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控核心运行正常。温度正常。”
“程序运行正常。”
虽然不知道上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但我仍然很清楚地认出了这儿的每一个细节。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狭窄的睡眠舱，还有几个探头查看我的穿着防护服的技师。
“她恢复得不错。”
“不愧是极为先进的冲锋枪人形。”
随着泄压阀开启，透明的保护罩也慢慢抬了起来，眼前变得明亮。这是……新的电子零件的合成物气味。
“UMP9，你是恢复最快的。416和G11因为是突击步枪人形，需要的时间会久一点。UMP45-G和R本来应该是最快的，因为她们经过铁血的改造后可维护性有了很大的提升，拆装零件都要快不少。但是因为没有那么多适配的部件，需要向16LAB订制，而很明显现在还没有寄送过来。”
其中一个技师叹了叹气，摘下了面罩。
“德尔？”
“对啊，是我。”他看起来精神不怎么好，应该是因为一直在监控我的状态。
“那……辛苦你啦。”
我从睡眠舱中坐起来，简单活动了一下，没有什么异常。
“你可以下来走走。”
翻身下来之后，我看到剩余几个睡眠舱中躺着我的几个队友。
416和G11看起来已经回复得差不多了，外貌已经基本恢复原样了，还在进行换上新部件后基本的检测程序。
“R姐！”
雪白的灯光下，密闭的睡眠舱中，躺着我亲爱的R姐。看上去她只是被清楚了表面的一些油污和灰尘，她的表情仍是最后一刻的咬牙切齿，怒目圆睁而没有一丝生气。她的肩膀依然是丢失的，只是换上了新的接口。
隔壁的睡眠舱里面躺的是G。一样坚毅而不甘的表情，不过缺失的不是手臂而是大半条右腿，甚至电线都没有换上新的，仍残留着那天被高温融化的焦黑化合物。
为什么铁血改装45姐的时候增加了大量强力的装备和出众的运算模块时偏偏删去了保护自己这条指令呢？面对极端的危险时，不像格里芬人形一般后撤到安全区域而是直接迎上去使出全力攻击敌人……也许这就是铁血的性格作风吧。
“G……姐。”
没有她最后携带的由干扰子弹改装而来的干扰手雷，就算我们要拖延住UMP45-B的动作都比登天还难。R姐骗了我们……
虽然G什么都没说，但她却还是把准备工作都做了。天知道她改装被我们鄙视的干扰子弹花了多少时间……而我们对此事一点都不知道，直到最后时刻她在喃喃中告诉R姐。我甚至不知道那一刻R姐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一定很好玩，哈哈。
“那……UMP45-B呢？”
“哦，她在这儿。”
德尔指了指房间最里面的一个睡眠舱。
“真是不可思议，在防御力弱于UMP45-G的情况下，她受到的伤害却小了不少。”
确实，只是胸口的复合装甲板有一些破损，从缝隙里面可以看出里面的零件没有收到多大的伤害，四肢也都是完整的。不愧是特别加强了运算模块的理智人格，这么会规避敌人的火力压制。不知道我们真正对她造成的伤害有没有意料中的一半。
意外中带着一丝惊恐的表情残留在她的脸上，大概是因为这超出了她的运算范围。在思考为什么会有她意料之外的事情的时候，或许她就失去了躲避的最后机会。
“她的运算模块却是受损最严重的，大概是因为她胸口的复合装甲板被你们击碎了吧。”
德尔也走过来，看了看缝隙中露出的电子元件。“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产生这样强烈的电磁冲击的，至少UMP45-R那个烟雾弹不行……那个威力也只有大概四分之一，即使已经比格里芬现有的电磁干扰仪器强多了。”
“用派发的干扰子弹做的手榴弹。”
“哦？那个干扰子弹啊。怎么可能……”德尔似乎是被逗笑了，但又随即锁紧眉头思考起来。
“几十发上白发那样的剂量全部集中起来，确实能产生不容小觑的威力。真是天才。是谁做的？”
“是G……”
德尔有点小意外。“她啊。不怎么说话原来是在酝酿这种点子么。”
“……那个，我能先回宿舍休息吗？”
“可以，去吧。在你队友修理完毕前都是你的自由时间。”
和德尔道别之后，我回到了宿舍。

虽然说是自由时间……但是去干点什么好呢？没有任何一个人陪我。
用工作台上的屏幕看看电视？
我把它支了起来，让它与墙壁平行。再往沙发上一坐，真有点客厅的感觉了，而不是令人精神高度集中的备用作战中心。
哈哈，真不知道G11是怎么发现这种玩法的。上一次她就这么摊在沙发上看了一天电视，直到416出去办完事回来。
用遥控打开屏幕，进入浏览器，打开网络电视，再倒上一杯饮料。我倒是想看看电视能让我保持兴趣多久。
扶手上的电子钟不停闪烁着，告诉我时间确实在不紧不慢地流逝着。新闻？综艺？大闯关？电影？……最后还是一个搞笑节目让我看了半个多小时。为什么人类的脑子会迸发出这么些有趣的电子呢？就算是高度复杂的心智我觉得也无法做到。
挺不错的。直到节目中途的广告播放到三分钟时，我才彻底失去了兴趣。按下切换键，又弹回了最开始的新闻台。
算了算了，睡觉吧。在眯上眼之前，我看了看钟。
一小时零二分。比我想象得要长不少啊。

儿童节。
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格里芬像是变成了一个幼儿园。鲜花，气球，彩带……以及一些变成了儿童的人形们。
“指挥官叔叔，我的礼物呢？”
45姐穿着黑白相间的背带连衣裙，向变得比往日高大的指挥官张开小手。
“[[rb:是最新一本 > 银狼]]哦。”
“哇！谢谢。”
她抱着崭新的漫画书，高兴得合不拢嘴。她连那层塑料包装都舍不得撕开。
“这可比我那个娃娃好多了吧，指挥官？”
一听那酸酸的声音，就知道是416.穿着洋装的她一脸的气愤，紧紧捏着手上的娃娃。
“还有你，UMP9，在那里笑什么？”
“哈哈，嫉妒别人的礼物可是不对的哦。”我还在摆弄指挥官送给我的一个小八音盒。这个奇妙的小东西只要上了发条，就能奏出美妙的音乐，像藏了一具微缩而精细的琴在里面一样。我真不知道里面的小金属滚轮和金属片是怎么做到的。
“UMP45……我们来捉迷藏吧。输了的就要把礼物给对方。”
“可以啊……我想我是不会输的。”
一只小小的黑猫跳进416的怀里，本来还有些张牙舞爪的416顿时动作变得温和起来，开始爱惜地抚摸着它。
“你先去藏吧。我倒数一分钟。”
明显是想和她的猫多玩一会儿，416让45姐先去藏。
“看好了9，我不会输的。”
她叉着腰，露出招牌的自信笑容。
“加油45姐。”
“拿着我的包，等着我胜利归来吧。”
她又把那个粉色的小包递给我。手工缝制的圆圆的小包还长着两个垂下来的兔耳朵，虽然只装了本漫画书就差不多满了，但还是很可爱的。
“你快点去藏好吧。60，69，58……”416已经趴在桌上倒计时了，任那只小猫趴在她的脑袋边上。
45姐做了个鬼脸就跑了。想必这会非常有趣呢……我把喝完的酸奶瓶子丢到垃圾桶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这一出好戏。

