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一个秋天。对于符曜所在的村子来说也不算是个凉爽的季节。
一个女人站在符曜的面前，她手里端着用灯心草蘸着干香草加炭灰沤制成的蓝黑色文水，另一只手用着那有些让人发悚的藤刺，一针一针地刺入他脸上的皮肤，再擦去他的血水，将颜料涂到上面。
他知道的，为了这里的习俗，他要被纹上永不褪色的印迹。这就是告诉他，从今天起，他就是这个家里的女孩子了。
可是他是一个男孩，是一只雄兽，一只毛色洁白如玉的白虎。他还有一个哥哥，现在却要成为他的妹妹了。但是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们家在这个封建落后的村子里的地位。
胸前挂着的半个勾玉在他的手里紧紧攥着，哥哥就在他的旁边，脖子上挂的是另外半个勾玉。看着自己痛苦的表情，他也很痛苦。
为什么非要这样不可呢？
穿着女孩子才穿的衣服，让他格外的羞耻，他已经十岁了，现在让他变成一个女孩还要在身上纹身实在是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哥哥，我想离开这里。”
他带着哭腔求着自己的哥哥，温柔的哥哥没有说话，他躺在自己的床边，抱着自己入睡。
在这个从来不下雪的村子，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的村子，哥哥告诉自己外面的世界会落叶，会飘雪。洁白的雪沾到他与他颜色相同的皮毛上，冰冰凉凉的就什么感觉都不会有了。
强忍着对纹身的疼痛，在对着雪的憧憬中，符曜在哥哥怀中慢慢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他就被哥哥叫醒了。兄弟二人偷偷搭上早早地出发去镇上的车，在一片雾霭迷茫中，村子变得越来越小。从来没有离开过山里的符曜，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新奇那么有趣。
偷跑到集市的兄弟二人下了车，哥哥经常来到这边，他知道该去那里，于是他就和哥哥一起走到了火车站。
“曜，你真的不能接受做一个女孩，还有这些纹身吧？”哥哥蹲下来抓住自己的肩膀，像是郑重其事的在问他。
“是的，哥哥，我想要离开这里，想去看外面。”很久以前他就没被这个家所重视过，除了哥哥，他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我不想离开哥哥……”
“等下哥哥会给你买车票，你去照我说的在叔叔家住几天，家里的事就交给我扛着，过几天避避风头你就可以回来了。”
看着哥哥离开的背影，符曜有一些紧张，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仿佛会将他带走。他攥着自己胸前的勾玉，希望哥哥快点回来。
就像是落入蛛网的幼蝶，还没展翅飞翔就失去了飞翔的自由。
哥哥回来发现弟弟消失在了人海之中，他发疯一样的大喊着弟弟的名字，推搡人群，好像前面有着那带着勾玉，洁白皮毛，脸上有着纹身的弟弟。
然而弟弟早已经被一只中年灰狼拐到了胡同，注射了麻醉，被弄得晕头转向之后拖上了火车。
哥哥扯着自己胸前的半个勾玉吊坠，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弟弟的名字，可是一切都晚了。

二、
昏暗的小楼里，只有一点点昏暗的灯光在照亮这个出租屋。又湿又潮，破损的地方都用报纸糊上了，但是报纸也被弄得湿漉漉的，一场小雨可以说让这个地方显得更加破烂了。还是头晕的符曜被丢在地上，他看着这里，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爬起来。
把他拐来的中年灰狼站在原地伫立了好久，然后才好像下定决心似的半蹲在符曜旁边。
“会说话吧？”
“可……以。”符曜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他也不知道他在那个颠簸的火车上坐了多久，突然就被拐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害怕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我……哥哥，我想找我哥哥。”
