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天气刚刚开始转凉的秋季。对于12岁的小女生冯倩来说，自从8月底转入了新的学校之后，她的生活就变得十分不太平，更确切地说是在她身边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倩倩，你整天都胡思乱想什么呢，别相信什么妖魔鬼怪的。”她将最近的感触忐忑地告诉了妈妈，妈妈在电话的另一头却只会让她放下心来而已。
“真的只是我太敏感了吗？”冯倩放下电话，环顾着除自己外空无一人的家，不由得叹了口气。她的爸爸妈妈一直都很忙，两人都有着很好的工作，但这也意味着他们要经常满世界跑来跑去，这里开会，那里研究，因此有相当长的时间不能一起在家陪女儿——甚至任何一方都不能，比如说就像最近这段时间一样。
冯倩深呼吸几口，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继续喝刚才那杯没喝完的咖啡——是的，经常熬夜学习的她已经养成了爱喝咖啡的习惯。但是进屋的一瞬间她就注意到，桌子上的白色咖啡杯，就是她去打电话之前刚刚放下的咖啡杯，竟然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不翼而飞了！
冯倩的心脏瞬间跳停了一拍，她连忙靠在墙上，紧张地环视着四面八方。“怎么……又是这样？”她娇小的身体颤抖起来，一步一步挪到桌子旁边，发现咖啡杯留在桌子上的一圈水渍仍未完全消散，用手感觉一下，那咖啡的余温还依然暖热。她艰难地瘫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心情来写作业了：“为什么……最近总发生这种事啊？”
见过冯倩的人都会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她身高148cm，体型纤细苗条，长刘海的两侧是一双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的眸子，扎着蓝色蝴蝶结的单马尾轻俏地搭在左脑侧。今天是星期六，由于天气渐凉的缘故，冯倩一直待在家里，穿着她蓝色带白点的小裙子，藏在拖鞋里的小脚丫也包裹在白色的短丝袜中——她的小脚丫可是很怕冷的。
冯倩和大多数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一样喜欢幻想，但现在她幻想的内容都是对于身边一系列怪事的解释。尽管她身为科研工作者的父母都安慰她不要相信世界上有妖魔鬼怪的存在，但她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更合理的可能，她只觉得家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可是她从来没有找到过有关那个人的任何蛛丝马迹。
她轻叹了口气，知道今天再找下去也和以前一样是徒劳无功的，索性又一次放弃了。看着书桌上还剩下一大半的作业，冯倩却一点都不想继续动笔，于是走到书架前想先找本书读一读，转换一下心情。“嗯……《青鸟》，《水孩子》，还有……咦？”她的视线在一本书上停了下来，“这本《茶花女》我是什么时候买的？”
虽然这是本举世闻名的文学名著，但冯倩对这本书的了解仅限于“名著导读”里的剧情简介。她确实一直很想买来《茶花女》好好拜读一下，但她记不起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自己书架上的。冯倩把《茶花女》拿下来，坐到书桌前翻开封面，扉页上的一行字解决了她的疑惑：“原来是爸爸在我去年生日的时候送我的礼物啊。”
她回忆起去年过生日的时候，爸爸确实送了她一本书作为礼物，但是因为想看的书太多，她就给忘到一边了。
冯倩安静而专心地阅读着《茶花女》，心中庆幸着这本书不是凭空出现的。当然，正因为发现了这本书，她没有继续查看下去，否则她就会发现不知何时摆在书架下层的《巴黎圣母院》和《绿山墙的安妮》。

“倩倩，倩倩，起床上学了，千万别迟到了呀。”
设置成妈妈声音的闹钟连着响了几遍，冯倩还是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早上好，爸爸妈妈。”她揉着眼睛跟并不在身边的爸爸妈妈问了好，又不经意看了看放在床头的玩具熊，那是他们在冯倩小时候买来陪伴她的礼物之一。“希望那些怪事这个星期就会消失了吧。”
