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怎么还在睡啊学弟。快起床，今天是你开学典礼的日子。”精壮的德牧犬兽人正在用他的肉球推搡着你的脸。
你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眼前的一切都是简洁的白色瓷质感的家具，或者说是设备也不为过，书桌，床铺都带有电子时钟与一小块接口。衣柜自动拉开将昨晚你本来是胡乱丢进去的校服叠至整齐地展现给你。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有接口，兽人也好，动物也好，物品也好，只要将特定的芯片放进去就可以实现它的功能。比如说将一整套设计好路径的芯片放到宠物身体里，他就会习得技能变成优良犬种。把计时功能放到桌子里面，他就会在定时提醒你的学习时间。虽然兽人不能吸收任何人造芯片，但是如果兽人的某种感情、掌握的技能达到了一定阈值，他就会从身体里复制并析出这块芯片，并可以让接收这块芯片的人习得这个技能。尽管这块芯片在此领域一个兽人一生只能产生一次。好比一位出名导演，他的导演水平达到了这个阈值他会析出只有一张他导演风格水平的芯片，但析出了芯片也同样说明了一个兽人一生所能达到的顶峰，之后的他水平不会再高于植入芯片的后水平。被植入的人也不会再次析出任何技能芯片，无法让这个技能再次提高，因此大多数同工种的人不会选择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可能性被扼杀。
但那只是对一些依旧抱有希望的兽人来说的。
上帝本只亲吻一人之手，你却可以将这份礼物赠予他人，世界上可以有两个性格与人生迥异的同水平大师，即便是一无事事的流浪汉，也可以植入一块艺术领域某位大师的芯片变为世界上第二位大师。允许分享使得兽人的文明进步飞快，但是芯片带来的一直是激烈的淘汰和斗争。
下位者一直在流转低级技能芯片和简单的生活新芯片与扮演着单方面购买者，而有着经济实力的金字塔顶层则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财富带领着部分个体的能力如同滚雪球般达到世人所说的“全能天才”的境界。一些特殊领域的芯片在国家之家甚至演变为战争和绝对机密。比如能研发出特殊武器的科学家团队的芯片，最高权利人的芯片，思想家的芯片，全球首富的芯片…因为他们的芯片除了技能还带有着一部分记忆。在惨烈的战争年代后，文明曾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人们的大多数技能都是生存，物品上的芯片植入也都是为了做武器。在各国签署了“相对”稳定的和平协议后，保护自己的芯片和发掘能析出高能力芯片的人才变为了每个国家重要的文化教育工作。
你是这所学校新入学的学生，但是你注定只是一个试验品、不幸运的抽签。因为这里是一个培养超能人才的高校，考上这个高校意味着能进入国立的人才库，再不济也是社会知名人士，只要提出学校的名字所有人都会敬你三分。可是你只是一个用来承载他们负面情感的小白鼠。一个兽人的负面情感可以自己选择析出或者是保留来倾诉或者自我消化，通往成功的道路往往带有自我否定与淤滞，若有人愿意直接承受这些负面情感来让人心无旁骛地实现自己的梦想，学校愿意承受社会上的指责来选拔你们，因为接收他人感情芯片是明确不合人伦纲常的，但并不犯法。在毕业时被该高校从当届毕业生中的100000名中问询，是否接受补助金选择来这里上高中，再从中抽取90人来上学。大多数人的回答都是肯定，毕竟这是个从名校毕业而且拿高额补助的机会，尽管毕业后这些学生大都疯了或者自杀了。
你其实是不想来的。
你也有自己的烦恼，喜欢雄性兽人，讨厌社会上一些人对你性向的攻击。偶尔情绪化，对一些事情敏感，单亲和没有关爱让你没有安全感。周末和朋友出去打游戏或者看爱情故事打恋爱游戏憧憬未来的对象是你的消遣，来这里当情绪垃圾桶非疯即死。但是你那个做这手抓饼并且析出了制作手抓饼芯片的老爸，先是在芯片网上登陆了一下信息“手抓饼速成芯片，质量优良，做出来的手抓饼嘎嘎好吃”，然后按着你的头在家属与子女共同确认栏那里签署了同意。
“还有这好事，我本来要给你这个手抓饼芯片让你毕业了速成来开摊子，现在又省了一块芯片钱又有补助金还有学上，你还不赶快期盼自己能被选上？”
然后你真的来了，和你在一个寝室住的德牧犬兽人叫做李德育，是你的学长。他的主攻方向是游泳竞技。其实你已经很幸运了，德育学长在开学典礼前学生整理宿舍适应校园环境的这几天都没有对你怎么样，而且他甚至还在入住的时候帮你搬行李，尽管他每天只有傍晚才结束训练回来，但是也没有把一天的负面情绪给你。宿舍里还总有一股淡淡的男士沐浴露清香，这大概就是游泳的好处吧。你刚入学还加了其他“垃圾桶”的巨信，联络了之后有些人和你说他宿舍是踢足球的，每天回来屋里都是极其酸臭的脚汗味道，而且还要给他洗臭袜子。还有人和你说他的学长是学美术的，最近不知道谁设计了一块人造芯片专门用来高速画图，本来在之前就要和市面上的一堆装了插画师芯片的门外汉打架，明明那些人连基础原理都不明白，但是你让他画个画他却能立刻给你画出来。现在又多了个敌人，每天析出的负面情绪芯片高达3片，现在还没开学典礼，人已经有些崩溃了。