五分钟后。
“呜呜……你还给我！”
争强好胜的45姐也流下了泪水，手里抓着那本漫画书不放。
“说话算话啊，45.愿赌服输！”
416同样也有点生气，牢牢抓着那本漫画书，那层薄薄的塑封似乎都要被扯破了。
“我还一眼都没看过呀……”
“我高兴了说不定会借你看呢。”
猛地一使力，416抢过了那本漫画书。兹拉一声，塑料膜从中间裂开了。
“还好书没事。”
“……”手里抓着半截塑料纸的45姐咬着牙，但也无可奈何。
“我们再比一场！要是让我把你抓住了，你就把书还给我。”
45姐擦干了眼泪，指着416要求从重赛。
416抱着那本书，思考了一下。
“可以啊，只要你能把我抓住。”
春风得意的416很快便接受了挑战，放下了手中的漫画书。
“快点躲起来吧。60，59，58，57……”
“你要乖乖的哦。”416弯下腰摸了摸黑猫的头，转身跑开了。
“……3，2，1.看我不把你找出来。”
45姐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五分钟后。
“这家伙可真会藏……”气喘吁吁的45姐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看来是一无所获了。
“45姐……要我帮忙吗？”
犹豫许久，我还是决定说出这句话。要是45姐成了儿童节唯一没有得到礼物的人形，那她得多失望啊。
“你愿意帮我？”
“嗯……哎呀！”那只黑猫忽然就跳进了我怀里，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你抱着这只猫……把416吸引出来？”
“那怎么吸引呢？”
“……或许让它发出叫声？”
“说不定可以呢。”
45姐脸上的愁云马上消退了，“那我们先分头行动吧。免得我们俩在一起让她怀疑。”
“嗯。”
我抱起那只黑猫，往外面走去。真不知道416力气有多大……这猫虽小，但抱起来却不轻，至少对一个还在小学生年纪的冲锋枪人形来说。
“唔……”
重倒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它很安静，平常它都叫得很小声。有没有什么方法让它发出叫声暴露416的位置呢……在不伤害它的前提下。我找了找我的小包，发现了一根牛奶棒棒糖。
或许它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撕开糖纸，我把棒棒糖伸到小猫面前。它马上注意到了这个奶白色的小球，扑了过来。
“嘿。”
我把手往回一收，让它扑了个空。它有些不高兴，更敏捷地朝我扑了过来。我直接把手一举，又让它差点摔倒。
“……”心中的不甘以及那具有诱惑性的奶香味让小猫彻底抛弃了平时文静的形象，变得张牙舞爪。又是迅猛地一扑，它离我手上的棒棒糖越来越近。
“喵！”它居然发出了美洲豹似的怒吼，一口咬下了我手中的棒棒糖。
我身旁的柜子里马上传出一点声响。
这么快就有效果了吗？真是出乎意料呢。我没再逗弄那只小猫，让它吃到了棒棒糖。接下来，就是好戏上场的时刻了。我躲到一旁的茶几后面，瞄着柜子里的动静。
柜子的门慢慢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双荧光绿的眼睛。
“有人欺负你了吗？“
416环视了一周，发现没有人，慢慢打开了柜门，朝小猫走去。
“你在吃什么呀？”她弯下腰去，抚摸着小猫的脊背。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我蹑手蹑脚地从416背后摸了过去，出其不意地捏了一下她的腰。
“呀！谁——”
416还没反应过来，我的手已经开始了进攻。
“咯吱！”
“嘻嘻哈哈哈哈快放开——”
45姐从外面冲了进来，又换上了她那副得意的笑容。
“被我抓住了吧？”
“……你们耍赖！UMP9，干嘛挠我痒痒？”
“还不是上次嘛……”
“帐等会算不行吗？偏偏这个时候……“
“你输了，把书还给我吧。”
416气得满脸通红，只好乖乖把漫画书还给了45姐。
“要我说你那娃娃也还挺不错的嘛。”
“闭嘴！”

为什么是儿童节……

宿舍又回归了故事最开始的平静。我，416和G11，残缺的404小队。
G11坐在我旁边看电视，而416也没有制止她，反倒是倚靠在窗户边上，看着天空上翻滚着的云海。难得她没有在进行她的工作。
“9，你醒了啊。”懒洋洋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大概是她发现我坐起来了。
“嗯。你怎么不去睡觉？”
“睡了快两天了，想活动一下。”G11甚至都没有转头过来跟我说话，而是按了一下遥控器上的按钮。大概这就是她所谓的活动了吧。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进来吧。”416答道。
“各位……最近辛苦了，先享受一段时间的假期吧。这是我给你们买的一点零食和饮料。”
指挥官拎着两个塑料袋走了进来，放到门边。
“谢谢了。最近有什么工作要我们处理吗？我手头上暂时没有了。”
G11：（小声）“不要。”
“416，你还真是闲不下来啊。才刚大修回来就想干活了吗？”
“闲下来也挺不习惯的，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指挥官清了清嗓子，放下了轻松的表情。
“嗯，虽然你们现在的实力还是非常不错，但没了UMP45相信你们负担重了不少……R和G一时半会是没办法归队了，那个UMP45-B更是能不能修好都不知道。”
“没关系啊，同样的工资，分红的人少了岂不是更好？”
“……最近也确实没什么工作需要你们去做。别告诉我你们除了打仗啥也不会。”指挥官说完就退出去了。
416也没再说什么了。
“就觉得我们没用了么，哼。”
“不一定吧，416.我们第一次去救R姐回来的时候应该能证明我们的实力了。这一段时间确实也挺累的……”
“我真的不想闲下来，一闲下来就会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你可以去咖啡厅打工什么的。”
“才不要。”
说实话我还挺想看看416穿上咖啡厅的制服是什么样的。
但要是我说出这句话可能就会被她打死了，哈哈。

我看向45姐曾经的床铺。虽然被R姐使用了一段时间，但也没有因此变得杂乱——它现在再一次空闲下来了。
R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一辆红色的模型小车在床头，和45姐的MP3摆在一起。
“这耳机……要换一个了吧。”
上一次帮45姐整理床铺我就发现那根音频线似乎有些磨损。可能R姐也听了一下那个MP3吧.
当45姐回来的时候，她大概会感到惊喜吧。
“我先出去一下了。”
我换了鞋，走出了宿舍。
网购是不太可能的，让快递送到格里芬来……
唯一的选择就是格里芬的音像店。虽然可能耳机的种类没有网上多，但也有一个网购所无法比拟的优点：我可以直接体验耳机的效果。光浏览网页我是无法得知它们听起来是什么样的。
穿过格里芬的小卖部，我来到了就在后面几步之遥却从未踏足的音像店。大概是老旧而又没什么人光顾，这里仍然挂着最开始的日光灯管和铝制的天花。
“欢迎光临……UMP9？”
这个声音……AR小队的M4？我转头一看，柜台后面可不就是穿着便服的M4吗？
“你好，M4小姐。没想到你也在这儿打工。”
“是的，我偶尔在这里打工，今天老板正好不在。本来就没想星期四的下午会有什么人来，结果来了个‘不存在’小队的人形。最近你们可是挺风光的啊？”
M4还是那副亲易近人的样子，为有人来光顾音像店而感到高兴。
“也没有……包括你，格里芬的人形们根本不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差到什么样子。”
“你们不是新来了两个很强的队友么？好像前两天又来了一个？”
“别提了。那两个UMP45一时半会都修不好，新的那个也是。我们现在只有三个队员。”
“哦……”M4若有所思。
“你今天过来应该也不只闲逛这么简单吧？”
“是的。我要给UMP45买一个新耳机。”
“哦？不愧是姐妹，不像416这么刻薄。想买哪种呢？”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买个中等的吧。”
虽然我不怎么了解这些摆在货架上的各种耳机，但我很清楚45姐的耳机是从超市买的。大概是去年促销跟着MP3一起买的，基本就是白菜价了。
“耳罩式的还是入耳式的？”
“入耳式的吧。”
45姐好像对大耳机不怎么感兴趣。
“那就在这边……”M4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带我来到一个展示台前。
“虽说这里卖的耳机不多，但我听过都还感觉不错。中端的……看看LS55，T280B吧。如果是喜欢低音，这个CX301也非常不错。IE90则比较均衡。”
M4教我如何使用点播机，感受这几个耳机的区别。装模做样听了一下，我感觉这几个耳机的音质都超过了我所能判断的上限……
“那就这个吧。”
我指了指一条有些奇特的耳机。不像别的耳机线是直接从耳机本体后端垂下来的，它的线是绕过整个耳朵再下来的。相当于多了个耳挂。
“日本货……听人声流下挺棒的。今天还有个九折的优惠哦，只要450.”
M4取了一盒全新的，用一个小纸袋装好了递给我。
“嗯，谢谢。”

