巴经常会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干这行时间长的人,都知道感情在这般身份的加持下会变得多么恐怖与致命。
  本就是孤身一人奋战的职位。别说什么上级会时不时派来线人接应,那都只是极为安逸的情况下才有机会实现的。真的等到迫在眉睫的险境时,不还是自己一个人冲着自己选择的路哪怕摸黑也要走到底。
  甚至是搭上这条命。
  间谍说白了就是在刀尖上行走,在火海上跃动,在孤立无援的局面下绝境逢生。
  因而在这种需要意识和思维都高度集中高度清醒的情况下,但凡有点犹豫与迟疑便会满盘皆输。
  抛开一切情谊,认清自己所接触到的人和事终究会化为一缕烟灰飘散,让自己在任何道德压力下都游刃有余。
  这便是基本守则。
  爱情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可白雪巴偏偏爱上了健屋花那。
  
  第一眼保守得来讲大概只能算是感叹。除了可爱两个字外便没有其他的形容词了。
  要说真正动情的那一瞬间,还是在酒楼里和健屋花那的第一次聚餐。
  酒精、笑靥、笑声。
  她那天或许也喝醉了,如今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唯一的印象便是醉醺醺的、赤红如潮的面庞,仿若落在耳边的、黏糊糊的充满幼气与诱气的声音,以及轻轻靠在自己肩膀上,又试图钻进自己怀里的摇摇晃晃的小身板。
  那时候的形容词也依旧只有可爱可言,却已然带上了不同意味的色彩。
  ——她承认自己为此着了迷。
  
  一开始的白雪巴也如同健屋花那一样,内心折磨且煎熬,在革命的重要时期却对敌方的人动了心,更何况自己还是如此敏感而危险的身份。
  所幸后来左派传达给她的消息救了她:健屋花那,是这次派来的新人。
  一个拥有近五年经验的老手,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后辈,这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白雪巴每次想到这里,内心都会被复杂的情绪所充斥。但细数其中究竟都包含了些什么,那时候的白雪巴还没有被生与死、取与舍的痛苦所撕扯。
  甚至在中枪而意识极度模糊的时候,借着内心的欲望与冲动,饱含着那份对健屋花那的喜欢以及对于健屋花那躲避自己的不满与委屈,就这么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现在想想,白雪巴依旧感到过分羞耻。
  她很想揍那时候的自己,也一直很感谢那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的她,更多的还是一个女人在恋爱面前所该有的羞涩。
  ......
  但恋爱或许......就是革命中被诅咒的命运也说不定。
  
  
  
  连她都未曾察觉到异样,健屋花那就已经被总部所盯上了。
  那天晚上的会议,白雪巴是竭力遏制住内心的忐忑才得以顺利参加的。即便如此,在回去的路上,她仍然是满身冷汗。
  这是单纯的会议?还是阴谋?是真的发现了健屋花那的身份,还是试图去套取她的破绽,或者说更糟糕的......
  她们两个人都暴露了。
  白雪巴深信不可能是第三者。但漫无边际的不安还是笼罩着她。
  她白雪巴这么多年来的游刃有余便在那时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漫长却也短暂的折磨与煎熬。
  
  间谍的生存准则便是学会随机应变,在夹缝中求得空间,面对任何会拖沓自己的人,无论是敌人还是队友,都必须无一例外地舍弃掉。
  但健屋花那不一样。她做不到。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当她一回家看到如同狗狗一般兴高采烈地等待自己的健屋花那时,她只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冷静与理智又沦陷了。
  本来暴躁的情绪被爱意有所缓解。她亲吻着,触摸着,迷醉于那份柔软之中。
  大胆、铤而走险的想法,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浮现于脑海之中。
  ——她偏偏选择了最离谱的做法。
  
  
  
  她知道这件事情风险很大,甚至会对健屋花那造成不可弥补的心理创伤。
  但与其让健屋花那落在总部手里......不如干脆由她来掌管这件事。
  
  -R姐,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陪我一起,演一场戏。
  她面色平静地说着,对方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白雪巴知道这很疯狂。
  但当这个念头出现在她脑子里的那一刻起,她便发现这般想法已经牢牢地揪住她的心,挥之不去——
  她必须让健屋花那对她彻底死心。
  这是唯一一个能将健屋花那被牵扯入是非之中这件事的可能性压缩到最小的办法。
  大概是最好的选择。
  除此之外她做不了什么。
  