到了开学典礼的这一天，德育学长把你叫醒，你看着他穿着西装的样子气质非凡，但低头看你眉毛低垂时总有一种柔情含在他的眉眼间，他的肉球拉着你的手。你总觉得一切似乎不太现实，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感受到来自人的关爱，你的老爸整天只会因为你费钱而想方设法让你弃学，你的老妈在你幼儿园之后与你老爸离婚就再也没有联络过你。你握着德育学长的肉球，因为这些缘故而敏感成熟的你觉得他应该是喜欢背地里来阴的。
开学典礼盛大而隆重，巨大的礼拜堂内挤满了国家未来的宝贵人才，每个人都仪表堂堂风度优雅，你和其他的“垃圾桶”们站在队伍后的阴暗角落，穿的也只是普通的运动服，这样媒体在拍照的时候就不会一不小心拍到你们。你看着这巨大的落差，明白了世界的参差，这是有才能的人与没有才能的人的最初分歧点，即便是去到社会也是同样的道理，“垃圾桶”是你给自己和这些被抽签选中的没有才能的人的绰号，因为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只能站在垃圾堆的行走情绪垃圾桶。或许你也有可能在崇拜着才能和他们的富有，你才会心生愤懑与自卑，因为一旁的垃圾桶都是迷了眼的表情，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份，他们的气质和你一样更像是穷人和普通人，你隐隐握紧了拳头，一块情感芯片从你的脖领处析出。你抓住这片芯片，这是悲愤感的情绪芯片，代表着刚刚那一刻你的情绪达到了顶峰，如果没人愿意植入，你依然还是会承受这负面情绪，你自嘲着，身为“垃圾桶”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接受你的负面情绪芯片呢。
开学后，你每天的工作就是上午和“垃圾桶”们上基础文化课，下午去和你同寝室的高级人才上课，准确来说就是他的书童，当一个陪读。
游泳馆的氯气闻起来刺鼻，同馆还有许多同样的“垃圾桶”与国家高级牲畜，你在心里是这么称呼那些高级人才的。因为你觉得他们也不过是被国家饲养的没有更多想法的牲畜。德育学长站在你的旁边擦果酸身体乳，旁边的“垃圾桶”们都在讨好自己的学长，你象征性地问了问德育要不要帮忙，德育学长愣了一下，然后腼腆地笑笑，答应了你。
你仔细感受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体，德育学长的棕黑色毛非常短，甚至可以说是扎手，是游泳运动员为了减少阻力而剃掉的，不过没有剃光，不然看起来就太奇怪了。他的肌肉摸起来手感非常好，匀称结实，块头也很大，像是在摸表面柔软的顽石。你从他的胸口游移到腰侧，蹲下去抚摸他结实的大腿与小腿，感受着下面隐藏的爆发力。你愣了神，因为你从来没有这样抚摸过一个同性，帮你老爸搓澡的时候除外。直到一旁的一个龙人学长因为自己的“垃圾桶”摸到了自己的逆鳞一脚把人家踹下水，你才慌乱中回过神收回手。看着在水中不断呛水却没有人去理会的“垃圾桶”，你如梦初醒，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垃圾桶”而已，不要想着越界。
“来。”
德育学长把自己的手伸向那个被踹下去的“垃圾桶”，他爬上去大吐了一口水，涕泗横流地感谢着德育学长。你不明白德育学长为什么会帮助他，难道说德育学长真的是个老好人？
你在游泳馆的池边上呆立着，其实你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不下水却还是要站在一旁浪费时间，而且也不能玩手机或者是四处逛逛。直到有学长因为今天状态不佳而把自己的情绪芯片转移给“垃圾桶”们，你才觉得一切自己站在这里的作用就是给这些脆弱的天才们发泄。即便负面情绪没有达到顶峰，只要有人愿意接纳这个芯片也是可以析出的。而自己的人生就是为别人的人生而服务的。
引体向上、划船机、跳箱、三点俯撑拉重绳、负重拉力、负重垂直打腿、转身…50m，100m…
他们的训练对你这个普通人来说看上去艰苦卓绝，你也再次感受到了本该是同一物种的世界差距，在今天的最后你只是记得德育学长的身姿，他在拉练中的汗水从鼻尖低落，身上一层薄薄的热气，精壮的肌肉在水下摆动，水花被场馆内的阳光晕染成金色的音符，他随着口哨的韵律摆动。短短的几天相处在加上今天看到他训练，你的心难免有些沦陷。也许只是因为直到现在德育学长还并未要求你做过什么。他在训练中的成绩已经达到了“50m，23.1S”的成绩，即便是馆里的水生兽人也要逊色一些。那天回到宿舍的时候你打开了学校发给你们的高级桌面芯片电脑，高二的学生已经达到了健将的水准，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很多人努力三年也只能是冲向二级或者一级。
这里是天才的聚集地，即便德育学长再温柔，也只是他们行列的一份子。你开始渐渐讨厌天才这两个字，努力在天赋面前显得一文不值，而强者永远可以碾压弱者。
开学三个月后，你的巨信群里好多人已经退出。很多普通学生受够了承受这样的负面情绪，有些为了钱和这光鲜的校园生活咬牙硬撑，却因为长期处于严重的抑郁与焦虑情绪中被送出了学校。学校给了满三个月的普通学生一个新的任务:
督察天资生。
你恍然大悟，之所以平时都在一个寝室并非是只有情绪上的安排，你们的作用还有学校的摄像头功能，而学长们也是非常清楚这件事的，早在三个月之前就百般霸凌刁难，为的就是让你们这种见钱眼开无才无德的监视器早早报废。而撑过这三个月剩下来的“垃圾桶”们，在群内欢呼雀跃，终于可以枕戈饮血。你看着这一切，却完全不知所措。