迎着星期一的晨光，冯倩下楼到街口的早餐店买了一杯皮蛋瘦肉粥和一个汉堡，回到家里吃起来。上学的时间还很宽裕，再加上她家住得也不高，这往返一趟并没有费多少功夫。然而，新的一天到来之时，本该是朝气蓬勃的小女孩却面露疲态，她将早餐放在桌子上后，就怔怔地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什么东西都没吃。
由于星期六那天咖啡杯无故失踪了，冯倩就读《茶花女》入了迷直到睡觉，导致作业都积到了星期天。星期天上午她又很奢侈地睡了个自然醒，一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她赶紧从床上蹦起来奋笔疾书，终于在午夜之前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冯倩在班级里的成绩总是不上不下，既不能像“高材生”一样速战速决，也不愿像“差生”一样抄答案。
漫长的回忆结束后，冯倩活动了下仍有些酸痛的右手，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将已经凉了的粥喝完，汉堡也只用三两口就吃了个一干二净，然后背上书包、穿好鞋子就出门去了。
冯倩出门的时候，花瓶里是一束黄色百合。当然，她没有放在心上。
走在上学的路上，冯倩喜欢听手机里的歌曲——尽管学校是明令禁止学生带手机的，只要一进校门就关机，并且保证它不会被误触开机就好了。她打开本地音乐，调成随机播放模式，戴着耳机欣赏起悦耳的歌曲来。“嗯？这是什么歌？”然而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了陌生的旋律。
她把手机从衣兜里掏出来一看，“Taylor Swift的《mirrorball》？这首歌不是要额外花钱的吗？”她连忙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本地音乐，居然有许多付费歌曲都已下载，《Getaway Car》《Cruel Summer》《exile》《august》……这些歌曲均显示已购买，但她的各种支付方式里都未见到付款记录，那么这费用……到底是怎么支付的呢？
尽管疑惑，但这些新下载的歌曲确实非常好听。冯倩将《Cruel Summer》单曲循环了一路，直到学校门口把手机关机藏进包里之后，她还在不停哼唱着副歌的旋律。恍恍惚惚之间，冯倩已经进入了学校，走到了教学楼下。也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脚上穿的不是原先的鞋袜：“奇怪，这好像不是我的鞋和袜子啊？”迈上台阶的时候，她看到的是一双同样是白色但略暗一些的运动鞋，鞋口露出了一双纯白的棉袜。
“哎呀，都怪今天早上穿衣服的时候没注意看！”冯倩有些懊恼，但继续站在台阶上愣着不仅会面临迟到的危机，也会挡后面同学的路，因此她只好加快脚步跑向教室。这双保暖的棉袜让她的小脚丫在跑动中感觉热热的，等她到达教室坐好之后，感觉脚丫上很粘，似乎是出了很多的脚汗，想到这里，冯倩不禁羞红了脸。
“冯倩，你怎么了？”同桌的男生问道。
“没……没什么。”虽然得到了男生的关心，但冯倩的内心却是拒绝的。因为这个名叫许裴超的男生是平日里最喜欢捉弄她的同学，经常一下课就扒下她的鞋再抢走，等到上课了才还给她。她觉得许裴超绝对是对自己的脚丫有什么非分之想，这次也不例外，如果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在不安分地晃动，才不会突然想到来关心她呢！

说到冯倩的脚丫，那可真是好白好嫩。她是个文静的女孩子，尽管穿着运动鞋却也至多是跟着学校间操运动几下。即使是在家里，这双脚丫也甚少暴露在外面经历风吹日晒，皮肤白皙细嫩至极，脚掌处还微微泛红，真是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捏一捏，甚至挠一挠。而冯倩本人也确实十分怕痒，若是有人用手指在她光滑的小脚底上挠一下，她准会当场笑出声的。
要说许裴超是怎么注意到冯倩的脚丫，那还要从去年的春游说起。同学们在春游的时候打水仗，不很好动的冯倩也弄了一身湿，她只好把鞋袜都脱了坐在草地上，扬起白白的小脚丫晃来晃去，大概就是在那时吸引到了许裴超的注意力。在那之后，冯倩就发现自己的脚上多了两道虎视眈眈的目光，她感到很奇怪，却拿对方没办法，忍气吞声算了。
然而冯倩还是低估了许裴超的贪念。她万万没想到最后一节课还没结束，许裴超就在俯下身去捡很可能是他故意碰到地上的笔的时候，伸手去脱她右脚的鞋，又把她的整条右腿抬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然后用力地按住了她的脚腕，紧接着就要脱她的袜子。“嘿！你干什么啊！”冯倩慌了，用力想把脚丫从许裴超手里拽出来。
