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星期日，对我来说这真的是十分难得的休息日。

自从南希和艾妮阿克成功从者化降临后，我和瓦特就一直在忙着调试ENIAC、EPA和EACE的各项能力。EACE在瓦特的负责下很快就完成了预期的目标，成为能够有效保护ENIAC的坚实壁垒。藉此，他决定更进一步拓展ENIAC的影响力，他为其命名为MWS。

而由我负责的EPA项目却遇到了一个预期之外的问题，就是她以艾妮阿克和南希为蓝本创造的拟似灵格十分不稳定，因此EPA的情绪一直处于波动状态，她强大的精神力量让我和瓦特感到十分头疼，连身为母体的ENIAC也无法和她正常交流。

我不得不承认，我在EPA项目中掺进了一些我的私心。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事情才会变得棘手。

……

尽管ENIAC很痛苦，可我还是不得不关闭了EPA的系统，将其暂时控制起来。

许久没有去看望孩子们了，因此，那个周末，我决定去散散心。


[chapter:镜面虚数世界 Episode.I][chapter:Chapter.VIII === Redemption ===]
我知道我的子女还活着，可是已经成为英灵的我不能去看望他们。这并不是英灵座给我的强制命令，我只是单纯觉得不应该这么做——毕竟我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了，我已经死了一次了，因此我和我的亲人们也不应该再继续有交集了。

就算这么说，就算成为了英灵，我也曾是人类，我也拥有情感。

许多年以来，里德太太一直尽心尽责运营着的孤儿院，就逐渐成了我新的心灵归宿，新的家庭。

可那一天，那条原本让我感到温暖和安心的乡间小路，却让我感受到了一丝不安。机器的轰鸣声在不远处回荡着，我似乎都能闻到工厂那种令人作呕的金属气味。

我不禁加快速度，可当我来到那已经来过无数次的地方时，我看到的却是一幅无比陌生的场景。

“不…不！”

他们正在此处修建一处工厂，而原本孤儿院的位置，已经被那些轰鸣着的机器推平，变成了一块空地，停着更多的机器。

我拦住一个工人。

“抱歉打扰一下，先生，这边发生了什么事？这边原本不是一座孤儿院吗？”

“孤儿院？哦…之前好像确实是一座孤儿院，不过在我来这里工作的时候，孤儿院的人已经都不在这了。”

“不在这了，那他们搬去哪了？”

“嗯…这个我不清楚，先生，你可以去问一下这里的负责人，他就在那边的临时办…”


“很抱歉，先生。这座孤儿院先前的拥有者，珍玛·里德，她已经和政府，和我们签了三方协议，同意将原本孤儿院的这块地转交给我们。”

“不可能！里德太太不可能做这种事，一定是你们权钱勾结强迫她卖了这块地！一定是你们！对，还有政府，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连那些可怜孩子们的安身之处都要掠夺吗？你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请您冷静一下，先生。我能感受到你对这所孤儿院的感情，事实上我也很敬重这位太太，她即使身患重病也要和我们谈妥协议，妥善安置那些孩子们…她是个善良的人，先生。”

“什么？！你说里德太太身患重病？那她现在在哪你知道吗？那些孩子现在在哪你知道吗？”

“冷静一下，先生。我们之前签协议的地方就是在里德太太的病房。嗯…给，这是医院的地址，她保管着孩子们的信息，你可以亲自去问她。”

“不，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听着，我很同情你，先生，不过这块地已经是我们公司的财产了，我们公司的人也帮助那些孩子进行转移和安置，里德太太也靠着地产转置的费用得到着最好的治疗，没什么要担心的，先生。”

“是吗？是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像一个丧尸一样，我转身推开了帐篷的帘子。

“愿您度过美好的一天，先生。”


“哦，查尔斯，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

我紧紧地握着她干枯的手，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不用担心我，查尔斯，也不用担心那些孩子们…咳…咳咳！他们，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我亲自安排的，他们一定会很幸福的…咳咳…咳！哎…我这身老骨头哟，也许是操劳过度，需要休息一下了吧。”

“还希望你不要嫌我啰嗦啊，查尔斯。医生说我活不了多久了，可能是几个星期，也可能是几个月…咳……不过不用担心，孩子们也会经常来看我的，我不会孤单的。”

“南希呢？南希后来怎么样了？你带她去旅游了吗？

“嗯，我带她去看了整个世界，她很开心。”

“那就好，这个孩子…她真的很喜欢你，你能带她去玩，她一定很幸福的。欸…我就不问她现在怎么样了，也许很快就能见到她了吧…咳、咳咳咳！”

“她已经摆脱了一直折磨她的病魔了，里德太太。”

“是吗，那真的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啊……”


“先生，如果你有这份心意修建更多的孤儿院，这是好事，只不过这种社会救助机构需要更多的资金。如果你能筹集到足够的款项…”

“我明白你的一片心意，先生。不过恕我直言，这家公司所做的一切都合乎现有的法规，我相信你也知道工业对我们这个国家的重要性…”

“我们会努力去完善社会救助法的。况且，那些孩子不是都妥善得到安置了吗？您还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呢？”

