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絮睡得难受，在半梦半醒中翻了个身。,她发现自己靠在身边人的右肩膀上，然后她就一下子精神振奋，睡意全无。,“……”
“……”,柳如絮像触电一样从沙发上弹开，走到窗边看风景。看得不够真切，又去了外面。她像个俄国混混似的蹲在甲板上，百无聊赖，盯着跟自己同行的那个白袍大胡子在烧烤架前面忙活。柳絮的眼神追着烟雾飘上云端，突然之间她就觉得人生颓废得失去了意义。,大胡子乐呵呵地递给柳絮一串kebab。柳絮嘶，扯了扯嘴角。太油的东西她吃不下，没胃口。,她回屋坐到窗户后面，瞪大了她那双死鱼眼。游轮下层有游客上来了，大胡子正非常和善地给大家分发烤肉。他很快就跟游客们打成了一片，柳絮裹紧黑袍，顺便也把面纱给戴上。有个小孩子瞥见了她，差点惊叫出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柳絮咂了咂嘴，手指往自己太阳穴一敲，小孩眼神里闪过一阵恍惚，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眯了多长时间？”
柳絮望着太阳问，她没有她妹妹那么强大的野外生存能力，反正她不是军人。她看太阳纯粹是闲，看不出什么名堂。,哈莱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十分钟。”
『零两个小时。』第三个女声『说』。,柳絮恶狠狠地比中指，“哈莱·梅赫尔，再信你我是这个。”,『是Halo，在外要用代号。』,哈莱左边还靠着一个哑巴异教，那个异教紧紧搂着哈莱的胳膊，看柳絮的眼神仿佛要吃人。柳絮天生跟这家伙不对付，平常总吵架，到现在柳絮想抽马刀砍她，让她知道知道哈萨克女人的厉害。但这里是美国，别说哈萨克马刀，能有几根铁签子给柳絮用来捅人就不错了。,柳絮真这么想的，出去一问，大胡子不给。一场械斗就这样因为缺少装备而和平化解。哈莱安稳地坐在沙发上，不曾动过。优雅的波斯人不跟突厥蛮子动粗，当然后果也很惨，不论是当年的萨珊还是哈莱。,『保持低调。我们这是渗透。』,就在她说这话同时，大胡子进屋来，拍了拍手，唤起她们仨注意：,“姑娘们，准备干活，我们到地方了。”,柳如絮应了一声。几个小时之后她发现这些人当中属哈莱最扯淡。Halo，Willow，Hana，还有刚在晒太阳的大胡子Lavan，一男三女，对外称是某中东穷人（特指家里没有油田）带着他的三房姨太出来旅游……Lavan戴上墨镜和白色头巾，自觉站在门口为她们仨放风，他是不敢对这三个母老虎下手的，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折腾。,而在三位姑奶奶里面，最难伺候的其实并非柳如絮，也不是那个出身贫民窟的哑巴，而是哈莱。这不是说她的标准有多么高，纯粹是她不按套路出牌。,“……烤肉记得带走，路上吃。”
哈莱嘱咐了一句。都这个时候了，一向神经大条的柳絮都紧张了起来，哈莱还有闲心想这些……柳絮顿时感觉浑身无力，简直恨不得踢开她自己上阵指挥。
“Halo，你生怕美国人的狗鼻子不够灵是吗？！”,哈莱一想也对，所以她决定现在就把肉吃完。她吃得异常迅速，赶在了柳絮骂人之前，背对着柳絮撩起面纱，大口将几串烤肉全部扯下来囫囵吞入腹，一点形象都没有。,……柳絮默默捏紧拳头，指关节咔吧响。那个死一万次柳絮都嫌少的哑巴又对柳絮怒目而视，扭头像条哈巴狗一样朝哈莱摇尾巴，殷勤地递上一瓶红酒过去。哈莱同样用牙咬开了软木塞，柳絮真想知道她的下颚是钛合金还是锰钢。脑子里长满肌肉的狂兽人都不如她会糟践东西！谁家红酒对瓶吹？！,“……嗝。”,柳絮不忍地闭上了眼。让俄国人带孩子，教出来就这德行。最诡异的还在于，尤里都比她温文尔雅得多，她到底是怎么长这么歪的？,尤里·弗拉基米罗维奇·马林，他带出来的好姑娘，厄普西隆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缺陷。柳絮也不例外，所以她没资格说哈莱。她抱着脑袋，绝望地、惨淡地走到大胡子身边看了他一眼，他心虚地吹起了口哨，假装自己不是心灵部门的一员。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不是他该待的地方。,哈莱越过他们俩，出去将酒瓶子抛进海里，背着手站在船头，似有万千胸臆等待抒发。柳絮怕她丢人丢到美国，赶紧从后面架住她的两只胳膊把她拖回来。哑巴脸上那叫一个羡慕……啊不，愤恨……算了，柳絮才不想管哑巴如何。,柳絮勒令哈莱在墙角蹲好，确保不会碍事，这才站到哈莱原先的位置，举起航海用的单筒望远镜望着海岸。柳絮的视力本来挺好，可惜从大学开始就毁得厉害，她这几天刚换上隐形眼镜，终于重新体会到了世界的清明，一时竟不习惯。,她或许永远也不会想到另一层：现在的她视力和中学时无异，尽管近视导致眼睛的反应力稍有下降，光凭屈光矫正改善不了，但她的各种视觉指标，综合起来仍然远远超过常人。父母给了她一双鹰眼，再给她一杆SVD或者AWP，她现在已经走上了和妹妹相同的道路也说不定。,“他们的守备还真是严。”,柳絮叹气。