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嫂子同居的日常

珈乐走的很突然，没人会想到一场流感能带走如此有活力的少女。作为乐队的主唱，乐坛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自封），珈乐的离去的确伤了很多人的心。她的吉他手在葬礼上哭成泪人，鼓手抱着棺柩死不放手，但还是被情绪低落的贝斯和键盘拉了出去。只能在火葬场外看着珈乐那年轻的妻子和青梅竹马将那租来的“透明冷藏柜”推入火葬场。
而一直与王珈乐相依为命，刚刚上高中的妹妹王嘉然倒是没什么情绪。她坐在室外的椅子上抱着姐姐的遗像，有些模糊黑白的照片上，长相俏丽的短发女孩对着相机比了个经典的摇滚手势。王嘉然看着自己的嫂子将遗体推进房间，一段时间后，她拿出来一个黑色的小盒子，上面贴有一个还算正经的照片。
“我们回家吧，然然。”
温柔的声音将走神的嘉然拉回现实世界，这天的太阳很好，她勉强逆着光看清对方的面容。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洒落在洁白的丧服上，软糯的声音和温和的眉眼带着一些忧郁。对方向她伸手，王嘉然想都不想就握住了。那只手比王嘉然大许多，手指很长且细，手掌温暖，不过摸起来都是汗。
王嘉然坐上了轿车的后座，抱着姐姐的遗像和骨灰盒。自己的嫂子则坐上了副驾驶位，姐姐的青梅竹马开车送两个人回家。
王嘉然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家，她拿着钥匙在门前开了十几分钟也没把锁孔插入锁眼。
“姐姐，送我到这里就行了。”王嘉然劝嫂子离开，她不知道是什么影响了自己，是夹在腋下的遗像还是盯着自己的嫂子。
“让我试试可以吗？”
嘉然很懂事地让开了位置，对方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房间门。
“谢谢，姐姐。”

进入房间，客厅里还有两个人生活的气息。桌子上是珈乐爱吃的螺蛳粉味薯片，日历上还有珈乐和嘉然轮换做饭洗碗的记录。沙发后的墙面上则挂着珈乐和乃琳的结婚照。
两个人将房间简单整理收拾了一下，珈乐的东西很多，她喜欢买些有趣的东西，漂亮的小裙子，草莓花色的袜子之类的。这些东西她用起来都会很好看，但如今都成为了遗物。
“然然，姐姐胆小有点害怕，可以让姐姐在这里住一晚吗？”
“可以的，反正这房子已经是姐姐的了。”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
沉默，嘉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自己的嫂子怎么会在乎这套房子呢。对方在江边有栋二层的小别墅。珈乐第一次带嘉然去那个小区时，她还以为姐姐是出卖色相傍上了什么大款。
“对不起。”嘉然走到自己的嫂子面前，她牵上了乃琳的手，用那光滑的手背扶上了自己的脸：“嘉然永远欢迎姐姐，姐姐住在这里也可以。”
“真的可以吗？”
“嗯，如果姐姐不嫌弃然然的话。”
乃琳抱住了嘉然，她的动作很明显吓到了娇小的少女，但对方很快就反应过来，用手轻抚自己的后背。
“今天晚上一起睡可以吗？”
“嗯。”



“然然，然然别发呆了，老班叫你。”双马尾女孩的手掌在嘉然的面前晃来晃去，打断了嘉然脑中的思绪。
“怎么了？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显然嘉然被面前的副班长烦到了，她皱着眉头看向晚。但对方显然没有意识到她的情绪变化，反而乐呵呵的坐在嘉然前座的位置上。
“没什么，就是新一年的规划。她和每个学生都谈了这个问题，但你前几天不是请假了嘛，就今天想和你说一说。”向晚玩着嘉然的中性笔，这种设计可爱且颜色粉扑扑的一次性中性笔是向晚在今年嘉然生日送给对方的。看见嘉然用这些笔，向晚很是开心。
“那我现在就去，记得把笔放在笔筒里。”说完嘉然就起身离开。