“希望你能保持冷静，先生。地产的转移都是严格按照英国法律来进行的，没有任何的问题！什么？你要买下整块地？抱歉先生，您看上去并不像有足够资本的人，就算您是，我们的工厂也正在进行修建，不可能卖给您的。”


我不知道自己一直东奔西走，究竟是为了一个怎么样的目标了。

每个人似乎都没有做错什么，每个人都是在沿着自己的轨迹做着合理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又为了什么而这么做？

也许我只想着在原本的地方，修建一座一模一样的孤儿院，由一位我熟悉着的敬仰着的女性来管理，抚养那些曾经围绕在我膝下讨要礼物的孩子们。

可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向她讲述完了这一切，我的内心所充斥着的，只有内疚。

当然，关于里德太太的那一部分，我撒谎了。

我随便编造了一个故事，里德太太回到位于德文郡的老家安享天年的故事。

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知道里德太太的老家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除了那些孩子们，她还究竟有没有家人。我这才发现，里德太太从来没有和我讲过她的故事。

……

我也努力去尝试改变，去影响他们，可最终的结果还是失败了。

即使成了英灵，我却仍然连一所简简单单的孤儿院都拯救不了，连一个善良的人都拯救不了。


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害怕，我害怕她失望、伤心、痛苦…愤怒。

然而，我面前的她，只是轻声地对我诉说着她的想法。

“南希说，没事的，爸爸。”

“因为有那些工厂的存在，才能造出更多的飞机，才能有更多的人能有机会翱翔在蓝天吧。”

“这不是好事吗？”

==========

我不明白为什么。

在我转述完南希这番话后。

他紧紧地抱着我，抱着南希，大哭着。

南希虽然沉默着，可我还是能感受到她也在小声抽泣着。

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这么伤心。

我不明白为什么南希会这么伤心。

仅仅是因为一座孤儿院，一个善良的人和一句安慰的话。

我不明白。

可是，更让我感到费解的是。

我的心中出现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情感，一种我无法控制的情感。

它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让我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双手颤抖。

强大到让仅仅是一个拟似灵格的我，也第一次拥有了愿望。

有了一件想要去完成的事情，有了想要去守护的东西。


也许是在那时，我拥有了她的情感。

也许是在那时，我拥有了她不曾表达过的情感。


在击败艾帕之后，普朗克先生恢复了天文台的电力，重获光明的我们得以继续探索天文台的深处。

艾妮阿克和艾瑟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因此我们决定分头搜索以便加快速度。

……

在普朗克先生面前，我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当他离开我的视线时，我再也控制不住了。

倚靠在墙上的我双腿一软，慢慢滑落下来，瘫坐在地上。

刚才艾帕在触碰我的一瞬间，她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我的大脑。艾帕、艾妮阿克、艾瑟，还有那一位名为南希的女孩子，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一切幸福与欢笑、一切苦难与泪水，在我的脑中回响着。

这记忆场景是如此的真实，似乎只要伸出手，我就能触碰到那束鸢尾花。

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我死死地捂着胸口，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尝试着去理清艾帕记忆间的关联。


EPA， Entity of Projected Algorithms，算法投影实体。

EACE， Entity of Accumulated Circuit Elements，元件堆砌实体。

在ENIAC上线的同时，这两个程序——也可以说是子人格，也被唤醒，并被赋予了不同的存在意义。

EACE是为了保障ENIAC本体硬件的安全而存在着——即为了保全名为【艾妮阿克】的人造从者的肉体完整。

EPA则被创造出来为了保护ENIAC人格系统——即【艾妮阿克】的思维。

如果说EACE是作为保镖而存在的话，EPA的存在则是一位心理医生。

“肉体完整”这个目的十分单纯，相比之下，艾帕的任务就极为复杂了。也是因为如此，达尔文以南希的意识作为蓝本，给予了艾帕更高层次的人工智能，甚至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艾帕比艾妮阿克更为接近人类，这也是EPA项目不断需要更新和调试的原因，也是达尔文在EPA项目上不断遭受挫折的原因。

EPA的数据库和ENIAC的数据库直接相连，在达尔文的不断尝试下，他成功地让ENIAC和南希的任何情感和记忆都直接单向写入EPA的数据库。也就是说，艾帕单方面拥有艾妮阿克的记忆，知道艾妮阿克和南希的所有故事，但是艾妮阿克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艾帕的思想。

达尔文应该是刻意为之，他一定是如此。

……

平复了心情之后，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继续向着天文台深处走去。

一边探索着，一边回忆着，一边思考着。

越是深入艾帕的记忆，有一种想法我就越是挥之不去。

==========

“什么都没有，你那里呢？有情况吗？”

普朗克摇了摇头。

“奇怪了…照理来说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没错了，可是他们似乎之前搬走了绝大部分器械…”

“搬走？为什么？”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们的行动，也许是一些我们还不了解的原因。无论怎样，我都感觉很不妙。”

“那哈勃和狄拉克也一定不在这里了。”

“很遗憾，是的，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生物的踪迹了。”

“既然如此，达尔文为什么还要派艾帕驻守……”

立香话音未落，他感受到自己脚下的地面开始颤抖起来。

“等等，你感觉到了吗？”