“孩子，这里没有你的哥哥，我们已经走出好远了。请你……原谅我所做的一切。”灰狼像是忏悔一样的双手合十。“这简直是罪孽呀……”
符曜不懂他在做什么，没有了哥哥，还有那熟悉的温暖的茅草屋，一切都开始变得越来越可怕。
他被一根绳子绑了起来，嘴里塞上了一块布，然后就被继续丢在地板上，灰狼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关上了门。
符曜并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多年后的他才明白，这个男人的苦衷，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想要杀了这个家伙。
“你……？”
突然听到有人的声音，符曜赶快望去，在这破烂的小屋中，一个黑影在朝他移动。沉闷、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这落满灰尘，局部被水浸泡而受潮的地板上响起，可以看出来黑影移动起来很费力，当黑影终于离他越来越近时，在这暗淡的灯光下，符曜看清了那是一只拄着拐杖的灰狼。他过来的时间比他想的还要长，不但因为他拄着拐，而且那左腿的裤管空空如也。
符曜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那一团脏手帕还塞在他的嘴巴里。
灰狼十分迟缓地把拐杖靠在一边的墙上，然后唯一的右腿跪在地上，这一整套动作足足用了好几分钟，灰狼把符曜嘴上的脏手帕拿下来，看了他好一会儿。
和把他带过来的那个中年灰狼不一样，这个家伙很年轻，看上去是一个比他大一些的男孩。他的眼睛肿肿的，毛发也有些脏乱，不过看的出来原来的他应该也很英俊，棕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疑惑的符曜。
“你从哪里来？”
“我……在黎村……”
“没听说过，是在山里的村子吗？”
“是……”
诗莱想了很久，他犹豫着要不要将他放走。
两年前，家中破产，高利贷逼迫的一家子走投无路。
一年前，母亲和弟弟与他出了车祸，他虽然活下来了，却丢了一只腿。
他才刚刚十三岁，还有许多事没有做，他现在连学校也没法去，只能对着自己这仅有的右腿。
放了这个小白虎，自己的良心就能平静。
不放的话，把他卖了，就能缓解家里的状况。
尽管父亲没有告诉自己他去当了人贩子，但是他却在那晚上听到了父亲在电话里讲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符曜。”
“你多大了？”
“十岁……”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想！求求你，我想离开！”符曜着急地说着，手还不停地挣扎着。
“你能保证回去以后不说这里发生的事吗？”
“我发誓，我保证！”
诗莱还是有些犹豫，但是他还是把符曜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他感觉自己真的快成了一个废人了，长时间没有运动，连手臂的肌肉都有些萎缩了，从站起来去找剪刀——哦对了，这是他家少数剩下的铁制品，然后又帮符曜弄开手腕与腿上的绳子足足用了半个小时。他急得满头大汗，生怕这段时间他父亲突然推门回来，同时这一连串动作也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符曜头还有些晕，但他现在能勉强站起来了。他扶着这个救了他的陌生男孩到一旁发着霉味的床上。
“你脸上的那个东西是？”诗莱注意到了符曜脸上的蓝黑色纹身，虽然只有右脸颊有，但是一直蔓延到了脖子那里，特别显眼，还有点……酷，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是家里逼我弄上去的，还好没纹完我就来到了这里……对了，我得快点回去，哥哥一定都要急死了。”
“哥哥吗？你也有兄弟啊……”诗莱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弟弟，在他的右腿还在时，弟弟与他都在车轮下面的时候，那是他最后见弟弟一面。弟弟血肉模糊的脸抽动着，虚弱的叫着自己的名字……然后他连弟弟最后的遗体都没看见。父亲无论怎样都不让他看，他想弟弟一定很痛苦，可能连身体都不是完整的。
诗莱坚定了放符曜走的决心。
