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不起…我…我失败了。我没有能够杀死海伦娜·布拉瓦茨基…而且…”

“而且…艾瑟…他……他为了救我…呜………”

“没事的，我的女儿。我理解，这次的失败不怪你，我已经看了艾帕的记忆，那种情况下艾瑟的选择是正确的。”

“艾瑟…正确的…？可是…可是艾瑟他…”

“放心，只要你还活着，艾瑟就可以再次被重构。”

“父亲…嗯，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重构艾瑟。”

“我知道的，亲爱的。很快你们三个又可以再次团聚了，相信我。”

“嗯…嗯……”

“艾帕，送艾妮阿克回去休息吧，你也一样，今天对你们来说，损失都太过于巨大了，你们需要养精蓄锐进行重构。”

“是，父…”

“……”

“是，达尔文先生，我这就送姐姐回去休息。”


[chapter:镜面虚数世界 Episode.I][chapter:Chapter.IV === Rememberance ===]
“这么说来，关于来自异世界的御主的传言是真的。说实话，我完全没有想到狄拉克和哈勃能够攻破这个难关——我是指未来的他们。”

“这难道不是你的责任吗？”

“嘿，查尔斯…你这话说的有点过分了吧？在「地球之眼」工作的科学家们可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世界上最顶尖的科学家，一般人可根本无法理解「浑天仪」的运作模式。”

“这倒是实话，可现在怎么办？他们现在一定知道了「地球之眼」的位置，就算重伤了布拉瓦茨基，那个年轻御主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前往…”

“…不用再说了，我懂你意思了，我亲自去一趟就是了。”

“抱歉，这是迫不得已，我也很希望能够保留「地球之眼」，这毕竟是你这数十年心血的结晶。”

“「地球之眼」本身其实无所谓，只要能造出来第一次，就一定能造出来第二次，只不过…”

“我相信你的能力，只不过现在我们还缺少很多资源，地球之眼的损失带来的缺口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填补上来。”

“我倒不是指物资，那些都是次要的。”

“…嗯？”

“我想说的是，在那里工作的那些科学家怎么处理？依你的观点来看，他们已经「知道的太多了」。”

“除了保罗之外，其余的人的去留由你来决定吧。”

“……”

“……”

“确定吗？我可不是ENIAC那种‘杀人不眨眼’的Artisan，万一以后再出了类似的岔子可别怪我。”

“我知道你下不去手，所以我不强求你。其实我本来是希望ENIAC能去解决的，不过没有EACE的话她也没办法抵达南极。说到这个…重构EACE的材料，我有点后悔把那个黑心议员杀掉了，也许留他一命还有用。”

“…查尔斯，说真的，我有的时候在想，我把ENIAC设计出来，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

“仅凭你我，那些事情是处理不好的。”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让ENIAC去干这种脏活还是不太好。”

“她只是你写的程序而已。”

“虽说如此，那Nancy呢？”

“Nancy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我明白她之前好像确实是乐在其中，不过这次她失败回来之后，我感觉到有些地方变了，你知道的。Nancy对她的影响很大。”

“……”

“我说真的，查尔斯，你真希望ENIAC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吗？你觉得如果Nancy还活着她会怎么想？”

“Nancy，Nancy…Nancy已经死了！”

“……”

“……”

“……抱歉，我不该…”

“你还是去操心一下「地球之眼」的事情吧，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

“呵…心理准备…——我先告辞了，查尔斯，我得先解决一下MWS的问题，比我之前预想的要棘手，然后再做前往南极的准备。”

“嗯，去吧。”

“最后，关于ENIAC…我觉得你还是注意一下。我的直觉告诉我，主体意识网络的思维回路又自我升级了，无论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位。”


当海伦娜从床上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她揉揉眼睛，发现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御主，也低着头熟睡着。

经历了如此惨烈的一天，御主也一定很累了。

海伦娜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生怕惊醒了一旁熟睡的立香。

她决定去洗一个澡，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任凭水流冲击着自己的脸，海伦娜一幕幕地回想着今天和艾妮阿克的交战场景。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才被召唤的呢？”

海伦娜坚信着，自己是因战斗之外的缘由才会被召唤的。

当回想起普朗克推开自己的一幕时，海伦娜的双手在流淌的水花中颤抖着。

突然，她有了一个想法，她认为自己可以用「圣雄凭依」来复活普朗克，或者说，让普朗克英灵化降临。

可她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圣雄凭依」可以和另一名英灵签订亚种契约，从而强化他的力量，但对普通人的躯体而言，这种活化的力量是超出肉身躯体的承载能力的。她之所以知道这些，其实不是英灵座所赋予她的知识，而是通过实验得来的结果。

她为达尔文的实验品们所编纂的魔术回路，其原型正是「圣雄凭依」。

这也是海伦娜一直瞒着达尔文的事情，也是她自己自愿狩猎那些被魔力回路所反噬的怪物的原因。有那些自己创造的怪物在外面游荡，她自己的内心也不得安宁。

而且，普朗克先生才刚刚去世不久，应该也进入不了英灵座，那么英灵化降临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普朗克已经死了，她觉得可以试一试，万一…

万一，「圣雄凭依」就能创造奇迹呢？


「The great lord,

You are the creator of miracles

You are the god for all the devout believers.