可许裴超压着她脚腕的力气很大，冯倩一使劲，竟令他的椅子在地板上刮出了刺耳的声响，当即引来了老师不满的目光。好在冯倩和许裴超的座位在靠墙的一列，老师看不到课桌后面发生的事情，所以只瞪了他们一眼。但冯倩也不敢再动了，只能任由许裴超脱掉了她的“新袜子”，用手指在她白白的光脚丫上勾挠起来。
许裴超挠得并不是很用力，但对极度怕痒的冯倩来说，再微弱的搔痒也是她脚丫的天敌。但她不能挣扎，只能努力克制住脚丫上如同电流一般令她心焦的痒痒。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地蜷缩着脚趾，让脚底浮现起一层层波浪，令许裴超无法顺利地在她的脚心里肆虐。然而，许裴超转变了战术，他的指甲开始沿着与这些“波浪”平行的方向滑动，在冯倩脚心挠了没两下，就攻破了她的防御。
冯倩的五颗小脚趾痒得不知所措地乱动着，而她本人也如这般慌乱，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忍不住笑出来的，那不就在全班面前出丑了吗？搞不好还会被老师罚。“你快放开我的脚，不然我告诉老师了。”无奈之下，冯倩从书桌里找出一张小纸条，把想说的话写在了上面，从课桌下面偷偷递给许裴超。
“怎么，怕你的臭脚丫子被别人闻到吗？”许裴超很快回复了冯倩。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开我的脚？”冯倩又气又羞，脸都红了。她的新鞋袜是有点捂脚，走了那么久多少还是有一点酸味，但被男生这样说实在是太羞羞脸了。
“等我挠够了就放开你。”
“甭想！”
“那你可把嘴捂严了哦。”
看到许裴超的最后留言时冯倩愣了一下，她随即反应过来，赶忙将双手捂在了嘴上。果不其然，就在她的手掌压住嘴唇的下一秒，剧痒就降临在她的脚上——许裴超竟用钢笔在她的脚心里快速画了起来！金属的笔尖一扎在冯倩脚丫上，冯倩就险些当场尖叫出来，这种程度的痒感是完全出乎她意料的，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住多久。
蓝黑色的墨水在冯倩微微出汗的小脚丫上蔓延着，不一会儿就让她的脚底变成了一幅“海景图”。可想而知，这期间冯倩承受了多少难忍的折磨。唯一令她感到安慰的是，随着脚掌被墨水涂满，许裴超的“绘画”力度降低了许多，她也就渐渐地松了口气。

但冯倩的放松还没持续五秒钟，许裴超的笔尖就突然开始加速，而这时冯倩已经把手放下了，根本来不及重新抬手去捂嘴。一双白嫩纤细，宛如艺术品的脚丫遭到这样强烈的侵袭，她的嘴角不自主地上扬，眼看嘴巴就要张开，一连串的笑声即将脱口而出——
“啪！”“啊！”
一条皮筋凭空飞了过来，不偏不斜地打在许裴超的后脑勺上，疼得他一声大叫。这下可好，全班的视线都被这阵叫声吸引了过来，冯倩赶紧用最快的速度把脚抽回来藏在了椅子下面，在椅子腿和左脚鞋子的掩护下，没有人注意到她右脚上的任何异常。“许裴超！”老师干脆从讲台上走了过来，用教鞭在许裴超的课桌上狠敲了一下，“早就看见你在搞小动作了，去教室后面站着！”
许裴超自知理亏，也不敢再多跟老师辩解什么，只好揉着仍在作痛的后脑勺，沉默地领罚去了。有惊无险渡过了这一劫的冯倩连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故作平静地继续听着老师讲课。她在心底暗暗感谢那条及时相救的皮筋，不过那会是谁弹过来的呢？
许裴超的座位是右面紧靠着墙壁，前后都有桌子挡住，而唯一的缺口——左边，也在冯倩由于右腿被抬起而不得不侧过来的身体遮蔽之下，因此他在下面做些小动作是不太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尽管临近放学，同学们的注意力更加不可能全部集中在老师身上，但会没事看向他们这边的终究是少数，所以有人能在这时出手相助，真是万幸了。
终于熬到了放学时间，冯倩光了几乎一堂课的小脚丫终于回到了鞋袜的怀抱里。她不敢再和许裴超有什么正面接触，赶快收拾好书包，逃一般地冲出了教室。一路上她满脑子都是课堂上的遭遇有多羞耻和尴尬，只觉得脸颊滚烫，一不留神脚下踩空，从楼梯的最后几级台阶上摔了下去。“啊哟……”她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喀嚓”声。