“你帮我把轮椅推过来，我带你出去。”说完他又摸索着枕头底下父亲放的钱，如果父亲知道了说不定会打断他的左腿，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想放符曜走。
符曜推着轮椅走了过来。“那个，谢谢你，你救了我但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诗莱，你不用谢谢我，我还得向你说抱歉。总之，我们走吧。”
就在诗莱拉动门把手的那一刻，他有些慌乱了。
父亲把门反锁了，这样他就没办法出去了。又不可能跳楼出去，这可是五楼，他不想连命都赔上。
“抱歉，符曜，我们被反锁在里面了。”

三、
已经午夜十二点了。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但是小房子里滴滴答答的漏水声还是响着，诗莱和符曜都睡不着，他们两个躺在湿漉漉的床上，数着从已经不像样子的房顶上落下了多少滴雨滴。
“符曜，你睡了吗？”
“还没。”
“你放心，等爸爸回来我会劝他的，他是个好人，一定能放你走的。”
“嗯……诗莱，我能叫你哥哥吗？”
诗莱心头一紧，随后他想了想说了一句“好啊”。
“诗莱哥哥你的腿是怎么了？”
“我坐的车发生了事故……”
“疼吗？”
“现在不疼了。”
符曜比诗莱矮了一点，他贴在诗莱的胸前。
他不懂车祸是什么的感觉，他所知道的事大多数都是他哥哥教他的。哥哥很聪明，是这个村子里的骄傲，而且他也很疼爱自己，眼前的这个灰狼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想起了他的哥哥。
“睡吧。”诗莱皮包骨的身体将符曜拥入怀中。
早晨的阳光唤醒了熟睡的两只小兽，诗莱睁开眼睛，父亲还是没有回来，符曜推轮椅送诗莱到门前，门也依然锁着。
“怎么办？”符曜担心的问着。
没事，他应该会回来的。他也许是在外面住了一夜，嗯，一定是的。”
两只兽再次回到床上，诗莱观察着符曜，符曜也看着诗莱。
“在村子里经常干活吗？”诗莱先开口了，他看着符曜有质感的肌肉，与瘦弱的那种不同，蕴含着爆发力。想不到这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是的，我平时没事就会帮家里干一些活，因为我很早就不念书了。”
“是吗……不过我也很羡慕你，你好壮啊，是我见过同龄人中最壮的了吧，以前只在电视上还有杂志上看过。”
“电视杂志……吗？”其实符曜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听哥哥说过，只要一打开开关就会出现画面和声音，看来这样神奇的东西诗莱也见过。“哥哥你，不饿吗？”符曜看着诗莱骨瘦嶙峋的身体。
“是很饿，但是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吃，我甚至下床也很吃力……”
“你等等。”
符曜走向厨房，寻找着一切能吃的东西，然后他终于找到了一袋受潮的米。他不太懂怎么烧火，在尝试了几次，又被煤气炉的火烧焦了他一小块纯白的毛皮后，终于成功煮上了一小锅粥。
还有吃剩的半袋榨菜，他也不太清楚这是什么，以前也没吃过，只是看到袋子上有这榨菜两个字。其实他也不太识字，他尝了一条，又咸又甜，应该是小菜吧。
不管怎么说，终于熬过了一个上午。
诗莱看上去有些着急了，因为父亲早就该回来了，但是他又没有联系电话，人也被锁在了家里，两个人只能继续干等着。
符曜拿着那本破烂不堪的小学教材，然后让符曜读给他听。
原来还有父亲没有拿去卖掉的书，诗莱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给符曜读着一个又一个故事。
符曜真的很聪明，要是符曜去学习了，他可能会考上一个不错的学校。
只是没有那么多可能。
“那，那个没有家的孩子会怎么办，他会饿死吗？会冻死吗？”
“对的，我们也会的，只是我们可能会饿死，冻死到不至于。”诗莱疲惫的说着，他已经读了一个下午了，不管怎么说，这是他隔了几个月后第一次和别人说了这么多话，虽然很累倒也充实。
“可是我就想看雪，雪怎么会伤害人呢，我哥哥说雪冰冰凉凉的，打在身上很快就让人忘掉不快了。”
“傻孩子。”诗莱笑了笑。“可惜这里不会下雪，看来你是从南方来的，也没见过雪。”想到这里，诗莱忍不住自嘲了一下，他只知道符曜村子的名字，怎么把他送回去呢？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在第三天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任何食物了。