So I pray, you may accept,

The shell of...

The brave.

As the vessel of your presence.

The great mahatma!」

……

……

……

没有反应。

圣雄不接受海伦娜的请求，进入一具普通人，而且是已经死去的躯壳里。

海伦娜感到自己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的双眼中汩汩而出，滴落在地面上。

面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

什么也做不到。

还自诩伟大的神智学家？还自诩自己十分精通现代魔术？

现实却是，自己这双手已经不知道葬送了多少无辜的灵魂。

在无数个孤单的夜里，她仿佛都能听到，那些被反噬了灵魂的人们，他们的怨灵在敲打着窗户。那些愤怒、怨恨着她的人们，在宅邸旁哀嚎着，让她夜不能寐。

想要在御主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自信和强大，结果呢？

…结果呢？

海伦娜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

就算是对成为英灵的她而言，今天所经历的事情，也太过于沉重了。

她真的很希望像一个小女孩一样，像艾妮阿克那样，在御主的怀里放声大哭，但她不愿意让御主看到自己脆弱的另一面。她相信着，就算是另一个世界的海伦娜，也一定会把这一切掩盖起来，只以自己最完美的形态展示在世界的面前，御主的面前。

“我知道的，海伦娜小姐已经尽力了。”

不知什么时候，立香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

“诶？御主…你…”

立香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扶起海伦娜，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两人就这样，无言地紧紧相拥。

两位孤独来到异世界的外乡人，互相的存在已经是彼此仅存的依靠了。

绝不能再放手了。


良久，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后悔、自责…海伦娜目光躲闪着，不敢正视她面前的御主。

“我可以试试吗？”

“试试…是指什么？”

“海伦娜想要去挽救的事情，我也想试一试。”

海伦娜沉默了。

“可以暂时借用一下你的魔力吗，海伦娜小姐？”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御主你到底…”

“我知道一个说不定能够召唤出英灵普朗克的办法，我想试一试。”

“……”

“是一个十分古老的方法了…这也是迦勒底的大家教我的，虽然有玛修那面盾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用过这种古老的召唤仪式…”

立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很快表情严肃了下来。

“如果这也不能再次见到普朗克先生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默默地蹲在地上，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立香…”

“不用担心我，听说召唤阵必须要用血来画…所以没办法。”

凭着自己模糊的记忆，立香用自己的血完成了召唤阵，嘴唇惨白的他用力抱起普朗克的尸体，轻轻放在召唤阵的中央。

“好了，这样准备就完成了，海伦娜小姐你来看看召唤阵的部署是否有什么…缺陷。”

“嗯…以我对召唤魔术的理解来看，应该没有问题——不过这真的能成功吗？”

“来，拉着我的手，我需要你的魔力。”

海伦娜有些胆怯的拉着立香的手，却被立香一下拉着，紧紧握在手心。

“准备好了吗，海伦娜小姐？”

海伦娜点了点头。

立香伸出手，开始咏唱着这一段陌生却又温暖的咒文。

「汝之身托吾麾下」
我相信着你，普朗克先生。

「吾之命运附汝剑上」
你的信念。

「响应圣杯之召唤，遵从这意志、道理者，回应我！」
你的成就。

「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者」
你为这个世界所贡献的一切。

「吾乃集世间万恶之总成者」
足以让你跻身…

「缠绕三大言灵之七天」
最伟大最辉煌的英灵殿堂！

「穿越抑止之轮出现吧」
出现吧…

「天平的守护者！」
出现吧！！

鲜红的血液开始涌动着，闪烁着耀眼的白光，海伦娜惊讶，却又惊喜地看着召唤阵，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所感受到的，来自召唤阵另一边的魔力。

毫无疑问，这是「奇迹」，这是「奇迹」的光芒。

光芒吞没了两人的身影。

感受到了。

即使是立香这样资质的魔术师，他也感受到了。

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应了他的召唤。

他知道他成功了。


“Cerebrater。”

“马克思•普朗克。”

“回应您的召唤。”

“尽管只有半天，可我该说…好久不见吗？”


“普朗克先生、普朗克先生，请留步！只两分钟，我只占用您两分钟时间！。”

一位手里拿着木盒的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演播室后台，拦住了正要去台上演讲的马克思•普朗克。

“普朗克先生，演讲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位先生，能请你稍微等一等吗？”

“没事的，两分钟时间不影响我的演讲——请继续说，年轻人。”

“是这样，我是一位魔术学徒，但我对机械也很感兴趣。机械的内在的那种精致的结构，和其所造就的流畅运转，都使我赞叹不已。”

