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尚未完全落到地平線下面的時候，我們三個來到了中午吃過的餐廳。「晚上好！各位都非常準時。」小鄭站在餐廳門口，朝我們打了個招呼。「我們也是差點沒趕過來……中午睡得太晚了。」「你們已經比很多來這裡參觀的客人好多了，哈哈。」小鄭帶我們來到另一個包間，菜也已經上好了。「菜不會和中午一樣吧……？」「怎麼可能呢？我們這裡的特色菜中午還沒展示完呢，估計可能還要等下一頓了。保證你們不會膩。」范叔也換了一身乾淨整潔的衣服，精心梳理了頭髮。「今天晚上有夫妻肺片，燒肉，釀豆腐，涼瓜黃豆排骨湯……」四個人吃了六菜一湯，這招待得還真不錯。
「多謝款待。」安妮檢查了一下攝像機的電量，和存儲卡的剩餘容量。「那我們接下來是去養殖場參觀了？」我擦了擦嘴，詢問正在在慢慢喝茶的范叔。「對的。各位都吃飽了嗎？」「嗯，吃飽了。」咽下最後一個肉丸子，晴露出了滿意的表情。「那我們現在走吧。」小鄭先起身離位，為我們開了門。
「養殖場在三四公里以外，因為它們比較怕人們日常生活產生的噪音。」小鄭發動了一輛小麵包車，向我們開過來。「到時候我們過去了也不要聲音太大了啊。」「嗯，知道了。」麵包車開上了基地旁邊的一條小路，通向樹林之中。夜幕降臨，大多數動物都進入了夢鄉，唯一的聲響是很遠處蟋蟀此起彼伏的叫聲。「咦，這裡有螢火蟲哦。」我不經意地往車窗外瞟了一眼，發現不遠處的草叢中居然有躍動着的點點熒光。「這兒的自然環境是非常好的，也利於小野豬的生長。」范叔笑了笑，自豪地說道。

麵包車在小路盡頭的養殖場邊上停下了。圍欄圍出的碩大一塊場地里傳來了一些豬的叫聲，以及牲畜身上的特有氣味。
「請問，為什麼要在晚上來參觀呢？」因為使用筆記本記錄不便，我掏出了錄音筆。「這個……是因為我們飼養的小野豬白天都在睡覺，極少走動或者進食，為了更好地讓各位了解它們進食活動的情況，晚上會比較合適。」跟在後面攝像的安妮也打開了攝像機上的照明燈。「好多蚊子……畫面也不清楚。」「哈哈，這個我們也沒辦法。我們已經在儘力去滅除蚊蟲了，但是這兒是養殖場嘛。還請各位見諒。」夜晚的養殖場非常昏暗，只有幾處巡邏點裝上了瓦數不大的燈泡。雖然能聞到、聽到小野豬的動靜，但我們隔着幾層密集的圍欄依然很難看清它們的身影。經過高倍率的放大和降噪處理，才能勉強看清小野豬的輪廓以及它們反光的眼珠。「它們是長者黑色的毛嗎？這裡好像看得很不清楚。」晴打開了手機上的手電筒往養殖場裏面照去，同時又使勁探身出圍欄，看得很是費勁。「是的，它們長着黑色的毛。我們得確保它們足夠的奔跑活動空間，所以才設置這麼大的養殖場。同時，它們天性也有點怕人……」范叔熟練地向我們介紹着小野豬的各種生活習性和身體特質，回答着我們提出的各種問題。
「豬媽媽一般會產下五頭左右的小豬，比一般市面上的豬要少一點。」忽然，一陣急促的豬叫聲伴隨着噠噠噠的跑步聲迅速逼近，等我們反應過來它已經通過一個小缺口鑽了出來。「小心！」小鄭下意識地想去攔住衝出來的小野豬，但它卻徑直向正在錄像的安妮衝去。「哎呀！」儘管已經有了些準備，安妮還是被撞倒在地。近距離看，它們比剛才要危險多了。我長出了一口氣，幸虧剛才自己躲得及時。「安妮？」我走上前去，看了看安妮是否有受傷。沒想到，她的注意點根本不在這裡。
「唔，還好攝像機沒事。」她檢查了一下懷着抱着的攝像機，確認沒有問題。「小姐，你還好吧？」范叔很快過來查看了一下情況，把安妮扶了起來。「嗯，沒什麼事，就是衣服髒了。順便還能拍個特寫……」小野豬並沒有轉身跑掉，反而是站在安妮腳邊發出嚎叫。「請離遠一點，小姐，它們太危險了。」小鄭很快把冒失的小野豬趕跑了，「因為它們長着非常鋒利的獠牙，很可能會把人咬傷……這也是我們設置幾層圍欄的原因之一，結果還是讓它跑出來了。」「嗯，但能拍攝到一些特寫鏡頭也是意外的驚喜。之前拍得都太模糊了。」安妮查看了一下剛才小野豬的錄像，「范叔，它們真是一種很奇妙的生物。我以前從來沒聽說過也沒見過這種動物。」「哈哈，那是當然。小野豬只活動在馬克鎮周圍這一區域，十幾年之前因為棲息地縮小瀕臨滅絕，我們就專門建立了這個養殖場來保護它們，結果成功了。它們現在生活環境非常好……」「嗯。它們後頸處還有一種很獨特的紅斑呢，這是它們的特徵還是只有剛才那隻才有呢？」曾經讀了生物學的安妮剛剛近距離接觸了一種以前從沒見過的生物，變得十分興奮。「事實上這是所有小野豬共同的特徵，自從生下來就有了。」「那麼……它們的牙齒為什麼是殘缺不齊的？」「因為……它們時常會吃下一些小石子來幫助消化，但如果石頭過大它們就會用牙齒反覆啃咬使其破碎，久而久之它們的牙齒也就變得殘缺了……」安妮興緻勃勃地舉着攝像機對着口若懸河的范叔，小鄭則背着手站在一邊耐心地聽着。