诗莱的父亲还是没有回来，已经被读过好几遍的故事散落在床头，诗莱低落的垂下头看着以前他在书上写的字。
“哥哥……喝吧。”符曜拿来了一碗可以见底的米汤，清的都看不见米粒。
诗莱看着毛皮失去光泽，有些蓬头垢面，连那张一开始可爱的圆脸都有点消瘦的符曜，不禁眼泪在框里打转。
“算了吧，我不是个好哥哥，我连弟弟都没保护好，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帮我了。”
“不会的。”符曜把脖子上的勾玉摘下来挂到了诗莱的脖子上。“我们一定能摆脱困境的。”
晚上，符曜倒在了床上。
尽管费力，诗莱依然坚持去了厨房。
看见空空如也的米袋，诗莱明白了。原来从一开始，就没什么米了，为了能让诗莱多撑一会儿，符曜只是喝了几口米汤。就好像符曜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会回来了一样。
不管有多么困难，诗莱还是弄出了点米汤。符曜醒不来，诗莱就用嘴渡给他。
符曜勉强睁开了眼睛，两个人都哭了。
就在两只小兽都已经接近了绝望的时候，门终于被打开了。

四、

两个孩子一齐望向门口，但是门口却不是诗莱所熟悉的，父亲的身影。
“好啦，乖孩子们，我们该走了。”那是一只狮子，他穿着西装，给人一种很正经的感觉。当然符曜又不知道那是什么。
在他的两边还有一只犀牛兽人和山羊兽人。犀牛兽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肌肉上的血管虬结，给人一种特别粗犷的感觉。山羊兽人留着长长的白色胡须，带着口罩，总觉得有点可怕。
“你是诗莱吧，你爸爸叫我接你哦。看看你饿的。”狮子走过去抱起了脏兮兮的诗莱。“走吧，快去吃点东西。”
符曜迟疑了一下，但是看见诗莱如同看见救星一样的表情，他也跟着走了。
他第一次坐在轿车里，感觉是如此的不一般。窗外那些繁华的景象就像是梦境一般从未见到过，不过那种繁华的街景也并不是多，他们马上就来到了许多平方接壤的地方。
虽然这里是有点破，还有点脏，没比诗莱的那个家好到哪去，但至少还有饭吃。符曜看诗莱吃的还挺多，也开心的吃了起来。这里还有着许多同龄人，他们都或多或少有些残疾，看来他们都是这几个人收留的。
晚饭过后，孩子们都嬉闹然后一窝蜂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那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有很多床铺。至少不潮湿，不散发着霉味。但是有一股味道....符曜描述不出来，听诗莱说就是医院或者诊所的味道，让人压抑。
诗莱和符曜的床就紧紧挨着，吃过饭洗过澡的诗莱看上去好了不少，当然符曜也是。
“符曜，我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我怎么感觉我们好像被像孤儿院一样的地方收留了呢。”
“嗯……？就是那种把没有父母的孩子集中的地方？”
“是啊……算啦，你还有很多事不懂，我明天早上帮你问问看看能不能先把你送走。”诗莱盖上了被子，过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
“晚安哥哥。”
“晚安，符……弟弟。”诗莱摸着胸前的那个勾玉吊坠。
第二天一早，孩子们吃完饭就都统一到街上去了，只有符曜和诗莱还在屋子里。
过了一会儿，诗莱也被留在屋子里，只有符曜被叫了出去。
“是叫符曜吧？”狮子温柔的问着。
“是……”符曜有点不适应的回答着，毕竟那个狮子还有那个可怕的犀牛都在盯着自己。
“大哥，我觉得这个挺适合做我的跟班。”
“我也觉得，脱光。”
“什么……？”符曜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叫你脱光，把衣服一件不剩的脱下来，内裤也要。”狮子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那低沉的感觉让符曜有些害怕。
“大哥你真是的，其实脱掉上衣也行吧。”犀牛笑着说。
“要是货好也许不做你跟班还可以卖不少钱。”狮子露出了盘算的表情。
在两对凶恶的眼神下，符曜不得不把自己的衣服全都脱光，这种感觉特别羞耻，但是又不得不照做。