直到现在，德育学长都并未将情绪发泄给你。
周日那天，你和最近终于得到解放的“垃圾桶”们一起出街去玩，三个月没有接触到外面的世界，感觉外面的世界每天都是在变与不变的景象中翻转，不变的是街上的一条小吃街，可是变了的是小吃街的摊主，因为芯片智能与AI技术已经让大部分工人与重复劳动者下岗。你想起有一个科技研发部的学长，他的“垃圾桶”在三个月之间已经更换了足足6个，承受着许多工人的指责让他倍感焦虑，记得他每次在手机冲浪的时候，总是蹙着眉头。你尝了一口在街边总去买的小吃，突然感觉和之前并没有区别，你好奇地问了一下摊主，原来他也是某个公司的下岗员工，买了上个摊主的芯片之后就直接转行了。电影院里上映的两部电影明明是两个导演的名字，拍摄手法和剧情却都极其相似，被电影院宣传为“知名导演的第二神迹同期上映”，咖啡厅的点单机器人冰冷的声音让你们点单，没有了可能会有的懒散和会疲惫的服务生，吧台那里是两个从头到尾配置手法一样的咖啡师。“垃圾桶”们都毫不在意，大家都已经攀上了这学校的高枝，甚至还探讨了未来会不会替代那群天才们的可能性，世界每一天的生活都变得日新月异，你以前不会觉得害怕只会觉得新鲜，可是你知道你会被学校丢出来到这个残酷的世界去竞争。并不是因为你纤细敏感，而是德育学长会让你失去你的作用。在下午的机厅那里，你都没有关注三个月前还和你同样水平的一个菜鸟，如今已经把你本地机厅最厉害的大佬碾压一头了，几乎每一首歌都是全部完美，他重获了巨大的虚荣感，一切都是因为他缠着父母买了一个全国榜前十的玩家出售的技术芯片。
一切努力毫无意义，只要你有钱，你可以有别人的天赋和努力的结晶，即便你生来不擅长这件事，你也可以夺回上帝从你那里夺走的东西。
你从前觉得学校的那些天才可以压倒一切，原来最后也是要每日担心自己的才能终有一日到达瓶颈，即便是出去了，也要面对着那些层出不穷的复制品竞争者还有新智能芯片不停替代自己所能做到的事。
你没有再和复制品继续逛街，你越逛越感到害怕和焦虑，德育学长这种时候在做什么，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身为顶级天才的他呢，他一定不会害怕吧，未来对他来说是一条坦途，而不像你的未来是逼仄狭窄的胡同，阴暗潮湿的走廊。
他不在宿舍，你来到了游泳馆，消毒水的味道没有往日浓烈，大概是因为已经下午快要闭馆的时间。顺着一束夕阳，你找到了他的身影，他在做引体向上，汗水从他的身上滑落，在握杆上的鲜红扎痛了你的眼，他在原地喘息休息的时候，你换了一个角度看见了他的肉球间红肿起了血泡，杆子上的血迹都是他破裂的血泡留下来的。即便是他只有一个人，也没有停下训练的脚步，而是一头扎进了水中，想象着水进入到血泡里的痛感，你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为什么，在这样一个烂到爆的世界还想要努力呢，最后我们不是终究要被他人所取代吗，那么自己的一切到底有何意义。是因为德育学长是天才吗，而自己并不是，所以只有自己才会有这样强烈的虚无感吗？
你不明白，你看着德育学长直到闭馆时间结束，他游了上来的时候吃惊地看着蹲在更衣室入口的你，忍着痛面带微笑向你打招呼。
你们回到了宿舍，德育学长关掉了所有电子反应机，连手机手表都丢在床上，只穿着一件大背心和大裤衩就坐在阳台上。他旁边还有折叠椅，似乎在等你过来坐。
你把手机也丢到一旁，坐在他旁边，不过你还带了一个小药箱过来，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抓着他的手。持有芯片的注射器自动为你灌好了生理盐水，你冲洗着他的伤口，又遵照着药箱的指示用棉球除掉周围的脓水和血水，给他上了消炎药。他乖乖地让你上药，大手温暖而厚实。月朗星稀的夜晚，窗台送来的自然晚风非常舒适，顺着学院的高楼望去，万家灯火尽收眼底，即使都是被铁丝网包围着的景色，也让你一瞬间有了攀上顶峰而入无人之境的错觉。你翘起二郎腿，用手掌扶住下巴，望着远处若有所思。
“晚上吹自然风很好吧？”
见你正在发呆，德育学长先开了口。
“嗯，感觉很有夏天的味道。”
“电子设备虽然很好，但是我更喜欢自然的。”
你们二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你脑内拼命地寻找话题。
“记得不要包扎，会影响伤口的。”
“谢谢……所以你今天一天都在场馆吗。”
“差不多，吧。只有一小会儿，就……也许一个下午？”你想了想他刚才的话，他竟然在里面待了一天这么久。
“开玩笑的，我也是中午才来的。被你看到了，我一个人在那里像个傻瓜一样的练习。”
“德育学长不是早就已经成为第一了吗，就算偶尔有一天怠惰一下也不会怎么样的。”
“我想试一下，因为我不相信命运。”他瘫在椅子上，脱鞋板踢了一脚你的药箱。“从很久以前，我就讨厌这些东西。”
“你是说，芯片？”
“我不讨厌它们带来的改变，但是他也限制了我，似乎从一开始一切就都决定好了。正当你兴高采烈地发现自己的进步时，却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了顶峰，再接下来的路，只能是下坡。”
“……”你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明白为什么他要把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关掉了。“德育学长，已经析出了芯片？”