万幸的是，坏掉的并不是冯倩的骨头，而是她揣在衣兜里的手机。尽管摔得很疼，但由于高度不大，冯倩本人几乎没受什么伤，只是那部如今躺在地上丢盔卸甲的手机，看起来可不太妙。冯倩怕被路过的老师发现，连忙把电池什么的以最快的速度装了回去，接着又将手机藏起来，不顾身上仍作痛的部位赶回了家里。
在花瓶里白色栀子花的迎接下，冯倩疲惫地躺在了床上。她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摔坏，只看到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中自己被裂纹割开的脸。垂头丧气的她几天以后才发现，床头那玩具熊再也找不到了。
“手机摔坏了，这下可怎么办呢？”冯倩犯了头疼，这下每天早上叫她起床的闹钟和跟爸爸妈妈取得联系的途径都没有了。无奈之下，她打开了答应爸妈只有周末才会拿出来用的电脑，给他们发了消息，又调整好桌子上已经好久都不用的传统闹钟放在床头，尽管它不会发出妈妈温柔的声音，但总比上学睡过头要好。
“呼~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吧……”冯倩给穿着新袜子的小脚丫蹬上拖鞋，走到书桌前准备做功课了。“哎？这瓶墨水怎么这么快又没有了？”她拿出笔袋里的钢笔，正想填满它空空的墨管，却发现一直在用的那瓶墨水已经不足以吸上一管了，“可是我记得昨天还有一点啊？”冯倩无奈地将墨水瓶丢进垃圾桶，从柜子上又拿下新的一瓶用起来。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冯倩开始思考最近一系列怪事之间的关联。咖啡杯、付费歌曲、新鞋袜、许裴超、皮筋、墨水，该不会只是她太敏感了吧？她在无解的游思妄想中，逐渐沉沉睡去。

一个星期五的早晨，窗外的雨淅淅沥沥，颗颗雨滴有节奏地敲打着玻璃窗，低气压令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冯倩就在这低沉的氛围中，费了半天劲才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呜……下雨了，天气预报真不可靠……”她梳理了一番睡得乱蓬蓬的头发，穿好衣服，顺手拿起放在门口的一把伞，出门买早餐去了。
自从手机摔坏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冯倩适应了每天早上闹钟无情的“叮铃铃”。玩具熊的失踪她也渐渐习惯了，毕竟爸爸妈妈给她买的玩具还有很多。至于这把凭空出现在家门口的雨伞就更无所谓了。
就在冯倩吃过早餐准备出门上学的时候，她听到从自己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很不和谐的震动声。“这声音听起来好像是……手机？可是不是已经打不开了吗？”她连忙跑回房间里，拉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厚厚的相簿上面，提示灯闪烁的手机赫然在震动着。她连忙把手机拿起来，接通了打来的电话——来电显示是她的同学。
“今天上午临时放假啊，嗯……雨是很大。好的，收到了，谢谢！”望着窗外的蒙蒙烟雨，冯倩叹了口气，这样大的雨确实会造成很严重的出行困难。愣了好一阵儿，她才反应过来：手机什么时候修好了？她连忙抓起手机再一看，的确是自己的手机，里面的东西和它被摔坏的当天相比仍然是原封不动，但屏幕上的裂痕已经“愈合”了。
“怎么会……”冯倩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呆呆地瘫坐在床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身边总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虽然这些怪事绝大多数都没有给她造成什么严重损失，有些还是对她有好处的，但这种一直被人窥伺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偏偏出现在她身边？有什么目的？
冯倩不敢再想下去了，在这条思路上继续走下去只会让她更加恐惧。“爸爸……妈妈……”此刻的她多希望爸爸妈妈的陪伴啊！她望着敞开的抽屉，缓缓伸出手将那本厚厚的相簿拿了起来，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颤抖着翻开了。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她幼儿园的时候，和父母在游乐场里快乐的合影，照片上的她，穿着小背心，是那样无忧无虑……
