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心烈酒





文 / 清水写手Creed丶杰
委 / 狼崽子莱恩



疲惫的战士走了进来。和所有的冒险者的来访一样，酒馆门梢上“叮铃”了一下，黄昏里燥热的风流涌进酒馆里来。

“欢迎光……”男侍刚把擦拭木桌的麻布放下来，一抬头，他的客套问句突然阻塞住了。他的瞳孔里晕开一个巨大的月牙白的影子。

这个影子走进来了。他的鬃毛乱糟糟的，进入酒馆的过程里一直用自己的爪子稍微梳理几遍，但仍然是很不舒服。“……”他的背部在进门时稍显佝偻，等过了矮小的门框时，才重新挺起胸站直起来。他大概环视了一周，兽瞳适应了酒馆昏暗的光线，走了几步，靴子沉沉的声音响彻了酒馆。酒保们停下了与顾客的侃谈，“看到了吗？他居然来了。”“我靠，他走路时我在柜台上的酒水都在震。”顾客们接连望向这个魁梧的白狮兽人，原本还在交流的人们都接连失语。

这个大块头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出场方式”。他也想低调，然而，现实并不允许。所有人类的目光都望过来，望向这个“异种”、“污物”。

“你好。”白狮兽人道格对着吧台后面的男人说。自己则双臂搭放在台上，一蓝一黄的猫科眸子充满善意地，望着这个不敢吱声的人类。

“……”酒保吞了一口唾沫，“你好……需要来点什么？斩杀魔物的英雄莱恩阁下。”

道格莱恩嘴巴张合了一下：“我……不是。唉，斩杀魔物这件事，只是我遵从命令，稍微讨伐一些碍事的东西而已。功绩不在我，而是在我的主人马斯特身上。他才是英雄。”白狮兽人是个忠诚如斯的战士，甚至提到了自己的主人教会骑士长马斯特时，他的情绪会有细微的起伏，低沉的嗓音会因此而高扬几分。

只不过这类主仆的关系，在外人眼里颇有成见。

酒客甲放下啤酒木杯：“哈哈哈，不就是教会的好狗吗？装什么伪善者！”酒客乙打着嗝，拍打酒客甲的肩膀：“别这么说，兄弟，哈哈哈，没准人家过得比我们好得多。有个可以‘服侍’的主人，舔着靴子，享受着普通人没有的荣华富贵呢，这真不赖呢！”酒客丙更是哈哈大笑，发着酒疯：“看啊，这条狗自己一个人来酒馆里享乐子了，没有主人在旁边拴着，像丧家犬似的找酒喝，真可怜啊哈哈哈哈哈！”

道格莱恩的耳朵微微颤了一下。但是什么也没有做。

酒保的神色稍显慌张：“那、那个，别理这群疯子的言论。他们都是开玩笑。”

“噢。我没有生气。”道格莱恩抿着嘴唇，担心引起误会，他尝试收敛了一下露出嘴边的兽牙，“我需要一个空位，请您帮我安排一下好吗？……另外，最好是周围没有坐着人的。我，不想给别人带来太大的压力。”

还没让酒保回复，柜台正对面的那个小型的圆酒桌的那个客人招了招手：“诶，那个大猫咪。”

这说话的人看着很热情、不拘束，只不过，他也不是普通人——他摘下自己棕色的兜帽，面庞是赤色的鳞片，身后面还有一条油滑且多毛的龙尾巴在自然而然地甩动。他似乎对道格莱恩很感兴趣，龙爪朝他招了招，“……对，我说的就是你，和我凑一桌好不好？我这里挺无聊的。”

道格莱恩迟疑了一下。因为对方的这类热情确实是少见。“……好的。”白狮迈着有些疑虑的步子，靠近了过去，在这位红色的龙兽人身边坐了下来。

“喝点什么？大猫咪。”

“我不是猫咪。我，随便，想来点烈的。”

“好的。”红龙兽人朝店家喊，“老板，小麦啤酒，先多来几瓶。杯子要大，两个。”