看来404的保密工作做得还不错嘛。虽然差不多消息全都传出去了，但全都是假消息。

走在路上，我从口袋里掏出45姐那个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MP3，插上了新的耳机。这个小小的MP3除了播放音乐也没有其他功能，原来有些尖锐的边角变得圆润了，背面的金属漆也脱落了一些，留下了一条条无法忽视的划痕。
“要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我就换货。”
按下播放键，稍微有些模糊的钢琴声在脑中响起。这该不会是质量问题吧……我看了一下专辑封面，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录制的。看来是音源的问题啊……
再仔细一听，里面的各种噪声，音节的丢失，都是清晰可辨的。
“看来M4没有卖给我假货。”满意地把耳机收好放回小纸袋里，和MP3一起放回口袋里。
我也听不出个什么区别……大概45姐可以吧。
希望她喜欢。

回到宿舍，我把小纸袋和旧耳机一起放在45姐的枕边，还是原来的位置。
45姐，我想让你回来啊。但失去了指挥官的命令，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仍然是听命于人类的战术人形。
但没有作战任务的战术人形……又能去做什么呢？

推开门，闭上眼，跟随着心智云图中45姐留下的痕迹，我来到一片充满花香的地方。
格里芬的后花园？
睁开眼，是一片五彩斑斓的世界。微风的吹拂下，百花随之轻轻摇动。顺着花粉的踪迹，蜜蜂灵活地穿梭在枝叶间。转头一望，有个人形在花坛对面朝我挥手。
“嗨，UMP9.以前没见过你来逛花园呢。”温暖的声音。
我走过去，是名为X95的冲锋枪人形。她驻足在鹅卵石小道上，身上的披风就如她手中的蔷薇一般洁白。
“是啊，我今天没有任务，就过来转转。”
她慢慢转头看向我，琥珀色的眼眸给了我一种平和的力量。
“你看这些花儿为什么无忧无虑呢？”
“我……不知道。”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蔷薇花，抬头看向前方。
“大概是因为它们只需要尽可能地茁壮生长，早日开花结果。这是我思考这些日以来得出比较靠谱的答案。”
“……”
“人形的任务也很简单，只需要完成指挥官给的任务就好了。但是……”
她慢慢走了过来，柔和地拉起我的手。“看起来你也不像是被任务所困扰啊？”
“是的。”
“是因为UMP45吗？”
“……”
我慢慢低下了头。人形所需要做的事情，确实不包括这样地关心队友。哪怕她和我有血缘关系……
这不是我应该纠结的事情。
“你和她一样心思细腻啊。”
“45姐？”
“嗯。”她弯下腰，鼻尖凑近一朵初放的百合。
“她常常握着一枚非常漂亮的徽章……我猜灵感是来自于野菊花吧？”
那枚徽章是UMP40留给45姐的——那是她最后的礼物。
之前45姐在作战前或者心情不振的时候就会拿出那枚徽章来看看，又小心地收回去。
她盼40姐回来的心情……大概和我盼她回来一样。
“我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过这儿……”
“塔科马之战前夕。”
……闭上眼，当时染成血红的天空仍在我眼前清晰浮现。
“45姐！她还没上车！”
我被几个人形硬生生塞回车上，车门的铰链硌得我手臂生疼。
“45姐！……啊！”
不知谁使劲扯了一下我的头发，我直接往后一仰，装甲车的门也顺势砰的一声关上了。
装甲车发动了，一脚油门让我直接重重撞上了尾箱门。
我趴在车窗上，失声地喊叫着，冲着那个再也看不见的背影，消失在一大堆铁血的机甲中。
“她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撤退时间。”
“我们会救她回来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
不知为什么，我预感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回到我的身边。只是没想到，最后事情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眼前的朵朵鲜花和蜜蜂逐渐变得模糊，温热的液体溢出眼眶，划过我的脸颊。
“都过去了。”
一条毛巾温柔地蹭过我的脸庞，将泪迹轻轻抹去。
“虽然也许我帮不上什么忙……现在起码没有变得更糟，不是吗？”
“……嗯。”
“过度拘泥于过去……是不会对你有帮助的。只有继续努力，才能让她回来啊。”
“可是指挥官没有给我们进一步的指示了……”
“哈哈，你也像那个闲不下来的416。据我所知，你们应该是刚从橡树岭那里回来，损伤不小吧？”
“……”
“光有你不行，至少你需要你的队友的帮助。你也失去了几个队友是吧？”
“两个。”
她把手轻柔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她们的身体需要得到修复，而你的心灵需要得到休息。你们都太累了。”
太累了……
我紧绷着的手臂慢慢放松了下来。
X95弯下腰，采了一朵天竺葵，插在我的耳边。
“夏洛特。”
洁白的花瓣上渗出缕缕洋红，就像是皮肤下的脉络。
“愿她能早日回到你的身边。”

[I\u0027m like a child who belongs to nobody]
我就像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So, I wear you like my clothes]
所以，我如此地需要你
[Hold you close to my body]
紧紧地拥抱你
[Because you hurt so good]
因为你对我那么好
[You feel so bad honey]
如蜂糖般甜蜜
[I just want you to want me]
我只是想让你也爱我
[Want you to want me]
让你给我关怀与呵护

[You\u0027re like fake diamond]
你就像一颗假的钻石
[Sparkling in the moon and sun]
借着日光与月光闪耀
[You shine like the only one]
你就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But when the darkness comes]
但当黑暗降临
[Baby you\u0027re on the run]
你就悄悄地离去了

[Where do you go]
你要去哪儿，
[When the lights turn low, boy?]
当你失去了光泽，亲爱的？

“为什么现在才通知我们？”416有些愤怒地朝着指挥官喊着。
指挥官看起来也很无奈，“我也是刚才才得到消息需要支援……大概是总部认为这次行动属于正面交锋，而残缺的404小队不适应这种作战风格吧。”
“是看不起我们么？”
“这不是在需要你们的时候第一时间联络我了吗……现在就准备一下出发吧。”
“不需要准备了。”
我拿出被擦得锃亮的冲锋枪，再次确认了一下没有松动的部件。
即便是G11此时也是睡意全无，不再是邋邋遢遢的状态了。“只有把45姐救回来才能睡个安稳觉。”
“那这么多天可真是难为你了。“416毫不客气地揪起G11的耳朵，引得后者表情变得十分痛苦。
“哇疼疼疼！”

迅速挤上运输直升机，我恨不得马上来到铁血的第十六仓库。
“麻烦快一点！”
然而，还不等我系好安全带，螺旋桨的转速就骤然提高，带起一阵狂风，直升机几乎是腾空而去。
“当然，都打得火烧眉毛了！”

铁血的第十六仓库存放着可能是永恒钻石计划的后备零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上次爆炸所遗落的芯片也应该存放在这里。三个残缺的UMP45 MOD都被格里芬抢走了，铁血还能不重视？抽调了好几个精英人形来看守第十六仓库。格里芬也有提高警惕，直接派出AR小队和缄默小队来执行任务。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某种恶趣味的‘关怀’，并没有通知直接相关的404小队，直到事态发展超出了控制。

虽然我非常不高兴，但也不能把气往飞行员身上撒。阳光下，一亩亩的林地迅速地向我们身后退去，树梢也被直升机所产生的气流压得弯曲，在这绿色的海洋中一圈圈扩散开来。
为了进一步增加速度，飞行员加大了飞机的攻角，整体略微前倾地往前飞行，螺旋桨的声音大到邻座的人用语音交流都显得困难。
“如果运气好的话，这将是我们的最后一战。”
416的眼神非常坚定，双手紧握着武器，随时准备起身作战。
“希望没有G和R我们也能……”
“我们不需要她们两个！”
刚说到一半的G11被416打断了。
“她们也需要好好休息了，之前每一次她们付出的努力都没有比我们少。”
不管是45姐，R姐还是G姐，都是我永远的榜样。