相簿一页一页地翻过，回忆一浪一浪地汹涌。冯倩的心潮愈发澎湃，以至于没有去想相簿里为什么有很多空白的位置。
正午过后，天气有所好转，冯倩带上完好如初的手机上学去了。她打着伞。孤身一人前行在几乎变成了小溪的人行道上，低下去的眼睛只顾着看自己的脚是否会踏进水洼里，不再去仰望那灰暗的天空。她听不到街上汽车和行人嘈杂的声音，也不觉得露在衣服外面的脸和胳膊有多冷——她已经被困在了比天气更甚的寒冷当中。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应该做什么？该逃跑吗？我不能动了……”
冯倩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来到什么地方了。她模糊不清的记忆里，只有她今天放学后要值日这一点信息能回想起来。现在她的手臂被绑在了一张椅子的扶手上，腰也跟椅背“融为一体”，两只光溜溜的小脚丫抬到了桌子上，脚腕和两个大脚趾同样被捆住了。
几扇硕大的窗户就在她正对着的那面墙上，窗外的世界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不过比早上和中午还要阴沉很多，看来是差不多傍晚了。尽管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身心俱疲的冯倩却没力气去害怕，她的脑海里是一团乱，直到几个画着浓妆、发型奇异的女生出现在面前。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冯倩几乎象征性地问着这些不良少女模样的不速之客。不用听她们解释，冯倩也知道自己又要被挠脚心了——除了要挠她脚丫之外，她们还有什么理由要特意把她的两个大脚趾也绑起来呢？那个头领模样的女生看到冯倩正对着她的两只小脚丫，眼中果然射出了豺狼般贪婪的目光。
“你叫冯倩吧，”女头领俯在桌子上，挑逗性地玩弄起冯倩的两只小脚丫，又是揉捏脚趾，又是拍打脚掌，“小脚丫子竟然这么嫩。”
面对头领的逗弄，冯倩一丝反应都没有。不知为何，她心中完全没有对不良们感到的恐惧，有的只是无尽的空虚和迷惘。但头领只当她是不肯屈从，于是狞笑了一声，在冯倩白白的脚丫上轻挠了几下。“咿……”怕痒的冯倩反射性地缩起脚趾，不料旁边一个不良立刻扳住了它们，让头领的手指在她肉嫩嫩的小脚掌上畅通无阻。
不良头领像是在指挥交响曲一样转动着手指，冯倩可怜的小脚丫并排暴露在她致命的指甲下，如同一朵毫不设防的娇嫩花朵。“这么嫩的小脚丫，一定很怕痒吧？”头领恶狠狠地折磨着冯倩的脚丫，“难怪许裴超这么喜欢！”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冯倩猛地抬起了头：“你……你刚才说了什么？”
“没听见吗？许裴超喜欢你的脚丫子！”头领轻蔑地哼着，“他现在连我们都不在乎了，胆可真大啊！”
“那你们……为什么抓我啊？我又不认识你们！”
“嘁，你以为我们愿意掺和？要不是他求我们帮忙，我才懒得管！”
冯倩被对方的逻辑搞懵了，许裴超明明是因为贪恋自己的脚而疏远了这帮不良少女，她们却还答应他把自己绑过来？难不成是想借此献殷勤？这帮家伙真是都有病啊！但很快她的思考能力就随着双脚痒感的再一次传来而消失殆尽了。
“干得不错嘛。”这时一阵男声传来，冯倩顿时感觉脚底的手指一瞬间就不见了。“许……”见到从不良少女们中间穿过，向自己走来的男生正是自己的同桌，冯倩又惊又气，“你居然……居然……”一想到身边一直坐着个危险的定时炸弹，她连愤怒大骂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许裴超没有跟冯倩对话，径直走到了她翘在桌子上的小脚丫前，取代了不良女头领的位置。冯倩的大脚趾被绳子捆结实了，剩下的八个小脚趾也发动不了什么反抗，许裴超轻易就把四根手指钻进她的各个脚趾之间，挠起了她的脚趾缝，同时大拇指在被迫展开的脚心里挠着，享受着冯倩脚丫光洁柔滑的触感和她在剧痒下不停扭动的模样。
“哈哈哈…不要，不要再挠了嘻嘻嘻……唔！噗哈哈哈嘻嘻嘻……”
一个站在冯倩身后的不良少女将双手伸进了她的腋下，作为跟脚丫不相上下的痒痒肉，在腋窝被触碰的瞬间她就痒得几乎要跳起来，无奈手臂被牢牢捆在椅子上，只能一动不动地任人宰割。其他的不良也纷纷行动起来，她们的手从椅子上各处空隙钻入，搔着冯倩的脖子，逗着她的腰和小肚子，抚摸她的大腿内侧。
“噗哈哈哈痒死我了哈哈哈……爸爸，妈妈救命啊嘻嘻嘻哈哈哈救，救我…咿呀哈哈哈！”
