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本篇没有各位喜欢看的东西，我只是在讲一个故事而已。




黑暗的6/1·末日

「在故事的扉页呵上一口雾气，穿过烫金的封皮。」




“你是长着黑色羽翼的天使，在深渊中翩翩起舞。”

充盈耳际那首腐朽的小夜曲，聒噪的提琴声游荡在脑海里，褪色的诗集尖锐地拼凑出一段呓语。心脏跳动着缓缓沉入海底，像是白色玫瑰上滑落的泪滴，虚伪得令人窒息。11岁那年，无暇城的圣女来到大宅，雨点淅淅沥沥地下着，将那身漆黑的修女装打得湿透，手边是与她那小身板截然相反的巨大行李箱，对于这位不速之客，大宅显然是不欢迎的，就像沙哑的烟嗓逗趣地唱着无聊的黑色幽默，夜色中稍显刺耳的琴弦声弹奏着她与他的相遇，当一些音符落下的时候，那个身着笔挺黑色西服套装的男孩撑着黑色雨伞，坐在轮椅上直勾勾地看着黑色修女服中透出的那抹金色长发，当两人的视线对视时，平静的，起伏的，迷幻的世界将被颠覆，没有颜色与光泽的世界将被压倒性的黑色颠覆。

“初次见面，怪物圣女。”
“初次见面，废物庶子。”

这就是他们初遇的全部。没有鲜花与闪光灯，没有热烈的掌声与哄闹的人群，有的是昏暗的灯光下，从漆黑的影子里蔓延开来的，那无穷无尽的孤独。于是，女孩开始了她的寄养生活，直到18岁，她都必须待在这陌生的宅邸，她不知道父母是谁，她只知道，所有人都畏惧她，没有人呼唤她的名字，对她而言，最熟悉的是那些可笑的家伙龇牙咧嘴，与肮脏的唾沫一起脱口而出的，怪物二字。




“到底是贱种，和你那婊子妈一样！”那是个体态略显臃肿的中年女人，浓厚的粉妆试图遮掩掉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却迫于时间的不屑而令这妆容越来越厚，越来越厚。华丽的衣裳搭着珠光宝气，俗气却尽显富态。男孩从轮椅上跌落在地，书架在推搡中倒下，架子上的书散落在冰冷的地面，与那聒噪的叫骂声混合起来，将原本安静的书房换成了最不堪入目的模样。
“噢哟，难怪我找不到了，原来是被你偷了啊，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残废读什么兵法啊？难道你还想和我争不成？”那是中年女人的儿子，年纪比男孩略长一些。他的穿着与中年女人如出一撤，华丽的服装与戴满十指的宝石戒指仿佛令他整个人都在发光。不屑与嘲讽是对男孩的态度，他晃了晃手中的本子，当着男孩的面撕成碎片，那是男孩阅读时的笔记，记录着他对战争与死亡的每一份深刻的理解。

“你过得很苦吧。”
“生活原本就是苦的。”
“书不是你偷的吧。”
“那不重要。”

喉咙深处的某种东西发出最低沉的声音，女孩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男孩推着轮椅将地上的书一本本收拾起来。

“你不帮我一下么？”
“你不需要。”

女孩没有帮忙的意思，她直勾勾地看着轮椅上的男孩，或许是许久没有购置新装，所以他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有些不太合身，黑色西服紧紧包裹着男孩的身体，结实的肌肉隐约可见。女孩知道，有些人是蛰伏在这世间的强者，总有一天，他们会冲破漆黑的夜空，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别给我摆出这种表情啊，如果无暇城想要借用花绳一家的力量，想要借用我父亲的力量的话，你就要乖乖地取悦我啊。”
“你真是个烂到骨子里的人渣啊。”

风撕开了一张张虚构的脸，却依旧看不清这个世界。圣女被嫡子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嘴角里滴下鲜红的血丝，赤裸的胴体上满是淤痕。即使被压迫，即使周围的人对她投去玩味的目光，即使她无法亲手杀死眼前的男人，她依旧高昂着头颅，蔑视一切。