普朗克点了点头，两个人当然知道这震动意味着什么。

忽近忽远的轰隆声让两人屏住了呼吸。

“快，快回大厅，在楼道这样狭窄的地方交战会对我们很不利。”


在返回大厅的路上，思索良久的立香终于决定开口了。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普朗克先生。”

“你说。”

“等…马上艾妮阿克来了之后，我们肯定会大战一场。”

“是这样，怎么了？”

“能不能，请你不要杀死艾妮阿克？”

两人停下了脚步，普朗克以一种很怪的眼光上下看着立香。

“立香，你这是怎么了？从刚才…不对，从你最后接触艾帕开始，你就一直怪怪的。”

“我没事，就…请你答应我，普朗克先生。”

“……”

“……”

“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面，如果你有生命危险，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相信我，没事的。”

“这可不是你说没事就会没事的情况，我们说不定连自己全身而退都有困难，你还要在这个情况下让我对她手下留情？说不准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

“只是…求你了。瘫换掉艾瑟，然后留艾妮阿克一条生路，我有些话要跟她说。”

普朗克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我懂了，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谢谢你，普朗克先生。”


“看到大门了，立香，快……”

巨大的轰鸣声已经离两人近在咫尺了，立香停下了脚步，循着声音看向自己后方的天花板。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来了。”

一束尘土从天花板上洒落，洒在普朗克的身上，他也停下了脚步，警惕着看着天花板，紧紧捏着手里的魔力结晶。

一阵寂静之后，大厅上方的天花板就被艾瑟砸出了一个大洞，巨大的石块转瞬间就落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在尘土的阴影中，掺杂着几个尖锐的金属碎片。

“小心身后！”

没等立香反应过来，普朗克扔出了自己的结晶，炸开了飞向立香背部的尖锐碎片。

“这样的偷袭可很不人道啊，艾妮阿克。”

刺眼的阳光穿过屋顶的大洞洒落下来，立香下意识地举起手挡在眼前。

透过指间的缝隙，立香只能稍许看清那个人被阳光淹没的轮廓，可他是不会认错的。

“艾妮阿克…”

艾妮阿克站在一支巨大的金属手臂上，如同天使一般从屋顶上缓缓降临，一个闪烁着光芒的球体正环绕在她的身旁，那毫无疑问是已经成功重构的艾瑟。

“你在说什么呢，马克思•普朗克，偷袭？这不是你们正在干的事情吗？还是说，你们真以为这里是自己的家了？”

艾妮阿克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感，给立香的感觉只有冰冷，和空虚。

“你还是没能学会开玩笑啊，艾妮阿克小姐。”

“艾……”

立香走上前一步，想跟艾妮阿克说话，却被普朗克拦住了。

他对着立香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地上躺着的已经离线的艾帕。


艾妮阿克缓缓从半空降落到艾帕的位置，蹲了下来。

“你们……竟敢这样对艾帕…”

她的手在颤抖着，刚才冰冷的声音也因愤怒而扭曲。

“我绝不会…绝不会…绝不会饶恕你们，绝不！！！”

她伸出手，替艾帕合上了双眼。

“这一次，我不会再犯上一次的错误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海伦娜•布拉瓦茨基手下留情，我的潜意识程序轻视了她，没有正确评估她的威胁程度，因为她…”

“因为她，我曾一度失去了艾瑟。”

艾妮阿克缓缓站起身，面向普朗克和立香，直视着他们。

她原本清纯可爱的脸，也已经因为痛苦和愤怒而显得十分恐怖。

“你们，和逻辑错误一样。”

“不应该存在于世。”

艾妮阿克的双眼开始闪烁起刺眼的金色光芒，这光芒比洒落的阳光更为耀眼。

身旁的艾瑟也共鸣般地闪烁起同样的光芒，两者的轮廓也融化进了这光芒之中。

艾妮阿克将艾瑟紧紧抱在胸前，两者在光芒下逐渐融为一体。

“来吧，艾瑟。”

“给予我你的力量吧。”

“让我们再次融为一体吧。”


Everything has a purpose.

So are we.

We were created by the hands of god.

As the seed of a new world.

A world, without pain.

Without loss.

Without suffering.

A paradise.

Where we shall live with our loves...

Forever and ever.


“我会击溃你们，毫不留情地击溃你们。”

“我会把你们碎尸万段，再把你们的尸首抛进大海。”

“没有人会记得你们的存在。”

“我会从这个世界上，将你们抹去。”

“你们不值得被拯救。”


情况有点不妙，艾妮阿克和艾瑟所散发出来的能量超乎了我的想象。

这已经不是从者能够达到的级别了…尽管我不是十分确定，但他们的能量级别已经达到灵脉级的水平了。

灵脉级吗？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们会在天文台一无所获，原来灵脉提取机根本不在这，而在重构艾瑟的工厂。快速给如此庞大的怪物提供魔力，也只有灵脉提取机能够做到了。

我相信那里才是伦敦能够直通灵脉的地方，这么想来，一切就符合逻辑了，我们也能因此确定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

但眼下，我们还是先解决掉眼前的这个家伙吧。

……

尽管立香只是一位普通的魔术师，他也清楚地意识到了他到底在面对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了。从他惊讶、恐惧的表情中，他一定知也明白了，和艾帕相比，艾妮阿克和艾瑟完全是另一个层次的对手，这也是我一定要保留实力来对付他们的原因。