飞行的时长比我意料中短，没过多久飞行员就打了让我们跳伞的准备。
“无线电已经准备好了，已经呼叫AR小队和缄默小队给你们提供掩护。”
“明白。”
迅速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我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都没有出现松动。
“跳！”
在狂风的呼啸声中，我和416、G11一跃而下，直冲那一块林地中央的库房。
“我是RO，M4、SOP II和AR15会在正面提供火力掩护，现在请降落在库房的东北角，我在第一道门的板材箱旁边与你们会合。”
“收到。”
下降到一百五十公尺，我们一起打开了降落伞。划过脸颊的气流骤然减小，呼啸声也随之慢慢消失。
“左转弯！”
为了精准降落在预定地点，我费力地操控着降落伞的两根拉绳。
“想必地上那个穿黄色风衣的就是RO了。”
然而，在高度为三十公尺的时候，一颗子弹从远处打了过来，击断了我的一根拉绳。失去了支撑的降落伞马上变了形，风不断从边角处漏出。
“啊……” 我拉扯着仅剩的一根拉绳控制着平衡，避免自己直接撞上水泥墙壁。
站在地上的RO见我正在加速下坠，赶快把几个空着的板材箱朝着我推来，计算着我可能的降落位置。
“呀！”我猛地一踢墙壁，顺势掉到了下方的板材箱上。仅由几根木板构成的板材箱很快就应声破裂，碎成小块被我压在地上。
降落后的416和G11边解开伞包边向我跑来，“没事吧UMP9？”
“没事……背部着地，只是有点疼。”
RO查看了一下我的伤势，表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看来我们并没有新增添一名伤员。”接着，她举起那柄标志性的扬声器，“欢迎404小队各位的支援。AR小队在库房正面和铁血精锐交火，缄默小队在远处提供火力支援。我们的任务是从后面潜入仓库，取得UMP45……R还是G什么的……她们的替换零件，以及永恒钻石芯片。”
“我就想到会是这样。”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进去吧。最好速战速决。”
416用随身携带的撬棍小心地撬开后门，首先蹲下来走了进去。
库房的灯光大亮，到处都是巡逻着的警卫。但好在他们都被库房正面的声响吸引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潜入的我们。
“在货架后面行走，装上消音器，注意不要被发现了。”
“早就装好了。”
“416，注意不要使用榴弹啊。”
把扬声器收起来的RO小声说了一句。
“……”
这里除了我们需要的东西，还存放了大量铁血的零部件，包括外骨骼、装甲板、枪托瞄准镜之类的。层层叠起的货箱为我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隐蔽的同时透过缝隙我们可以清晰地看见警卫们的动向。
“前面那个交给我了。”
416瞄准了前面一个路过的毫无准备的警卫，笃笃两枪点爆了他的头。
“小心……”
RO两步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那具尸体拉到货架后面。

目前为止，进展还算顺利。我们已经排查完两个库房，没有引起警卫们的任何警觉，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
“不会我们白跑一趟吧……”
“安静点G11.”
“我们需要留意那种铁灰色的器材箱……永恒钻石计划的零部件都会用它们存放。”
“除了防盗，它们对铁血也是一样危险。操作失误带来的后果是无法想象的。”
我仍清楚地记得R姐刚被救回来时读取出的那段录像——剧烈的爆炸差不多毁了一层楼，可谓是触目惊心。
“那我们还是先把人清完再说吧？免得万一被发现了他们可能会毁了这里。”
416换上了新的弹夹，把手指重新搭回扳机上。
“我觉得要清就清这一个库房就好了。”RO蹲在货架边，探头出去看了看。
“416，你跟我去另一头看看。UMP9，你和G11把这边的敌人看住。到时候我们核对一下人数，之后一起消灭。”接着，她和416就弯下腰往另一边跑去了。
“嗯。G11，没睡着吧？”
“没有……我清醒着呢。”
G11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非常坚定。我轻轻拨开货架上的箱子，往前面看去。
几十平方米的空间，有三名保安在巡逻。他们紧紧握着枪支，时不时被库房前面交火的激烈枪声所吸引，看起来精神高度紧张，眼神中也是难以掩盖的疲惫。
“看来他们精神不是很好呢。我们这边看到两个，在门边上。UMP9你那边呢？”
无线电中传来RO的声音。
“三个……他们都在配电箱边上……哦，中间有几个金属箱子，可能就是我们要的东西了。”
屋子的中间偏前的位置，地上摆着好几个铁灰色的金属箱，边角上装的镀铬零件在氙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G11你看着右边的。3，2，1，动手！”
哒哒哒，笃笃笃。
四个枪声同时响起，又几乎同时结束。紧接着，是尸体倒地的声音。
这个隔间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漂亮。”
我们按捺住内心的喜悦，压低脚步声跑到箱子跟前。
“一共二十个箱子……先都看一下吧。”
怀着激动的心情，我打开那些亮闪闪的锁扣。
我们所需要的是R姐的手臂，G姐的腿，B的主电路板，以及永恒钻石芯片。五分之一的中奖率还是挺高的。
“这是头么……”G11打开箱子之后，表情变得有些慌乱。
“继续。”
我打开的第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供电系统。
“我想我中奖了。”
RO第一个就开出手臂了，她确认无误后就把箱子又合上，放到了一边。
“我出去看看情况。”
RO的步伐都变得轻盈了许多，靠到门边，拉开一条小缝。
“外面还是打得不可开交啊……SOP都倒下了，AR15和M4还在咬牙坚持……还剩几个箱子？”
“十个。你快点过来帮忙开箱。”
“好好好……”
RO很快跑了回来，蹲下来一起和我们开箱。
“十七，十八，十九。胳膊，腿和电路板都找到了吗？”
“电路板还没……哦，在这最后一个箱子里。”
我打开最后一个金属箱，一个复杂而精致的主电路板就呈现在了我眼前。
“那芯片……”
416说到一半，地面忽然开始隆隆地震动起来。
“空袭！趴低！”
用力合上金属箱，我清楚地听到爆炸声由远及近，阵阵冲击波扬起了地面上的浮灰。
随着爆炸声越来越近，库房上方的玻璃也应声破裂。碎片接连砸在地面上，金属箱上，以及我们的身上。
“唔……”
头顶的灯一个个暗了下来，紧接着是货架的摇晃。几百公斤的金属货架在剧烈的震动下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一个个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下来。
轰……
我们匍匐在地，费劲地躲避着这些倒塌的庞然大物。还是有一些滑落的箱子砸到我们头上，手上，脊椎上。
“好疼……”
几声巨响，好几发炸弹在我们头顶上炸开了，好几吨的铁皮屋顶顿时被炸塌了，撕扯着冒着电火花的线路猛地砸了下来。
“还没完么……”
我们只得爬到最近的倒塌货架的空隙里，祈求它们能为我们提供一些生存的机会。
受到强大地心引力拉扯的房顶可没给我们这个时间。
砰。


四周变得一片漆黑，只有洋溢着的呛人粉尘和电子元件的焦糊味。
“咳……咳……你们还……活着吗？”
RO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的，中间夹杂着嘶哑的咳嗽声。
“嗯……咳咳。”
416的声音也远远没有了平时的硬气。
“UMP……9，G1……1呢？”
“咳……我还在。”G11的声音听起来，她的状况似乎还不错。
“9？”
“我觉得……不太好……咳咳”
我的两条腿已经失去知觉了，手部的动作也有点不受控制。
“听见……那个声……音了么？”
“谁……？”
……
“没想到啊，M4.你来这就是为了她……”
“你……咳咳……有什么意见么？我只是……接到命令办事……”
那个声音……
头上渐渐有一些石灰倾泻下来，沙沙地落在我的脸上和嘴里。
“呸……”仅仅是转个头都这么困难了吗？
忽然，一丝亮光浮现在我眼前，紧接着整个世界都变得光明起来。好在我的视觉模块还在工作着。
“你就是UMP9？”
她踩在我的胸口上，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的额头。
“……M16”
“原来你还没死啊。”
那个绑着披肩麻花辫的白发人形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RO635，我就知道你跑不远。416……G11……残废的404也来齐了啊。”
“我……不准……”
我颤抖着伸出已经被砸得残破不堪的手臂，向M16的小腿抓去。
“哼。”
不费吹灰之力，她就把我的手踢开了。
“不就是想要这个吗？”她张开手掌，一个小巧的黑色匣子便显了出来。接着，M16毫不在乎地把手掌翻了过来，黑色匣子便铛地一声砸在我的脑袋上。
“见到她的第一面我就知道她没法走太远。呵，杂种。”
她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去了，留下了也许是铁血最想保护好的东西。
还有一个穿着风衣，泛着蜡黄色光晕的背影。