  -这件事你告诉健屋了吗?
  -......没有。
  -你不用顾虑的,这孩子演技很好。
  -我知道。
  她眸光略微闪烁着,不明意味地盯着一旁。
  -我会在之后再告诉她。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疯。
  但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没有比这种事情更残忍的了。
  健屋花那咬着牙恶狠狠地对她说“人渣”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曾经在床上相互欢爱的场面明明还宛如昨日,一眨眼却被冰冷潮湿的腐朽所充斥,白雪巴每次在健屋花那体内用力时都会想到:
  这孩子是不是也在经历和自己一般的痛苦。
  ......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那对自己的憎恨便化为愤怒的发泄变本加厉施加于对方身上。
  耳边响起的一声声呻吟也仿佛是对自己的谴责。
  而如今这般冷漠视线的交换,让白雪巴感觉仿佛是一场竞赛。
  一场、她和健屋花那谁能坚持更久的比赛。
  彻底扼杀健屋花那的幻想,摧毁掉那份尚还温存的情感,便是她最好的解脱。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少个夜晚,近乎崩溃的状态围绕着她,她变得暴躁,易怒,双目失神。
  第一天夜晚她独自一人哭了很久,哭得天昏地暗最终迷迷糊糊睡去。她经常在想,大概先崩溃的不是健屋花那,而是她。
  这些年来练就的心境,在遇到有关健屋花那的事情的时候,便会如雪消融。
  包括那天。
  
  简直难以形容她在看到拷问室的门开着的时候,内心的那股惊慌与冲动。她几乎连一点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便挡在了健屋花那与司令中间。
  一直以来积攒的压力与疯狂便在那一瞬间化为情绪汹涌而出。
  她像暴徒一般,带着令人恐惧的凌厉与杀意,全部浇筑于那冷笑之上,尽数倾泄给健屋花那。
  那时的时限所剩无几,但实际上白雪巴并不需要从健屋花那口中套取任何信息。那张地图本身就是假的,白雪巴只要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总部便算是达到目的。
  但转天的她还是以一种不知该说是温柔还是残酷的方式,结束了对健屋花那的凌迟。
  将如此的行径强加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这果然是罪恶吧。
  白雪巴选择不再让这份罪恶无止境地延续下去。
  
  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温柔里,她唯独藏起了最后那份,健屋花那最渴求的欲望。
  ——吻。
  
  
  
  「比起满足对方内心的欲求。
  她果然还是想让她活着。」
  ......
  在扳机扣到底部发出声响的同时,白雪巴笑出了声。
  
  嗒。
  空膛的声音。
  
  
  
  有时候让白雪巴说,健屋花那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自己的地方,她也会觉得突兀到一时间说不上来。经过一番思考后,“突兀”以及“一时间”两个词便会被去掉。
  ——她就是说不上来。
  平时所谓的喜欢一到这时候便变得泛泛而谈了,就连爱也逃不过这般定律,在两人相处时间久了之后,还真的说不上来什么喜欢不喜欢,爱不爱的。
  喜欢是喜欢对方的全部,爱也是爱对方的所有。
  一切东西所持有的地位一旦平等,便不存在特殊之别,皆为普通。
  白雪巴一直在试图寻找到自己那份异于“普通”的渴求与欲望。
  
  然而在拷问室里的她们。白雪巴几乎是深刻地“满足”了健屋花那,也试图填充自己的内心。
  她亲吻过她的脖颈她的锁骨吻过她双峰间的沟壑与细致的肌肤。
  唯独没去亲吻那抹柔软。
  
  她便猛然间发现她和她不过也一样罢了。
  ——不过一个吻。
  
  
  
  “那就吻健屋啊!”
  枪支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了几声,白雪巴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我、说、”
  “既然如此那就吻我啊!!!”
  她看见对方身形动了起来,一个呼吸间已然冲到自己面前。
  
