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一]
“爸，我想要结婚了。”

“你都二十好几了。也是时候了。那孩子什么时候让我和你妈见见？”

“那就下个星期。把退伍手续办完我就有时间回家了。”

“你说我们都多久没见过你了……还是尽快吧。你以前很喜欢的那家拉面要搬家了。”

“嗯。”

“你知道就行。对了，那孩子哪年生的？”

“……1944年。”

“开什么玩笑那是你奶奶！”



早霜泪流满面。

没有拭去泪水的必要，因为这只会让自己加倍痛苦。

这种眼泪毫无意义，但她却怎么都止不住。

有个东西正在破碎成一片一片。

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回不去了。

接下来，那个破碎的东西会彻底失去原本的样子，直到没有人能看出它原来是什么。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视线转向一边。

案板旁边还放着两个完整的洋葱，她又拿了一个，一刀刀切了起来。

今天是星期五，按照惯例应该吃咖喱了。



说实话，这个工作量已经比当初做所有人份的咖喱小了很多。

家里只剩下了两张嘴。

早霜已经不是舰娘，她的丈夫也不再是提督了。

那场天崩地裂的大战之后，深海栖舰就消失在了地球上。

顺便一提，这个天崩地裂是字面意义上的。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敌人哪里搞出那么可怕的武器，非洲平原上又多了两道大裂谷，甚至于南极冰盖有一半都被击碎了。

没错，不是融化，而是直接粉碎。

她搞不明白，也不愿意再去搞明白了。

因为那场战斗中，早霜失去了好几位姐妹。

比如说，上一世她看着不知火在眼前燃烧沉没，一百年后面对那个粉发的英气姑娘她还是无能为力。

区别在于，这次是肉体被高热直接蒸发，连遗物都找不回来。

甚至其他人也是——

然而早霜想不下去了。

她右手食指多了道伤口。

果然切菜不该走神，早霜摇了摇头。



洋葱，土豆，胡萝卜，鸡肉全部切碎，和咖喱一起下锅，再加进牛奶小火慢炖。

再然后，把电饭煲接上电源，早霜打算用等待的这段时间放松一下。

到门口信箱里取了报纸，她又给自己倒了杯橙汁。

然而看到头版新闻的时候，她的手抖了一下，一点橙汁洒到了杯子外面。

《天使还是妖女？那些之前从未现身的女孩》

连看都不用去看，早霜就知道报道内容到底是什么。

那场大战之前，整个社会都没几个人知道她们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为打的过于夸张，这个事实可能还会被上面继续掩盖下去。

然而一切曝光之后，果不其然人们又陷入了无穷无尽的争论。

结果就是一年多下来也没有争论出任何结果，早霜到现在甚至都没有一张身份证。

也就是说，除了手上的结婚戒指，目前没有别的什么能够证明她和别人是有联系的。

这让她稍微有点怀念以前在海上战斗的日子。

看了一下时间，这个家的男主人似乎快要回来了。



提督——现在是丈夫——名叫修次，24岁，是学生。

据他自己的说法，比起带兵打仗，他还是更喜欢做学术。

所以他就拿着一大笔退伍费回到学校去读博士了。

当然了，离开军队不代表他不会遭遇暴力。

就比如说上个周六的晚上他是一身酒气鼻青脸肿回来的。

从他语无伦次的叙述中早霜听出了个大概。大致是跟以前部队上的前辈喝酒，结果就是一言不合动起了武。

早霜对那个人还有一点印象。

在婚礼上，那个人来过。

重情重义，极好接触，奈何一张嘴实在是鬼斧神工，胡说八道的能耐在全军上下臭名昭著，修次能跟他打起来并不是不可能。

——他说我叫修次，得亏老婆叫早霜不叫千濑，不然他得准备防止世界被破坏和维护世界和平，再往后越说越离谱我就……

修次躺在沙发上，脑袋枕着早霜的腿，一脸的义愤填膺。

虽然早霜觉得男人的这种架打得毫无营养，但她还是笑着亲了亲修次的脸颊。

事实证明，喝酒的男人真的很臭。



大门的方向传来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一个穿衬衫的年轻男人正在玄关换鞋。

棱角分明的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如果不说，大概也没人相信这个精壮汉子是搞学术的。