惯例地敲门后进入，可能是大课间的原因，办公室里的人还挺多。嘉然凭借记忆在迷宫般的隔间中找到了老师的办公桌，看得出来对方正在等她。
“老师。”
“先做吧。”对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关于你姐姐的事，节哀。”
“谢谢老师关心。”嘉然点了点头。
“应该的，但是我记得你只有姐姐一个亲人，现在你怎么生活？”
“我和我嫂子生活在一起，她在我家照顾我，日常生活的费用也是她出。”
“哦，那你说说你的志愿，我记得之前你是准备艺考的对吧，是在上绘画培训班对吧。”


“乐乐，我以后想走文科。”嘉然低着头站在珈乐面前，小手扣索着裙角，声音听起来也有些低落。
“怎么了宝贝，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和姐姐一样想走艺术类的。”珈乐蹲下身子抬头看向小家伙的圆脸蛋，不出意料地快哭出来了。
“可是艺术类的好花钱啊，姐姐你才刚刚毕业，工作赚不了那么多。”嘉然的声音愈加颤抖，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似乎下一秒就要有珍珠从其中落下。
“没事的，宝宝，别担心，姐姐能赚来钱的，没事的。”短发的姐姐揉了揉长发妹妹的脑瓜，拿毛巾擦掉了那陶瓷般白净脸庞上的泪滴，随后又亲了一下小家伙的额头。心中满脑子都是我妹妹真可爱，她就是世界上最棒的宝贝。
“可是……可……”
“没有可是，相信姐姐，今天中午去吃椰子鸡。昨天晚上生意好，小费拿了不少。”珈乐说着就要拉着嘉然出门。
“不要，我还在哭，上街不好看。”

“嘉然？嘉然？”又是在自己面前晃动的手掌，不过这次是班主任的。
“对不起，老师，我刚刚走神了。”嘉然连忙道歉。
“没事，我就想问下，你还准备走艺术类吗？”
“我…我想和我嫂子商量一下。”嘉然支支吾吾的回答。
“好吧，但老师还是推荐你走文科生，你本来文科成绩就不错，这条路花费也更少。你家庭本来就困难，你嫂子也年轻。”
“我会认真考虑的。”
“还有这个表填一下，是关于助学金的。老师帮你申请了，能免除你在校的学杂费，每年还会有一定量的补助金。有困难了和老师说一下，虽然老师能力也一般，但会尽量帮助你的。”
“谢谢老师。”
“好好学习就行。”