天黑之后，在刺眼的LED灯下，直升机呼啸着降落在我身旁的空地上。
一队队人形展开了搜救工作。
我费尽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用指关节敲着身旁碎裂开的钢板。
“那儿！”
“坚持住！”
两个人形跑了过来，开始搬开压在我身上的建筑材料。
“你安全了。”
安全了……

在她心中，45姐真的如此一文不值吗？还是说要回到那次蝴蝶行动……
或许，她和45姐永远都无法真正理解对方。
永远纠缠不清的宿敌。

“少糖，谢谢。”
春田朝我微笑了一下，把刚冲出来的热咖啡慢慢倒进漏斗上折好的滤纸中，等待着滤去残渣的焦褐色咖啡慢慢汇聚成一股细流，浅浅地铺满白瓷杯的底层。“别的人形都是带着些兴奋来咖啡厅度过下午时光的，来的指挥官们则拿了笔记本或者平板办公。UMP9你看起来并不属于他们之间的任何一类啊？”
“是啊。我既不兴奋也不不打算在这里办公。”
咖啡的香气随着水汽的徐徐上升慢慢扩散开来。每一处桌椅，每一盏古老的帆布罩台灯，每一本纸张泛黄的老书，都像得到了感应，浓郁的咖啡香味很快便萦绕在了这不大的咖啡厅里。
“那你是……就来这边随便坐坐？”春天往变得有些棕黑的咖啡里加入了一小勺糖，又拿起一个精致的小陶瓷瓶往杯中倒入了一些细腻的植脂末。冰晶一样雪白的植脂末一接触到液面，便融化再也消失不见了。在小勺的搅拌下，咖啡也逐渐变得浓郁起来。
“她并不只是想来随便坐坐而已。”一个轻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店门合上的吱呀一声。
“喔，留下一路花香的X95.你好啊？”
X95微笑着点了点头，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单手扶着柜台。“请来一杯蓝山吧。半糖。”
“好~”
春田转身走到陈列着种种咖啡豆的原木立柜前，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你头上的花……是野菊吗？”
十来片椭圆形的洁白花瓣，几根鹅黄色的花蕊，还有淡淡的草叶清香。
虽然几片花瓣看着并没有紧紧相拥的感觉，但也没有任何要脱落开来的痕迹。
她转过头来看向我，微微一笑：“终于注意到了么？”
“是啊，原来还没有太注意。”
“不错，正是野菊花。”她停了一下，“这是内格夫以前带给我的。”
“内格夫？她不是……”
“我也不是很清楚，联系也联系不上。”她低下头来，温柔地注视着桌上木质的纹理。
“大半年前，她从大峡谷执行任务回来……

驻足在格里芬的停机坪一旁，看着远方青蓝色的天空。没有如棉絮一样的云朵，掠过的飞鸟也无处躲藏。
她会回来么？
她会。
在深绿色涂装的直升机出现在视线中之前，我就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快点去维修吧。快点。”我把受伤的她扶下直升机，搂住她的肩头。她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虚弱得就像要被螺旋桨带起的风吹走一样。“我还是背你起来吧。”
她也没多反抗，自然搂住了我的肩膀。
“我没什么大事……我可是战斗专家。”依然强硬的语气可是和她现在裂成布条的衣角，撕开大洞的黑丝以及仍在流血的伤口太格格不入了。
“保护自己都不会，真是的。”我带着她穿过过来接应的人形们，直接来到维修部。我也就小跑了几十米的样子，她的喘气声就弱了几分。
“麻烦快一些。”我对着围上来的技工们说。总管惠特尼先生弯下腰仔细查看了她的情况，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后排的机枪都伤得这么严重……这得是打得有多激烈。至少要十几个小时吧，因为她的维修会比冲锋枪和步枪等更费时间。”
“谢谢，麻烦了。”我道过谢，准备离开。
但不料一只手拉住了我。
“给你的……”
内格夫从大衣内侧拿出一捧泥土，颤抖着递给我。
我接了过来，那一团泥土中原来还长了几根快要蔫掉的小苗。一根较高的还开了小小的白花，我一碰触那花瓣便散落了开来。
“之前……没见过的品种……”
不等内格夫把话说完，技工们就把她抬进了修理间。
“……”
我看着手中没什么生气的几株小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应该是少见的纯白野菊花。
这种野菊一般在气候湿润的地方成群生长，一般都是黄色或者橘色。我闭上眼，仿佛看到了内格夫在几乎寸草不生的大峡谷找到几株纯白的野菊之后喜悦的表情。

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它的，不管你还在不在我的身边。



“给。”
春田把过滤好的咖啡装在漂亮的小瓷杯里，放在雕花的小碟子上，再慢慢推到X95的手边。
“谢谢。”
叙述完她的故事，X95不再像她刚进来时那样平静了。拿出一块小手帕，她轻轻拭了拭眼角。
“对不起。”
“没关系。”
“虽然内格夫给我的时候它们差不多奄奄一息，但后来我把它们又养活了，就放在宿舍的窗台上。“喝了一口微微冒着热气的咖啡，X95的心情平和一点了。“它们越长越大，开花并结出小小的种子继续繁殖，我原来准备的花盆都快要放不下了。我头上这几朵花，是昨天刚掉下来的。”
“那还挺不错的。”我把杯里最后的一点咖啡喝完，把空杯递给春田，“谢谢。”
“那这么说……X95你的事情和UMP9现在的情况还有点像呢。”
“其实也不对。我现在还只能在这儿等着内格夫的消息，什么也做不了。UMP9，虽然你的几个队友都伤了，但起码还‘在’这儿对吧？你们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让她‘醒过来’。”
“也是……”
起码我不像前一段时间无事可干了。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些什么……
这时，一阵急促的跑步声由远而近，最后一个身影撞开了咖啡厅的大门。
“UMP9……在这儿吗？”那名技工弯下腰来喘着粗气，直到看见我，脸上的憔悴才稍有一些缓解。“之前的无线电呼叫你怎么都不回应呢？”
“因为我打算好好看看格里芬，了解这里我以前所不了解的一切，就关闭了无线电通讯。反正不是也没什么事情需要我做么~”我满不在乎地从桌上的碟子里面抓了一小把杏仁，喂进嘴里。
“唉……现在有急事需要你，快跟我走吧。”技工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怨恨来表达了，招了招手示意我跟他离开。
“那两位，先失陪了。”我朝X95和春田微笑了一下，用纸巾擦了擦手之后跳下柜台前的高脚凳。

实验室里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围满了技工，但是气氛却无疑更加紧张。惠特尼先生和德尔都心急如焚地站在控制台前操作着，而416，G11则躺在他们身后的睡眠舱里，身上接满了数据线。
“UMP9？你怎么才来啊。”
忙得满头大汗的德尔转头瞥见我进门，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愤怒。
“对不起，在外面没听见嘛。”
“快点进睡眠舱。现在我们需要你提供算力，攻破UMP45 MOD心智底层的系统锁。因为检测到了我们的破解行为，她的心智启动了自毁程序，现在只剩不到五分钟了……而我们还至少需要十分钟。所以快点进去吧。“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的。快点！”
我本来想说我并不是电子战强化人形……但惠特尼下一刻就跑了过来，把我抱了起来，冲到睡眠舱旁边，飞快地在我身上插着数据线，最后把我放进了睡眠舱。
“别乱想，做自己该做的事。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短暂交代一下，惠特尼又跑了回去。
唔……好吧。橙色的灯光缓缓亮起，一排排绿色的指示灯交替地闪烁着。闭上眼睛，我就进入了一片虚拟的电子海洋。
萦绕着点点的蓝色气息，脚下的地板和房间的墙壁都可以看出是临时模拟出来的。只不过……为什么我身上一点衣服都没穿啊？
不止是我，房间正中间的手术台上还有另一个赤裸着身子的人形。
“45姐……”
她沉睡着，表情十分安详，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这时，天花板上投射出一行字：“和UMP45 MOD一起逃出这里。在此之前，建议先穿戴好你们的装备。”
逃生啊……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刚往前迈了一步，身子忽然就像是被固定住了一样。
天花板上弹出了第二行字：“你可以选择先为自己穿上装备或者先为UMP45 MOD穿上装备。”
接着，两排圆柱形的台子从地面升了起来，一排台子上放的是我的衣物和装备，而45姐的那一排则明显要多一些东西……怕是脸R姐、G姐和B的装备也都一起提供了。