当然他之前也确实不是，这个说法并不是完全不对。

抬起头来，他看到妻子站在不远处，脸上的表情又柔和了不少。

早霜轻轻地把遮住眼睛的头发拨开。

“亲爱的，你是要先吃饭，先洗澡，还·是·说……”

“先来一份早霜吧。”

说着，修次向前走了过去。

[chapter:二]
最近的东京几乎看不见人脸。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单纯在爆发流感。

很多人都戴着口罩，还有些人鼻尖有点发红。

东京现在是座有病的城市。

这让早霜想起了前几天跟修次一起看的某部电影，里面很多重症病人为了保护自己都戴着口罩，但也没人说不戴口罩的人等于没病就是了。

医疗水平已经天翻地覆，不再是她印象里那个流感会致死一大票的年代，但还是需要注意身体小心防护，不然医生会告诉你，这东西的死亡率还没降到零。

很不幸的一点是修次也中招了，也就造成了两人见父母计划的全面推迟。

对于早霜而言这不是什么很无趣的体验。

一米八七的铁汉，被感冒折腾的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哼哼唧唧，倒也有种微妙而诡异的喜剧效果。

这个时候大概需要发发汗，早霜心想着。

在她的印象中，某一年的圣诞节，蛤酱做的热红酒确实是让人从内到外暖起来的好东西。

然而比较麻烦的一点是，家里的红酒没了。

跟修次打了个招呼，早霜找出一件纯白羊毛短风衣，包上围巾就出了门。

乍暖还寒。

就像是热恋中的女人或者青春期的孩子，天气也是说变就变。

——所以感冒才蔓延的这么厉害。

住宅区附近的街上本身没有什么人，平跟鞋和地面单调的接触声音给这里又添了几分寂寥。阳光斜洒在街道上，让树上的积雪稍微有点刺眼。

说实话，早霜不那么喜欢直接跟人对视，除了修次。

所以这种人少的情况她很喜欢。

就算碰到了人，大抵也是带着口罩，匆匆忙忙。

——明明是和平时期，人们却比军队里动作还快。早霜不由得有点想笑。

通常热红酒的原料都不是什么值钱货，也就是说街头小店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离家五百米，经过两个路口就有那么一家杂货店。

据修次说，那家叫刚田的店已经开在那里快四十年了。店主一家子都是又高又胖，这时候也许可以说一声同性相吸。

正想着这事儿，店招牌已经出现在了早霜视野中。

店里只有两个十八九岁的青年，高胖子是店主家的儿子，矮的那个尖嘴猴腮相当瘦削，两个人正看着柜台一角放的电视。

年轻人本来是世界上最不应该喜欢看新闻的种族，但这两个家伙却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着电视的新闻访谈。

“……请问河野教授，对于那些被称之为舰娘的女性，您如何看待将她们视作公民的主张？”

“我很难告诉你。这种事情在人类史上从未有过先例。我们仍然需要讨论。今天是舰娘，明天如果是克隆人呢？人工智能呢？我们应该知道，开头永远是最难做的。以及……”

刻意不去听电视里眼镜老头的夸夸其谈，早霜在货架间寻找着红酒。

这种人什么时候都不少见。

几年前，也是个类似的家伙，在电视上坚称深海栖舰是神明对人类的惩戒。

——当然某种意义上他没说错就是了。

说实话，早霜自己都不知道解决问题的到底是她们还是这些人。

这时候，那两个半大小子还在看着电视。

“舰娘啊……听说是看起来跟女高中生差不多。真不知道那些地方是不是跟普通女孩子一样。”胖子挖着鼻孔。

“确实是一样的吧……都是漂亮的女孩子，我也想找一个这样的女朋友回家啊……”

早霜还在货架后面。

所以谁也没看见她那张冷漠脸。

男人。她心里只剩了这两个字。

“小武！你们两个在这儿胡说八道丢什么脸！”

“老妈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晴天霹雳一般的怒吼，一个胖大婶搬着一个箱子从仓库出来，接着两个青年就耗子见了猫似的跑出了门。

刚才的母老虎一下子冲着早霜满脸堆笑。

“真是的……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姑娘。买点什么？”

“没什么关系……我买这个。”

早霜一手把红酒放在收银台上，另一手摸索着钱包。

“……你还是初中生吧？那恐怕我不能卖这个给你。”

“诶？”