可在惊讶和恐惧之中，我似乎能从他脸上读出另一种感情——同情。

刚才和艾帕交战的最后，他们相互接触的那一下，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突兀地向我提出“不要杀死艾妮阿克”这样任性的请求。

可是我们真的做得到吗？

==========

一般情况下，碎片们是是由EACE来控制的，EACE的思维主体是ENIAC本体“男性思维”——即理性、逻辑和计算模块的复制品，独立于ENIAC的主程序之外。同时，EACE只带有少量的感性思维，不会对攻击产生任何犹豫。因此EACE非常适合操纵无数的碎片来进行攻击，事实证明EACE的确能够非常准确的进行对碎片的组织和部署，也能够做到极致的残忍无情。

作为EACE的母体，ENIAC的逻辑和计算模块比EACE更为强大。

与EACE相比，ENIAC能更为精准地控制碎片的运动和攻击方向，更为准确地分配给予每一块碎片的能量，让每一块碎片能够更为独立地进行精准的打击。但更加精准的攻击带来的问题也显而易见，也就是会占用其他思维模块的资源，一旦使用过度，将会给其他思维模块带来深远的伤害。

尤其是在南希还在的时候。

在瓦特进行第一次调试超控模式的时候，艾妮阿克就不断请求着停止调试，因为过量的数据处理带来的负荷不光会由ENIAC本身来承担，南希也会分担很大一部分，当然，这对人的思维而言是毁灭性的。

根据EPA的观测和分析表明，ENIAC每在超控模式的标准负荷下运行一小时，除“男性思维”的其他所有思维模块都会受到2.72%不可逆的伤害，也就是2.72%的感性。而这个伤害，对于南希的灵魂而言，将会是十余倍的量。即使不处于标准负荷，其造成的损失也是很严重的。

也是因此，自第一次调试以来，除非极为紧急的情况，达尔文就一直禁止艾妮阿克开启超控艾瑟的模式。

而如今，南希已经不存在了，开启超控模式所造成的伤害也只会由艾妮阿克本身来承担。

对艾妮阿克而言，现在她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

对艾妮阿克而言，只要能杀死面前这两个人，无论代价是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


尽管艾瑟只恢复到了先前85%的水准，可是经过灵脉的一次直接供能，艾妮阿克和艾瑟现在拥有足以毁灭整个不列颠岛屿的能力。

艾妮阿克亲自控制着碎片，为自己打造了一套战甲。

“艾瑟，和我一起，为艾帕报仇吧。”

灼热的仇恨，透过艾妮阿克的双眼喷薄而出，直直地指向立香。

艾妮阿克看到了艾帕所看到的最后一幕。

立香的脸。

“艾瑟，掩护我，我会亲手杀了那个人。”

==========

在艾妮阿克拥抱艾瑟之后，一切似乎就开始变的不太对劲了。

艾瑟，不，也许是艾妮阿克本身，拆解了原本托着她的金属手掌，把那些最为坚固的碎片如拼图一般，一片片地贴到自己的身上，瞬间形成了一套铠甲。

在她的身后，宛如孔雀一般，漂浮着数十把如刀剑般形状的碎片。

艾妮阿克摆出了俯冲的姿势，她身后漂浮的那些碎片也把最锋利的一面直直的对准了我。

来了，要来了。

从来没有亲自参与战斗的艾妮阿克，要来了。

“来吧…艾妮阿克。”


她径直向我冲了过来，可能是由于铠甲存在的原因，艾妮阿克的冲锋速度并没有艾帕那么快，但毫无疑问，我如果被她这一击所击中，就算是黑体也救不了我。

来了…！

我必须看准时机躲开这次进攻，拉开足够的距离，然后再进行反击…让她失去战斗能力。

腹部仍然隐隐作痛，和艾帕交战仍然让我心有余悸。这份痛楚在提醒着我，如果我不能准确地行动，比艾帕强大不知道多少倍的艾妮阿克，身为母体的艾妮阿克…

一定会瞬间让我灰飞烟灭。

我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普朗克，他似乎被艾瑟拦住了，也就是说，我必须独自面对她了。

……

我会击败艾妮阿克，同时我也会遵守我与艾帕的承诺。

不知为何，我的心头涌起了一种奇妙的自信。

“来吧，艾妮阿克。”

“我会击败你。”

“然后，拯救你。”


艾妮阿克收束起自己的刀锋，将其汇成一把巨大的利刃，径直朝着立香的位置冲来。

然而，宛如流星一般坠落到地面的她，却没有任何击中目标的感觉。

“啧，躲开了啊。”

“听着，艾妮阿克！我们其实不必…”

艾妮阿克蹲在地上，冷笑一声，轻轻一抬手。

就在刹那间，艾妮阿克身后的一把刀刃以一种极快地速度划出一道半圆。

“好快…！”

尽管立香和黑体都及时地做出了反应，艾妮阿克挥出的刀刃还是在立香的脸颊上割开一道深深的伤口。

沾血的刀刃缓缓飞回艾妮阿克的手上，她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立香的鲜血。

“人类的鲜血充斥着钢铁的味道。”

