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
不知何时就已经埋伏在第三梯队后面的MK23掀开了帐篷，声音带着甜蜜的笑意。

“哦，是喵23啊，快进来。”
我回过头，看了看少女，招手示意她自己找个地方坐下。
大家的床铺已经拼凑在了一起，形成一个大炕般的造型，我们几人盘着腿儿像开会似的围坐成一团，喵23不禁愣住了。
“那个……你们在干什么？”
“继续继续。”我说。
“对4.”63说。
“对7.”79说。
“对K.”97说。
“要不起。”我揉了揉鼻子。

“那我继续了啊，三个3带对6.”神采奕奕的97继续走着牌。
“三个9带对10.”63说。
“三个Q带对8.”79说。
“呃，要不起。”我挠了挠耳朵。

“我可是只剩下5张牌了哦，指挥官？”97晃了晃手里的牌，调皮地看着我。
“怕不是有炸。”我眯起眼睛。
“您真的不考虑压我一波吗？”
“好，4个10！”
“要~不~起~”
“哈？97你居然诓我！嗦嘎，原来不是炸啊……”我茫然无措，看了看手中的牌，“那……那我就对A了。”
“对2！哈哈哈。”63立马将我击倒，“指挥官，您已经没有王了吧，三个4带对6~”
“三个Q带对8——终于上钩了，胜利，耶！”97和63来了一次击掌，这位活泼的小妹笑嘻嘻地凑上前来，对着我伸出手说，“指挥官，你太菜了哦，来，发红包发红包。”

“我输得就剩裤子了快。”我一边掏钱，一边回头向喵23诉苦。
“指挥官这是在？”
“斗地主啊。”
“斗……”喵23眨了眨眼，完全听不明白的她感觉像是被排斥在外了，满脸抱怨地蹲在了我身边，把手搭在了我的膝盖上，让人非常心痒，我们之间所隔着的两寸空气，仿佛都被她那充满着温暖湿润的眼神给软化了。
喵23的头发晃在脸颊边上，对着我耳边道：“不要玩了嘛……”
“才玩两把呢。”我说着模棱两可的词汇转移视线。
“多没意思啊。”一边嘟哝着重复刚才的话，少女的刘海一边悄悄地垂了下来。
“打牌倒不是说多有意思，人多图个热闹嘛。”
说完，我看了看膝盖下的“大炕”，中国籍的战术少女们心领神会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照顾着MK23的心情，但一阵沉默却接踵而至。


“指挥官，要喝水吗？”
伴随着这样一句清澈动人的问候，64仿佛邻家小妹般出现在身后，她没有参与牌局，而是不知何时利用暖水壶泡了红茶，用杯盖承着端到我面前。
差点被MK23击倒的我，坚强地重新把视线移开了。

“64真是天使啊，你要代替我来一局吗？”
“可不要太沉溺打牌了哦，不如去其它帐篷视察一下吧。”
“嘛，其实没什么好视察的也……”
“有的，有的。”喵23拼命点着头，眼中充满渴望。
“啊——那好吧，明天会议完毕，可要一起再玩个痛快，呐呐，刚才我有牌没打出去，三个2带俩王呢，真的。”
“指挥官，真是的，又在吹牛。”79式蛮不开心地盯着我。
我咧嘴一乐，冲着她眨眨眼，随后扔下了扑克。

去往第二梯队帐篷的路上，MK23挽着我的胳膊，她时不时偏着小脑袋瞧我一眼，亚麻色的中短发随着愉快的步伐打着节拍，又用甜糯的声音说着话。
“今天要在RFHG的帐篷里留宿哦，大家有好多好多话和你说呢。”
“真的假的？”我狐疑道。
“真的，真的！我在出来之前已经和大伙商量好了。”
“啊，喵23，我实话说了吧，这下你可帮了大忙了。”
“怎么了，darling？”
“其实这次出来，我忽然忘记带上睡袋了。”我交代着，不知这句话究竟算是坦诚还是谎言。
“诶，指挥官居然是容易忘事的类型么？”她好奇地问道。
“啊啊，平时不会的，这次是特殊情况。”
“嗯，无论什么情况，都没有关系的！”
说着，猫娘少女就神采奕奕地掀开了门帘，我弯下腰钻了进去。
不知为什么，面对着几位明明已经很熟悉的步枪下属，却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
“各位，我把指挥官带来了哦~”
“呃……下午好。”有些生硬地招了招手。
“……”
Kar98k、SVD、WA2000都直直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彼此，谁也没有接话，倒是维尔德挺给面子，爽朗地答复道：“哟，下午好，指挥官，欢迎来第二梯队视察。”
“……要不我还是去AR小队那边吧。”气氛好可怕，我掉头就跑。