冯倩一边不住地大笑着，一边疯狂而徒劳地挣扎着。全身上下几乎所有的痒痒肉都受到粗暴的侵袭，她除了最开始的一段时间还算清醒，后面她的意识就完全在痒感下沦陷了，彻底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来到死亡的边缘了……

“咣！”
一声巨响之后，突然变得黑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了短暂的寂静。直到听到某个不良少女的惊呼声，冯倩才发现挠痒已经停止了。“发生……什么了？”快被痒得失去知觉的她好一会儿才说得出话。
不良少女们的尖叫声很快蔓延开来，一同响起的还有在天花板上“噼啪”作响的电火花。上方的灯管不知为何坠了下来，不偏不斜砸在了许裴超的头顶，直接将他砸得瘫倒在地，不省人事。不仅如此，从断裂的电线中落下的电火花命中了不良少女们的衣服，星星之火迅速演变成熊熊烈焰，烧得这些为非作歹的老鼠四散奔逃。
迷迷糊糊中，冯倩觉得有人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她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只觉得他的双臂是那么有力量，托着自己的身体仿佛不费吹灰之力。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像小时候在外面疯玩了一天的自己躺在爸爸温暖的怀抱里，安然地沉沉睡去一样。仿佛回到了从前，疲惫的冯倩任性地靠在了“陌生人”身上，逐渐进入了梦乡。
“唔~”等冯倩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她发现自己就躺在家里的床上，衣服还和昨天的时候一样：“呼……回家了吗……”她一度怀疑那场绑架只是昨夜的一场梦而已，但那种感觉又太过真实，真实得不像是虚幻的梦境。抑或者，现在眼前所见的一切才是幻觉呢？
忽然，她听到房间外面的地板上传来脚步声。
“是……是谁？”冯倩的心中涌出一个强烈的预感，也许就是今天，过去那一系列怪事发生的原因终于可以揭开了！外面的脚步声也就在此时停了下来，房间又陷入了静默。“等一下！是你救了我吧？可不可以让我知道你是谁？”冯倩靠在床头，用尽可能恳切的语气对外面的神秘来客说道，“别再躲着我了好吗？我真的……很想亲眼看看你的样子！”
“真的吗？”对方终于回应了冯倩一句，他的语气中透着惊喜和忧伤，“可是你见到我以后，一定会大吃一惊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冯倩斩钉截铁地答道，“要是你继续躲在我身边，我只会觉得……更害怕的……”她的心里如汹涌的波涛翻滚不停，她又何尝不对这个潜伏在自己周围的来客有过恐惧和厌恨？但是如果他们再这样互不相见下去，这个谜团只会将她缠绕得更紧，更加令她窒息——对方的感受是否也会是如此呢？
“……好吧。”外面的人沉默了许久，终于答应了冯倩的请求。随着脚步声再度响起，冯倩的心脏也“怦怦”地狂跳起来，对方究竟会是什么人呢？是不是过于相信他了？明明之前还给自己的生活造成了那些困扰，仅仅因为昨天他救了自己，就放松了警惕吗？在对方的身影即将出现在门框中的时刻，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很抱歉，冯倩，是我。”
“陈伟聪？”冯倩惊讶得眼镜都掉到鼻梁上了。陈伟聪！班里的模范生！那个从来不吵架，不打架，成天笑眯眯，对老师同学都很和善的男孩子！她不是没想过“鬼”可能是班级里的某个同学，但无论如何都没料到会是他！见到冯倩惊诧的神情，陈伟聪停下了脚步，站在跟床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是的，冯倩，你身边的怪事，都是我做的。”
“可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些怪事像放映电影一般在冯倩脑海中一幕幕闪过，“咖啡杯、歌曲、鞋和袜子、皮筋、手机、玩具熊、墨水、雨伞，这些都是你做的吗？为什么你能进到我家里？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说到这里，冯倩才意识到，昨天陈伟聪会突然出现救自己，也不是那么正常的事情，毕竟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被绑走了呢？