“嗯。很可笑吧，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了。”
“可是，为什么要和我说。”
“我看到你很烦恼。学校让你们监视我，我们这些当学长的也有很多反抗情绪，不过那是对其他人而言的，我并没有那么多负面的情绪。”
“学长不是说自己已经到达了瓶颈，那不就是……”
“可是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情绪交给别人让别人去消化呢？”德育学长突然拉住了你的手。“你有吗，那些作为普通人的烦恼。我想看看你们的世界。”
你当然有，无法顺应时代的进化，一直在自我否定中，被斗争心和自身的平庸所折磨的人生。在阴暗逼仄的角落在心底大喊希望被大家所关注、所爱着的求救。将自己的嘴巴缝住，一味地羡慕、嫉妒，可是却连双手也被自己绑住。枯萎的花冠已然在你的头上，在无人的红色十字路口，你等待着谁来买走你已破碎的春日之歌。
一回过神来，你和德育学长还在阳台上，他已经从你的颈边拿到了你的情绪芯片，你呆滞地流着眼泪，看着面前的德牧犬兽人温柔地朝你笑笑，将你的情绪芯片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有人说，人不可能完全懂得另一个人的感受。也许是吧。
“为什么，怎么会反过来要吸收我的负面情绪……”
“因为你很像我以前的我。”德育学长用手背擦了擦你的眼泪。“努力并不是没有用处的，你不是也站在这里了吗？哪怕骗自己也好，别输给这个世界。”
那一天之后，你终于对德育学长敞开了心扉，很多焦虑和不安都慢慢变淡，虽然德育学长从来没像一些你玩过的恋爱游戏一样与你有更多情感上的接触，但是现在这样的关系反而更加舒服。他是你最好的前辈，你的十字路口渐渐变得熙熙攘攘。
直到你升上了高二。
一年的学校生活，和你同一届的“垃圾桶”只剩下了不到三成，你因为德育学长和你的关系融洽，精神状态一向都很正常。而这个时候，正是那群“垃圾桶”们成群结队，如同鬣狗一样啃噬猎物的好季节。
很多学长的才能都开始陆续到达瓶颈，在毕业以前析出芯片的人都将被逐出学园，无法毕业。从这所学校出去到其他学校的高材生，也会被人耻笑而郁郁寡欢，那是一个人的能力在年纪轻轻就到达末路的结局。“垃圾桶”们会趁火打劫，抢夺那些失败者的芯片，本来这应该是违规的，但是校方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让“垃圾桶”们积攒的怨气终于可以有地儿爆发。
“听说3年生有个作家芯片析出了。”
你看着手机屏幕亮起，是你的群组聊天。每当这个时候，所有“垃圾桶”都会自发地朝着失败者的寝室去，一拥而上在宿舍大打出手，你也好奇参加了，但你只是在走廊看着。走廊的所有窗户都被围着铁丝网，你从走廊望向对面的你们宿舍，感觉更像是监狱一般。
即便是不会再成长的技能，但是凭着这项技能在这所学校能被认可入学就已经是远高于社会普通水准了，你看着他们将整个寝室都翻了个底朝天，被抢夺的学长哭喊着被打的头破血流也无人理睬。毕竟在场的除了你哪一个不是被欺凌了一整年呢？
你浑身冒着冷汗，想着德育学长也可能会被发现、被赶出校园，你加快脚步走向游泳馆。
德育学长在这一年中已经不再是第一了，他的成绩已经变成了这个班级的中等水平，依然没什么浮动的差值，让周围的一些学长和“垃圾桶”们都开始怀疑德育学长是否已经析出过芯片。
但是第一时间找你谈的人，是校方的教务处。
你坐在冰冷的皮沙发上，学生电子手册的任务已经更新。观察德育学长是否有藏匿或有将芯片转交，如果一个月内德育学长的水平依旧没有变动，你和德育学长可能会一起面临退学的处罚。但是如果检举成功，你可以更换学长，同时可以获得李德育的技能芯片。
你没有回到宿舍，现在你感到一阵反胃，感觉就像是从头部的传来了什么绝望的信号，你的血液都不太流畅，一时间身体冰凉。你坐在商业街的户外长椅上，看着眼前行色匆匆的人们，这个年代谁都不好过，大家举起旗帜开始反对编程芯片继续植入在物品当中，每一行业都在不断被芯片冲击，世界陷入一片混乱。如果你从这个学校顺利毕业了，那你就可以攀上他们的头顶，而不用堕入他们的世界，很简单，只要和学校说德育学长析出过芯片就可以了。
你并没有走回宿舍，而是走回了自己的家，门口传来了搓麻将的声音和阵阵烟味，你一只脚刚踏到地面上，感觉下面有些黏黏的，似乎地面已经很久没有擦拭过了，你回到了你的房间，却惊讶地发现你的房间只堆满了啤酒瓶和一堆垃圾，你的所有生活用品都不见了。你跑到房间去质问你的老爸，他刚刚输了钱，不耐烦的很，只问了你兜里有没有钱。你的口袋里只有你这个月用来买饭的生活费，就连一丝多余的娱乐都没有。你继续质问着自己的东西都去哪了，老爸因为桌上其他三个哥们都在嘲笑他这个做老子的，他生气地锤了你的头告诉你，你的东西因为没用早就已经都卖了。你明白了，当初那些你来到学校相当于卖身的钱也被像这样都拿去赌钱了。同桌的你爸爸的朋友们还在一边打哈哈:
最好的人才学校也不行啊，给的钱都不够老胡你打一年麻将的。
幸好我没让我儿子上高中，直接送到中专了，现在都已经开始工作了，还能给我整点酒钱。
老胡你不行啊，要不干脆也别让你儿子上学了，现在上学没啥用，工作都有芯片了，你就让你儿子来我们这边当保安吧，还包吃包住的。