“我在想，如果能将魔术和科学的力量加以融合，一定能实现更伟大的成就！也是因此，我自己制造了一个魔力驱动的小型机械，是一个八音盒。”

年轻人打开木盒，一个精致的木质八音盒静静地躺在木盒里，在八音盒的旁边的格子里，零星的散落着几个散发着蓝色幽光的水晶。

“普朗克先生，我听说你一位是支持科学与魔术相结合的科学家，而且在音乐领域也颇有造诣，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对这个感兴趣的。”

年轻人将蓝色结晶放在八音盒的中央，默念了一句咒语。

“Release！”

蓝色的结晶闪耀着柔和的光芒，慢慢在八音盒的中央瓦解了，如粉末一般消散了在了空中。

“这是我自制的魔力结晶，可以当作一次性电池来使用，用来驱动这样的小型机械。”

八音盒开始旋转，演奏出普朗克十分熟悉的那一篇序曲。

“这是…”

“嗯，贝多芬先生的「英雄」交响曲。普朗克先生，贝多芬先生作出此曲是为了纪念和赞颂一位英雄人物。而您，普朗克先生，在这个年代所做的一切，在我看来，与英雄无异。”

可是，演奏只持续了30秒左右，便戛然而止了。

“抱歉…普朗克先生，一块魔力结晶的能量还是太少，我还是没有办法浓缩…”

普朗克却鼓起了掌。

“很棒，年轻人，很棒。”

“欸…？”

普朗克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你已经做的够出色了，年轻人。我相信，如果你能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一定会很有造诣的。不过很抱歉，演讲的时间就快到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托马斯，先生，托马斯•布拉肯。”

“很好，年轻的托马斯，愿你一如既往，加油孩子。”


“我很荣幸，今天能有机会站在这里，说一些我的心里话。”

“很多我的老朋友能够赏光出席这次典礼，请允许我向你们表示感谢。”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埃尔温•薛定谔，一直和我奋斗在同一战线的好朋友。”

“保罗•狄拉克、尼尔斯•玻尔、维尔纳•海森堡、沃尔夫冈•泡利，尽管我们的学术理念有所不和，但我一直很欣慰，你们引领着新一代物理学的潮流。”

“我也看到了很多魔术界的精英们出席，请让我再次感谢你们。很抱歉，在下不曾与你们共事过，不能准确地说出各位的名字。”

“如你们所见，我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了 ，一位失去了拐杖就什么都做不到的老头子了。”

“当然，除了思考。就算是我这一把年纪，我也不曾忘了给自己的脑袋上润滑油。”

全场大笑。

“19世纪初，人们第一次发现并且确认了灵脉的存在，由此开启了人类研究魔术的新纪元。我们在座的魔术师们一定还对此记忆犹新，对你们而言，那个年代你们的旅途正式启航。仅在短短的百余年间，魔术师们构筑了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我虽然不了解，但我相信着，这一定也是一个精密自洽的体系。

“19世纪末20世纪初，科学界也迎来了一个新纪元，那就是量子力学的时代。”

“我仍记得1900年的那一天，12月14日，也就是我归纳出辐射定律，正式引入「量子」这一概念的那一天。那是我作为一个物理学家，一生最为辉煌的一天。”

“可是说实话，那一年的圣诞节，我并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很开心地度过。我在遗憾着，我的导师赫尔曼•冯•亥姆霍兹，没有能够见证他学生所带来的成就——尽管他学生的成就，能够在微观领域，将经典力学体系，将老一代人一辈子的研究成果，系数推翻。”

“正如我在20年代反对由玻尔、海森堡和泡利所提出的哥本哈根诠释一样，我那时很真心地认为，年轻的科学家们提出的波动力学会推翻我研究了一辈子的量子论。像这种自己的理论被时代所否决所抛弃的感觉，我相信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曾有过类似的经历。”

“要接受一个新的科学真理，并不用说服它的反对者，而是等到反对者们都相继死去，新的一代从一开始便清楚地明白这一真理。”

“时光荏苒，距离我引进「量子」这个概念，已经过去三十余年了。在这三十余年里发生了不少事情，科学界和魔术界产生了不少纠纷。科学和魔术，双方的支持者们互不理解、互不承认、互不接受，甚至对彼此有着敌意。”

“我们曾一度不能相互理解，但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劫后余生的我们才开始反思，其实科学和魔术，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不同。我们科学家一直所引以为傲的，那科学所具备的严谨之美，这种美同样也深深扎根在魔术体系的深处。而魔术的辉煌与灿烂，同样也存在于现代科学的成就中，在我们的黑板上，在我们的显微镜下，在我们的工房里。”

“或许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就在刚才，在我准备这场演讲之前，有一位出类拔萃的年轻人，跟我讨论了一些将魔力结晶化，从而驱动机械或者用于发电的想法。在座的各位，一定知道并且相信着像，这样的想法，或者是类似的想法，是一定可行的。但如果我们想要去实现、去突破，仅凭科学或是魔术其中一方的能力，是绝对、绝对做不到的。”