“看清楚了，废物庶子，这具漂亮的身体会在我继承J字面具的那一刻完全成为我的东西，而你所能做的，只有在那张轮椅上看着心爱的女人成为我的玩物。”
“你这个站不起来的废物。”黑白琴键演奏着乏味的音律，庶子只是安静地看着嫡子将赤裸的圣女搂在怀里，表情却没有任何起伏。

“无相楼的黄金之蛇，盘踞在世界树灿烂的枝叶中。”

那一年，嫡子快要18岁，成为J字面具的正式继承人，庶子年满15岁，依旧只能坐在轮椅上，安静地看着世界的无情变迁。只是那一天，世界改变了，纯白的婚纱盖在圣女身上，锁链与镣铐将怪物圣女变成顺从的宠物，不过，她真的很美，金色长发洒在阳光下，就像迷途的金砂四处飘零，为了无暇城，为了无暇城的白色玫瑰，为了无暇城的那些将自己唤作怪物的人，她不得不与嫡子成婚。

“很抱歉，我无法将她交给你。”

听见庶子声音从高大深邃的大门传来，圣女泪眼惺忪，却不自觉地回首望去。废物庶子推着轮椅，他和往常一样，穿着一身不祥的漆黑。而今天的他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那双眼睛里似乎忘记了归去的光，深邃漆黑的空洞里透出的，是冷血与无情的漩涡。

“我诅咒你的墓碑没有姓名。”
“野狗不需要墓碑，狂奔到腐烂就好。”

庶子提着嫡子的头，一双腿站得笔直，仿佛像是陌生人一般，他冷冷地望着那个戴着漆黑J字面具的年迈男人，不带一丝情绪。日复一日的锻炼，超越常人的意志令庶子战胜了残疾，他早已能够站起奔跑，却依旧蛰伏在所有人的蔑视中，枯萎的花朵在烈日中绽放，他不停地吸收着养分，不停地与这世界和解，直到他变得强大无比，直到他架空了自己的父亲，直到前一日，嫡子派去暗杀他的刺客全部殒命。今时今日，黄金之蛇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

“再见，废物庶子。”
“再见，怪物圣女。”

那一年，落叶纷飞，秋风萧瑟，湖面上泛着安静祥和的涟漪，黑色的天鹅悠闲地游过漂浮在水面上的白色玫瑰。18岁的圣女是时候离开了，怪物依旧是那个怪物，却强大得令敌人胆寒。18岁的庶子安葬了被自己软禁三年的父亲后，成功接过了那张漆黑的J字面具。魅都边境军势，香丹露联合军，独立州海盗，这些躁动不安的家伙每分每秒都望着琉都边境蠢蠢欲动。她该回去了，回去那长满白色玫瑰的无暇之城，如果她能守住那座城，庶子便有足够的力量镇守边境。

“我会去找你。”
“嗯。”

无暇城的玫瑰化作白色的雪，在天空中舞动着期待的旋风。城墙下的尸体越来越多，圣女身上的伤，裂开又愈合，太阳和月亮，上升又降落，四季去了又来，玫瑰谢了又开，城墙上的她，蛮勇着，杀戮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冬天的雪盖在黑色教衣，特化过的XM109能将战车轰成碎片，却无法伸出双手，轻轻地抱一抱这蜷缩着身子，看着漆黑的星空发呆的女人。

“你…究竟是废物庶子…还是高贵的黄金之蛇呢…”