你听不下去这些话了，现在你已经确定了，如果一旦退学，你的人生将被打入万丈深渊，从此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和你以前联络过的几个“垃圾桶”的兽友圈，大家都是在商场打零工，大家看上去忙忙碌碌，在世界的一角，在繁华的大地方却与这个地方毫无关系，你惊觉其实哪里都没有所谓的自由，无论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你回到宿舍，打开宿舍的灯，德育学长就坐在你的床上，你吓了一跳，他看着你，眼里没有了平时的色彩。
“怎么了，怎么这么无精打采？”
学长并没有立刻回答你，他一反常态地坐在那里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学校给你派任务了吧？让你来查我是不是已经析出过芯片了？”
你没想到德育学长什么都知道，你坐在他的旁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想继续在这个学校留着吗？”
“我无处可去。”你不知道你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你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声带沙哑，这是绝望的声音，你不想再回到那个家，也不想接受自己接下来的悲惨人生。在一个自己不想待着的地方继续从事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感受一辈子都无法翻身的痛苦。“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只有留在这里。”
“那，杀了我吧。”
“嗯？”你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时间呆愣住，学长是在自暴自弃吗？
“我骗了你，虽然我不知道你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地狱。但是比我这个空洞无趣的人生要好。”他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里。“我一直没有把我的情绪分享给你，因为不想让你感觉活着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什么，才没有的事，学长你不是这么对我说的，骗自己也好，也不要输给这个世界……”
“我已经这样骗了自己18年了。我从来就没有游泳这个技能，我的技能是芯片植入的，所以我就连能给你的芯片都没有。”
“怎么会，骗人的吧……”
“我有一个哥哥，他是游泳健将，和他相比我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孩子，我从小就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下，根本没人在意过我。直到，他死了。他突然得了重疾死去，他的技能芯片虽然还没能达到顶峰，但是死去的时候，依然能得到他的技能芯片。父母把他给了我，其实我本来就一无所有，所以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是普通人，你很能明白吧，为了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却一定要活下去的心情。”这是你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这一切都让你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不可能的。德育学长，都是骗人的吧？是不是都是骗我的。”
你的十字路口变得寂寥，夜晚到来，你孤独地站在路的中间，四个红灯同时亮起，街边的房屋墙壁出现了龟裂，空气中飘来的味道是夜晚的冰冷，多么漫长的夜，站在这破败的人生马路上，你牵不到学长熟悉的手，这样的夜晚还要持续多久，甚至根本看不到天明。
你伸出手，几乎是以抢夺的方式从德育学长那里将他析出的情绪芯片拿出来，然后不顾德育的阻拦，将芯片植入到自己的身体内。
这是你第一次感受学长的情绪。
....
你家是双胞胎呀，真羡慕你，听说大儿子李德教又拿了新的奖项？
是呀，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啦，毕竟弟弟还没成才呢。要是德育有一天也能发掘出来一些才能就好了。
那是德育的妈妈在街边和一个同学的妈妈聊天的场景。
德教在一旁拿着哥哥的泳衣和奖杯，站在那里低着头，似乎哥哥得了奖这件事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
德育，这不会是你的书吧？
还给我！
一只和德育长得极其相似的德牧犬兽人手里拿着德育的漫画，上面是两个男生恋爱的漫画。
哈哈，我要告诉老爸老妈，你这臭小子原来喜欢男的啊。
闭嘴！快点还给我啊!
.....
德育，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怎么回事？我把你养这么大可是为了让你给老李家传宗接代，你！
德育的父亲随手就抄起一个茶杯砸向德育的头，一旁的德教哥哥吓得不敢吭声，他也没想到爸爸会因为这件事这么生气。德育的妈妈在一旁泣不成声。头上被陶瓷茶杯砸出血的德育眼前除了鲜血的红色，还有绝望的色彩。
.....