“真结实，应该挺不错，走过来我看看。”犀牛做出了招呼的动作。“哦哦，原来这个纹身就到脖子这里啊，我还以为整个右边都是呢。还有这个东西，啧啧，是我见过的小孩里最大的了。”犀牛摸着符曜脸上的蓝黑色纹路，又用他粗糙而大的手掌托起符曜青涩的生殖器。符曜的下面确实不小，还没勃起就有犀牛大半个手掌大了。“多大了？”
“十岁……”
“行啊，才十岁就这么大。能不能硬起来？”犀牛向后撸动着褪下了符曜的包皮，粉嫩的龟头被犀牛揉搓着。
“算了，他害怕了。你那个个人兴趣等会再说吧。叫那家伙来。”狮子有点无聊了。
“小家伙，好好表现。”犀牛笑了一下，然后吹了个口哨。
一个和符曜年龄相仿的虎兽人来到了犀牛的旁边，他颤抖着看着符曜，眼里充满了恐惧。
“符曜，你最好能把他打的跪地求饶，或者我可以叫你诗莱来……”
那只虎兽人明显有些瘦弱，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符曜犹豫了，他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又牵扯到了什么。
“不想打你哥哥吧？”狮子换了种说法，他知道昨天晚上这两个小兽人一直都在说些什么。
“哥哥……”
在他的心中，并没有什么欺凌的概念，就是挥过拳头，将对方打倒在地，然后再一拳接着一拳的打过去……
在村子里他其实也是很能打架的。
完全不理会对方的哭喊，打到对方流下鼻血才停手。
“……”狮子沉默了。
“好像有点过于能打了……”犀牛看直了眼。“不过我喜欢，这小子交给我当领班了。”
“那个，我想问一下我回家的事……”符曜感觉自己应该是做的很不错，会有什么奖励，于是他大胆的开口了。
“小子你看着。”犀牛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用他巨大的脚将那个瘦弱的小虎兽人踩在脚下，那哀嚎声比符曜打的那几下要凄惨的多，符曜还听到了嘎嘣嘎嘣的声音，恐怕骨头都要裂开了。“不要和我说想要去哪，我叫你去哪你就去哪，明白吗？”
这一上午的事情如同一场噩梦，直到吃午饭的时候，符曜的手还在抖。
“你怎么了？”诗莱感觉符曜不太对劲，自从上午回来之后，符曜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哥哥，我觉得我做的不对。”
符曜一五一十的把今天上午的事说给他听，诗莱听完，把着轮椅车轮的手都在颤抖。
“符曜，我们被坏人抓住了……”

五、
到了下午，符曜就和犀牛走了，他们上了一辆敞篷货车，然后就出发了。诗莱看着符曜走的越来越远，心里开始担心起来。不仅仅是担心符曜，也在担心着自己在这里的安危。
符曜还记得下午和哥哥说的话。
“暂时还没有危险，一定要找机会报警。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为了能讨好那个犀牛兽人，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完成工作，而符曜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实行暴力。
原来早上那群出去的小孩都去上街乞讨了，而如果有人的碗里没有钱，那么他将会被符曜一拳打倒在地。
越是这样打人，他心中两种情绪就越发明显。一种在告诉自己不要这样做，一种在为施行暴力而感到愉悦。明知是不对的，可是又不得不做，又同时感觉到自己内心中糟糕的情绪在得到宣泄。
“哈哈，你是我带过最好的一个小孩了，打的很干脆，下手真狠。你就叫我本吧。”犀牛想了一下。“还是直接叫主人吧，晚上记得来我房间。我会给你看点特别的东西。”犀牛兽人本握着方向盘开着车，看上去十分满意。
一路的尘土、荒芜，与繁华区不同的脏乱贫民区都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这里不是自己的家，这是一个贫穷，而又充满着暴力与凌虐的地方。
“哥哥，我该怎么办。”到了晚上，大家都吃完饭了，符曜和诗莱坐在院子的一个小角落。所有孩子都带着恐惧的看了一眼符曜就都散开了，他们都清楚，符曜就是新的施暴者，同时也离诗莱远远的。
“符曜，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屋子出来。一定可以熬过去的。不管怎样，他说的话先照做。”此时的诗莱，还在幻想着父亲会找到自己，他只希望自己和符曜能够在这里生存下去，哪怕符曜现在……把他认识的那几个小孩都打的鼻青脸肿的。