说实话早霜没有想到过这一层。

镇守府的酒精供应从来没这么麻烦。毕竟提督可能是那个最年轻的人。

然而现在她连身份证都没有，如果说自己出生在昭和年间，恐怕对面的大婶会觉得这孩子发烧了。

“所以说啊，不是阿姨我为难你，买酒的话还是让你家大人来……”

“她家大人来了。”

店门又被推开了。

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一身皮衣一脸痞相的男人。

早霜想起这个人是谁了。修次上次喝酒打架跟他实在脱不开干系。

“嗯？天海小子，你认识这孩子？”大婶抬眼看着那个男人。

“对啊，刚田大婶。我跟你保证这肯定不是给她喝的酒，卖她就是了。——给我包绿万宝路。”

“好吧好吧，既然你小子都这么说了……这帮专家真是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扯，那帮小姑娘把深海栖舰都打跑了，利索点给个名分怎么了……名分好像也不太对。”

“差不多一个意思就行，人家上等人想的玩意，咱们这帮粗人还看不懂呢。”

说着，天海不引人注意的向早霜摇了摇头。



“你来的还真巧，前，辈。”

走出店门，早霜斜眼瞄着天海。

那家伙从烟盒里抽了一支叼在嘴上，但并没去点。

“我也这么觉得。修次那货怎么没跟你一块出来？”

“呵……我以为你知道原因呢。”

“好好好，那我近期不找他了，我还没感冒呢。先走了。”

说着，天海掏出打火机来，点上烟摆摆手去了另一个方向。



家里的温度还是热的让人想出汗。

修次已经下了床，斜靠在沙发上看着重播的棒球比赛。

他的鼻子还是红肿着。

“我回来了。”

“回来了啊。顺利么。”

“啊……算是场有趣的体验吧。”早霜说着把外套挂到了架子上。 ​​​​

[chapter:三]
早霜是第一次坐新干线。
虽然说不太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但车站前买的名古屋土鸡饭足以转移注意力。
修次的流感完全康复之后，他们就定好了回父母家的车票。
为了最大限度减少早霜的紧张，他做了一连串的安排，便当也是其中之一。
事实证明他的安排还不错。
从东京到山形，早霜虽说是不动如山，但修次还是能看出她眼中的新奇。
前世是征战太平洋的军舰，这一世也没有脱离宿命。内陆对她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下一次休假带她去中国或者美国的山区旅游似乎不错，修次这么想着。

从以红砖房和赤练瓦为基调的镇守府，到高楼林立光线反射刺眼的东京，再到果树刚刚吐出新叶的山形，早霜从没在短时间内经历过这么多场景转换。
然而直到修次父母家的小屋门打开之后，她才发现人脸的变化速度永远比场景快那么多。
瘦高的谢顶眼镜老头和矮个卷发老太太从有点刻意的笑，渐渐变得面无表情，然后两人微微张开了嘴。
打破沉默的是母亲。
“啊……我们别在这儿愣着。”
于是乎，将外套和鞋子归位，四个人也就坐到了客厅里。
“——我真的没跟你们开玩笑。”修次将茶杯轻轻放回桌上。
“你先跟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父亲绷着脸，“我们做好了准备，结果你带回来一个……初中生？”
“我没说假话……早霜就是1944年生，在那个时候下的水……她就是当年的那艘驱逐舰。”
“就是新闻里说的那些……打败了深海栖舰的女孩子？”
从盘子里拿了颗瓜子，母亲却怎么也嗑不开。
“就算是打败了吧。”修次又喝了口茶。
这下子，老两口的肌肉没那么僵了。
“你这小子……当初跟我说清楚就那么复杂么？”父亲也喝了口茶，当茶杯从嘴边移开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自然了不少。
“我当时刚说了个开头就被你骂了一顿……”
修次还没说完，膝盖上就搭上了一只小手。
“没关系，司令。正式介绍一下……夕云级17番舰，早霜。在舞鹤海军工厂……”
早霜低垂着眼，右手用了几分力道抓着爱人的腿。
“好了，不用紧张。阿姨……我知道你的故事，说起来我的爷爷还是海军呢。”
母亲似乎想打破一下局面，结果在人称上踌躇了几秒钟。
“按你喜欢的叫吧……我们已经放弃思考这一点了。”修次摊了摊手。