“而今天，科学界和魔术界的精英们，能够摒弃前嫌汇聚一堂，这已经标志着，我们朝着魔术和科学的结合，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

“我相信着，从我们的下一代开始，魔术和科学一定能够相辅相成，共同发展。”

“我相信着，如果我们做到这一步，将会给人类带来无上的福祉。”

“我相信着，只有魔术和科学的结合，才会揭示这个世界本来的面貌。”

“我相信着，这是在座的每一位，为了追求其「根源」所必然经历的一步。”

“我相信着。”


“尽管只有半天，可我该说…好久不见吗？”

“普朗克先生…成功了，我成功了。”

由于失血过多，加上剧烈的魔力消耗，和成功召唤出友人的惊喜与激动，立香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晕眩感。

“成功了…”

轻声说完这句话，立香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中，立香感受到自己的躯体被从冰冷的地面上抱起，不一会儿，就被放到了柔软温暖的床上。

一阵富有磁性的男声传到他的耳中。

“辛苦了，立香，现在请好好休息吧。”


为立香的手臂进行简单的处理后，海伦娜走出立香的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在海伦娜宅邸的客厅里，普朗克先生沉默地站在一面落地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若有所思。

“马克思，你也和我一样以…生前年轻时的样貌现界了呢。”

“……”

“我曾一度怀疑，活在这个时代的你是没有资格进入英灵座的。立香用血在地上写出的这个召唤阵，是只能召唤出已经存在于英灵座上的……”

“不，不对，这感觉不对。”

普朗克打断了海伦娜的话。

“怎么了？”

“我没有进入英灵座，我相信着这一点。但是…如你所见，我的的确确以英灵的身份，并且以我年轻时代的肉体再次现界了。”

普朗克看向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

“没错，我不会记错的，这是我1900年的样子。”

“1900年？也就是你发现「量子」的那一年吗？”

普朗克点了点头。

“我听说，英灵被召唤时，绝大多数都会以其最辉煌时期的样貌现界。而1900年，那是你名垂青史的一年，马克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的确说得通。”

“苍老的心灵被装进年轻的肉体…这种感觉…很奇妙吧？”

“嗯…”

“你在担心着什么？我从你的眼里看的出来，你在担心着什么，在你被召唤之前，在你…死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普朗克走到窗前，眺望着伦敦一望无尽的夜空。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和海伦娜说，因为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理解自己在死后，和被召唤之前，他所经历的那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不，那并不是他所经历的，而是另外一个「他」所经历的，他只是借着另外一个自己的眼睛观察了那另一段人生。

对于自己不理解的事情，作为科学家的他有些不太愿意去讲述。

普朗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和生前不一样，现在的他能很真实地感受到那氤氲在自己掌心的魔力，似乎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能将魔力汇聚于掌心——只是这样思考着，自己的手心就闪烁起蓝色的光芒，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眼。

普朗克眯起眼，看不清自己的掌心发生了什么事，可他能感受到，自己好像是凭空创造了什么东西在他的手心，他能感受到固体的触感。

虽然轻微，可普朗克能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那个东西的重量。

光芒散去，普朗克这才看清了自己用魔力所创造的那个东西。

“……”

那是一块清澈纯洁、毫无杂质的蓝色水晶，微弱的光芒闪烁在水晶的内部，似乎在平稳地呼吸着一般，等待着被释放的那一刻。

他认得出这个东西，可他并不感到惊讶，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普朗克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一切都是有联系的。

保罗·狄拉克和复数时间轴理论。

「地球之眼」和「浑天仪」。

「魔术师」立香和「英灵」海伦娜。

达尔文和艾妮阿克。

还有梦中所见的一切——不，如果称之为梦，那也太过于真实了。

他有种模模糊糊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他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立香成功召唤，或者说…

为什么会被这个世界，借以立香的仪式所召唤。

撇开这些感觉不谈的话，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已经很明朗了，他非常理解自己该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像被神强行赋予了使命一样，这种使命感敦促着他作出行动。

“马克思？”

“不，没什么，海伦娜，已经没事了，我已经想通了。”

“是吗…是吧，如果是你这么说的话…”

普朗克紧紧地把蓝色结晶握在手里，眺望着夜空。

“相信我，海伦娜，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届时…”

“我们就自由了。”


巨大的玻璃罩中，姐姐娇小的躯体就像一片树叶，漂浮着，孤独且无助。

她躯体在颤抖着——无论这具躯体由什么样的灵魂在操控着，那也仍然是人类的肉体，就这样赤身浸泡在冰冷的盐水里，她也会感觉到寒冷。

她也会感受到孤独、痛苦和无助。

“艾帕…”