高中的放学时间总是很晚，即使多数人已经洗完澡躺上床准备进入梦乡。高中生还要面对最后一节晚自习的困倦与烦人的作业，而家长中的一部分也要在校门前与她们一同煎熬。
“姐姐，我可以自己回家的。”嘉然看着骑着摩托的乃琳，对方穿着黑色皮裤和长风衣，透露出于平时完全不同的气场。加上瀑布般的金色长发，在一众骑着电动车接送孩子的家长中非常显眼。
“没事，我也刚刚下班，顺便来接你一下。”乃琳向嘉然招了招手，递给对方头盔。
嘉然坐上摩托的后座，她很熟悉这辆车。这本就是属于珈乐的，对方在晚上经常带自己去枝江边上兜风，头上顶着带有熊耳的头盔也是那时买的。珈乐当时选了个紫色狼耳的，之后还给乃琳顺带了个狐狸耳朵。
嘉然坐在后座上，双臂环上乃琳的腰。她不明白自己的嫂子是怎么做到前凸后翘，腰还那么细的，连自己这种短臂展都可以轻易环上那腰肢。小家伙无意识地摸了摸肚脐眼，手感的确不错。
家离学校不远，两人很快就到了家门口。回家的感觉总归是幸福的，这意味着睡眠和进食。当然此时此刻的嘉然并不想进食，结束了一天学习的她只想快快上床睡觉。
“今天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乃琳给嘉然递了一杯热牛奶，对方正在泡脚。
“还行吧，除了晚晚不小心摔到我怀里，头正装上胸口有点疼。”
“经常听你说到她，这孩子一直挺搞笑的。”
“晚晚的确有点笨，不过她也挺可爱的。”
“老师和你说过艺术生报名相关的事情吗？我记得今年就要开始准备了。”
“……”
“然然？”
“姐姐，我想走文科了。”嘉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瞒过朝夕相处的嫂子，也知道对方绝对会拿钱“资助”自己。
“怎么了，你不是挺喜欢绘画的吗？”乃琳很是疑惑。
“艺术类考试太费钱了，而且我的天赋你知道的，也就那样吧。”
“姐姐又不缺钱，你等下，我给你找找。”
嘉然想要拦下乃琳，但是对方扭身便走，而正在泡脚的她走不开。
“你看下这个。”
乃琳递给嘉然一个厚厚的密封档案袋，撕开封条里面是一个存折和一沓钞票，而存折上的名字是珈乐。
“这是你姐姐之前为你艺考报班存的钱，在她和我认识之前就存了很长时间，就是为了能让你能选择自己喜欢的道路。”
“乐乐总是这样，突然就把惊喜塞在你面前，让你猝不及防。”乃琳说着说着，自己的声音倒是开始颤抖，发声也带些呜咽。
“姐姐，今天我们能一起睡吗？”嘉然想尽量保持自己的表情，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嗯。”






十一黄金周是特别的日子，对学生来说这种连放一周的假期并不多见。特别是枝江的学生，即使算上调休的日子假期也有三天之多。当然王嘉然已经是个高二的孩子了，这可怜的假期被缩短到了五天。
俗话说秋高气爽，但今年的枝江有些热。秋老虎携带剩余的威风在此地作乱，而街道上的法国梧桐也开始落下绒毛。汗水混着针尖似的梧桐种子，总是将路过的行人折磨一番。但刚刚放假的学生不在乎这些，她们急切的想要回家。走读的学生可能在期待积累了一周的剧集或游戏，而住校的学生只想回家洗清身上的污垢。
“然然，今天我们一起回去吧。”向晚边整理书包边拍着旁边的嘉然，而对方正在检查是否带齐作业。
“可以啊，但你不急着回家吗？”嘉然有些疑惑，向晚常年住校，每次放假都是急着回家洗澡。
“还好吧，我申请了走读，在外面租了套房子，和你能做一趟公交车。”向晚突然低下了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知道嘉然几乎听不见为止。
两个小女生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出校门，期间亲昵的举动被门口的校长看到，她瞬间脸色一沉，但两个女生签收又不好说什么。
刚出门向晚的愿望就破灭了，两人看见珈乐的摩托车停在道牙上，就知道乃琳放假下班来接嘉然了。
“对不起了，晚比，你先回去吧。”嘉然摇了摇向晚的手，表示非常抱歉。向晚也只能勉强让嘴角弯曲看着像笑，说了句拜拜转身离开。
“姐姐。”嘉然在原地等了几分钟，看见乃琳从街角走来，便向对方挥手。虽然个子不高声音不大，但是过于可爱的外形和小孩子一样声音在人群中很是突出。
“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要再等一会儿就去买了点喝的。”乃琳向嘉然展示自己刚刚买的奶茶，嘉然那份很是奢华，似乎是恨不得将店里所有小料都倒进去。这是嘉然的喜好，曾经被向晚吐槽过仿佛喝粥。
“回家再喝，免得洒了。”
乃琳骑得很快，配合上不算太好的路况，到家之后，芝士奶盖已经摇散在茶中了。等到上门开锁坐下，嘉然就将杯中的饮品消灭一半了。
“别喝太多，晚上有好吃的。”乃琳买了个关子，嘴角上扬，眉眼看着像使坏的狐狸。
嘉然猜都不用猜，必然是火锅。之前珈乐就和她吐槽过，乃琳只知道点外卖，这样吃对身体不好。做饭也就会火锅，方法就是把各种食物扔进去，等熟了可以吃了。为此乃琳在家里囤了整整一个小冰柜的火锅食材。
“不是火锅！”乃琳刚刚走进厨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客厅喊了一声。