“……”

红龙将自己的爪子交叉着，手肘撑在桌面上，凝视着这个看起来不怎么会交际的大家伙：“怎么称呼？”

“道格莱恩。目前隶属教会。”

“你好，道格莱恩。很高兴认识你。你叫我杰就好，我是个云游四海的旅行家。”

道格莱恩抬了眼眸，望着这个看着很大度、爽朗的龙兽人家伙。不知为何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面庞，但是想不起来了。“那个，希望我不会给你造成困扰。你也看得出来的，我的存在并不怎么受欢迎。我，不算是什么好东西。”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语调平和，似乎就是在陈述一个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真相，而且，他也习惯已久了，顺便适应了下来。

“为什么这么说，朋友？”啤酒到了，红龙兽人为这位朋友面前的酒杯里倒满了酒水，气泡沫子涌出来了一些，龙鼻子闻着涌出的味道，啊，那味道无比的辛辣、浓厚，“在我看来你仅仅是个很正常的家伙，除了比一般人的个子高一点，身材胖壮了一点。嘿嘿，我可能初来乍到，并不知道这个城镇和你有关的故事。”

“那我来和你说说吧，和我有关的事情。”

道格莱恩的宽厚手掌放在桌面上，粗实的食指轻轻地敲打木桌：“跟你从头讲述好了。其实，我一开始是个人类。”

“哦？人类？”红龙已经被提起了兴趣，他故作期待地望着这个讲述者。

“是的，肉体被魔法‘污染’前，我是个人类。”白狮兽人饮下一口酒水，继续说，“法师摧毁了我的村庄，他们试图用魔法改造我们。活下来的人，接连成为了遭世人唾弃的‘污物’，因为我们的样子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当时的教会也在对我们围追堵截，我身体异变后仅是凑巧活下来而已。我能得以活生生坐在这里和你讲故事，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受到了某个贵人相助。

“那个贵人，就是我现在的主人马斯特。他作为教会的骑士长，在当时却放跑我了。真的很让人难以置信，对吧？这个男人，明明是教会的人，却让我能在教会对污物的清洗行动下存活下来。他真是一个非常善良、伟大，而且有……魅力的人。嗯，另外他也是头一个，对我这样外貌和体型的家伙报以善意的人类。我无法忘记他的恩情。就连我如今成为狮子兽人之后，即便获得了超人的蛮力和体力，这样的一个念头都从未在我脑内消失过——我想要报答他。”

红龙兽人听着他的讲述，饶有趣味地点点头：“那，你说你变成污物从污染的村庄里逃跑出来之后，又是如何遭遇到他的呢？”

“我一直在城镇寻找赖以存活的方式，我需要食物，我需要住所，但因为我的新身份，我只会引发恐慌和混乱。没有人会愿意收留一个体型魁梧、脑袋是个凶恶的狮子、肌肉发达得一拳可以捶死一个人的怪物。在某一天的夜晚，我遭到了陷害，被教会的人抓去了。”

红龙兽人说：“‘教会’啊。听你这么说，他们似乎容不下世间的黑暗与污秽存在的组织。而且，你现在也在这个组织里面呢。”

道格莱恩饮了一口酒：“呼……是的。但是当时，我确实遭到了审判，四肢被绑，浑身都被拷打的，抬到了教皇的面前，甚至被人提议要处死。只因为我是一个被魔法污染而身体异化的污物。”

“天哪。你居然活下来了！”

“是的，我活下来了。因为，我的主人很及时地出现了。”道格莱恩呼出一口长长的气，他回忆着当时的画面，皱着眉，看着眼前酒杯里面的白泡沫慢慢地蓬松然后化掉，“当时，马斯特大人出面了，他势要将我拯救下来。最后他向教皇大人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以让我侍奉他，且以污物的身份对他唯命是从，努力研习教会教规为代价，换我一个清白……从那开始，我就作为马斯特大人的奴仆，在教会生活，就能免除对我的死刑。说是要我‘唯命是从’，但是，主人一直对我很好，他关照着我生活的方方面面，也会倾听我内心的想法。