“就跟那些机器和工厂一样。”

“这气味曾一直让我感到不快，可是你的鲜血…呵呵呵…”

她低下头，舔了一口刀刃上的鲜血。

“你鲜血的味道，让我感到了一丝快乐。”

艾妮阿克站起身，头发因刚才的冲击而散乱地披下，遮住了她的双眼。立香所能看见的，也只有艾妮阿克嘴角扭曲的笑容了。

“我会杀了你，但跟我杀死的其他人的方法不一样。”

“我会让你活着，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再慢慢吸干你的鲜血。”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立香还是很难把之前那位清纯可爱的小女孩，和他面前这个没有感情，没有仁慈的嗜血狂魔联系在一起。

“如何？”

立香捏紧了拳头，低着头，轻轻抹去脸颊上的血。

“即便这样，我还是要拯救你。来吧，艾妮阿克。”

==========

他刚才说了什么？

拯救？

就凭一个普通的人类？

连英灵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做了承诺？

你这份狂妄到底是从何而来？！

该死…

该死！！

我一定要杀了你…

让你知道你有多无知！

==========

“立香，小心！”

就在我想要去帮助立香的时候，一堵巨大的金属之墙从天而降。

艾瑟堵在了我和他们之间，看起来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好吧艾瑟，既然你这么执意要保护她…那你可要做好准备了。”

我并不担心我这里的情况，我毕竟是英灵，而且面对艾瑟这样的敌人，我更是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我的能力是控制能量和魔力，而我的宝具「量子归一」能够吸收很大范围内的所有能量和魔力。吸收的速率和能量密度成正比，目标的体积越小能量越足，吸收速率也就越快。

在快速的战斗中，这个吸收速率很可能是致命的，我完全可能在吸收的过程中受到致命伤。而艾瑟刚刚经过了灵脉的直接充能，拥有极高的能量密度，因此只要我能够坚持足够的时间，就能完全剥离艾瑟的能量。

令我担心的是金属墙另一边的情况。

刚刚才经历了和艾帕的搏斗，他现在有足够的体力击败艾妮阿克吗？而且还是在不杀死她的情况下击败她…面对身为母体的艾妮阿克，立香真的能做到吗？

“呼，好险。”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艾瑟已经发起了攻击。

不过比起艾帕的速度而言，艾瑟控制碎片的速度算是很慢了，没办法了，还是先解决掉艾瑟…什么？

奇怪，为什么我感受不到艾瑟的能量了？


艾瑟只是保持着原来的位置，控制着如风暴一般的碎片不断地攻击着我。

我不断地生成和引爆结晶碎片，在半空中不断跳跃着、躲避着从各个方向向我进攻而来的锋刃。与此同时，我并没有主动进攻，而是为施展我的宝具积蓄着能量——这也是我不愿意与艾帕交战的原因，我需要保存我的魔力以便不时之需。

现在看来我这么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必须尽快解决艾瑟去帮助立香，如果「量子归一」能准确命中艾瑟，以其能量反噬其本身的话，我就能瞬间解决战斗。

可是，离我近在咫尺的艾瑟，被碎片形成的一道防护罩围在中间的艾瑟，这时我却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

……

果然还是瓦特给艾瑟进行了升级吗？

瓦特之所以能够击败海伦娜，也多亏了那个「Cloak mode」，让海伦娜无法感知到蒸汽机的魔力。现在也是一样，瓦特一定是升级了EACE的「Cloak mode」，从而让我无法远程感知和操纵艾瑟的能量，然后再将其保护在碎片防护罩之中，这样就能避免EACE被我秒杀。

哼，雕虫小技。

既然这样，只要突破艾瑟的防护罩，直接与他接触，我一样可以瞬间用艾瑟自身的能量将其击溃。

好，就这么做吧。


就算有黑体，但仅凭我自己身为人类的能力，是根本没有办法和这样的英灵抗衡的。

她的刀锋一直环绕在她的身边，在她进攻的途中，我是根本没有办法穿过这道防线攻击到她本体的。即使我已经让黑体汇集在我的手臂处，并且加了一层防御魔法，可还是挡不住她刀刃的一次次挥砍。

战斗服的手臂部分已经被割破了，我的双臂在不断地切割下已经满是伤口，热血一滴一滴地从我的指尖落下。

如果没有黑体的话，我的臂膀早就被砍断了吧。

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受到比较严重的伤害，即便我的手臂已经鲜血淋漓，可我还能战斗。

她再一次朝我冲来了，一点也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

她精确地毫不费力地控制着她的每一把刀刃，每一把刀刃都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一般。

可恶…仅仅是要躲开和防御这些刀刃，就已经让我疲惫不堪了，到底该怎么办呢。

她的表情倒是很轻松，她戏谑地看着我，看着我在生死的边缘徘徊着，嘲笑着我的无能和弱小。

在她的眼里，人类真的仅仅是弱小的存在吗？

不，不是的。

如果说她还存有一丝对人类的爱的话，那也只可能是她，对南希残存的感情。

“我输了。

我知道我会输，可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会输给一个人类。

可是，在某种意义上，姐姐不也一样吗，输给了一个更为普通的人类。”