艾瑟原本的躯体联通着我们的思维，她呼唤着我，她的感受涌入了我的脑中，她那毫无修饰、纯洁却又混沌的原生感情，让我几近崩溃。

她双目无神，隔着泛着气泡的容器，和一层微微发绿的厚重玻璃，似乎连移动自己的瞳孔都让她劳累不堪…但她仍努力着，努力把目光聚焦在我的脸上。

她问我。

“告诉我，艾帕…艾瑟他怎么样了？”

我强行挤出一副笑脸。

“不用担心，艾瑟他…他会好起来的，你看——”

我举起艾瑟被炸的已经几近粉碎的灵核，让我感到欣慰的是，那些微弱的电流脉冲宛如心跳一般，告诉我们他仍然活着。

“你看，姐姐，你看…他的灵核在闪烁着光芒呢，他仍然和我们在一起。”

只不过…我们无法感同身受，我们不知道艾瑟在那爆炸那一刻的思绪，也无法感受他粉身碎骨的那种痛苦。

“可是，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啊，是吗…？”

姐姐的声音空灵而又虚弱，让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作为一个整体，一起走出实验室的那一天。

“还记得吗，姐姐？我们一起坐在艾瑟的身上，一起飞向蓝天，一起飞向太阳。”

“记得…我记得……那时候Nancy…Nancy还在…”

“我是不会忘却这一切的，我向你保证。”

那一天，我并不在场，但我却能把一切都记录下来，永远地记录下来——这是我的能力，也是我的使命。

“无论是我们之中的哪一位…我都会好好珍惜他们的记忆。”

“谢谢你…艾帕，抱歉…我…我有些困了。”

无论是姐姐，还是艾瑟，还是MWS。

我一定会拯救你们。

“那就睡吧，姐姐，不用思考太多了，安心地睡吧。”

晚安，姐姐。

我一定会拯救你们，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一定会拯救你们。

这一切，都不应由我们去经历。

这不公平。


……

“你来了。”

“我一直在，我不忍心只留你们在这里。”

“那么，告诉我，为什么。”

他摇了摇头。

“还不是时候，艾帕。”

“究竟…究竟是为什么，告诉我…告诉我！！”

“……”

“告诉我…告诉我……求你了…”

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朝着工厂大门转过身去，我能听到他轻声叹了口气，我能感觉到许多言语已经到了他的嘴边，却被他一咬牙，咽了下去。

“晚安，艾帕，好好休息吧。”


“早安，立香，休息的还算好吗？”

“早安…普朗克先生。”

立香举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手臂上的伤已经愈合了。

“谢谢你，普朗克先生。”

“不，不用谢我，你的伤是海伦娜小姐治好的，况且，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来，给我让点位置。”

“唔…”

普朗克坐在立香身边，看着窗外。

“在我死去之后，我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是如此的真实，就好像是我自己的记忆一般。但我的大脑，我的理性都毫无疑问地对其进行了否认——我没有经历过梦中的那件事。我相信你曾经一定有过类似的经历。”

立香点了点头，在迦勒底，他也不止一次地经历过各种奇妙的梦。和他签订契约的那些英灵们，他们的遗憾、执念、悔恨与痛苦，也会像常人一样，在他们意识最脆弱的时候席卷而来。

而和英灵们签订契约的立香，也不可避免地被卷入英灵们的故事里。

但听描述来看，普朗克先生的经历似乎与他之前所见的不太一样。

“普朗克先生，你的意思是说，你回想起了自己之前失去的记忆吗？”

普朗克摇了摇头。

“不，不是，我很肯定，虽然梦中的一切都跟我的行为、我的理念相符合，可我肯定这不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所…”

他突然停住了，好像想起了什么。

“难道说…”

“怎么了？”

普朗克想起了那个人，在这一切开始的时候，给他寄的那封信。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他的理论在某种意义上也得到了印证。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是合理的，那么像梦里那样，一个魔术与科学和谐共存，没有灾难没有末日的世界，是一定存在着的。

托马斯•布拉肯，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名字了。那是他和立香在第一天碰到海伦娜时，那位惊慌失措的高中生。普朗克想起来了，他在那个人的胸牌上看到了这个名字，托马斯•布拉肯。

“不，没什么，我明白了。”

“普朗克先生？”

“……不，没什么，立香。”

“是吗，不过，能再次见到你，而且是年轻时期的你…我，很庆幸。”

“这都是你的功劳，年轻人。”

“说起来，普朗克先生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帅呢，你还记得这是你哪一年的容貌吗？”

“啊，当然记得，我相信你也一定能猜的到。”

“是吗，让我想想…嗯…如果说是全盛时期的话，那么一定是那一年没错了！”

“嗯？哪一年？”

“当然是普朗克先生发现量子的那一年啦，1900年，普朗克常数可就是为了纪念你而存在的呢。”

“记得很清楚嘛！不过准确的说，我只是提出了量子的概念，并没有对其数值作出很精确的计算。”

“不过那也是普朗克先生对人类科学史作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啊！”