“挺奇幻的对吧？一个被教会无比痛恨的，势必要诛灭的污物，却以正常的教会成员身份生活。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哈哈哈，你的人生经历真是跌宕起伏得让人羡慕啊！来，干一杯。”

红龙手中的橡木杯和白狮的橡木杯撞了个满怀，激起痛快的泡沫浪花。道格莱恩的表情也慢慢放开了一些，嘴角上扬了一点点。

莱恩喜欢这个听他说那么多废话的听客，这个愿意相信他所说的话的陌生人：“说起来，其实我并不害怕这些，我的朋友。我不怕哪天被嫉污物如仇的平民袭击，也不怕忽然被教会的人再次审判赐死，我更不怕哪天忽然战死在无人的荒野，我只害怕……”道格莱恩忽然肌肉收缩了一下，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种虚构的未来，以至于他整只健实的胳膊发着抖，“我只害怕，那个男人，会离我而去。无论是抛弃，还是别的什么……我不希望那种事情发生在将来。”

这个白狮兽人喉咙变得嘶哑，也许是冰寒的酒精让他的咽喉变得滞塞一样：“我是个被污染的人类，我和我的主人并不是同一种人。我，我却十分地想要永远陪同着他。直至他彻底……”

红龙兽人见此，拍了拍这个伙计的后背。杰能从这个大块头的话语里感受到些许失控。“冷静些，莱恩。”

“我，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但是，我现在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的容貌。他的粗糙的脸颊，他的喉结，他那慢慢穿起银白硬铠、保持着神色凛冽威严的样子，除了这些样子，还有的就是，他拯救我时，和煦、包容、慈爱的样子……他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除了这些，我不知道我的灵魂还剩下什么。”

杰脑袋靠近过去，希望自己手掌的轻拍能让白狮的肩膀放松一些。“我知道的，莱恩，我知道的。”说真的，杰初看这个白狮兽人走入酒馆内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经历很多的，内心足够成熟隐忍的家伙，现在他提到了那个男人，白狮兽人展露出无比脆弱又柔软的一面。杰望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些事情：“你喜欢马斯特这个男人吗？”

“……？”

道格莱恩望着红龙。

“我的意思是说，你慕恋他对吗？”

“我不知道。”道格莱恩按揉自己的太阳穴，身后的狮子尾巴柔弱地在椅背轻轻甩动，“我的任务仅仅是保护好马斯特大人的名誉和性命。其他的我不知道。他对于我来说，仅是救命恩人，或者是……养父，这类的关系。这些关系足以让我无法失去这位伟大的人。”

“那马斯特大人有跟你说过什么话吗？让你印象深刻，现在都能清楚记得的话。”

“有……”道格莱恩凝视着酒杯里有些浑浊的气泡，他回忆起那个阳刚又低沉的男性声音，“他说——‘莱恩，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家人。’”

“哦？”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难以执行的任务。我不该怎么做。我明明只需要完成守卫的任务，待在他身边而已。‘成为家人’这是什么含义。”

“噗。”红龙眯着眼睛，笑盈盈地饮下一口酒，嘶的一声，激爽地感受啤酒的冰凉入胃，哈，红龙轻描淡写地说着这句话——“也就是说，他想让你一直呆在他的身边。”

“可是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啊？”

“可能我没说清楚。”红龙兽人眯着眼睛，嘿嘿地笑，“我说的是：他想让你待在他身边，成为他人生里的一部分：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

红龙暂时没再去理这个木讷的呆子的脸了。仰头，又饮了一口酒水。酒杯空了，那好，那就再倒一杯。喝完后，再去看这个呆子。此刻这个白狮兽人的脸颊有些绯红，不知道是啤酒还是别的原因，总之，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直到后面，他才慢慢张开口，口腔哈出全是一些微热的水气：“我……我和主人……在一起的时光，确实都，挺好的。我们彼此都很享受这些时光，我和他都很幸福。”