这还用说嘛……肯定先自己穿上啊。先不说我不知道怎么让45姐醒过来，她那些装备要怎么给她穿上我也不太清楚。

我直接走向了我的衣服和装备，准备拿起来换上。当我刚碰到上衣，房间里闪过一道红光。
……果然不会就这么容易让我获得装备么……
我忽然听见身后有一些动静。还没等我转头一看，左手和右腿便被抓住了。
机械手……可恶……它们想做什么……
接着伸过来的两条机械手回答了我的问题。一条抓挠着我的咯吱窝，另一条则搔弄着我的膝盖弯。
“哈哈哈哈滚开啊嘻嘻”
如果说腋下的机械手只是纯粹带来痒感的话，膝盖弯的机械手则让我差点站不稳摔倒在地。我挣扎着用右手够到了放在一边的武器，抓起来就朝着机械手的关节处扫射。
哒哒哒，冲锋枪子弹毫不费力地击断了这些不怎么牢固的机械手。虽然是金属制成，但都是用的质量不怎么高的生铁。
该死的东西……
我趁着第二波机械手没有伸出来，赶快把上衣和裤子以及外骨骼都穿上了。
！
第二波机械手就在这会儿出现了。大概有十只左右，但好歹都被我发现了。想再偷袭我可没门。通过它们的动作迅速计算好它们来袭的顺序，我挨个击断了这些毫无胜算的机械手。
“小儿科……欸哈哈哈哈！”
在我换弹的时候，忽然脚底伸出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着我的脚心。我赶快跳到一边，换好弹之后拔掉了这些地板地下伸出来的硬羽毛。
天花板上弹出了第三行字：“不要站在一个地方过久。”
好烦啊。我迅速把黑丝和鞋子穿好，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
这次，第三波机械手更快地从墙上伸了出来。数量也更多，目测有十五只左右。但是，只有十只机械手向我伸来，剩下五只伸向了躺在手术台上毫无防备的45姐。
！！
没给我思考的时间，十只机械手像闪电一样朝我袭来。和上次不同，这次机械手来袭的方向更加广，我没有足够的时间一次性击断全部的机械手。竭尽全力，我把手指扣在扳机上，用最快的速度瞄准那些机械手的关键部位。
身后开始传来45姐的笑声。该死。
忽然，腰侧被捏了一下打乱了我的阵脚。下意识地，我转身就是一个肘击，但这又给了正面来袭的机械手宝贵的时间。
“哈哈哈！”
恰到好处地捏中我的肋骨，我下意识地笑了出来。下一秒，我的子弹毫不留情地把它击断了。来袭的机械手越来越多，动作也越来越迅猛，我被偷袭到的次数也在慢慢增加，更别提身后越来越大的笑声了。
转身的时候猛然一瞥，天花板上又多了一行字：“UMP45 MOD的心智正在被摧毁，当前剩余的应急护盾仍有26%，在归为0之后将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看着那慢慢减少的数字，我明白我不能再继续原地死守了。必须转守为攻。但就刚才我就已经应付得满头大汗了，突围的难度可想而知。
笨蛋，不突围只有死路一条。
我拔出腿上的匕首，破开面前袭来的几条机械臂，另一只手持着冲锋枪由右前到后方扫射了一轮。终于短暂开出了一条路，我往房间中间的手术台火速奔去。
手术台周围的几条机械臂好像没注意到我的到来，仍在挠着45姐的腋窝，腰侧，脚底等地。
去死吧你们。
一个侧滑，靴子紧紧顶着地面完成刹车的同时快速地换好了弹，我抬起枪来开始瞄准……
！
一条机械臂好像学聪明了，直接抓住我的枪管扔了出去。回头一瞥，又有好几只机械臂扑了过来。要想这样就制服我，不可能。我顺手抓起手术台旁边的一个板凳，用力地朝这些家伙扔了过去。
好几公斤重的金属板凳轻易就砸弯了这些并不坚固的机械臂。我获得了几秒的宝贵时间。
但是……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冲锋枪被丢到一个角落去了，而新的一波机械手正从四处朝我袭来。
45姐的护盾只剩余5%了。她绝望的笑声也变得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大的喘息声。
刚盘算好的精密反击方案马上被我放弃了，我毫不犹豫地掏出了M9副枪朝着正在挠着45姐的五只机械臂进行点射。
虽然射速慢了许多，副枪的火力可一点也不比主武器逊色。砰砰五声，随着机械臂短成两截掉在地面上，45姐的护盾值停留在了2%。容不得我庆祝这千钧一发的喜悦时刻，下一波机械手已经来到我身前了。
没办法了。我弯下腰去从机械臂底下穿过，又往旁边一扑，从圆柱形台上取下了那把魔改的UMP45.不需要了解它有多么奇妙的新装备或者如何使用它们，我只需要利用好扳机和光学瞄准镜。
哒哒哒……后坐力明显比我自己的枪要小了一些，让我怀疑是不是在使用格洛克这种小孩子都能使用的武器。子弹也完美地按照预定的轨道击中了机械臂的要害部位。在加装了新装备的同时，枪的重量却也没有显著提升。真是不知道用了什么黑科技。
枪更为好用的代价就是更小的弹夹。UMP45的弹夹比我小了1/6，意味着更小的容错率。我必须更好地利用这些子弹。
枪口哒哒地喷出火光，我也默默计算着弹夹中剩余的弹量。最后三只……必须弹无虚发。
我给自己留了稍微多一点的瞄准时间，只为枪枪都能击中要害。
深呼吸。
清脆的三声点射。
伴随着爆出的最后三个电火花，这个虚拟的房间也终于安静了下来，留下一地已经变为废铁的机械臂。
在确认没有新的机械臂再伸出来后，我更换了一个新的弹夹，把UMP45放回台上。

“45姐……”
她依然闭着眼静静地躺着，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不可能。
我俯下身来，把耳朵贴在她左胸朝下的位置，屏起一口气来。
心跳。
45姐轻轻咳了一声，紧接着两只手慢慢搂住了我的头。
“咳咳……头发……嘻嘻”
“45姐？”我抬头一看，她也在这时睁开了眼。她在笑！
“哈哈……头发”
她费劲地指了指我垂到她肚子上的两条马尾辫，发梢正微微颤动着扫过她的肚皮。
“哦哦……”
我直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头发。45姐却流露出一丝惊恐的表情：“你要……走了么？”
“没有，怎么会呢。啊，你的衣服……”
我这才想起45姐此时仍然是一丝不挂的。
柔和的灯光洒在45姐仍然完美的酮体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就连气味也都和记忆中无异。
不敢再多想怕她生疑，我转过身去拿起衣服开始为45姐穿上。