  白雪巴被扑倒了,过猛的冲撞加上重力使她的后背狠狠摔在地上磕得生疼,还没来得及起身,对方便跨坐于她的腰部将她压在地上。健屋花那双手扯起白雪巴的衣领,让她被迫贴近了脸庞间的距离。
  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白雪巴看到健屋花那的眼角泛着红,眉宇间扭曲得蹙成一团,咬紧的牙关外所包裹的嘴唇颤个不停。
  粉色宝石快要被涌出的晶莹完全覆盖的一瞬间,健屋花那的头忽地沉了下去。
  ——滴落下来的泪珠打在白雪巴脸上。
  她听到了健屋花那细微的抽泣声,也听到了自己胸口处愈演愈烈的心跳。
  白雪巴很想替健屋花那拭去泪水,但仅仅只是指尖轻颤了一下,压抑住那股冲动。
  她不能。
  明明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内心的愧疚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扭过头去,逃离、逃避健屋花那是她此时此刻唯一想做的事情。
  那不然她一直以来的忍耐与伪装都是为了什么?难以煎熬的折磨又是为何而起?
  她本都是做好与对方决裂的觉悟。
  不,白雪巴本就是奔着这个去的。
  可眼下的受害者却丝毫没有什么埋怨的意思,生气也只是点到为止,甚至刚才用的都是空弹夹——白雪巴更希望那时候的健屋花那能无情地射杀自己。
  得以惩戒的内心才会更为平静。
  为什么。
  为什么还能如此毫不犹豫地靠近自己?
  白雪巴想不通。
  她别过头去,不敢看健屋花那的表情。
  健屋花那一瞬间揪紧衣领,强硬的力度迫使白雪巴直视她。眸光里毫无遮拦地透露出难以忍受的暴怒,她几乎是贴着白雪巴的脸嘶吼出声:
  “白雪巴!你到底要瞒到什么时候!!?”
  “......”
  ......
  
  她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她还能瞒到什么时候。
  白雪巴猛然间发现健屋花那对于自己暴行的愤怒,还不及她欺骗她引起的怒火来得汹涌。
  或许。
  健屋花那压根就没真正恨过她。
  
  她深吸了口气,伸出颤抖的手。先是轻拂过健屋花那的手,随后顺着胳膊滑了上去,抚上那流淌着两道水线的脸颊。
 
  不可以的。
  白雪巴深知这一点。
  自己对健屋花那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欺瞒了她还狠狠伤害了她的感情。让她在那般朦胧而模棱两可的内心折磨下挣扎,最终陷入空洞的绝望。
  她没有资格去触摸她。
  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
  白雪巴没想到就连这种时候,自己的欲望也依旧大于理智。
  暗橙色的眸光沉了下去。
  头却昂了起来。
  
  “可......以吗?”
  声音也是颤抖的。
  
  仿佛一说话便会忍不住呜咽的健屋花那点了点头。
  
  
  
  理智。
  没怎么经过预热便迫不及待地长驱直入,白雪巴沉醉地闭上双目,进行着许久不做而略显生疏的深吻。健屋花那也用力地挤弄着白雪巴的舌身,仿佛这不是接吻而是一场斗争般,激烈且竭尽全力。
  白雪巴还是第一次有些招架不住。
  健屋花那先是吸吮着舌尖,随后咬住了白雪巴的软舌,压在柔软上的虎牙逐渐用力。敏感的舌头传来疼痛,白雪巴皱着眉闷哼了几声。她旋即也不甘示弱,将本就短一截的健屋花那推搡回去,轻轻舔舐过对方的牙尖,碾过对方的上颚。
  健屋花那呼之欲出的呻吟被白雪巴堵在喉咙里。
  
  啊......理智要......
  
  滚烫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白雪巴眉宇紧锁,身体却与理智背道相驰。
  她无处安放的手不自觉地摸着健屋花那的腿部,一点点靠近那腿根处。
  结果白雪巴还未触碰到,便被健屋花那一把攥住了手腕。
  “唔!”嘴唇上传来刺痛感,健屋花那与此同时也松开了她的嘴唇。她因疼痛而身体一颤,舌尖下意识舔上嘴唇的时候尝到了淡淡的腥味。
  健屋花那则是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不许随便动健屋!”
  “......”
  白雪巴被突如其来的气势汹汹给怔到了。
  但健屋花那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严肃认真,反倒是隐隐约约带着几分嗔怒。
  是在为先前的事情生气吗?
  她肆意侵犯健屋花那的事情。
  “我知道了。”本是想摆出一副认错态度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白雪巴眯起眼笑着,“以后没有健屋的允许绝对不会碰健屋。”
  “......”
  健屋花那反倒是有些不开心地陷入沉默。
  她的视线锁定在白雪巴嘴唇上缓缓溢开赤红的地方,那是她刚才故意狠咬对方所留下的。瞳眸间似是掠过一丝心疼,健屋花那再度俯下身去:
  “不需要‘绝对’也是可以的……”
  舌尖轻轻点在伤口上,血腥味便在味蕾间散开,健屋花那小心翼翼地吸吮去白雪巴嘴唇上溢出的血,温柔而细腻地舔舐着。
  白雪巴一瞬间感觉脑海里仿佛响起了轰鸣声。
  