看起来那个犀牛对符曜还是很感兴趣的，至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发生——诗莱骗自己这样想着，天知道那群家伙会对符曜做什么事。
爸爸，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符曜来到了犀牛的房间，那里有一个通向地下室的阶梯，他走下阶梯，犀牛在地下室等着他。
“小子，过来。”
犀牛坐在摇晃的吊灯下，漆黑的地下室里只一张铁床，一个放满了瓶瓶罐罐的小铁架，还有吊灯下的犀牛本与那只山羊兽人。犀牛招呼着符曜过来，符曜凑过来，看见铁床上躺着的是上午被他打的瘦弱小虎兽人。
“唱歌吧？”犀牛提醒着。
“啦……啦……”虎兽人发出了近乎哭泣般的歌声，可以说是让人听得非常揪心，符曜在一旁老实的听着，生怕犀牛再做些什么把他也牵扯进去。
“符曜，你说他唱的怎么样。”犀牛挑了挑眉，看符曜。
“还行……还行。”
“把你的衣服脱光。”犀牛瞪大了眼睛。
符曜脱光了衣服站在一旁，紧张使呼吸都变得过于急促。
“你再说一次，他唱的怎么样？”
“太……他可能太疼了，太紧张了，才没唱好。”符曜支支吾吾地回答着。
“哦，那就是说，还是不好。”
“请主人不要……责罚。”
“他还是你？”犀牛拿出绳子将符曜的双手反缚到背后。山羊兽人拿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他看向了符曜，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是我！不要责罚我！”符曜慌了。
“不错，我喜欢聪明的孩子。主人叫的很顺口嘛。”犀牛向山羊摆摆手。
“那么，我们该开始了？”山羊在口罩下的脸上扬着，他应该是在笑，很不怀好意的那种。
一针麻醉剂下去，那只虎兽人终于不再哭喊了。
山羊手中泛着银光的细小手术刀划开那孩子的皮肤，肮脏暗淡的皮毛被一瞬间划开。
符曜是不知道的，在那细微之处。先是表皮，表皮只有两公厘厚，它只能防止外界异物入侵。然而冰冷的手术刀轻易就切开了它，然后是真皮层，一根根神经，淋巴管，毛根，血管都被切开，血液自然的向外喷溅。那少的可怜的肌肉组织也被并划开，因为小虎太过瘦弱，整个胸口很快就被剖开了。那黑攻色的血液淌出，就像水龙头的水一样，哗啦啦地流淌到了手术台下。
那是符曜第一次看见，如同地狱的光景。
诗莱说过，地狱里有很多恶鬼。
那么这里就是地狱了。人间的地狱。
那孩子的身体被开了个黑色的大洞，就好像漆黑的井口一般，里面还有着看不清的，但是令人恐惧的东西。山羊的刀在里面快速且熟练的切割着，这让符曜想起以前村子中杀猪的场景，屠夫把猪放血后，熟练的切开……再把猪的各个部位熟练地割下。但这不是畜生，这是一只活生生的兽人，或许，在他们眼里，自己与这个小虎就是畜生。不一会，戴着手套的山羊将胸前的伤口弄得更大，越来越大，直到可以从上面将器官看的一清二楚。然后从那孩子的身体里用刀取出了一个紫红色，被血液包裹着的器官，然后放进了还冒着寒气的冷冻箱里。
“呕……”无法再忍受更多刺激的符曜忍不住吐了出来，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咳嗽。头脑受到的刺激，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道让他想快点昏过去。
“算了，别弄疯了，好不容易找到个不错的。”犀牛站起身来。“丢在后山吧？”
符曜的眼睛逐渐失焦，看着两个人在那里搬着已经被开膛破肚的可怜家伙，他终于昏了过去。
被放回去之后，符曜失神了好几天。
直到被犀牛和狮子警告，他才勉强振作。
他明白了，如果不去做什么，下一个不是他就是诗莱哥哥，或者是其他的孩子。没有利用价值的孩子，都会是那个下场。
每一夜，他都会梦到那天瘦弱的、皮包骨的小虎，胸前开了一个大洞的身体来找他。
他最后凄惨的歌声久久回荡在他的脑海里，还有他想象中的，荒凉的后山。
那一天之后，符曜对其他人越来越凶了，只要所有人还有一点乞讨的价值，那就不会沦落到那种地步。因此他就像是犀牛本的一条狗，只要他去哪里，符曜就跟到哪里。
几个月过去了，狮子也忍耐够了让诗莱继续干呆着，他让符曜把诗莱也赶出去乞讨。
“我不去！”诗莱抗拒着符曜的拉扯，他心中还有着那么一点的自尊。
“哥哥，如果你不去的话，后果会很糟的。”
眼看着狮子和犀牛都下了命令让诗莱也去乞讨，符曜明白诗莱不去会是什么下场，只能逼着他去。