这是我从艾帕的精神中读出来的。

艾帕…也许这值得去尝试一下。

==========

碎片如飓风一般席卷而来，这些由直接由灵脉充能过的碎片具有相当高的能量，也有着极快的速度，因此普朗克只能尽量去躲着它们，他是无法在不受伤害的情况下完全吸收某一块碎片的能量的。

艾瑟盯着普朗克，无数的碎片在他的驱使下紧紧地跟随着普朗克的轨迹，只要抓住了时机，艾瑟就会精准地控制某一块碎片朝着普朗克的身体砍去。

可每一次都会被普朗克弹开，普朗克在自己的身体周围布满了小型的魔力结晶，他可以随时引爆任意位置的结晶，造成可以抵消碎片动能的冲击力。

普朗克在围着艾瑟一圈一圈地跳跃着，积蓄着能量，寻找着机会。可在身后追兵紧咬不放的情况下，他并没有找到太好的机会攻入艾瑟的防护罩，两人陷入了胶着状态。

而艾瑟并不在意，这种拉锯战是艾瑟的强项，毕竟，他的本质还是一个人工智能，一台计算机。

可普朗克不一样，短时间内绷紧着神经他还受的了，可是时间一长，即使是英灵的他也产生了一丝疲惫。

艾瑟看准了机会，指挥一个小碎片径直刺向普朗克，普朗克没有能及时引爆魔力结晶，这个碎片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肩部，然后从背部贯穿出来。

“啊！”

普朗克在半空中失去了平衡，狠狠摔到了地上。他没有迟疑地把魔力结晶聚集在自己的身前引爆，把自己推开了一段距离。

就在下一秒，无数的碎片从天而降，狠狠扎入了原来普朗克掉落的位置。

“呼，好险。”

碎片深深地刺入了地面，它们在地面上颤抖着，可因为刚才消耗了全部动能进行攻击，它们被死死地卡在了地面上，这也给了普朗克些许喘息的机会。

“好了，这下麻烦了，我该怎么解决这个怪物呢？”

好消息是，艾瑟为了分割战场，不让普朗克影响到艾妮阿克和立香的战斗，他让他控制的绝大多数碎片固定在地面上，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金属墙。

普朗克估算了一下，这道墙的金属碎片大概占了全部碎片的80%以上，再加上形成防护罩的10%的碎片，艾瑟用于进攻的碎片也只占了碎片全部的10%。但坏消息是，艾瑟将会把自身90%或更高的能量倾入这10%的碎片里，如果稍不留神，这10%的碎片能很轻易地将普朗克的灵基打的灰飞烟灭。

普朗克一边处理自己肩部的伤口，一边在快速的思考着。

不能跟艾瑟打持久战，这是肯定的，艾瑟拥有的总能量是自己的数千倍甚至上万倍。而自己在被碎片追逐的情况下，是根本没有办法积蓄足够的能量击穿那一道防护罩的。

本来想快速解决战斗，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既然不能豪夺，那就只能智取了。

“行吧，让我来看看你这个铁皮脑袋有什么能耐，达尔文应该没有把孙子兵法也写入你的数据库吧？”

==========

“艾妮阿克！我从艾帕的精神中看到了你的记忆…我看到了南希…”

“什…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名字！”

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艾妮阿克的身体仿佛触电一般地颤抖了一下。

“在我击败艾帕之后，她…”

“闭嘴！是你杀了艾帕，然后…然后你竟然还…偷窥了她的思想吗？”

“不！不是这样的…听着，我们完全不必…”

“啊啊啊啊啊！！！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我一定要杀了你！！”

糟了，刚才一番话好像起了反作用，我能明显感受到艾妮阿克的情绪正逐渐失控，她的攻击更为频繁和凶狠了。

这样下去不妙啊…我的身体在她的不断攻击下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艾妮阿克！冷静一下！听着，我们不必这样…”

“我不管，你杀了艾帕，你亵渎了她！”

“啊……”

“这就足够了！这就足够了…这就足够成为我们厮杀到世界尽头的理由了！”

“艾妮阿克…”

就在这时，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也许…

也许艾妮阿克情绪失控，是一个机会。

==========

之前为了帮助立香战胜艾帕，我在大厅的地面上均匀地布下了不少结晶，结果艾帕仅仅只承受了一次爆炸就倒下了。

对于这种情况我并不惊讶，经过这段时间和他们的交手，艾妮阿克、艾瑟和艾帕三个实体的分工我大概也能够猜得到。

毫无疑问，艾瑟是承担主要战斗责任的实体，而艾帕的角色…我相信在刚才的接触中，立香已经了解了。

我能够转化空气中的内能形成这样的魔力结晶，而且这并不消耗我自身的魔力，完全只是时间问题。地面上的这些结晶，它们每一块碎片所具有的能量并不多，但加在一起的能量总和仍十分可观，我仍然可以一用。

问题是怎么办？

我看了一眼漂浮在半空的艾瑟，他也看了看我，很明显，他要继续向我发动进攻了。面对这样速度极快的对手，时间总是我最大的敌人，但只要我能够提前做好准备，还是有机会一搏的。