尴尬的气氛一直维持到晚饭。
主菜是寿喜烧。本来是让人提振心情的大餐，母亲的手却似乎不知道该伸向何方。
盛了三碗米饭，结果第四碗她在放第二勺饭的时候停下了。
“搞什么……你吃多少给早霜多少就行。”
“她应该是军舰……”
“她是人类。”
找了个借口进到厨房，修次才将这个问题揭了过去。
等到正式开饭，看着早霜轻轻夹起一片肉，沾了生鸡蛋送进嘴里，老两口的精神似乎又轻松了一点。
“还说呢，新闻都要开始了……”
父亲喝了一口面前的清酒，站起来打开了不远处的电视。
他脸上似乎有点红，当然就修次的眼睛看来这并不是酒精的影响。
结果就是，新闻让气氛更加沉重了。
“伦敦的重建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其中威斯敏斯特宫的修复……”
说实话，修次对此也是一知半解。
就是决战的那一天，一黑一白两颗流星先后出现在了好几个地方。
中非，圣彼得堡，北大西洋，这几个地方都观测到了那两个怪物的冲突。
而伦敦是他们的主战场之一。
泰晤士河两岸被两颗凶星的战斗余波彻底打成废墟，伤亡不计其数，军部至今还在调查那两个怪物的身份以及他们和深海栖舰的关系。
——那完全不是修次能理解的战斗。
只是同一时间在另一处战场上他手下折损了太多人，不管能不能理解，他都不愿意再去回忆那黑色的一天。
“爸，妈，早霜，我们看综艺节目行不行？”
“那你就换台吧。”父亲开始倒第二杯酒。
“嗯。”
一只手换台，另一只手也不闲着。修次将父亲面前的酒瓶拿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在给早霜倒酒的时候，他的手被母亲按住了。
“诶，你别给早霜喝酒。”
“她的酒量比我好。”
轻轻拍开了母亲，修次倒满了早霜的杯子。

四个小时后。
卧室里已经关了灯。
两人已经都换了睡衣，而早霜紧紧贴在修次身上。
她一直在轻轻颤抖着。
所以修次把被子拉了过来。
“你冷吗？”
“不。”
早霜的声音比平时更低。
“所以是下午那时候……”
“你的父母……他们害怕我。”
“你想多了……他们是不习惯。”
“不习惯？”
“他们会习惯的。”
说着，修次抱着早霜倒在了被窝里。
——只是他们没想到，天亮之后他们碰上了真正的麻烦。

[chapter:四]
修次的父母都是和食派。

所以当他和早霜醒过来的时候，看到餐桌上有的只是味增汤煎三文鱼鸡蛋豆腐腌菜和米饭。

他看了眼早霜，早霜也看了眼他。

两人没有任何不适应。

在镇守府的时候，也只是司令官和秘书舰可以吃的稍微自由一点，其他人挑食的意义约等于要饿上一顿。

修次已经忘了有多少时间没吃过母亲的早餐，以至于连味道都记不清了。

什么都好，就是感觉咸了点，搞得他不停的喝麦茶。

不过想来也没错，父母干了一辈子农活，对于盐的补充和接受程度自然比他这个做了好一阵子指挥和案头工作的人强。

一边的早霜却是面色如常。

“——没有哪里不习惯吧？”母亲从厨房出来，右手拿着毛巾在左手擦着。

“没有……没有。”

“妈，真的，有点咸了。”修次道，“其实……”

“嗯……没关系。”

早霜的声音还是波澜不惊。

“没关系？”

“比前线的战斗粮食好了很多。”

“……”

修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毕竟他从来没吃过舰娘前线的饭团。

不过想来也是没错，一连出征几天，防腐措施不到位的话怕不是要舰娘现场啃食深海栖舰充饥。

想到这儿，他也就不再抱怨什么了。



饭可以不好吃，床可以不舒服，但只要感情没出什么问题，家还是家。

明明想要再怠惰一些，但多年的军旅生活已经把生物钟定型了。

结果就是，回笼觉因为睡不着被彻底取消，早上看完新闻之后，修次就一直在和父亲一起修理拖拉机。

发动机的传动皮带老化了需要更换，正好再换一遍机油。

不是什么复杂的工作，但正好转移注意力。他这几天已经不想再听见有关舰娘的新闻了。

不管是美国海军在舰娘曝光后新的荣誉体系被国会否决还是三越和罗森跟军部达成协议请舰娘代言之后的一系列形象宣传计划，都让人心烦意乱。

回家是为了休息，不是为了让这些东西来闹心的。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媒体就是现代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