“你和他做过什么？”

“这……”

道格莱恩他思考了一小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的表情放松了不少。有些从容地，比通常人更加平淡地，说着一些和马斯特的幸福过往：“我和主人经历了很多事情。你知道的，我是污物，因此要遵循教会规则，我必须要被“锁”住。于是……我的脖子这里，”白狮兽人将他的衣领微微翻开来，颈部确实有一个白银颜色的镯子，“这是我的第一道枷锁。他要求我得听话，只有这样他才能避开教会那些小人的使诈。从这之后，他为我做了很多的事情：他为我治疗伤势，为我换过新的衣服，也为了我……抑制情欲，为我的嘴巴，以及下体佩戴过‘锁’。虽然我很不舒服。但是我知道，他这是为了我好。”

“……嗯？”

红龙知道现在这种语境里，自己不该发出这种疑惑的声音。但他望向别处，一些耳朵尖的酒客们已经喷出酒水来了。

莱恩继续诉说自己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教会里面的某位骑士长，饲养了一头雄狮怪物。人们都很害怕我，因为我是极其危险、极其让人闻风丧胆的污物。但是，作为这个怪物的我，却很幸福。我能陪伴在这个英雄一样的男人身旁，与他一起熟睡、一起锻炼、一起对抗敌人。”白狮兽人的语调逐渐轻快，右爪会因为自己绘声绘色地描述而在空气里打着旋，“我以前从未想到过我会如此接近这个男人。噢，虽然我也闯过祸，遭受过主人的惩罚。他不会选择对我动粗，他知道目前很少有手段能够让我感到伤痛。我皮糙肉厚惯了，或许是别的原因。总之，他没有使用那种方法。而是……”

“而是？”

“让我吞下他的阳精，或是我的茎体被他撸到再起不能……这样对付的惩罚方式。”

“噗……”

红龙已经感受到周围的酒客已经听不下去了。

几个家伙站了起来。“操了，你他丫的恶不恶心？”“差不多够了吧，谁关心你那点污物的破事！”“连男人的那玩意都吃……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很明显，酒馆里的目光均集中了过来，红龙兽人哈哈大笑，若无其事地喝酒，并且等待这位伙计如何解围。

“你们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吗？”有些惊人的是，白狮兽人道格莱恩表情正经。他看着这些无理取闹的醉醺醺的家伙，异色的瞳孔仿佛像是灼灼的流星，口腔里还带着一些麦子味道，说这话时铿锵有力，“没事，你们也能找到这样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的。真的有那个时候，你们可能会和我一样，把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他。无论是身上的什么，或者被做些什么，都是心有灵犀的亲密无间之事。你们大概……没有遇到这样的人吧？”

“……”

红龙笑着，看着这些闭了嘴的男人草草离开座位，结账走人了。说得很好，白狮子朋友。不过，在这一个瞬间，红龙“很不经意”地记住了这些酒鬼的后背的轮廓，这些“小丑”的模样真是丑陋啊。

随后，红龙的脑袋一转，继续看看这位朋友吧，他正在无人阻止地怀念当时味道。“主人的味道很浓厚、腥咸，和他本人一样，风味上无比的粗糙和生猛……”

红龙说：“你对这个玩意……可真是，印象深刻呢。”

“这是当然的。”莱恩轻轻捶着桌面，舌头捯饬着自己狮口的吻部，弄得那里早被啤酒打湿的毛发更加的粘稠了，甚至模仿了一下当时吞咽浓液时候的做法，“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尝过这种味道。”

“哈哈哈抱歉啊，还是进行下一个话题吧。另外，你说得稍微小声一些，我可不想让这么宝贵的故事被坐在附近的别人听见啰。……这位马斯特大人他还和你做过什么事情？”