“站住！指挥官，不要走了啦，快点把行李放下，哪怕稍微午休一会儿也好的！”MK23拼命拉住我的胳膊挽留道。
“可、可以吗？”
“可以的，您不是说自己忘了带睡袋了么——”

经过喵23的提醒，我才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去AR小队的帐篷里借宿，睡袋丢失的事情，就可能就再度提醒M16我将它送给了G11。虽然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但毕竟谁也不知道16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我也只得希望在那雨水蒙蒙，雾气缭绕的湖边，是这个世界上只属于我和那个女孩的私人记忆。
我不希望她知道，如果她知道，至少我不想让她想起来。
“好，我今晚就在这里休息，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还请多多包涵了。”我说。
“呐呐，指挥官要睡哪个被窝呢？”MK23追问道。
“诶……？我可以随便挑吗，真的吗？”
“真的哦。”
“你们还真是意外地好说话呢。”我挠了挠头，望了望四周的少女，她们忽然又自顾自忙起自己的事情了，看得出来，虽然都很专注的样子，却在有意无意间听着我和喵23的对话。
“咳咳，那我就睡……”

我走到了WA2000的面前，一句话还没说呢，女孩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像是一个充满气的气球，随时都会爆炸。女孩秀气的小手抓住枕头，可以看得出来因为紧张手指很用力。
“哇酱。”
“干嘛？我、我我我可不愿意和你这家伙挤在一个被窝……虽然会执行命令就是了，但是可不要以为这就是人家心甘情愿的意思，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的话，我绝对、绝对会不客气的，总之……总之！只有命令……命令我的话，会好好遵循的……”
“好，你今晚就委屈一下，和SVD挤挤吧。”
WA2000：“……”
SVD：“……”
我见她愣着不动，问道：“干嘛，不是说好让我在第二梯队的帐篷里留宿的么，我还以为你们商量好了，结果连个床都腾不出来。快，执行命令。”
“这种时候笑的话会不会很缺德。”维尔德小声问。
“会的。”kar98k一本正经回答道，随后调皮地说：“但是，我也想笑。”
“那我们出去一会儿吧。”
“嗯，出去吧。”

“喂？”我疑惑地回过头。
“我是不介意啦。呐，WA2000，你也不介意的对不对？”SVD露出一抹狡黠而妩媚的笑容，她是冲着WA2000笑的，那种占了便宜般的眼神确实是颇具几分调戏意味在其中，而WA2000显然对这个冤家对头反应很大：“哼，我才不要和两周不洗澡的人挤一起呢！”
“啊啦，真遗憾，那就没办法啦，指挥官……借用我的床吧，我可以和维尔德挤挤的。”
“诶，是吗，那就谢谢你啦。”
“不客气~我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战术人形。”
“你们俩啊。”我叹了口气，走到SVD的床边，把背包放在一边，坐了下来。
“我们俩啊，超级合得来哦，毕竟经常合作。”
“切，窝才没有……”哇酱嘟着嘴，不开心地把脸别到了一边。