  要忍不住了。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进行了回吻,白雪巴熟练地撬开健屋花那的唇齿,相较于先前而颇为强势地在对方口中挑弄着。健屋花那倏地慌了神,唇缝间溢出几丝紊乱的气息。
  原先握着白雪巴手腕的手不知何时被反抓,白雪巴只是用拇指轻微地在手腕上摩挲着,健屋花那便发出颤抖的呻吟,全部被白雪巴含在交合处。刚老老实实安放好的手又不自觉地抚上健屋花那的身体,白雪巴揽住她最纤细的位置,手掌按在了腰窝处。
  身上的重量忽然增加,怀中的人儿似乎是软了身子。
  这道吻便因此而变本加厉。
  一次又一次的分开与交合,健屋花那只能借着分开的一瞬间汲取空气,白雪巴几乎是不间断地发动一遍遍激烈的深吻,她的意识也被冲击得有些模糊,快要喘不过气来。
  直到窒息感已经即将把健屋花那完全笼罩,白雪巴才在健屋花那用力的捶打下松开了她。
  “哈啊......哈......”
  健屋花那趴在白雪巴身上剧烈地喘息,白雪巴也借着这段时间缓和急促的呼吸。她微微支起头来,盯着埋在自己颈间的健屋花那,看见对方在藏起面目表情的同时,耳朵却掩盖不住地泛着赤红。
  好可爱。
  白雪巴心里感叹着,手指又不安分地在对方手腕上摩擦。
  健屋花那身体一颤,猛地甩开了白雪巴的手,随后两只手一起伸上前去,捏起了她两边的脸颊。
  “痛痛痛!”白雪巴吃疼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她刚想有所举动,脖颈上忽然传来的液体滑落的感觉让她刹那间顿住了。
  健屋......?
  只是张开了口,却没能发出声来,白雪巴一动不敢动。一开始只是一两滴的触感,到后来便是成行成行的流动感,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颈间已然湿了一片。
  心脏猛然紧揪。
  “巴是大坏蛋......”
  “嗯。”
  “笨蛋。”
  “嗯。”
  “变态!流氓!色批!”
  “......嗯,对不起。”
  健屋花那的身体因抽泣而止不住地颤抖,到最后语气变得尤为激动,白雪巴只是点着头,对于健屋花那的话语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
  健屋花那哭得更厉害了。在白雪巴说出道歉的那一刻,便开始难以控制地在白雪巴颈间放声呜咽。
  “呜呜!呜嗯......”
  白雪巴一边听着,一边加大搂着健屋花那的力度,也跟着红了眼。
  
  
  
  她们不知道哭了多久。
  直到对方停下呜咽,白雪巴才缓慢地坐起来,手指穿进发丝,轻抚着怀里尚还有些啜泣的健屋花那。双眼快要哭肿,白雪巴心疼地蹙了眉头,凑过去吻了吻健屋花那的额头。
  “健屋是怎么知道的?”白雪巴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试图让对方直视自己。
  从健屋花那扔掉手中的枪时白雪巴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健屋花那大概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可她自认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是R姐救出的我。”
  健屋花那依旧低着头,一只手揉着眼睛,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白雪巴闻言,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几秒后,她闭上双目,深吸了口气。
  
  她怎么偏偏没想到R姐这个因素?
  白雪巴一时间对自己有些无语。
  是她吩咐R姐去找健屋花那的,拷问室的钥匙也是她给的,包括健屋花那换上的衣物,也是她从家里拿的健屋花那平时会穿的衣服。
  然而她忘记健屋花那是目睹R姐被“射杀”的。但凡换一个人去接应健屋花那,可能都不会让其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本来防止这件事发生,是为了切断健屋花那的所有念想,用一切办法让健屋花那远离是非。可谁知道,前面那么艰难的时候她都熬过来了,却因为这点疏忽而功亏一篑。
  忽然间感觉先前的煎熬仿佛都是笑话。
  “这么大的疏忽,是我失策了。”
  白雪巴将那口气长叹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谁知健屋花那突然就急了眼,原先低沉着的头猛地抬起,生气地盯着白雪巴。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她情绪激动,带着哭腔的话音从喉咙里怒吼出来。
  “巴就这么不想再见到健屋吗!!?”
  “不是!”白雪巴似乎也有些激动起来,“我只是......”
  “但健屋又回来找巴了,现在不是也没事吗?”
  健屋花那打断了白雪巴的话。
  