“冯倩……你知道你爸爸的大学10年前发生了什么吗？”陈伟聪平日里散发着光彩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毕竟是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你还小，我想你也不会记得了吧。”他的语气是那么认真，那么严肃，促使冯倩越来越想要听下去了，“当时你爸爸所在的生物信息学院里，一位教授声称发起了一系列前沿科研活动，你爸爸也参与其中了。”
“生物信息学啊……”冯倩思索了一番，“爸爸的工作好像确实跟生物有关系，不过我还不知道他们研究的是什么呢。”她安静下来，继续听陈伟聪讲述着：“然而，那个‘前沿科研活动’的背后，其实是被禁止的基因实验。那个教授试图通过基因技术，制造出出生后即具有特殊基因的孩子，我……就是那些孩子其中之一。”
尽管不能完全理解陈伟聪说的内容，但冯倩可以感觉到，他是由于某个目的才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而且是违法的目的。“因为我们基因经过了修改，因此我们有了很多常人不具有的能力。不过这一点都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陈伟聪的眼中浮现出微波，“作为秘密实验的产物，我们必须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自由地欢笑玩耍，还有可能会被当成怪物……”
冯倩愣住了，年纪尚小的她还不能理解人言可畏的事实，但她毕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从来没想过把身边的人当成怪物看待。“那……后来怎么样了呢？”她很关心这些孩子的后续，陈伟聪咽了咽口水，开始继续给她讲起来：“后来在我2岁的时候，那位教授的研究成果在学术界引发了轩然大波，于是后续的项目遭到了终止。我们这些孩子也分别被不同的家庭收养，隐瞒身份过上了普通的生活。”
“所以说……你能够来到我家里，是因为你那与生俱来的……能力？”冯倩心中的谜团终于解开了，虽然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一直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位人不错的同学而不是传说中的幽灵，还是很令她高兴的一件事。“不过……为什么是我呢？你拿我的杯子、照片又是因为什么？还有我的鞋和袜子……”说到这里，她的小脸红了起来。
“当初的那些科研项目，其中还包括情感方面的研究。你就是在那一年出生的不是吗？你爸爸当时只是个参与研究的硕士生，但他对你的爱比其他任何感情都强烈，可以说他把爱你的情感赋予了我……于是开学第一天我就觉得你似曾相识。啊……说来真是有趣，你爸爸的爱意在我心中已经存在了十多年，所以我才无条件遵从了他的意志！”
“这么说……是爸爸一直在陪着我？”冯倩的眼中涌出了几颗泪珠，一直愁云密布的小脸上终于有阳光闪耀，嘴角扬起了无比幸福的笑容，“爸爸！谢谢你，爸爸！”这是她孤独地度过了多少个没有爸爸妈妈陪伴的日夜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千里共婵娟”！她靠在叠起来的被子上，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任泪水夺眶而出。
“你爸爸他……知道他和妈妈一直都会很忙，可是为了给你创造幸福的生活，他们不得不这样做。”陈伟聪的眼睛也变得波光粼粼，“我还记得他那句话一遍一遍在我的记忆里回荡，‘要是这些孩子中真有人完全复制了我的情感，他为了倩倩去工作，我就能在家陪她了。’所以……这也是缘分吧，我们有幸成了同学，也是实现了你爸爸的愿望。”
“谢谢你，爸爸……也谢谢你，陈伟聪……”冯倩毫不见外地将流满泪水的脸贴在了走近的陈伟聪身上，那感觉，真的好像爸爸……

“据报道，前日被灯砸伤入院的男孩由于不可逆转的脑损伤，已经瘫痪，终生生活无法自理。一同被烧伤的几名女孩情况不一，最严重的可能面临植皮。”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冯倩在电视里看到了这样一条新闻，她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几分轻松。她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给花瓶里的向日葵浇了水，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冯倩的书桌上除了课本和练习册之外，还有几个信封，上面用醒目的钢笔字写着“陈伟聪”。“这家伙，又偷偷过来了。”冯倩一笑，轻轻将信封打开，里面信纸上的字迹和自己的如出一辙，“他还在照着我的笔迹写信啊，不是跟他说过没必要了嘛。”她看着桌子上的草纸堆，最上面几张写满的废纸又不翼而飞了。