这也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吗？

总有一种感觉让我挥之不去，抑止力之所以选择了我，而不是他，一定是有原因的。是命运吗？我身为一名科学家并不相信这些，可不知为什么，这种感觉总是萦绕在我心头…

我在想什么？我现在应该集中注意力对付艾瑟啊。

……

碎片朝我飞来了，我必须开始行动了，同时我必须思考怎么样运用这些碎片能量。它们都在地面上，而艾瑟一直停留在半空中…

可恶，这些碎片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摆脱它们是越来越困难了。

冷静，冷静下来，集中精神，仔细分析。

我没有办法远程吸收艾瑟本体的能量。

我能够远程吸收碎片的能量，但所需时间不足以让我免受伤害。

我现在有了一个可观的能量源，但收集它的能量需要较大的吸收范围，或是较长的收集时间。

我的宝具「量子归一」会根据我积蓄的能量扩大其影响范围。

「量子归一」一旦触发，可以瞬间吸收范围内的所有碎片的能量。

我可以短时间内一边积蓄能量一边躲避攻击。

也就是说…

嗯，我相信这是可行的。

冷静，马克思，一定要冷静，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可能会是一招险棋。

可我相信着，如果我所见的一切，艾帕和艾妮阿克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话。

那么，这么做一定可以触动她。

在看到艾帕的思想之后，我完全没有想到，我无心的举动竟然会给她这么大的震撼。达尔文确实给予了EPA更高的感性认知——也可以说是人性，从而让她能够准确地把握人类的的每一丝无意识的举动，准确认清人类心理的每一丝涟漪。

达尔文，你所创造的东西，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超越人类了。

真正地超越人类了。

希望艾妮阿克在和艾帕的相处中，在和南希的相处中，也能理解这一切吧。

不，她一定已经理解这一切了。

艾妮阿克，你一定很爱着人类吧？

你一定也想成为人类吧？

成为像南希那样善良而又普通的人类吧？


艾妮阿克准确地控制着刀刃，舞蹈一般地向我发起攻击。

而这一次，我没有再摆出防御姿态。

我将黑体部署到我身体的每一个要害之处。

我的脊椎，我的脖颈，我的大脑，我的心脏。

我将会承受她的愤怒。

只希望她能够给我一次机会。

听一听我的故事。


我跪在地上，举起双手，闭上了眼睛。

疼痛，如预期一样，从我身体的各个部位传来。

我的手臂被割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我的腿部和腹部被利刃刺穿。

我咬着牙，忍受着这非人的疼痛，没有让自己叫出声来。

脖颈处传来了冰凉寒冷的触感。

但她没有立刻杀了我。

如预期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终于放弃了吗？”

我点了点头。

耳边传来了她的冷笑，和她的喘气声。

“有遗言吗？”

我点了点头，回答道：

“我希望你能听一听我的故事。”

“在我死之前，我希望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也能有人因我的故事而感动。”

==========

艾瑟觉得有些奇怪。

刚才一直试图接近他本体的普朗克，现在仅仅是维持在距离地面不远处的低空不停地跳跃着。

他并没有放弃戒备，并没有解开防护罩，没有降低自己的高度，也没有停止对普朗克的进攻。他在分析着普朗克的运动轨迹，还有普朗克积蓄的能量。

尽管艾瑟不能像普朗克一样准备地感知对手的能量总额，他仍能够把握一个大概的量。发现普朗克在积蓄自己魔力这件事，对他而言不是难事。

根据瓦特所给予的资料来分析，他知道这是普朗克要施放宝具「量子归一」的征兆，这是一个对所有机器而言都非常有效的一个宝具。正因如此，瓦特才在艾瑟重构的时候，给艾瑟本体加上了一个隔绝能量信号的装置，使普朗克不能感知到他的能量，同时这个装置也能由艾瑟手动启动，从而封闭一切能量通路，避免艾瑟遭受「量子归一」的毁灭性打击。

普朗克积蓄的能量已经达到一个危险的高度了。

艾瑟不断刷新着自己的传感器数据，紧紧地盯着普朗克，准备启动能量阻断模式。他似乎能够听到，普朗克正在咏唱着，那让自己的创造者也感到胆寒的宝具。

“Magic and energy, they may be different.”

普朗克保持着低空的跳跃，躲避着，咏唱着。

“However, in my spirit, they are the same.”

就连艾瑟也感到了一丝心急，他并不确定瓦特所给予他的礼物，究竟可不可行。

“Unify and transform, from one to another.”

他相信着自己的创造者，但他并不一味地依赖着自己的创造者。

“In my spirit.”

艾瑟，也一样认为，自己是有着灵魂的。

“They can be described, with a specific value.”

他一样，不能接受失败，一样，会选择相信自己。

“Known as the Quantum.”

他知道，自己的防护罩，在普朗克的宝具面前，将形同虚设。

“That’s the theory I have verified.”

他解开了自己的防护罩，指挥着碎片们向普朗克进攻。

“I gave it the name...”

他要赶在咏唱完毕之前，阻止普朗克。

普朗克靠着积蓄的能量，向前猛冲着，瞬间就与碎片们拉开了距离。

他冲到了战场的正中间，蹲在地上，闭着眼睛。

在他的上方，是遮天蔽日的碎片，可他已经不害怕了。

他知道自己再一次成功了。

……

“Quantum Unification.”