德教！德教！你快醒醒啊！
德育的父母在病床边泣不成声，德育趴在玻璃窗前，看着哥哥躺在病床上，一旁的心电图逐渐平波，发出刺耳的死亡之音。
德教！
德育的泪水涌出眼眶，哥哥死了。
他站在葬礼的家属席，哥哥的教练，同学，社会媒体都来追悼这个宝贵的人才的去世。尽管哥哥的死去他也有些伤心，但是这诡异的氛围却让他伤心不起来，仿佛所有人都在替哥哥悲伤，而自己这个弟弟却没有能为哥哥悲伤的权利。
....
爸爸，我们今天要不要出去？
妈妈，你看我写的东西得了学校的奖项哦。你看...
你们看看我啊....
德教哥哥死去后的三年里，家里的气氛一直很低沉，父母像是完全不关心德育一样，德育的成绩又平平，似乎已经没人认可他的努力，即便他有了什么一点小成就，大家提起他的时候也都是“天才游泳健将李德教的弟弟”。
上初三的那一年，他看着哥哥的遗物里面的芯片，沉默了良久。
....
上到这个高中后，德育深知自己不能露出破绽，他好不容易才让那个家重新回到往日的活力，考上了全国最好的高中的天才游泳健将的弟弟重新复出，如果他退学，一切必然会分崩离析。他坚持着，一直到了高二，所有人都没发现他的芯片是植入的这一秘密。但是不管怎么样，受限于植入芯片，他的游泳水平怎么也不能提高，尽管他付出了可能比哥哥都要多的努力，也没法让一切再改变，据说到了高二，还会有作为监视者的学弟们要和自己同寝室。
但是到了高二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的学弟，不知道为什么，温顺的学弟总是以一种羡慕他的眼光看着他，就像是承认了他的水平一般，也许只是因为在崇拜者德教哥哥的能力而已。
德育继续扮演着这种老好人的形象，却完全感觉不到一丝快乐，锻炼也好，娱乐也好，活着也好。他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童年和家庭那巨大的空洞而不断消耗着自己的精神。他不想再去压迫任何人，毕竟活着已经是一件够没意思的事了。
但是上了高二三个月后，他看见自己的学弟在那里看着他的训练，晚上为他包扎，发出的那些疑问，他突然很想知道，作为正常人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他拿走了学弟的情绪芯片，看见了他的记忆，他的想法，他的孤独，他对于自己的肯定而并非是自己是天才。
德育第一次感觉到了第一次有人承认了他的名字，而不是他哥哥的。
....
德育，你是不是早就已经到了瓶颈？！爸爸把你送进学校里可不是让你摸鱼玩乐的，给我好好锻炼，真是让人不省心！你哥哥从来就没有这种时候！
那是德育的父母打来的电话。
李德育同学，鉴于你的成绩水平没有提升，校方限你一个月内提升成绩水平，如不能达到要求，开除李德育同学的学籍，或其监督者参加校方的改造计划。同意的话，请在下方签字。
.....
你回到了现实，你看着德育学长抓着你的双手，在你面前痛哭流涕。你第一次看到了他如此无助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拿我的情绪芯片....”
你抱住了他，把你心中善良温柔的学长抱在怀里。
“是学长先想感受我的情绪的。所以，在这方面是学长先来拯救我的。说什么我自己一个人感受了你的情绪，太狡猾了吧。”你决定率先开口。“我喜欢你。”
德育学长惊讶地看向你，你们的二人的十字路突然天崩地裂，狂风席卷，日月无光，陈旧的花冠被风暴撕裂，绿爬山墙与破旧的烂楼一同粉碎，紧接着风暴平静。你们站在空与月的境界处，只有如同镜面般不会流淌的水面，映照着你们二人相拥的画面。原来你一直想要的，不过是像这样互相救赎的恋人而已。
虽然只有这一晚，但是也足够了。
[jump:2]现实是残酷的
[jump:3]所以醒来之后一无所有


[chapter:就这样吧，睡过去吧]
第二天，你独自一人来到教务处，你签下了改造计划的同意书，你的老爸看到上面的又一笔钱，高兴地同意了。德育学长也不知道，是他昨晚的记忆出卖了他，你瞒着他主动加入了这个会让世界天翻地覆，也是每年为什么“垃圾桶”很难毕业的毕业仪式。
啊，还没有和德育学长好好告别呢。
没有关系，尽管遗憾。矛盾至极。
你躺在手术室，看着麻醉剂静静地推向自己的身体，望向天花板的镜子，你的身体或许没法保存下来吧，但是你知道你会一直流淌在德育学长的身体里。
其实一直讨厌这个世界的也许不是德育学长，你从他的记忆明白了，他只不过是讨厌没人关注他的世界。
真正讨厌这个世界的是你。
改造计划会让自己的所有化成芯片被保存下来，也就是抛弃肉体，化作数据。因为兽人不能植入人造芯片，所以改造计划就是在研究如何让受试者接受人造芯片，一般的人造芯片是行不通的，所以最好是由一个兽人的所有意识化作的芯片来减轻被排斥的可能，如果这项技术真的成功，甚至可以通过芯片来实现人造才能。如果在自己的芯片里植入了百般才能，那么德育学长以后会变成无论是谁都无法小瞧的最全能的天才吧，毕竟德育学长最讨厌的就是没有人关注的人生。这么重要的事情，其实真的应该和德育学长商量一下的，不过他一定不会同意的吧？
也许你们可以一起接受退学的这个决定，但是你们之后的人生呢，会变成什么样呢，你们都不再拥有现在的教育资源，你甚至连学都没得上，要继续自己悲惨的人生。回到你最害怕的那个社会，你无比害怕长大，因为这个世界从来就是烂到家，从来没有好过。不如现在就结束。
加入改造计划的话，就算是没法让德育学长全能天才，但至少学长无论怎么样都算是为校园做了贡献，他可以在这里毕业。哪怕这个技能不能再进步了，只要从这里毕业一定有好的出路吧。
你接受了他们的改造。
....