SVD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女孩子，毫无疑问，她虽然有一片属于自己的不容侵犯的世界，但却毫无疑虑地将我纳入其中，就连并非与她很有相性的哇酱也是……那确确实实很让我感动。和穿着正式、身披作战制服的她第一次靠的如此之近，以至于居然有种从未发觉过的陌生感，此时的她，和印象中在我卧室中梳着长发的那位俄国朋友判若两人，大概是意识到了我目光中的不解，她莞尔一笑。
“指、指挥官，莫非是看入迷了？”她想用相同的口吻调戏我，但不知为何舌头打结了。
“没有。”坚决否定。
“呐，我说……”
“嗯。”
“我也会执行命令的。”她忽然悄声说。
“……谢谢，不过，我没有任何额外的命令，你们都是很优秀的人形。”

再度走出帐篷时，我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
不，那当然不是人类，而是一匹骏马。
那匹安达卢西亚马就在不远处的草丛处休憩着，马鞍已经被精细的擦拭过，毛发也散发出浓密的光泽。
我不禁又走近了几步。
只有在这种视野宽阔，光线充足的条件下，我才能完整地感受到其不同于一般重型战马的结实与机敏，它如同贵族军官般凝视着远方的据点，而不是拘束于脚下的草食，马鞍的边缘上是一连串金黄色的流苏，同时有一把修长的礼仪马刀悬挂着，象征着其主人的尊贵地位和强悍精神。

“是克鲁格先生的坐骑。”身后，不知何时走来的Kar98k说道。
“是啊，它看起来更加强壮了。”
“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你是说，它还记得我们吗？”
“你的话大概已经忘了，但是我敢说他还记得我唷。”
“真的假的，我好歹也在马背上啊。”
“是的，不过，行进中与他沟通交流的是我，良马会记住骑手，一个只存在于马背，却无法驾驭他的人是不能称之为骑手的，指挥官先生。”
“啊，也罢，记得你就好。”我耸了耸肩，满意地再次欣赏了一会儿那把马刀，如果是克鲁格先生的话，拿在手中当然无异于玩具般轻巧，但如果是我的话，恐怕必须双手握持才能流畅挥舞。

“想过用冷兵器在战场上战斗吗？”
“怎么可能。”我收回视线。
“男人的话，或多或少都会有那种幻想的。那种庸俗的浪漫主义情怀，我可是再懂不过了。”
“啊，我才不会对刀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就算是有，也是对枪……”
“还在胡说八道！”德皇抬脚踢了我一下，嗔怒道。
“哎，这可不怪我，是你先起的头啊。”
“无论是冷兵器也好，热兵器也好，只要在足够专业的人手中，就能发挥出威力来，你瞧，我的兵器相对来说也是老式的了，持续的输出并没有优势，像SVD和WA2000她们争风吃醋的时候，我也只能在一边默默地看着，知道那种竞技层面是不属于自己的。但是身为战术人形，手中的武器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心。二战的战场上也曾经有过那样一个内心狂野的人呢，杰克·丘吉尔。他多次手持双手剑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也曾用弓箭击杀数十名敌人。在战场那种复杂的环境下，单纯想依赖强力的武器成为赢家，是不够的。”
“还有这么回事啊，你对自己的敌人还真的蛮了解么。”我摇摇头。

说罢，德皇回眸一笑，雪靥盈盈，不再作答。原野上大风吹过，宽大的黑色外套飞扬着，更衬出她飒烈的英姿，少女就这样用破雨初阳的明媚眼眸温暖地注视着我，直到我确认了这份鼓励，点点头。
大概总归是觉得缺了些什么，又不敢贸然拥抱一下，于是我伸出手轻轻按了一下她的军帽。
“我会用心思考，用心观察的。”
“摸、摸头什么的，总觉得有一点蠢呢。”她犹豫着说。
“不讨厌就好。”
“嗯。”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我没有让这种局促不安的气氛延续太久，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去参加会议了。”
“好。”
“会议时间不知道要多久，如果闲得无事，你们可以继续组织演习训练。”
“了解……祝您顺利。”
她的纤纤细手放在了军帽边缘，犹豫了一会，不知是想要调整一下被我按下的角度还是想要礼貌的致敬一下。
于是，我回过头朝着据点去，不再往后看。
正如德皇所意识到的问题一样。
时至今日，我都没有能够很好地掌握与她们相处的距离。
总是在令人讨厌的方面有所成长，真的是件很无可奈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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