“还记得我吗？45姐？”
已经换上一身装备的45姐看起来却没什么精神，目光有些呆滞。
“你是那个……“
“UMP9啊！U！M！P！NINE！“
她转而侧着头看着我，还是有点不明白。
“……”
我叹了一口气，一拳打在她胸口的复合装甲板上。
哐！
并不是常见复合装甲板受击打后极小的噗一声，45姐胸前的复合装甲板发出了响亮的哐的一声。
可能也并不是装甲板的问题吧。
“诶？”
就像川剧变脸，45姐刚才还有点呆萌的表情顿时变得凶神恶煞，握紧了拳头朝我冲来。
我就知道她已经全部想……
“啊！！”
鼻子上挨了重重的一拳，我直接向后飞了出去，撞在虚拟的墙上。
唔……鼻梁骨要断了……
鼻子一酸，下意识地一大股泪水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我坐在地上慢慢揉着我的鼻翼，45姐则慢慢地踱着步向我走来。
“久别重逢刚见面就找打啊……我的拳头还是硬得很呢。”
“呜……45姐我太想你了。”
她扶着我站了起来，为我擦干了泪水。
“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像往常一样，45姐摸着我的头，握着我的手给我打气。
房间内再次闪过一道红光。下意识地，我和45姐都抬头向天花板看去。
“你们需要一起击碎永恒钻石芯片的硬件级别防护，帮UMP45 MOD取得最高权限之后就能离开这里。”
虚拟的墙壁上又多开了一个口子出来，不知道通向何处。
“应该还记得怎么使用你的装备吧？”
“废话，一清二楚。我可是UMP45 MOD。”
得意且自信的那个45姐又回来了。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她微笑着朝我竖起大拇指。
“跟在我身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嗯。”
说罢，她握着武器，小跑着进了那个开洞。
我也站起身，紧跟了上去。前面拂面而来的幽蓝色气息托起45姐黑黄色外套的衣襟和深灰色的发丝，带起一阵让我觉得有些温暖的微风。
虽然可能45姐没法像突击步枪人形那样凭借火力大杀四方，但跟着她我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有前辈一样的她带着我，就算是去异世界冒险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跑了大概几十米，豁然开朗。
一样是由代码构成的虚拟电子空间。地板，墙壁和天花板都透着幽蓝色的光，闪烁着无法阅读的信息。宽度和高度都是先前的好几倍，长度则一眼望不到头。
这是一条由高速数据流构成的隧道。
45姐单膝跪地，把手掌摁在地板上，读取着有用的信息。“这里应该就是通向芯片主控的主要线路了。”不愧是经过了电子战强化的人形，45姐毫不费力地就完成了我做不到的事。
“那接下来是一直往前走就对了吗？”
“是的。”45姐给的答案出乎意料地简单。
“但是，我看不会这么简单吧。”
“真聪明啊，9.”
“你……”
伴着巨大机械齿轮运行声的是地板下陷的隆隆声，甚至整个房间都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别又是机械手就行……”
45姐轻轻哼了一声。
“之前都没怎么见你害怕过的。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我打开枪的保险栓，举起枪警惕地瞄着面前再次升起来的地板。
随着地板的重新归位，好几十个步枪攻击机器人出现在了隧道内。看起来似乎不是和我们交朋友的，因为它们忽然一齐把头转向我和45姐，同时眼睛亮起了红光。
果然……瞄准了其中一个机器人的头部，我扣下了扳机。伴随着火光和哒哒哒的扫射声，好几个机器人应声而倒。机器人们也确认了我和45姐的攻击意图，全部都朝我们这边逼近了。
“省点子弹吧，学会使用高科技。”
“？”
在我射完一个弹夹正在换弹的时候，站在一旁看热闹的45姐终于讲话了。
她拿出一枚绑在腰上的混合式烟雾弹，设置好之后朝着那群机器人丢了出去。
“像傻子一样凑成一团向我们逼近，也只能像傻子一样可笑地死去了。”
灰黑色的烟雾中透出点点橙红色的火光，一大群低智能的战斗机器人都被笼罩在内了。没过一会儿，便传来了高分子化合物被烧断的噼啪声。一股难闻的糊味儿也随着变得浓稠的黑烟迅速扩散开来。
“快走吧，我可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焦糊味。”
虽然对身体机能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影响，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些黑乎乎的烟让人非常不舒服。
“来吧。”
45姐忽然转头过来兴奋地看着我，“9，有带我的MP3吗？唉算了。”
“嗯嗯。因该是带了的。”我摸了摸裤子的口袋，一个硬硬的小东西确认了我的猜想。
“因为你原来那个耳机好像线出了点问题，我就又给你新买了一个……喜欢吗？”
“诶？什么……”接过我递过去的MP3，45姐好奇地把缠在上面的耳机解下来看了看。“日本的啊……挺不错的，谢谢9.”笑嘻嘻地摸了摸我的头，45姐把耳机塞进耳朵，打开了MP3.
我的脑中突然同时响起了1970年代的稍显模糊的电吉他声。
“通过电信号共享给你了。Ready，跟着45姐的令人兴致勃勃的直线大闯关正式开始了。”

[Revvin\u0027 up your engine]

燃起你的热情，

[Listen to her howlin\u0027 roar]

倾听肾上腺素在血管中奔腾的汹涌。

无边无际的电子空间中，数不胜数的战斗人偶和跳跳向我们袭来。45姐丝毫不减慢自己的速度，边跑着边朝着自己正前方的敌人瞄准、射击。我也不敢落下，冲着左右两侧向我们逼近的敌人们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
两个冲锋枪人形就这么在帕拉蒂斯势力的浪潮中杀出了一条路。
像是在大洋表面漂游着向前的浮游生物。
“千万不要停下来，9！”

[Metal under tension]

你的心灵告诉你，

[Beggin\u0027 you to touch and go]

它已经蓄势待发，渴望着披荆斩棘。

[Highway to the Danger Zone]

大步迈向危险地带，

[Ride into the Danger Zone]

勇敢地迈向无人区。

随着数据流渐渐深入幽蓝色的电子空间，阻拦我们的敌人变成了白色的‘高达’和深灰色的坦克。伴随着大型机械运行的轰鸣声，一枚枚飞弹呼啸着向我们飞来，一挺挺重机枪也朝着我们喷出了火舌。下意识地一低头，我发现刚才脑袋的位置已经被数十枚子弹穿过。
45姐弯下腰跑着，像是在准备着什么。很快，她的枪口就喷出一道笔直的蓝到发白的激光，低沉的嗡嗡声和发散出来的电磁场让我意识到了此时那一束激光的恐怖功率。
“保持速度！”
她咬着牙挤出四个字，举着枪向右边猛地砍去。
伴随着整齐截面冒出的火花，一辆坦克的炮台就这么被切断了。
“都下地狱去吧。”
反手一劈，两部几米高的机甲被拦腰斩断。
“45姐小心前面！”正应付着侧边敌人的45姐丝毫没注意到正前方正有一发炮弹拖着火光向她飞来。
45姐居然自信地回道，“没事，我看见了。”炮弹飞到45姐面前两米的时候，高能激光从正中间将它劈成了两半。它顿时失去了控制，往两边飞去，刚刚好蹭过45姐的两肩。下一刻，后方一左一右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两台机甲也碎成了一堆金属零件。
“愚蠢。”
[Headin\u0027 into twilight]

潜入暮光，

[Spreadin\u0027 out her wings tonight]

今晚就开始展翅飞翔吧。

[She got you jumpin\u0027 off the deck]

它会指引你翱翔在无垠的夜空之中，

[And shovin\u0027 into overdrive]

再也不受到一丝束缚。

[Highway to the Danger Zone]

大步迈向危险地带，

[I\u0027ll take you right into the Danger Zone]

跟着我勇闯无人区吧。

再也没有重型机甲和坦克挡在我和45姐的前面。此时，阻碍我们前行的反而成了攻击力相差甚远但数量却多到恐怖的兵蚁。可视范围内，至少成百上千只篮球大密密麻麻的兵蚁铺满了地面，朝着我们一蹦一跳地靠近。很明显，激光和混合烟雾弹这种作用范围有限的武器对它们作用不大。
“哎呀！”在我换弹的时候，就稍微慢了一点，几只围上来的兵蚁就抱住了我的小腿，差点让我摔倒。我只得趁它们还没把我困住时尽自己最快的速度换好弹夹，将它们挨个击毁。是的，在这兵蚁的海洋中，站着不动不出五秒就会被它们所淹没。
“跟紧了。”45姐干脆背起了武器，换求最大的前进速度。见兵蚁的数量只见多不见少，她的身上泛起了一层莹莹的绿光。
这正是G姐无比坚固的纳米装甲。
就像湖面上的薄薄一层冰，这些挡路兵蚁在45姐面前纷纷被毫不费力地撞开，和水花一样向两边飞溅。
来不及为这奇妙的一景所惊叹，我也学着她那样把武器背在背上全力向前跑着。
如果有摄像机记录下来，一定会让指挥官和格里芬的其他每一个人形都发出惊叹的。