那一夜，她送走了幽灵之血新一代的实习生，其中包括一个她喜欢极了的新秀女孩。大大咧咧的笑像是偶然路过的暖阳，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离开了无暇城，那一夜，她又变得孤独，她想看那女孩追寻自己的生活，就算自己又再变得孤独。微醺的圣女步履阑珊，她漫步在布满弹壳的城墙，不远处传来吟游诗人的弹唱，那节奏不紧不慢，没有喜悦，也没有哀伤，只是缠在城头冰冷的风里时，却令人感到无比凄凉。庶子一次都没有来过，仿佛从15岁开始至今的回忆都像镜中的花，水中的月，所以圣女从来不敢伸手触摸，她怕自己一伸手，那美好的回忆就会化作尘埃，跟着这冰冷的风，飘到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嘴里的雪茄冒着飘忽不定的雾，手指的夹缝中是一轮皎洁的月光，她呆呆地看着月亮，没了笑容。

“因为你在无暇城，他就不必安排大量战力在这里。”
“他只是在利用你罢了。”
“他已经有了喜爱的秘书。”
“他是至高无上的无相楼诸王之一。”

像是和旋沙哑了音色，黑白琴键上跳着失望的舞蹈，流言蜚语动摇着圣女，她默不作声，只是安静地信守着与庶子之间的承诺。

“呵呵…那孩子说，她不喜欢别人叫她的异名，不喜欢别人叫她作魔弹弓…她说她是个鲜活的人，不是战斗的工具啊…”
“末日的黑暗，对你来说一定是个好用的工具吧…庶子啊，我…应该恨你吗？”香丹露已被平定，魅都军逐渐逼退，独立州的海盗们也只敢远远眺望着琉都边境。圣女已经过了而立之年，除了不绝于耳的炮火声，枪声，哀嚎声，她却再也没有见过庶子，哪怕一面。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拉着提琴的弦急促着，咆哮着，旋律越来越快，越来越乱，越来越暴躁，金色的长发在炮火与爆炸中起舞，尸体与哀嚎成为杀戮的伴奏，甚至连她都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急躁，急躁到她成为了一头真正的怪物。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鲜血染红了白色玫瑰，依旧是那孤独的城头，依旧是遍地死尸，她双手环抱促膝，漂亮的脸深深地埋进双腿间，刀伤与子弹穿过的伤口不停地渗血，今晚的月色，除了孤独之外，还在圣女身上撒下一片悲凉。狂暴的东西逐渐平息，从那一夜开始，期待也逐渐开始变得索然无味。

“…他的眼神真的好炙热，即使对手是我，他们也…”
“如果是要处决我的话…换取他们的幸福，对我这个怪物来说…也算不错的结局了吧…”

站在面前的是穿着一身可笑的黄色紧身衣，惶惶不安的人雀，站在身后的，是用手枪抵住自己后脑勺的爱徒，然而她却并不生气，内心深处，反而有些羡慕。这一次，魅都边境军遭受重创，在魅都与琉都签署停战协议后，无暇城也会迎来久违的和平。和平的世界没有怪物的容身之地，如果是这样的话，怪物圣女，也该消失了。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守这无暇城了。”

纯白的玫瑰一如既往地漫天飞舞，直升机上是俘虏了怪物圣女的废物庶子，他一直没有忘记她，香丹露曾经耽误了他，魅都的攻略与边境的大小叛乱耽误了他，战士们的姓名耽误了他，而身为王的他，只能以全局为重。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的他变回了废物庶子，变回了那个只有握着怪物圣女送给他的十字架才能安心入睡的男人。漆黑的J字面具上别着的那串十字架在圣女面前闪闪发光，半空中的直升机是他们畅快淋漓的呻吟，他和她都等得太久了，以至于无论如何理性都无法按捺住那份朝思暮想的冲动。

“今夜还未结束呀，废物庶子。”
“今夜会很漫长啊，怪物圣女。”

这是个血肉模糊的世界，虚伪的，戴着面具的伪善者随处可见，他们消费着你，撕裂着你，诋毁着你，伤害着你，但是那又如何？黑暗吞噬一切光，也会将比自己更加渺小的黑暗吞噬殆尽。

“野狗不需要墓碑，狂奔到腐烂就好。但是…”
“我腐烂时，你依旧在我心上开着花。”
“你是我心中那片悠远广阔的黑暗。”
“赫连娜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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