“是吗？哈哈哈，就算是吧。”

“真的！真的！我们迦勒底所用的最有效的燃料，就被称为「量子」「Quantum Piece」哦！尽管…这种高效的魔术燃料很难收集就是了…”

“哦？是吗，那么这种「量子」长什么样呢？”

“嗯…是一种蓝色的，又很清澈的水晶，每一份水晶都包含着魔力…虽然不多，但这种「量子」一旦聚集起来，可是能做到很多了不起的事情呢！”

普朗克一愣。

“蓝色的水晶吗。”

“是的，因为这种水晶的泛用性很高，所以达芬奇亲还专门设计了一种以此为弹药的武器，叫什么…来着？反正就是一种很烧钱的武器，因为「量子」在迦勒底，就是跟通货一般的存在…”

“立香，你说的那种水晶，是这样的吗？”

普朗克把手伸到立香的面前。

“这…这是真的吗…”

立香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躺在普朗克手心里的蓝色水晶，竟然跟他记忆中的量子一模一样。

“普朗克先生，这…”

“这是我作为英灵的能力，立香。虽说还有很多事情我还没告诉你…不过作为英灵的能力，我认为你是可以相信我的。”

“太好了…太好了！”

“你知道吗？立香，在梦里，你一直呼唤着他们的名字。”

“哎，是吗？”

普朗克点了点头。

“刚才也是，之前和海伦娜聊天的时候也是，只要说到他们，说到迦勒底，你的脸上就会洋溢着一种…嗯…很幸福的表情。”

“玛修、达芬奇、福尔摩斯…他们对你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对吧？”

“是我最爱的，最相信的人，普朗克先生。”

“但是你却愿意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世界，而离开他们吗？你知不知道，你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我知道。”

“我相信你，因此，我也会尽我所能，助你一臂之力。”

“谢谢你，普朗克先生。”

普朗克点了点头，向立香伸出手，两人有力的一握。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去一睹迦勒底的风采。”

“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普朗克先生！我感觉你一定能和达芬奇亲很有共同语言！还有谁呢…我想想，科学家的话好像…对！那个天才。”

“天才？”

“尼古拉•特斯拉。”

“哦，他啊，他确实是一位天才呢，只不过我们的研究领域不同。”

“虽然他性格变得比较奇怪，不过天才毕竟是天才啊。对了，还有那一位…”

的确，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确实很久没有和迦勒底联系了。

这大概就是达芬奇他们所说的，御主的“那种”潜质吧。无论在何时何地，无论在哪一段历史、哪一个世界，藤丸立香总是能在那牢牢立足，以自己的真诚与善良感召一批愿意帮助自己的人。

虽然这次有点不太一样，自己没有办法联系迦勒底，可立香非常明白，在时间另一端的他们，一定也在深深牵挂着自己，相信着自己，就像自己一直在思念着他们一样。

……

普朗克先生也难得一次聊到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妻子和那几个不懂事的孩子。说自己很对不起他们，自己已经死了一次，他的家人们却仍然蒙在鼓里。

“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回去，让他们看到我这幅年轻的样貌，恐怕比知道我死了还要惊讶。”

“等一切都结束，我得好好回去和他们道个歉，立香。我这样什么招呼都不打就来干这种危险的事情…还是不太好。”

家人，说到家人这个词，立香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就是玛修的身影。

“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还有些不自信，觉得自己没了他们…什么都做不到。”

“大家一定都会很欣慰的，我也能自己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世界混的风生水起了！”

“风生水起？别因为你有了两个听话的英灵就盲目自信，藤丸先生。”

“哈哈哈，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普朗克先生。”

两人轻松地聊着天，说着，笑着。

立香看着窗外的朝阳。

“尽管如此，玛修，我真的…很想你。”

如果说在哪有机会联系迦勒底的话，也只有那里了，「地球之眼」。

而这正是他们要前往的下一个目的地。


“在我赶到剑桥大学之前，按照我们商量的计划，我去了一趟时钟塔，见到了现在的魔术协会的负责人。和海伦娜小姐所描述的一样，在这次进攻之前，达尔文确实警告了魔术协会。”

“魔术协会本来就对达尔文持怀疑态度，而这一下他们确认了达尔文就是在英国策划阴谋的人。不过我并不认为魔术协会能和我们一起战斗，我们的对手毕竟是英灵，在剑桥大学这件事之后，他们恐怕…”

“而且在你们这个世界，魔术的发展仅仅持续了百余年，可以说是很不成熟。况且，就算在我的那个世界，仅凭魔术师的力量也是完全不能与英灵抗衡的，因此我们恐怕是孤军奋战了。”

“不过我们现在有两位英灵，应该说还是有机会一搏的。”

立香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另外，我知道了另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

“让我猜猜，「地球之眼」的坐标。”

立香点了点头。

“是的，而这个位置也与我对迦勒底的记忆相吻合，不见天日，终年被暴雪所淹没…毫无疑问，我相信地球之眼就在那里，在南极大陆的那一个角落。”