忽然，又是一道红光闪过。下意识地往头上一看，五个白色的宋体文字浮现在了我们上空。
“最后一百米。”
我仿佛听见了45姐轻蔑的笑声。
但眼前出现的景象却让她再也笑不出来了：前面的兵蚁们都叠了起来，三个兵蚁都快有一个人高了。这道有些宏伟的兵蚁墙就这么向我们扑来。
“用墙来形容也差了点意思吧！”
这是一个巨大的方阵，每一只兵蚁的指示灯都红红绿绿交替地闪烁着，形成了一片可以逼疯密集恐惧症的灯海。
本想着45姐会抛掉武器装备什么的继续加速，结果她反而慢了下来，把食指搭在太阳穴上。
“45姐……？”
她完全停下来了，眼看着一堆兵蚁正朝着她扑过来。
我赶快冲上去，想把她拉出来，结果下一刻兵蚁们也淹没了我。身体再也动弹不得，不知道多少只兵蚁压在我身上也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恶……”
眼前一下暗了下来，45姐也消失不见了。
“把我们放开。”
冷静的声音。
“45姐……”推推搡搡叫唤着的兵蚁们忽然都安静了下来，一齐停止了动作。
紧接着，如同退潮一般，它们乖乖地从我们身上爬了下去，退到两边。
好强大的电子作战能力……
重新空出来的道路正前方便是一片五边形的透明障壁。像钻石一般，它晶莹地闪耀着，边角里析出彩色的光芒。我和45姐都不禁放慢了脚步，走上前去开始欣赏起这件艺术品。
“呼……你们也在这儿啊？”
右边传来416有些疲倦的声音。我才发现，兵蚁退去后露出了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形。她们明显比我和45姐受到的折磨要久，因为416可不常像这样衣衫褴褛，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至于G11，不是很确定她是不是累到昏过去了。
“416啊，好久不见。”45姐的语气很轻松，站在咬牙切齿的416跟前看着她。“哼，你这家伙，有本事带我们离开这里。”
“很遗憾，以我的能力我想有点困难。”她从腰间拿出一颗混合烟雾弹，把玩了一下。“刚才我看了一下，这个屏障确实是由类似于钻石的化合物制作而成。物理和化学的性质应该也差不多。高温确实可以破坏它，但是我想以这个速度要等到明年去。而且，我只剩下两颗混合烟雾弹了。”
“你的头不是很硬么？还有那个什么纳米装甲。”
“我劝你现在还是歇着点吧。”45姐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指关节发出咯地一声。
“咳。我只有几发榴弹了，应该也没什么作用。”
“又没让你直接打上去。”蹲下身来，45姐捡起416的枪。“我可以改造一下你的枪，增强一下外挂榴弹的威力，或许我们就能出去了。”
“你……可别太过分……别毁了我的枪。”416已经没有力气制止45姐了，锤着自己的腰直叫唤。
“我还舍不得呢。9，把外骨骼先卸下来吧。”
“嗯……”虽然不知道她打算干什么，我还是拆下了装在腿上的外骨骼。锻造的钢铁铸成两根量身定制的铁杆，用坚固的铰链相连接，能极大增强机动性能与可靠性。
紧接着，45姐也把自己的外骨骼卸了下来。把两根外骨骼拉直，一上一下把416的枪夹在中间。她握紧了拳头，拳头上也泛起了绿光。
“她这是要——”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外骨骼和枪身间擦出了火花。两者现在外观上都稍有变形。
“你！！！”
416很生气，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心疼。因为，她看见45姐拿起那把枪查看了一下，而那两根外骨骼却像粘在了枪身两侧一样，丝毫没有松动的痕迹！
45姐试着掰了掰外骨骼，“虽然看起来不是很牢固，但也够用了。这个就是我们简易的电磁轨道炮了。”
？？？
我也和416一样变得瞠目结舌，而45姐接下来的动作更让我们大吃一惊。
她先后握住两根外骨骼，而后者开始冒出刺眼的电火花，通体围绕着几圈电弧。
好像是被通上电了。
“非常简单的初中物理实验，看好了。”
45姐切换到榴弹发射模式，扣下了扳机。噗地一声，榴弹没有像往常一样划过一道抛物线，而是像一颗子弹一样瞬间射了出去，拉着一道白中发蓝的轨迹。
通了电，发射速度又快了好几倍的榴弹怎么可能跟平常威力一样呢？嘭地一声巨响，屏障上出现了一块不小的黑斑，焦糊味也飘散开来。与此同时，黑斑的中心出现了几条裂痕。
45姐又发射了几炮，现在裂痕已经扩散到钻石状屏障的每个角了。
“让我们试试看吧。”把那把魔改过的电磁炮放到一边，45姐走上前去，攥紧拳头重重打在了屏障上面。
噗。
就如玻璃一般清脆，十几厘米厚的障壁就这么碎成一块块掉了下来。一道白光划过，电子空间的墙面上出现一扇清晰的，明显并不属于这里的门。
“45姐，看样子我们成功了！”我忍不住欢呼一声。
“嗯哼。”她有些调皮地冲我眨了眨眼，转而面向还倒在地上目瞪口呆的416，“叫醒G11，我们该走了。”
门外正是格里芬三号实验室的一角。从稍有扭曲的影像里可以看出，里面的实验人员仍然有些搞不清楚情况，好奇地往里面看着，甚至有一个人还拿着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
“这些家伙应该是看不到我们。9，来帮我一下。”
45姐朝我使了使眼色，抓着416枪上的一根外骨骼晃了晃。
“好嘞！”我两手紧紧抓着另一根外骨骼，使劲往身后拉着。坚硬而冰冷的外骨骼没有丝毫松动的样子，依然纹丝不动。
“416，帮一下9，我要加大力度了。”45姐咬紧了牙，似乎是在进行最后的蓄力。
“……”416只好慢慢爬了过来，费劲地抱住我的小腿。
“3……2……1！”
猛地增加的拉力撕扯着我的手臂，似乎就要脱落下来了。416也跟着被紧紧往前一扯，发出一阵闷哼。一阵疼痛从小腿传来，大概是416抓得太紧了所致。
好在，外骨骼也跟着松动了。一阵摇晃之后，清脆地梆的一声，伴随着橙色的火花，两根外骨骼就这么被硬生生掰了下来。
“世界上第一把，也是最后一把HK416改造而来的电磁炮被拆解完毕啦~只是枪托有些碎了而已。”
“而已？？？”
“先感谢我把你们都带出来了吧。”
45姐装上外骨骼，活动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异常。
“走咯。”

迈出那道泛着白光的门，下一脚便踏上了实验室灰色的防静电地板。
“回来真好……”
G11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又准备睡觉了。
“你们……还好，终于回来了。”惠特尼冲了上来，把我们挨个上下检查了一下，确定我们完好无事。
“知道吗，你们刚才突然醒了，打开睡眠舱然后站到刚才的位置上了，一动也不动，直到现在。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障碍呢。”德尔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语气中还带着些未平的慌乱。“我都把安保队叫来了。”他指了指门口站着的一群黄色的装甲机器人。他们见意外最终没有发生，一个个耸耸肩无趣地走了出去。
“45姐呢？她刚才不是跟我们一起的吗？”
我转身看了看，只发现416和G11.“她一直躺在这里没动啊。”
德尔指了指最里面的睡眠舱，果然，和开始一样，45姐依然一动不动。
“不可能……这家伙，搞坏了我的枪，还在这儿装睡呢！”
416把有些损坏的枪背回背上，两步冲到45姐躺的睡眠舱前，粗暴地拉开了舱门。
“喂！416！”
45姐若无其事地睁开了眼。
“就这么生气吗？又不是修不好。”
“你这臭家伙……”火冒三丈的416举起拳头就要打，但及时被德尔和惠特尼拉住了。
“要发脾气等会，我们先确认她是不是正常的。”
“这么贱的家伙还能是假冒的？”

惠特尼深吸了一口气，“你是UMP45吗？”
“是的。”
“你隶属于？”
“格里芬安全承保公司。”
“附属小队？”
“404小队。”
“再回答一次我的第一个问题。”
45姐淡淡地笑了笑，捋了捋稍显额前散乱的灰色长发。
“不是。”
“那么你是？”
隶属于格里芬安全承包公司，永恒钻石计划的最终产物，UMP45 MOD。“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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