你醒了..
你，是李德育。
胡旭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
你的大脑一阵剧痛，这就是胡旭学弟在参加改造计划前一年的人生，改造计划真的成功了，你变成了全世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全能的人，他的芯片在植入你的体内时，你看到了他这一年的所有情绪，感受，记忆。
你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啜泣着，似乎试图感受着胡旭学弟的存在。失去挚爱的悲痛让你这百般全能的天才都无法理性思考，你可以用世间全部语种的语言去描述你的悲痛，用最一流的技术将他的一切化作任何形式让世人缅怀，可是他却哪里都不存在。全部的才能、万能之人却连一个平庸至极的人的声音都呼唤不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成功。
媒体争相报道着人造芯片植入兽人体内成功的第一个惊天案例，李德育的名字在这个世界上传遍了每一个角落，而胡旭学弟的名字甚至不配出现在媒体上。就像当年你哥哥与你一样。人造芯片植入兽人体内的可行性，让整个上流社会彻底疯狂，仅仅你一个平凡的18岁高中生就可以拥有全部才能，接下来他们动用自己的财富与权利让世界所有的才能占为己有。果不其然，人体试验被迫合法，改造计划变为天价。上层社会每一个人都想要变成和你一样的全能天才。一时间所有人都忘了这一切本来是在违反伦理道德和法律的基础上成功的试验，或者说，想要变成全能之人的巨大诱惑包裹着数不清的利益关系，凌驾在了现有所有的规则之上。上层社会的每一个人对着普通人都产生了忌惮的想法，一时间整个社会谁的阶级都有可能逆转。国家直接将这个试验作为最机密事项，出台了新的政策与法律来保护试验成果，毕竟在技术领域所能实现的收益实在是过于巨大，社会保障和福利政策迟迟因为大动荡而没有出台，社会财富再分配的问题让上面头疼不已。其他国家因为这个机密，在国际社会上要求共享技术，合作研发的提项远超于议会上的任何一个议题。经济制裁，军事威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在电视上报道了，你们的互联网一时间都不许在讨论这件事。然而底层社会因为几个星星点点的才能，使得人体试验迅速形成一条极其悲惨黑暗的产业链。
下面的人没有才能而被迫成为受试者，出卖自己的肉体而成为媒介。受黑中介所宣传，而变为变相人口买卖的新闻层出不穷。非法销售一些不正规的试验性芯片，假冒的试验用药物，没有达到足够水平的医疗结构让过去就混乱的芯片市场乱成一锅粥，黑客芯片一时间在市场上也被抢购一空，每个人都想要去找出试验的秘密，就连一打听，都能看到十万条有关的数据商品，然而真真假假根本无法分辨。甚至就连法务也没法站在平民百姓这边，全能天才的人体试验的法律漏洞实在太多，就是提供了法律服务，那些纠纷所带来的的巨大费用让人不敢轻易尝试。即便是正规的，也被资本握在手里，垄断定价。从宣发部门，到医疗部门，为了利益将所有的芯片交易变得不透明化，他们将中小企业的竞争对手完全打压排挤出市场，并且提供的也并非是全能的才能，而是低质量的才能，新的才能又迟迟不推出，四处都是才能芯片的广告与宣传。自杀率飞升，生育率一时间降到谷底，没人愿意在这个世界再延续任何生命，贫富差距比以前更大。
那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跳进泳池中。
过去游泳速度最快的兽人是在芯片纪年第九年时的世界比赛的男子接力4X100米，只用了46.06秒。如果换算成一个人在田径上跑步，仅仅需要9.35秒就可以跑出100米，换成50米的泳道需要20.16秒。
你破除了芯片的诅咒，有着职业级别的运动生理学，有更科学的训练计划，职业级的水力学，营养学，运动心理学，你的心理素质比起那些脆弱的天才不知道强了多少倍，熟知世间一切才能的你只会陷入虚无主义，你看到了全能的背后只有无尽的空虚。也是，技能水平会随着兽人的训练和学习和提升，年龄和经验的增长只会让技能越来越强，不受限于那些芯片的限制，你的全能还会继续进化。但是那之后呢？
没有学弟再陪着你。
你自己研发的世界上最精准的计时器，将你50M的速度记录了下来，只用了19.1秒。
但是没有了他，你知道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你游到了尽头，看着无人的更衣室通道，没有了他的身影。你潜入了最深的深水区，游泳馆一个人都没有，你感受着你体内的芯片，水下冰凉黑暗，你的鼻腔很快就灌满了水，望向水面上投下来的一束光，你想着学弟最后的那句话。
...