……

……

……

碎片如下雨一般从半空中落下，「量子归一」已经成功吸收了这些碎片的能量。

不过艾瑟明白，这些能量的总和并没有很多，在宝具完成的最后一刻，他尽力收回了绝大多数的碎片能量，开启了能量阻断模式。

普朗克抬头看了看艾瑟，艾瑟仍然闪烁着强烈的金光，很明显，能量阻断装置很有效地抵挡了「量子归一」的直接攻击，没有让普朗克吸收掉艾瑟本体的巨大能量。

“哼…”

宝具已经结束了，艾瑟明白，没有吸收到自己能量的「量子归一」是不足为惧的。他将能量再次注入处于地面上的碎片们，就在这时，他发现普朗克径直朝着自己冲来。

“是我赢了，艾瑟。”

“咕——咕咕咕——咕？！”

艾瑟不明白为什么普朗克仍有这么高额的魔力储量，他紧急给碎片们供能，想让自己的防护罩归位。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吸收了一大片结晶碎片的能量和大多数空气中内能的普朗克，正在朝着自己冲来，手上拿着一块高浓缩魔力结晶。

碎片紧跟在普朗克的背后，朝着艾瑟飞来，可这些碎片的速度并不足以赶上普朗克。

没有了碎片保护的艾瑟，是根本没有办法阻挡这一次进攻的。

……

但，他有办法和普朗克同归于尽。

==========

「艾妮阿克，我理解你为什么会如此痛苦。

来吧，击穿我的胸膛吧。

如果这能让你稍许感到一丝满足。

如果这能让你愿意停下来，稍许听一听我的故事。」


在触碰了我的脸颊之后，艾妮阿克惊愕地看着我。

她一边往后退，一边摇着头，一边嘴里在默念着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去死…去死！！去死！！！！”

突然，她的情绪再次失控了，她抽出利刃，一下子贯穿了我的胸膛。

我挣扎着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握住了刀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死！！！”

黑体尽心尽责地保护着我的心脏和我的主要器官，幸亏如此，我没有立刻倒下。

可这剧烈的疼痛还是让我快要失去了意识。

不行，我不能，我要站起来，我还不能死在这。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站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拯救这个世界！！！”

我要站起来，我不能死在这，我知道，这方法已经奏效了。

“明明，人类已经无药可救了啊！！！”

她的双手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乐观…”

她的嗓音在颤抖。

“这么善良…”

她一下子跪在地上。

“这么执着……”

她似乎不愿意相信我所经历的一切。

“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所拯救的一切。

“为什么！！你跟南希一样啊啊啊！！！”

我所信仰的一切。

“不要再让我想起她了啊……！！！”

我所爱的一切。


“不要…不要再……让我回想起那份痛苦了啊…”

她跪在地上，嗫嚅着，抽泣着。

“不要…不要……不要再让我回想起她了……”

我忍着剧痛拔出自己胸口的刀刃，向她走去。

“不要…你…你为什么…不要…不要过来…”

鲜血从我的胸口汩汩流出，我走到她面前，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要这样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

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明明知道，达尔文所希望实现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空虚的梦。

明明你不认同他的选择，可你一直都选择陪伴在他的身边。

仅仅因为这是南希的愿望。

我知道的，艾妮阿克，我都理解了。

辛苦了，艾妮阿克，这么多年来，你一定都过的很痛苦吧。

拥有了这些情感的你，已经是一个「人」了。


也许我一直想要的，只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这是在南希消散之后，我再也没有能够完成的愿望。

……

我不明白，倒在我怀里的这位御主，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选择了他的路。

他的故事和情感涌入我的大脑，超载了我的处理器。

我不理解。

一个人类，究竟要有多么善良，有多少的爱与勇气，才能做到他所做的一切。

我……

我究竟能不能够成为人类呢？


We were created.

As the seed of a new world.

A world, without pain.

Without loss.

Without suffering.

A paradise.

However.

Does the human being,

Deserve to be there...?

Do we … deserve to be there...?

==========

艾瑟感觉很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因为爆炸而离线。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自己的敌人捧在手上。

“不用谢我，要谢就感谢那个年轻人吧。”

“是他乞求我，要我不杀死你们。”

“你很勇敢，艾瑟。”

“跟那位年轻人一样。”

“为了保护你所爱的人，不惜牺牲自己。”

“但是如果你那么做的话，她一定会很伤心吧？”

艾瑟这才发现，这个捧着他的人，也已经伤痕累累了。

他不知道这个人，原先与他杀的你死我活的那个人，为了阻止他的自爆做了什么，不过总之是成功了。

金属墙也倒塌了，艾瑟朝着墙的另一边看去，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的姐姐，他最爱的姐姐，也正抱着她刚才一直想杀死的敌人，痛哭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不理解。


“我一直认为啊，一个人如果做什么事，总是遵从自己的理性和逻辑，总是寻求系统的最优解，那他就已经和机器无异了。”

“反之亦然，如果一个机器，能够遵从自己的本心，拥有自己的情感，拥有自己的爱，那它……”

“也可以称之为他，或者她，吧。”

[chapter:镜面虚数世界 Episode.I][chapter:From Rebirth to Redemp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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