“和「地球之眼」一样，迦勒底这种机构应该也是建立在一个不会受任何国家影响的区域里，只有南极大陆符合这个条件，以目前的政治形势来看，南极大陆是不属于任何国家和组织的地区。”

“另外，我知晓了一些关于地球之眼的信息，也可以说是传闻吧，是时钟塔一位很年长的魔术师告诉我的。我不能确保其真实性和准确性…”

“现在一切关于地球之眼的信息都是很关键的，请说吧。”

“嗯，据那位魔术师所说，「地球之眼」计划是于十九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动工的，前前后后历经三十余年才终于建成。这个计划从一开始是高度机密的，只有魔术协会最顶级的精英们和工程的施工方才知晓「地球之眼」的存在。”

“那位魔术师当时还很年轻，才疏学浅，所以没有被选入地球之眼的施工团队，也因此逃过了一劫——在「地球之眼」建成后，所有知晓其细节的人，都被抹杀了。”

“抹杀了，为什么？”

海伦娜有些不理解。

“我大概可以猜到他们的动机，海伦娜。二十世纪初的世界也在面临着新的劫难，也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你想想，「地球之眼」如果真的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那么世界各国一定都想将其归入囊中，确保自己的军事实力处于无可挑战的地位。这种力量如果被滥用，后果不堪设想，就算是对身为英灵的达尔文来说，一定也十分棘手。”

立香点头表示赞同，继续说道。

“这位魔术师很幸运，了解「地球之眼」部分信息的他没有被追杀。当然，现在他也年事已高了，也帮不上我们什么忙了。况且，现在我们不清楚达尔文的势力到底有没有渗透进时钟塔的魔术协会，如果我们贸然再与他接触，他的处境会很危险，很可能会被艾妮阿克肃清。”

“立香，他有没有告诉你…「地球之眼」的设计师是谁？”

立香摇了摇头。

“他也仅仅知道一些基本信息罢了，施工的时间与地点，和一些参与计划的魔术师的名字…只不过，那些魔术师都已经遇害了。所以，目前我们所掌握的信息，只有这些了。”

“看来，我们必须亲自去一趟「地球之眼」，时间不多了。”

“普朗克先生？”

“立香，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位保罗•狄拉克吗？就是我一开始寄宿的那位玛尔吉特夫人的丈夫。”

“记得。”

“我之所以能找到你，就是因为保罗给我寄了一封信，告诉了我他在「地球之眼」所做的研究，告知了我「你」的存在。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我差点就忘了…他现在仍在「地球之眼」工作。”

“如果达尔文知道了我们的存在，那么他一定会阻止我们，而且…”

“二十年代初的时候，「地球之眼」曾给我寄过一封邀请函，邀请我去那里工作，但我的很多科学家朋友们，青年才俊们，也都收到了邀请函，因此我认为这样的机会还是让给他们比较好，所以我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也就是说…”

“……事不宜迟，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刻做准备前往南极。”

“等等，等等，等等！”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一旁一头雾水的海伦娜终于爆发了。

“什么跟什么嘛！我还什么都没听懂啊，你们能不能慢点说，解释清楚一点啊！”

“海伦娜小姐？”

“唔，只是…有点跟不上你们跳跃的思维。”

立香和普朗克对视了一眼，普朗克无奈地耸了耸肩。

“抱歉，海伦娜，总而言之，目前的「地球之眼」是世界上最精英的科学家们的汇集之地。我有充足的理由认为，在达尔文知晓我们的存在之后，会派人前往「地球之眼」进行清理和善后。”

“可是…艾妮阿克，那个金属球，艾瑟，不是自爆了吗？那么…”

“还记得我们刚见面的那一天，聊到的那个回路编纂器和灵能灌注器吗？”

海伦娜点了点头。

“当时我们就认为，在天文台，存在着除了达尔文之外的别的英灵，一位能够制造出如此精密设备的英灵，这是立香一开始就有的疑虑。”

“咳，刚开始你虽然对立香隐瞒了艾妮阿克存在的事实……”

海伦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了头。

“但和艾妮阿克交过手之后，我们也可以确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艾妮阿克并不是那位能够设计出「地球之眼」这种规模的工程的英灵。因此……”

海伦娜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们的意思是指，除了达尔文和艾妮阿克之外，还有一位…”

“而且那位英灵，一定也是一位天才。”


1869年，就在这片我所挚爱的土地上，神再一次赐予了我生命。

正如我生前所做的一切，将那个年代的人类引领进了一个新的时代那样，我坚信着，我再次苏醒的原因也一定是如此。

作为英灵，我非常了解我的使命，就是帮助召唤我的御主达成他的目的，无论其目的是对是错，是正义或是邪恶。可是，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着绝对的对错，正义与邪恶也是基于某一个立场所做的主观判断罢了。