“相信我，哥哥这样坐轮椅很容易就能要到钱的。”
“符曜！”诗莱一掌掴到了符曜脸上。“你懂什么！你就是从一个乡下来的家伙，要不是你我会被弄到这儿来吗！你居然还要我去乞讨！你什么都不懂！你怎么不去坐轮椅！”
符曜捂着红肿的脸颊，委屈与羞愤都藏于心中，他默默地推着诗莱的轮椅去院子。
院子里的孩子们都多多少少有着伤残，他们看到符曜都停止了交谈，场面变得凝重起来。
“你曾经说过会有希望的，那么，我们的希望在哪呢？”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符曜的眼眶流出，他脱下上衣，身上满身新旧的伤疤，有的只是涂了一点点盐巴，痛的他都倒吸凉气，
“这里没有能够点亮我们的火柴。”他想起几个月前诗莱给他讲的，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符曜，你……”
“哥哥，我已经在竭力了，求你……”
符曜跪了下来，诗莱彻底心软了。
说到底，符曜会这样还是因为他。
本来符曜只是一个在山间的孩子，只是纯洁又善良，还颇为聪明。命运捉弄了他，与他哥哥分离，又被拐到这里来遭受了如此的磨难。
就算是这样，哪又能去埋怨谁呢？
诗莱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裤腿，如同他的心，也是空荡荡的。

六、

“动的快点……啊对，就是那里。”犀牛抓着一个狮子少年短寸的头发，让他的巨屌在可怜的孩子口中来回进出。
“好了。”犀牛按住他的头，示意他停下，这个小孩还是不太能让他有乐趣，如果说在这种无聊的看孩子生活有什么能给他带来乐趣东西，那就是符曜。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如果符曜有在上学，现在都已经上初一了。
他的身体在犀牛的锻炼与调教下变得越发的结实，略微成型的腹肌与背部硬朗的线条。那可爱的圆脸也逐渐变得成熟，碧蓝色的眼睛里总是透露着坚定。在这个大多数人都被物质腐化的年代，符曜的灵魂显得格外的耀眼，纵使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他的精神依然坚韧，或者说他其实早也疯了。
犀牛兽人本揉捏着他变得硬挺的乳头，然后用钢制的夹子将它夹得紧紧的，蓝色的微弱电流闪过，符曜闷哼了一声。
在一旁刚刚被丢到一边的狮子兽人瑟瑟的抖着，他被呈大字绑在铁架上，胳膊上扯出的一条锁链被拴上了一个铁块。
如果符曜发出一声呻吟，那么可怜的狮子身上的铁块将会更多，直到将他的胳膊拉断为止。
你问犀牛在乎这条命吗？不，在这无法地带，只要有乐趣，死了几个孩子又能怎么样。
“我喜欢你这个倔劲儿。”犀牛扯着符曜乳头夹后的细铁链。“没有一个孩子能像你这样，我喜欢你给我带来的乐趣。所以，今天我决定玩点别的。”
犀牛解开了小狮子身上的锁链，掉在地上的狮子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水浸透了他的鬃毛。他差点以为自己的四肢要被活活累断了。
“今天你要是把他先干射了，我就放他走。你要是先射了，我就放你走。”
犀牛笑嘻嘻的说着。这三年里，符曜经常偷他的钱塞到没有达成今天份孩子的饭碗里，特别是诗莱。诗莱很少能被自己惩罚到，当然他也会睁一只闭一只眼，要不怎么能像今天这样蹂躏符曜呢。
名叫麦克的狮子听了后，涨红了脸。他本该害怕起来，但是他知道符曜除了是个施暴者以外，也是个好人。虽然他比自己还要小一岁，还是受了他不少照顾，与其说是被逼强暴，不如说他也渴望着。
也不止是他渴望着，在这让人不正常的环境下，许多三年前到现在还活着的孩子都对符曜产生了依赖感，没有人能够关怀，没有人疼爱。只有符曜偷偷塞在自己饭碗里的几块钱或者一个馒头能让他们清醒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但没人知道，符曜的眼中早就只有了诗莱。漫长的折磨已经让他想不起诗莱与自己亲哥哥的区别，或许说，他也疯了。只有诗莱心中的希望——他的父亲能够来带他脱离苦海，还算是个正常的期盼。
符曜的皮毛也被汗水打湿，涔涔汗珠不断流下。
现在他心中弥漫着着懊悔的情绪，不安如同潮水般涌来。
两天前，他还是亲眼目睹了一个人孩子堕入黑暗。
那冰冷的地下室，那个年龄最小的小狼人唱着歌。