  一粉一橙的眸光在空中交织,缠绕起一丝莫名的意味。
  
  白雪巴情不自禁地笑了,感叹着健屋花那的可怕。明明自己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却仅因为这一丁点的信息而准确地推测出她的内心在想什么。
  她轻抬起手,抚摸着健屋花那的脸颊,拇指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还以为健屋肯定不会回来呢......”
  “哼,别想甩掉健屋。”健屋花那嗔怒着鼓起了脸。
  “现在嘴上这么说着,但如果不是R姐去接应的健屋的话......”
  “可能现在的健屋已经出城了吧?”
  “......”
  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不知该不该称得上是心虚的健屋花那沉默了。
  而那好不容易摆脱湿润的眼眶,再度积聚起晶莹的水光。
  “诶、诶???抱歉抱歉!!!花那!我不该这么说的!对不起!原谅我吧!”白雪巴手无足措地看着再度出现哭样的健屋花那。
  自己怎么就......这么嘴欠呢?
  “呜呜呜......都怪巴!”
  “都怪我都怪我。”
  “巴就知道欺负健屋!”
  “我知道错了……”
  “...呜呜呜......”
  “花那~~不哭了好不好?以后、坚决、不会这样了!”
  “真的?”健屋花那一下子就收住了眼泪。
  “......”
  白雪巴见状,顿时觉得自己这是被对方摆了一道,但还是无奈而认真地点了点头。
  健屋花那一头埋进白雪巴怀里。
  随后白雪巴便听到一道金属扣紧的声音。
  “健屋......?”一低头看见不知何时拿出来的手铐,一端铐着健屋花那的手,而另一端则是她的手。
  
  “别想逃。”
  健屋花那眸间澄澈的光芒直勾勾地锁定着她。
  
  
  
  健屋花那总说自己逃不掉白雪巴。
  实际上白雪巴也从没能逃出过名为“健屋花那”的枷锁。
  她们在这般世态下相遇相爱相依相伴,红线也是锁链,她们彼此是对方的囚笼——
  更是囚徒。
  
  她现在又能逃到哪去呢?
  明明局都设成这样了,却还是没能逃得过健屋花那,白雪巴已经想不出来还有什么逃走的可能了。
  橙色的琥珀里泛着如水般柔波的笑意,白雪巴抱紧健屋花那,同对方额头相抵,四目相对。
  将所有的释怀,凝聚于一字之间:
  “好。”
  
  
  
  燃情纵于视线交错,如同水镜般的瞳眸里倒映出健屋花那的眉眼,她看到对方眯起双目,一如当初那般笑颜如花。
  鼻翼相贴,白雪巴也轻笑着闭上双眼。
  手铐禁锢在一起的两只手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END
  
  
  
  
  
  
  







后记:

首先感谢您的阅读!!!



好难写啊————真的写得时候好头大总是感觉自己没表达好没描写好,剧情还很离谱还有很多bug(我死了)
不过说实话这篇《囚徒》的来源就是因为一个车的点子(就是臭伞空间里转的一个关于监禁的灵感(可恶)于是才有了这篇囚徒()真要说的话……果然车是主体剧情是附属品?(草,bushi)
但还是想写好它。
但还是没写好。最起码是没能到达我所想要表达的效果(猛1落泪)
不过怎么说权当是一次尝试和挑战吧,第一次写出来如此篇幅的作品,无论质量好坏,还是有挺大成就感的()
之后会更加努力地去创作的,为了更好的作品。
只是本人高三,时间开始紧张起来了,寒假可能会有所更新,但其余时间就随缘掉落了()
能被阅读和喜欢都是我的荣幸!!!



最后要感谢一个人,非常,非常感谢。
没有她我大概不可能坚持写完这篇文。
在被剧透的牺牲下帮我检查文章的漏洞与不足。
谢谢你,阿伞。
没有阿伞就不会有这篇《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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