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任性的意气

在战争之中，发生看什么都不奇怪。
不，不如说，在这个世界之中，发生了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在轻而易举之中觉醒的人性，又因此在轻而易举之中被摧毁。
艾比蜜娅仅剩的残骸陨落，挂在了原型机的头捕，闭着眼睛，进入了深度宕机的状态。
胸口的次元导向器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腰部的断面开始冒出白色泡沫，那是纳米机械启动了修补机制。但是这种程度的损毁，不管再怎么努力，就连最起码的止血也做不到了。
“艾比！！！”
艾涵大叫道。可是仿制机趁着艾涵防守空虚之际，挥出一掌，压垮了千殇链的支撑，将她挤在了钢铁的五指之下。“咳啊！”血水从她的嘴里溅出，巨大的压力让她动弹不得。
啧，还是需要彻底破坏才可以。
一旦进入了战斗，里琪便是绝对无情的战争机器。她躲开那些锯齿铁球跃入空中，【龙之噬】被分解，背上的金属羽翼再次出现。这次那对翅膀完全绽开，从羽毛的缝隙里发射了如烟花爆炸般密集的激光弹。那些蓝色激光飞弹锁定了地上还沾着艾比蜜娅血液的怪物，将它们炸成了碎片。
接着分解后的金属浪潮追随着她翻上天空，从她的腰带上再取下两条金属，融合，大部分碎片重组为一把机械巨弓，悬浮在她的旁边，这便是超弩级的【天噬者】，剩余的金属化成一支箭搭在上面，手上空无一物的里琪摆出拉弓的姿势，【天噬者】也响应着她的动作被顺势拉开，一面立体投影的瞄准镜挡在面前。瞄具的中心对准了原型机的头部。
但是，艾比蜜娅还挂在那里。
“可恶，你想做什么？”这个家伙，完全就不顾及小艾比的安危吗？！
箭头开始高速旋转起来了，弓也已经拉满，只要一松手，原型机会成为历史，小艾比仅剩的上半身也会被彻底摧毁。
情急之下，艾涵的双手再次凝聚星光之火，进入到战灵状态；天龙斩月化为人形，同步，手上也凝聚出金色火焰，一拳便击碎了压在艾涵身上的那只手。
里琪完全没有将艾比蜜娅看在眼里的意思，一松手，箭矢爆发而出，数马赫的超音速破开大气，不亚于刚才轰炸的音爆震颤着大地。
艾涵跪在地上，万千的千殇链弹射钉在周围，将自己死死地固定在地面上，同时从背上放出两只金色的大手。那两只手窜上天空，瞅准时机使出全力攥住了那支箭的箭身。钉住地面也无法完全固定，整块海岸被连根推倒。无处发泄的动能全部化为了冲击波，将原型机硬生生推开来了数米。残破的艾比蜜娅在风中摇曳。
好在结束之后，箭还是被停了下来，与艾比蜜娅距离仅有数米。
艾涵飞上天空，将箭丢在一旁。一声巨响，压平了一片树木。
一只大手伸向原型机的头部，将艾比蜜娅捧在手心。带回到了自己的面前。
看着她脸上深入口中的裂痕，以及早就没了影的大半个身体，艾涵已经不忍心再看到这样的光景。她闭上眼睛，潸然泪下。
明明就在今天早上，明明就在昨天晚上，还是那样笑给我看的。。。
但是，突然有一只手摸在了她的脸上。很冰，但是异常的柔软。
她的右臂，仅剩的一小丝连接的肌肉，驱动着她的右臂，用手指勾下了艾涵的一滴泪水。
“这，就是，人类的眼泪吗。”端详着湿润的手指。她的嗓音，也已经被破坏成冰冷的机械声了，“艾涵，您在为我，而流泪吗。”
“可恶。。。明明告诉过你不要再使用敬语了啊！”
“这具身体，甚至是我，里琪大人想造多少，都可以的呀。您为什么要悲伤呢？”
“。。。”
“还没有告诉您呢。也许我只是一件物品，也许我也只是您众多的朋友当中的一个，但是，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全部。”
“。。。”
“对呀。。。我只是一件物品罢了，但是您竟然为我而流泪，您好奇怪啊。”
“不，”艾涵使劲地摇了一下头，给出了非常坚定的否认，“笨蛋，我的话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吧？你是我的朋友。我们对人的尊重，对人人平等的追求，向来都不是对‘人’这种生物，而是对‘完整的人的意识’。我觉得你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哈哈，是吗。很抱歉，我已经到极限了。如果您还有什么要说的话，需要等我再次醒来了。”
其实她说的也对。这颗大脑不能没有，但是她的身体，想造多少都可以。一会儿回到安保大厦之中，马上就可以修好她了，和新的一样。
那么我是在为什么而流泪呢？
为她被毁掉身体后的凄惨模样而痛惜。
为她的自贱而痛惜。
然而更多的却是。。。
“里琪！”艾涵眼中的愤恨，烧毁了她的瞳孔，也烧毁了她的理智。
在艾涵悲痛之时，里琪已经重组出了舰载级热核炮【天脉龙腺剑】套在她的右臂上。一道热核激光整齐地在原型机的身体上劈出一道沟壑，融化，产生了热核爆炸。原型机被彻底摧毁。
仿制机被撂在一旁，艾涵将艾比蜜娅安置好后，和里琪在空中对视着。
“你刚才想要干什么？”
“。。。”
“这孩子，本来就是你的造物，而你却对她丝毫不在意吗？”
面对艾涵的质问，里琪依旧冷淡。她将头转向一旁。
“机器，是不可能为人的。”
“是吗？”
两个人面对着，仅剩仿制机从侧面袭来。它射出多条机械触须，将原型机的一些零件安装在了自己的身上，疯狂地咆哮着，呈现压倒天地之势。
看来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掉碍事者呢。
里琪右手一甩，【天脉龙腺剑】变形成大小直逼龙刀的蛇蝮大剑【契玉绯罗】，依旧套在她的右臂上，再次叠加金属变形，增大数倍；斩月变回龙刀，回到了艾涵的巨手之中，化作更为巨大的一骑当千之星碎泯穹。两人一同转身，跃入空中，共同挥下刀刃，一闪而过，仿制机跪下，碎裂，爆炸过后，四分五裂，身首异处。
解决掉两堆废铁后，她们同时将手中的利刃指向对方，与对方的眼镜仅差分毫。刀刃之间，擦出细微的火花。
“你想要怎样呢？”里琪无畏地说着。关系刚刚出现好转就马上又跌入了谷底。
“我想要做什么吗，”艾涵迟疑了一下，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神情之中流露出了犹豫；但是马上，眼中的怒火再次燃起，“如果你自己看不清事实的话，那就——”
【让我来把你打醒！】
说罢，接收【双面恶魔】，但是这次，战灵的那半面也被亚巴顿之魂完全吞噬了，变成了纯粹的恶魔，黑红的长发，盘曲折叠的角，黑色的，被地狱火焚烧，末端化为灰烬的衣物，如同干草，也如同亡灵哀嚎的余灰。手中的斩月也被侵蚀，金色的圣焰变黑，腐烂溶解，从扭曲之物重组为海浪般的千殇链。
里琪也械力全开，密集的黑色电路条纹浮现于肤，那是她的能力的具象化。银色的机械碎片在周围纷飞环绕，被沙风暴般的能量裹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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