那就等着吧，嘉然这样想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荧幕上正在放毫无营养的电视剧，虽然套着刑侦的外皮，但总归是偶像剧那一套，剧情狗血至极。
嘉然听着厨房丁玲哐当的声音，有些担心没做过饭的乃琳。她打开木质的房门，发现乃琳正在喝洋葱斗智斗勇。
“姐姐需要帮忙吗？”嘉然看着乃琳眼泪止不住地滴落在地面上，不像单纯被洋葱刺激到了。
“不用了，然然，姐姐一个人也可以。”乃琳向嘉然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小家伙也懂事，留下一个担心的眼神关上了房门。

“天天吃火锅腻不腻啊，这底料这么油。”珈乐看着乃琳又一次端出那个火锅专用的小电炉，还有半包火锅底料。
“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会腻呢？”
“乃老师，我看你是只会做火锅，小心吃多了头油还长痘。”珈乐将各种食材整齐地摆放在餐桌上，这个量对两位女生来说不算少了。
“那你叫我怎么办吗？你教我做饭？”乃琳装作气鼓鼓的样子，对正在摆弄插板的小狼“穷追猛打”。
“我还真记得有个挺解腻的凉菜，凉拌洋葱。”
“挺名字就离谱，用盐拌？”
“其实挺简单的，你先看着火，我去整一个。”
不多时紫色小狼就留着眼泪端着盘洋葱回来了，把正在放食材的乃琳吓了一跳。
“乖乖，切个洋葱能哭成这样，唉……”乃琳拿着干净的卫生纸给珈乐擦眼泪，对方哭得很惨，眼线都歪了。
“我……之前都是然然的妈妈……帮我做这个，她们走了后……我就…就没吃过。”
“没事，以后我学会我做给你吃，你觉得好吃就给然然尝尝。”乃琳把哭的说不出话的珈乐抱在怀里，用轻吻安慰她。
“嗯……”

“姐姐，你带上这个。”房门突然打开吓了乃琳一跳，嘉然不知道从那里扒拉出一对潜水镜，自己带一个又递给乃琳一个。
“谢谢然然。”乃琳接过潜水镜，看着笑颜似花的嘉然，心情也好很多，所幸还有然然在。
“姐姐，我来帮你切些东西吧，然然之前做过饭的。”嘉然说着就拿出自己的小板凳，之前她年龄还小时，就是踩在板凳上和珈乐一起做饭的。
“嗯，那先剥些蒜吧。”
“吃太多会臭臭的。”
“只是做调料用的，先剥一瓣吧，用剩下的之后再用。”
“好。”
劳动就会有收获，两人的辛苦还是换来了些许成果。虽然照片发给贝拉和向晚时被她们不约而同的回复了什么暗黑料理，但明白这是经过什么艰难险阻才完成的两人还是很喜欢面前的食物。

9月30日，嘉然和她的姐姐乃琳，的确是吃到了一顿虽然成色略显惨烈，但味道还不错的晚餐。




“姐姐，我出门了。”嘉然提了提鞋跟，向着披着睡衣勉强睁开眼的乃琳告别。
“拜拜，晚上见。”乃琳挥了挥手，倒不是她贪睡，枝江高中生的起床时间对她这种习惯朝九晚九的打工人来说还是有些过早。但她还是想要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目送嘉然骑着电动车消失在楼宇的转角。
介于到了年底，乃琳的工作越来越忙，每天亲自送嘉然上下学显然不现实。两人一起讨论了这个问题，嘉然表示过自己快要成年了，没必要像小孩子一样车接车送。虽然乃琳很担心嘉然在夜晚一个人会不会不安全，但在得知有同班的向晚同行时，她还是答应让嘉然自己骑电动车上下学。
相处时间愈加减少，加上两人本就微妙的距离。乃琳和嘉然的关系有些僵硬，两人在生活中甚至会使用同事师生间交流的语气和名词。虽然每晚的共处时光不至于说是尴尬，但聊天话题总归是一些无意义的寒暄，乃琳觉得自己仿佛是在问学生近况的教师。