借助超高倍镜，她能看清近十公里外海岸上的每位士兵，每辆坦克，每座碉堡，甚至沙滩上的每个空酒瓶子……她就不嘲笑美国人这散漫的军纪了，现在是和平年代，此时的美国也不是另一个时空里面，靠布雷顿森林体系和石油霸主地位大发横财、不可一世的世界警察，何况俄国人素质又能好到哪去。,“执行备选方案。”哈莱坐在墙角，冷不丁下了命令，让柳絮瞥了她一眼。这家伙居然还记得自己是干什么的，说明没喝醉……大概吧。柳絮都能闻见她身上的酒气，麻烦说小不小，倒还在柳絮能控制的范围内。,游轮稍许后改变了航向，朝着所谓备选方案的港口驶去，名义上是补充燃料。船上的游客们对于将要发生的战事浑然不觉，也不知道这片海域风大浪急，素有“魔鬼下颚”之称，更不知道他们北面就是禁区里的禁区——他们该庆幸游轮没有直接在北岸登陆，否则下场只有两个：要么被当场击毙，要么死于一场晚些时候发生的核灾难。柳絮扶着栏杆俯瞰众人，看似怜悯地摇了摇头，但她早就没有了同情心这种东西。,“Welcome to the U.S.A.”,柳絮转过身，背对美国的大好河山，带着些微的自豪之情对三位同伴略一欠身。哈莱理都没理柳絮，她还没来过美国，也不感兴趣。美国这边的事务最近是尤里和柳絮在负责，眼看着就要做出成果来了，柳絮就自觉把指挥权移交给了哈莱，哈莱却如此不上心，柳絮感觉脸上挂不住……,觉察到气氛不对的大胡子提前溜了，一马当先连续跨过几道栏杆，“飞”下了船。柳絮终于无所顾忌，压低了嗓音吼她：,“——Halo！是你生拉硬拽非要让我过来的！你就这个态度？！”,哈莱从阴影里站起来，站在离柳絮几米远的地方安静地望着午阳，片刻后太阳被云挡住，哈莱将蒙眼布下的那双眼睛转向了她。根据见过她真面目的尤里、哑巴、大胡子等人说，她确实是瞎子，双眼无神。柳絮不知道这话可信与否。柳絮一直想看看她的脸，这个愿望二十年来从未实现过。,哈莱终于说话了。,“你待在我身边，保护好我。”,天气是刚刚晴转多云，但是柳絮脸上的乌云就没化开过。柳絮阴郁地从袍袖里面抽出一支柯尔特M1917，低着头开始给左轮装弹。.45ACP的弹药虽说还没有柳絮赤手空拳来得强大，杀几个落单而缺乏警惕的美国兵还是有希望的。毙了哈莱也足够。,让厄普西隆的重臣元老，异教头子之E3，尤里青睐的心灵大师、新锐科学家来给自己当警卫员，也就只有她E1哈莱·梅赫尔干得出这事。说到底厄普西隆是由一帮志同道合的人建立起来的，柳絮帮帮她不算什么。这里的重点不是柳絮多么掉价，而是她居然肯信任柳絮。就算柳絮是跟着她长大的也不行，哈莱本身清楚，柳絮有多么想崩了她。,“只此一次，我知道你不愿意。”哈莱又说。,柳絮还能说什么。她完全心不在焉，想拉套筒，才反应过来，见鬼了，左轮哪有套筒。她纯粹是穷出了习惯，现在是1982年，柳絮在国内还在用老掉牙的托卡列夫，威吓效果大过实际作用。尤里刚拨给她一笔经费，其实是零花钱，柳絮拿这笔钱买了枪，买了一堆弹药，然后就不剩什么了。左轮拼的就是手速，柳絮为此刻苦练习过射击，结果是悲剧性的。她在枪械领域当然有天赋，但是再厉害的天赋也弥补不了她二十年没开过枪。,“……死了不要怪我。”
柳絮嘴唇微微动了动。哈莱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管不了。,哈莱搞定了她，便等于可以随心所欲。不用担心哑巴，那家伙就是哈莱养的狗，哑巴别的本事没有，打架一流，带人打架也一流。也不担心大胡子，他不参与下一步行动。战场上存在两名指挥官就能杀得天昏地暗，所谓一军不事二主，何况这艘游轮上有整整四个异教。尤里决心让他们共同见证通天帝国的起始，这一帝国暂时还是红色的，以后的发展，谁又知道呢。,像这般大场面，于厄普西隆从来有且仅有过两次，这一次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在指挥，除了柳絮以外，哑巴和大胡子来的理由就只是心灵专家不够，充数而已；第二次是今年年底，发生在柳絮的老家哈萨克斯坦。到时候柳絮有的是机会找哈莱算账，眼下柳絮就先忍了。,柳絮拨弄了一下项链和耳坠上的红蓝绿紫各色宝石，同时把手机也掏了出来。这个世界早已经走火入魔，手机、PDA、EVA、超级计算机和人工智能、时空转换等等，众多不属于20世纪，又或者根本就不该属于人类的科技在50至70年代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可军队的水平还是一样烂，不如说EVA这种东西方便了更多指挥官滥竽充数。柳絮现在是没有EVA的，哈莱也没有，心灵部门搞不到那种东西。但必要时手机也能紧急充当一下终端，就像柳絮目前在做的。,『Establishing Battlefield Control，Stand By。』,一个无机质的声音在三人脑海中响起。合成这个声音用的数据库，据说是尤里在某处乡下录的。柳絮拍胸脯庆幸声音不是心灵部门的任何人，不然太尴尬了。想象一下，每道命令都要伴随着哈莱的声音，柳絮就浑身不自在。,『Battle Control Online。』,哈莱睁开了『眼』。任务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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