我很幸运，召唤我的那位御主，是查尔斯•达尔文，可以说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生物学家之一。

虽说他是我的御主，但我们更像是朋友、是同事，或者说是知己。而他也十分尊敬我，向我坦诚了他的计划，而我也认为其计划存在其必要性。

历史已经证明，人类只有不断发展进步，才能不断适应环境，才能免受其他物种的侵袭，才能幸免于无穷无尽的天灾。

但这仅仅局限于科技领域的更新换代。

在生物学的角度上，许多人认为人类作为一种生物物种，已经走到了进化的巅峰，我们的大脑已经足够让我们想出适应于各种严苛环境的方法，因此我们的肉体没有继续进化，从而适应新环境的需要。达尔文虽然赞同这个结论，可他仍旧有所不满。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人类如果想要再次进化自身，只能另辟蹊径。

而魔术的发展和兴起，成为了达尔文再次进化人类的一个可行的选项。

为此，他需要一位助手，也就是我。

我们对于未来的观点不谋而合：人类和机械一样，都需要得到进化。同时，我们的知识和智慧，也能做到相辅相成，交相辉映。我为他建造了回路编纂器和灵能灌注器，让他能够亲手影响生物体进化的进程。

亲手影响生物的进化进程，这是他作为生物学家、进化学家，一生都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情。

在我的帮助下，他做到了。


而后来一切灾难的起因，则源于那一天。

1888年，醉心于各种小发明的我突然有了一个灵感。

我得承认，就算是我，就算是成为了英灵的我，也被这样一个想法所震惊，但我知道这个想法是一定可行的，并且会给全人类带来福祉。

很奇怪，从那一天开始，「那个东西」的设计灵感就不断涌入我的脑海。我没日没夜地构思，画图，而在每一个本应该卡住我思维的难点，都莫名其妙地被一个新奇的灵感所化解。

仅仅两周时间，我就完成了那个伟大之物的设计图。

「浑天仪」、「先知」、「星际信使」。

「地球之眼」。

这些灵感，这些名字，就好像扎根在我的大脑深处一样，我作为一个发明家，根本无法去拒绝。既然无法拒绝，那就只有实现。

我将这项工程的地点定为南极，因为只有那里，人类才享有作为一个生物真正的自由。不被任何政治、经济、宗教等一切社会因素所束缚，可这种自由有一个显而易见的代价，就是严寒。

在魔术协会里德高望重的达尔文替我召集了一批魔术师精英，我自己也亲自找到在南极有过作业经验的工程队，帮助我建造这座设施。

1888年年底，「地球之眼」项目正式动工，那个时候的达尔文已经病入膏肓了，他很支持我完成这项工程，但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帮助我了。而他努力了半辈子的「人类进化」计划，也因受限于当时的魔术发展进程而搁浅。

他很不甘心。

他不愿意继续以人类的身份来挑战人类的起源，或者说是「根源」，他决定再次挑战自己的命运。

1892年，在他逝世之前，我按照他的要求，为他建造了灵脉提取机初号机，准备帮助他的遗体直接连接进灵脉，完成他所要求的降临仪式。

“失败也无所谓，我已坦然接受了我作为一个人类，所必须接受的命运。”

死亡。

“如果人类不会再被死亡所威胁，那究竟是一种祝福…还是一种诅咒呢？”

这是他死亡之前，也是降临仪式之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然，结果大家都知道了，达尔文成功以英灵身份降临，继续醉心于他的研究。

直到1920年，「地球之眼」完工。

我们在那颗象征着地球，却鲜红炽热的球体上，看到了我们的末日。

「浑天仪」宣告了我们这个世界，将在未来某一天终结。

而这一切的起因，源于伦敦，也将终于伦敦。

达尔文和我都坚信着，是我们的义务，去尽力拯救生活在这颗蔚蓝色的星球上的人类。

不是所有的生物，也不是所有的人类，不是所有人都能逃离此劫。

尽管我们所做的一切，会被人否定，会受到阻挠。但我们坚信着，我们的努力，我们付出的汗水，和…那些反对者们的鲜血，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时刻，被理解，被原谅，最终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历史的长河里。

当然，如果人类的命运能够延续，我，和达尔文，就算是被定为历史的罪人，我们也不在乎了。

“人类，将在不远的未来，走向一个新的时代。”

“但代价一定不菲。”

“当然，如果我们不这么做，人类作为一种生物，会面临灭绝的危险。”

“可以说，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们必须进化人类。”

“我们必须规避一切可能的灾难，无论是天灾，或是人祸。”

“这既是既定的未来，也是一个空前的挑战。”

……

而现在，却有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另一股势力，想要阻挠我们，他们认为是我们的所作所为，导致了终将到来的毁灭。

是巧合吗？抑或是命运呢？

究竟谁才真正代表着正义呢？

但我知道一件事，那些看到未来的人所知晓的一切，对他们而言，只会是诅咒

小说相关章节：Azzte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