和陈伟聪心交心地相处的那个周末结束后，冯倩对这个拥有爸爸情感的男孩子了解更加深刻了。“你是说，我会想要陪伴你，保护你，也不完全是你爸爸的意志吗？”“嗯！我相信一定是这样的！虽然是爸爸的关系让你认出了我，但我觉得你会帮我做那些小事，一定有你自己的情感在里面！因为你就是你，陈伟聪，和我爸爸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啊！”
“嗯……谢谢你，冯倩。”陈伟聪仰望着天高云淡的碧空。在微凉的空气中尽情深吸了口气，笑眯眯的表情又回到了他的脸上，“那你可以听我说一件事吗？”冯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当然好啊，说说吧！是什么事呢？”冯倩的心脏再度加速跳动，不过这次伴随的是喜悦的心情。
“我会换掉你的鞋和袜子，是因为——”陈伟聪说到一半又哽住了，“我好喜欢你的小脚丫……我想这不是来自你爸爸的情感呢。”
听到陈伟聪这样说，冯倩在一瞬间颤抖了一下——她又回想起那个带给她痛苦回忆的男生了。不过她很快又平静了下来，陈伟聪才不会那样伤害她呢！于是她稍微平复了下心情，故作正经地对陈伟聪说道：“那我可以答应你，以后每天都可以到我家来挠我的脚丫，不过你可得提前跟我说一声，不然我会吓一跳的。”
陈伟聪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真的可以吗？”他使劲地掐了自己一下，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而冯倩脸上认真的表情告诉他，这并不是一场梦。“那我也不能白看你的脚，以后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吧！我绝对给你解释得明明白白的。”
“好啊。不过要是下次考试我没有进步，我就不把脚丫给你玩了！”冯倩开玩笑道。
“下次啊……”陈伟聪思考了一会儿，“那不就是一个星期以后吗？”
“怎么样？答应吗？”冯倩眨着两颗水灵灵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当然答应！”陈伟聪举起拳头作加油状，“那我们现在就得开始学习啦！快把书拿出来！单词拼错挠你脚丫一下，默写错挠两下，错原题挠五下，简单计算错挠十下！听见没有！”
“哎？！！！你这是什么教学方法啊！！！”快乐的周末就在知识的海洋和动听的笑声中和谐安详地度过了。
“晚安啦，陈伟聪。嘻嘻~明天老师又要串座，大概我会和他分到一桌去了吧！”洗漱完毕的冯倩钻进了被窝里，满怀期待地迎接明日的到来。临睡，她不经意打开了书桌下第一个抽屉，看到了一只崭新的手链，一条粉色和透明的珠子一颗缀连着一颗的手链。
“果然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呢。”冯倩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黑暗中的烛光，“晚安啦，陈伟聪。还有，晚安，爸爸。”不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而她每天晚上都要露在被子外面的脚丫，就像两朵香气扑鼻的夜来香，在等待着哪位有缘人的呵护呢……


注：
1.本文标题取自陈奕迅歌曲《防不胜防》，出自专辑《The Line-Up》
2.“鬼”的名字陈伟聪=陈奕迅（《防不胜防》原唱）+黄伟文（作词）+张继聪（作曲）
3.《防不胜防》第二段主歌的理解在网络上有分歧，本文选择了“这些事情都是男主（鬼）所做”的理解
4.《巴黎圣母院》和《绿山墙的安妮》中都有爱而不得的男性角色
5.雏菊的花语包括“深藏在心底的爱”；向日葵是“沉默的爱”
6.为符合男女主小学生的身份和现代生活，原歌词中“唱机放低唱片”的情节改为“手机下载数字单曲”，“带走被单”改为“换掉鞋袜”，“香水”改为“墨水”，“戒指”改为“手链”
7.砸下来的灯管化用自《歌剧魅影》中的名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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