每次符曜来到这里，都会想起那个可怜的虎兽人，他看见台子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谁知道他们又在这里做了些什么。
山羊最大的乐趣就是破坏，和以强暴其他小孩为乐趣的犀牛不同，与其会唱歌活泼好动的孩子，他更喜欢不会动的、冰冷的、被弄得七零八落的。
小狼的歌声带着一点点稚嫩，但是却无比动听，好像他以前在山间听过的百灵鸟歌声，婉转动人。尽管地下室冰冷又潮湿，但是小狼唱的还挺开心，毕竟想到狮子叔叔承诺他的糖果，他就忍不住继续歌唱。
“符曜你觉得怎么样？”犀牛转过头来问他。
“挺好的——这次是说真的。主人。”想起上一次的场景，符曜忍不住回想起那种恐惧感。
“挺好的，我也这么觉得，那好吧。动手吧。”
符曜瞪大了眼睛，明明这次不是承认了吗，怎么还要……
“乖乖睡一觉，很快就有糖吃啦……”山羊手中的针管注射完后，安抚着小狼睡去，不一会儿，小狼就不再说话，睡得沉沉的。“我觉得歌唱家也许不需要眼睛。”山羊笑着说。
“等等！”符曜忍不住阻止，他看见犀牛本已经摆出了臭脸。
“跪下！这么没分寸！”
眼看着山羊手中那瓶玻璃试剂，符曜却没有办法。他跪在地上，闻着空气中传来的焦味，一阵阵白烟从铁架床上升起。
当那个孩子再起来时，他已经再也看不见东西了。只有歌声，依然动人，还跟凄惨。
一天前，他看见一个新被拐来的小女孩偷偷的逃跑了。
事实上，这里并没有能够救他们的人，整个街区都是他们的一片天下。
符曜用尽全身力气去追那个小女孩，好不让他去做傻事，然而还是太晚了，就在他赶到的时候，他看见那个小女孩走进了那个牌子都已经泛黄的警察局。
怎么会踏入这样的陷阱？
和符曜在一起的还有麦克，那只大他一岁的狮子兽人，他看见符曜冲了进去，他也跟了进去。
符曜在里面看着几个中年警察正在抓住小女孩的胳膊，尽管符曜并不是喜欢逞能或是对同病相怜的小孩有什么感情，他还是冲了过去。他明白，这颗心已经迷茫了，如果不再为自己寻回一点人性，他与这群人将会无异。
警察们年龄虽然都比符曜要大，但是动作却十分不灵活，只是对着贫民区的老弱病残施暴的他们并不是很会打架。符曜轻松躲过一个警察的扑抓，反手一拳直冲腹部，打的那个警察在地上疼的直打滚。平日里在这个地方的锻炼并不是摆设，他一脚踹过去，又一个警察被直接踹中心口，一时喘不过气来。在身后的一个人看准空档，用双手架起符曜的胳膊，没成想符曜头向后一撞，因为身高差的原因，那个架起符曜胳膊的警察下巴就这样被撞了个正着。符曜刚想再补上一脚，脑袋突然迎来一记重击，他失去视野前的一瞬间，看见犀牛本的又一记重拳已经砸下。他的脸，胳膊，胸，腹部，腰，大腿，小腿，没有一处幸免，那群人围住他一脚又一脚，知道符曜嘴角渗出了鲜血，犀牛才用力拽起符曜的头上的皮毛，硬生生把他拉起来。
麦克并没有看到符曜出来，反倒是里面的门一开，犀牛兽人本把遍体鳞伤的符曜一脚踹了出来。
“哈哈，我没管教好我家的小鬼，那么这个新来的就送给哥们们了。”
“好说好说。”里面的几个人有几个挂了彩，那个小女孩在那扇门背后瑟瑟发抖，然后门嘭地一声关上了，只有站在原地发愣的麦克，被犀牛一拳打倒在地。
那天晚上，符曜来到了后山，这个永远看不到雪的后山，在一个山沟里，他看见了那个小女孩。小女孩没有一件衣服，下体惨不忍睹，冰冷的身体就这样如同玩具般被乱扔在地上。
他们都疯了。
符曜把土盖在小女孩脸上和身上，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身上的伤口还是很痛，但是比起身上的痛楚，心中的伤口更难愈合。
犀牛站在他身后，他看见符曜跑了出去，符曜是不可能丢下诗莱的，所以八成是来到了后山。
“知道现在到了熄灯的时间吗？”
“对不起，主人，我自己私自出来了。”
“没什么，能看到久违的你脸上出现的懊悔的表情我还挺兴奋的。”犀牛嘴角出现了一抹笑意。“你觉得你快疯了吗？呆在这个没有人道的地方做别人一辈子的奴隶。”
符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头跟着犀牛回去了。
“小鬼，聪明到闭嘴也会让我不爽的。”犀牛一掌打到符曜脸上。符曜感觉自己耳朵像是进了虫一样嗡嗡地在响，过了一会儿视线才正常。“没有人想要在这里待着，我也不例外！”
“不……也许，明天晚上我们应该会有一个愉快的时光……”犀牛平息着他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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