修拖拉机不难，但修理人的毛病实在不是个容易的工作。

这是修次在工作完成之后的想法。

诱因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因为新闻还没播完。

军事和政治都讲完了，下面轮到了科技板块。

一项新的试验在顺天堂医院试点开展，原理不是十分清楚，总之据新闻的说法，是应用了美国什么最新技术，基于神经阻断的的无药物麻醉。

如果这项技术早点出来就好了，之前战争中的伤员也不用受那么多罪，修次想着。

不过晚来总比不来好，至少在修次的心里研发这项技术的公司已经成了大善人形象。

莱克斯集团，他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和那个有点帅的白人。



虽然家伙修好了，今天父亲却并没下地干活。

有客人来了，准确的说，是姑姑和表哥来了。

修次感觉自己十几年没见过表哥了。

那时候这个大修次八九岁的家伙是棒球队的主力，高中的时候经常来家里玩，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把修次按在沙发上挠痒。

当然，上小学的修次肯定是反抗不了的。

后来，表哥去做了一名货轮海员。

但现在这个三十多岁的虚胖男人跟海员的印象区别还是有点大。

更让人感到头大的是，一见到早霜，这个胖子当场就跪下了。

事情并不复杂，货轮被深海袭击，然后表哥被不知名的女孩子给救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安徒生的童话，也就是说在这个事件里没有女孩子受伤。

——但表哥确实受伤了。

被救回去之后军部就强制他签了保密协议，如果说出去是谁救了他，那就要惹祸上身了。

结果今天又看见活的舰娘，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劲地表达感谢。

结果就是，弄的所有人都特别尴尬。

身体上的伤痕可以愈合，但精神的创伤真的就没那么容易了。

总而言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让他平静下来，又很尴尬的聊了两个小时天，终于把他送走，甚至于午饭都没有吃。

结果就是，浑浑噩噩一下午。

父母看起来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一起下地干活去了。

早霜贴墙坐着，斜靠在窗边。

下午两点的太阳让她白的有些不真实。

“抱歉，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冲动。”修次坐下了，“其实……毕竟不是你救了他，你也没有什么实感吧。”

早霜歪头看着窗外，并没有看他。

“其实……有的。”

“倒是也不错。”

“提督……也许我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诶？”

“我不明白……先让我安静一下，可以吗。”

“……好吧。”

修次站起身子，打开了房门。

然后他没有出去。

身后一双手把他紧紧抱住了。

脖子上似乎有水滴的触感。

“他说我是救了他的天使，可我不想做什么天使。”

“我也不想做电视里争论的那种东西。”

“名字叫早霜，和你一起走下去的人……他们唯独不想要我做这个。”

“所以……”



最后，修次还是转过了身。

甚至没有注意爱人哭泣的脸，他就抱住了黑发的少女。

只可惜，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没错，他们是人。

但在大多数人眼里，他们只需要做符号。

[chapter:五]
探亲终归是结束了。

公寓虽然小，但对于早霜来说更像是家。

或者说，只有这不到一百平方米的房间内，她才感觉自己更像自己。

今天她打算挑战自己，靠纯手工做茶泡饭。

关上电视，把报纸丢到一边，她开始淘米。

难得可以远离那些纷扰的时光，可不能再被打乱了。

外面的世界或许永远不会承认她们，但这里可以。

所以，一定要让修次满怀期待的回来。

心里这么想着，早霜手上也加快了动作。

今天阳光明媚，整个房间也被斜射的阳光染上了温暖的金黄色。

这甚至让扔在沙发上的报纸都没那么惹人厌恶了。

当然，如果真的要说起来，今天的新闻也是不会引起痛苦的那一类。

《莱克斯集团接手多年痼疾福岛核电站的善后工作》

照片上那个穿着休闲装的美国人被阳光一照，甚至还有了两分神圣感。

当然，早霜没有去看。

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传来，笑容不知不觉就到了她的脸上。

[chapter:题外话]
其实啊，这章真正主角是媒体。

也算是异色剧场版的一个预告片吧。

突如其来的麻烦，更加不可理喻的世界，重新出山的白毛，以及天海和莱克斯的最终对决。

12月25日，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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