白狮兽人缓缓地，将两只小臂搭放在桌面上，头醺醺地垂下，半晌，然后抬起头来。

“我和他经常会代表着教会去讨伐魔物。不过，我们也并非是什么战无不胜的军队，”道格莱恩稍微缩着自己的脊背，衣服的褶皱往里折合了一会，仿佛兽人整洁的装备里面的肌肉上，全是一些看着就令人生疼的旧伤，“我和主人也遇到过困境，比如上一次，我和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强大的魔物。千钧一发之际，我把主人救了下来……

“我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那些糟糕的、巨大的、令人恶心的东西，正在迫近着我的主人。我几乎看不到他了……然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救了他，抱起他逃到安全的地点的过程里，就像是行走在飓风里一样，发软的腿部在努力地寻找正确且安全的小路。我怀里全是肮脏的黑血，我也看到了主人眼里的我，我的模样仿佛变了。”

红龙说：“你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我，我不知道。我只想着和主人在一起，其他的就不管那么多了。”莱恩轻轻晃着自己的酒杯，能看到里面上浮的泛黄的光影里，自己野兽的脸庞以及还有些尖锐的獠牙的倒影，“我眼里的主人十分的小巧，当时的我能一只手抱起他来。那个夜晚，我和他都精疲力尽。缩在废墟里，我用自己的臂膀遮挡碎岩外的凉风，让他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取暖……这个时候，主人为我包扎伤口。他明明那么虚弱，相较来说他才更需要疗养，而且……我才是那个无关紧要的人，是生是死都没有主人重要……”

“然后？”

“我那个时候，心脏里的感觉很奇怪。不，原本就有一点点这种感觉，但是当时的感觉更加剧烈了……我，夜不能寐，即便过了好几个小时，我的意识仍然不能回应这样的心情。当时，主人他对我包扎结束后，蜷缩在平整的地方休息。我就看着他。他的模样很安静，很祥和，睡着时气息慢悠悠的，短短的胡渣似乎对我而言都是一种引诱。我手抓着他的影子，我想……被他拥有……”

“你当晚就对他做了什么？”红龙发问。

“不，我就是个主人的护卫。我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但是，我当晚逾矩了。我就轻轻地……舔了他一下。用我的舌头，”狮子伸出舌头来，用舌头指了指大块的宽长的褐红色的动物舌头，即便现在有些啤酒沫子，“他的脚掌，厚厚的，硬硬的，很美味。那种雄性的气魄，以及征战已久的岁月痕迹，都在刺激着我的味蕾……”

“哈哈。被这样的大猫咪舔舐，他还能不醒吗？”

“啊，主人后来醒了。他很意外地没有生气。他的笑意很无可奈何，就，随我做了。”

“那晚你似乎过得很热烈呢。”

“主人愿意配合我。我那个时候就是个燥热又不知所措的野兽。只有主人能够抑制住我的狮子心脏里的烈火，只有他才可以。他，踩弄我的阳具，磨蹭我无比瘙痒的巨大，甚至用肮脏的足袜来让我闭嘴一段时间……那感觉，是闭塞的、拘束的，却让我的灵魂拴紧，不再肆意狂暴了。我可以唯命是从，我可以乖乖的成为他的宠物，我可以吃食他愿意给我的所有的东西……我不能离开他，他同样也不愿意离开我。

“他的下巴硬硬扎扎的，匍在我的胸膛上，他亲吻我的心口。我能闻到他发丝上浓厚的男性汗渍的味道。然后他和以往一样，解开我那里的锁后，玩我下面的那个地方。不断地去掰弄，去嗦取，然后玩弄我的睾丸……

“然后我释放出来了。那个瞬间，我和他气喘吁吁的，望着彼此。我知道我的样子已经不再那么可怖了。我仍然是他膝边的白狮守卫，我从未失去过理智。他也注视着我，然后主人他叫我半蹲，我照做了……”道格莱恩在桌边重现当晚那一幕的画面，在红龙的面前稍微躬了背，让自己慢慢低了个头，与普通人平视的姿态，“主人他，亲吻我的额头，让我的皮毛痒痒的，然后，对着我的嘴巴，也献出了一个吻……”