德育再也没能浮上来，世界上最会水的全能天才，淹死在了泳池里。



[chapter:醒来之后的世界，将会一无所有]
你醒了。
醒来，你要醒过来。
为什么要醒来呢？
是因为你恐惧，你也不敢想象醒来之后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不再成长的特长，脱离了保护壳和称谓的你什么都不是，你会失去父母对你的所有期待，自此成为被众人踩在脚底下的普通人，永远面对现实。
你害怕那样的世界，想要就此沉进梦的海洋中。周围的水一片冰冷。
不要，即便是没有了全能的你，即便要面对所有现实的你，也有必须醒过来的理由。
“我喜欢你。”
仅仅是这样的一句话，你在水中拼命地挣扎着。
“胡旭。”
你第一次在这梦中叫出他的名字。
“胡旭！”
你向水面拼命挣扎，水面像是冰面一样，你被困在冰盖下面，就此会被溺死。明明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了，但是此时有更重要的人。
“不可以走！”
你醒了。
你的名字叫做李德育，你是这个国家全能学院的学生，你毕业了就会有着光明的未来，但是你的技能其实是假的，这不过是你已逝去哥哥的技能而已，现在学校要你在你退学和你的学弟参与改造计划之间二选一，你如果坚持留下来，你的学弟就会在监护人的同意下参加这个计划。
你睁开眼睛，天花板的镜子倒映着你和学弟躺在病床上，你们的意识正连接在一起，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你看见了学弟这一年的记忆。研究人员看着你非常惊讶，刚才的麻醉剂仿佛没有起效，你拔去了身上的所有连接线，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奔向学弟的床前，不顾研究人员的阻拦，你拔去了他身上的所有连接线，你大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在那个梦里，你成为了全能的天才，也见识了全知全能的世界，你拥有了一切，可是却没有了最平凡的他，你抱起他，眼前的学弟都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是你一定要带着他逃离这个地方。眼前的房间错乱复杂，身后的研究人员冲上去试图抓住你们，你光着脚穿着病号服，听着他们在背后对于你和学弟退学的胁迫，此刻一切的虚假名号都被你抛在脑后。在你的视野中走廊变为一片黑白，耳边不时残留着心电图有节奏的声波，你想起了德教哥哥死去的那一天，走廊上是一个邋遢的男人还有你的父母，他们看到你抱着学弟冲出来都是一脸惊讶。你的父亲勃然大怒，大骂着你为什么不接受这白来的机会，他们已经全都知道了。而那个邋遢的男人也是似乎像是钱跑了一样的表情，大声喊着你学弟的名字，看来是你学弟的父亲，所有人都想让你成为那个你梦中世界的导火索，你一直以来都不过是为了别人的期待而活，而你怀中的学弟也是。没有穿鞋而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楼梯上的金属地线划伤了你的脚，尽管已经血肉模糊，在后面的走廊上留下一排带血的肉球印，你也不打算放开学弟。你跑出了研究楼，后面那让人窒息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慢慢消失，你耳边的噪音逐渐消失，外面的天空一片湛蓝，红色的十字路口，宿舍墙面爬满的绿色藤条，对面马路的绿灯，你一路跑过去，破碎的春天在那一刻再次重圆。
.....
世界没有全能的天才，学校的改造计划一直没有成功。
AI和芯片并没有与兽人争斗，争斗的永远是兽人自己。
世界和以前一样，在你们的眼里一直是那个样子，其实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去改变整个世界本身就不现实，你把手捂在眼睛上，看着从缝隙中落下的阳光，阳光明媚的清晨。
“早上好。”
“早啊。”
你坐在餐桌旁边，学弟给你倒了一杯咖啡。
“今天要去上课吗。”
“嗯。你出去打工的路上要小心哦。”
“怎么还是担心我，又不是小孩了。”
你的父母并没有立刻原谅你高三那年被赶出学校的事，但是无所谓，你知道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去慢慢让这些伤口变淡。或者如果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所谓。
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最理解你的人了。
胡旭学弟在那之后退了学，没有听他父亲的任何安排，而是自己去打零工，游泳变成了你普普通通的爱好，你偶尔会和他去游泳馆，教他下水，蹬水，换气，水花打在你们身上，你第一次从这爱好中感到快乐。你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并搬出了宿舍，他就和你住在一起，你们过着普通人平凡的生活。未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样。
“对了，我有东西想送给你。”
“什么东西？”
你看着学弟疑问的表情，从包里拿出一束用风信子的花编制而成的花环。
“生日快乐。”
他激动地抱着你，从春日撕下来的一角美好放在你们的唇边，永不消散。


[chapter:什么，怎么又有看不看都行的碎碎念]
1.欢迎大家又来到我的废话环节
2.可以任选其一的结局当做自己的结局，当然也可以当做两个结局是连贯在一起的，都随意啦。
3.风信子的花语是：重生
4.学弟在改造计划中因为恐惧，总是会出现那些十字路口之类的意象，他渴望德育能拯救他，但是有的时候觉得这种世界就此结束也可以。
5.第二人称写起来好别致，第一次尝试呢。
6.780572779是我的群号，你能看到我在里面发癫
7.怎么有人就知道发癫啊！
8.我本来想着就到BE结束算了，可是总觉得不在一起很难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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