忽然，我身後傳來一聲哈欠。「晴……」我壓低了聲音，轉頭對她使了個眼色。「還不是因為困了嘛……都九點多了。」
這時，范叔也抬腕看了看錶。「哦，原來這麼晚了……各位要不要先回去休息？耽誤大家這麼晚真是不好意思。」我關閉了錄音筆，「安妮，走吧？」「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一些問題。你看范叔也還沒講完呢。」「哈哈。你們不困嗎？要不先讓小鄭送你們回去？」范叔也笑了，「我還好，攝像機也有電，素材多了也不是壞事，讓觀眾們更詳細地了解馬克鎮的小野豬。」「嗯……那我們先回去了。」已經是滿臉倦意的晴扯了扯我的衣袖，催着我走了。「好吧，真拿你沒辦法。安妮，早點回來啊。」「嗯嗯。」她朝我們揮了揮手，繼續把攝像機對着范叔錄像。
「真不知道安妮怎麼精神那麼好……又困，還被這裡的蚊子搞得不勝其煩。素材應該也夠多了吧？」我們有些困難地走在養殖場昏暗的泥濘小路上，集中注意力避開路上的小水坑。「忍忍吧，我們的素材確實採集得差不多了。那個小野豬也是挺有意思的，它為什麼會突然衝出來？」「真不好說……我看它們的牙齒是有點恐怖。準確來說，它們和一般的豬是挺不同的……」
「兩位請上車吧，我們現在回酒店。」小鄭發動了麵包車，汽車的頭燈在差不多完全黑暗的環境中顯得非常刺眼。這兒還真是偏僻啊……叫原始森林都不為過。天上的星星也沒有一點被人工光源玷污的痕迹，交替着，柔和地閃爍着。
幾分鐘後，麵包車停在了酒店門口。「小鄭，你是還要回養殖場去嗎？」「是的。」「真是辛苦你了。」「沒事，你們記得早點休息！」打了個招呼，小鄭又開着麵包車掉頭往反方向開去。我和晴聊着天，回到了酒店客房。「噫……我一身衣服都帶上養豬場那味兒了。好噁心。」「那快點換了衣服去洗澡吧。」我把錄音筆充上電，脫下外套。好像是有那麼點味兒……算了，還是把衣服洗了吧。

一段時間後。
「嗯……我想睡覺了。」刷完了朋友圈和微博，我在手機熄屏前看了看時鐘，十一點。「安妮怎麼還沒回來啊……精力這麼旺盛嗎？」「可能吧。她原來學生物你又不是不知道。」晴縮在被窩裡，在閱讀燈下看着一本書。「欸……安妮來微信了？」我打開振動的手機，看到安妮發來的新消息。

「我已經錄好了足夠的素材，但是因為麵包車出了點問題，大概要明天早上才能把車拖回去了。今晚我就在養殖場這邊的小屋過夜了，勿念。」

「安妮說她今晚回不來了……麵包車壞了。」「哦？她是要在養殖場那邊過夜嗎？」晴放下了書本，「嗯……」「那我們只能同情一下她了。」晴關閉了閱讀燈，鑽進了被窩。
原來養殖場那邊也有房間住嗎？我也關了燈，閉上了眼睛。算了，先睡覺吧，今天晚上還真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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