红龙说：“然后，你的主人说出了那句话对吗？——‘莱恩，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家人。’”

“……”道格莱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当时，太累了，体力透支掉了。用我主人的话来说，我真的就像是一个卑微的街边小猫咪一样。他，当时确实说了那句话，‘家人’什么的。以我的思维能力，不能理解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红龙撑着下巴，看着这个呆子慢慢的眼神变得专注，沉浸在属于自己的思考里。“莱恩，唉，我的朋友。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对这句话拥有自己的头绪了吧。”红龙拍了拍这个大块头的左肩，“告诉我，是吗？”

“我……和你聊了那么久，思索的这段时间里，大概慢慢知道了，我主人的意思。”莱恩稍微回忆了一下和主人在一起的时光。那股温热的、炙热的，让彼此身体热流汇聚一起的那些事。他对“家人”一词有了更加鲜活的概念。说实在的，他现在想念他了。那个男人的坚毅又执著的侧脸，以及威武硬气，却又无比温柔的神情……莱恩想听听他叫唤自己的名字，命令自己去为他做些事情。或许是成为床侧的陪伴，或许是成为火炉旁的暖脚垫子，或许是成为战场上的利剑……都可以，这些都可以。莱恩需要他的发令。

红龙整理了自己的袍子，站了起来。“啪啦——”地往男侍怀里丢了几枚金币。“这钱我付了。”旅行者红龙笑着对这个白狮兽人，说，“谢谢你精彩的故事。不过现在，你该去陪你理应要陪的人了。你，该去回应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你慕恋着他，对吗？


“叮铃”了一下，红龙关上了酒馆的门，扬长而去。而道格莱恩也站了起来，看着像是守了一段长夜。不一样的是，他的神色并没有萎靡与疲惫，烈酒让他的精神更加振奋。

该回到主人那里了。哈，玩耍结束后，狗狗也会回到家里，那里有等着自己的家人。这是常理之事，不是吗？他已经，等不及去拥抱自己的家人了。





酒馆外的小巷子里，热腾腾的傍晚时光让这狭窄的地方有些烘臭。红龙戴上兜帽，瞥了一眼在这个小巷里。啊，那些酒鬼吐得真“实在”啊，地面上都是吃过一整天的廉价饭食呕吐物，还有腥臭的酒水。他们板着个脸，或是满目的义愤填膺。

“啧，那头狮子，真不把人类当人看。”“就是啊，妈的！他就是个异类，敢跟我们几个叫板……”“他不就是个傍上了个有权有势的大人吗？还‘教会’的呢，一人一兽居然做出那种事情。”

有一个酒鬼临时起意：“要不这样，我们把这异物和这个马斯特的龌龊之事散布出去吧，哈哈哈哈，等传言越传越广，甚至越来越玄乎，这俩狗东西就没好日子过了！咱们就有好戏看了！”

“这个主意不错，哈哈哈哈！”

红龙走进了巷子。他的龙瞳看得很清楚，这些人就是被他“不经意”留意过脊背轮廓的酒鬼。杰的步伐很轻盈，龙翼舒展着长起来，就像脚边有无形的风。
“你们好。”红龙说。

这张脸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时候，那些酒鬼原本因酒精通红的脸颊，瞬间变得蜡白色。“你是……”“啊，他不就是刚才那个……”

红龙的兜帽被自己唤起的狂风掀起来。

漆黑的永夜里，龙的瞳孔像是两轮金色的散发不吉光芒的月食：“我所写的故事里不该出现你们的‘戏份’。晚安了，散发着恶臭的‘坏朋友’们。”

……

清晨，是酒馆老板发现了旁边巷子里喝得伶仃大醉的酒鬼。真特么的，他们全身都是酒味。喝不了就别喝得那么恶心啊，酒桶！

老板恶狠狠地呵斥他们。

但是他们三个人嘴巴支支吾吾，上翻的眼睑宛如中风一样。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了，大脑里什么也留不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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