珈乐生日要到了，在暑假结束前走掉的她送给乃琳最后的“生日礼物”是嘉然的监护权。或者说，是乃琳主动向珈乐索要的。两人的婚姻不受枝江法律承认，而珈乐是嘉然最后的亲人。乃琳很是担心这个孩子未来的生活，于是便提出了担任嘉然监护人的想法。
乃琳从没有主持过葬礼，她对于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无奈之下她去找自己的前女友兼珈乐前女友的贝拉寻求帮助，而对方请教了自己的父母。葬礼很是简单，父母离异且早逝的珈乐没有多少亲人，更多的是一起玩音乐的朋友。她们在珈乐的葬礼上弹奏着各种乐器来表达对小狼王的思念，少女的歌声曾打动过她们，而她们只能用乐曲回报。
而现在呢，我应该用什么回赠珈乐的“礼物”？
乃琳轻抚床头柜上两人结婚时的婚纱照，照片上的珈乐抱着自己，画面里同样是珈乐的那群“狐朋狗友”。她们当时拱火似的要求珈乐来个公主抱，毕竟她总是吹嘘自己是个强大的1，惹得朋友笑出声。毕竟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珈乐是个比糯米团都软的软?，很难相信她会是上面那个。但当乃琳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她们才意识到糯米团能有多软。

“姐姐，我回来了。”嘉然的声音透过还未打开的房门传入房间。乃琳将面前的照片放回，转身走了几步，又回来将照片放倒压住。
“姐姐？”嘉然打开乃琳的卧室，看见正坐在床上整理被褥的乃琳，和那被扣在桌面上的结婚照。她知道今天是珈乐的生日，但不敢说出来刺激乃琳。毕竟她是珈乐的妹妹，乃琳前妇的拖油瓶。乃琳和珈乐是同性恋，不能领结婚证，没人知道她是寡妇。她的条件完全可以不管自己找一个好男人度过余生，没必要养育自己。未成年的她已经没有亲人了，不能再失去这最后的依靠。同时嘉然也害怕乃琳被曾经的回忆刺激，做出什么伤害她自己的事情。
“没事，就是有些累了。”乃琳尽量让自己笑出来，勉强支撑出一个愉快的表情。但从嘉然的眼神变化乃琳明白自己此时的状态可能真的很差，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呜咽，甚至可以看见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时间越久，失去珈乐的实感就越清晰，但是对珈乐的感情又会愈加平淡。她害怕自己那一天真的会忘记珈乐，恐惧于感情被时间所稀释。所以她收养了嘉然，将那个可爱的女孩绑在自己这个没有名分的姐妇身边。她利用嘉然延续自己对珈乐的感情，带着嘉然一齐品味失去至亲的痛苦，剥夺对方遗忘和解脱的权力。
“早些睡吧。”嘉然坐在乃琳面前，替她抹掉眼角的泪水，就像珈乐曾经说的，乃琳哭起来也很好看。
“今天能陪姐姐一起睡吗？”乃琳将嘉然拥入怀中，小孩子的体温很高，抱着很暖和。
“嗯，我去抱被子过来。”元旦要到了，这是学生们一年中最初也是最后的假期，但是即将面对期末考试的她们只能被题海占据大部分的时间，加上枝江特色调休，空闲的时间只不过够她们洗个澡吃个饭。
乃琳工作的事务所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忙，年底要清的官司实在是太多了，她几乎脱不开身。嘉然一个人在家她实在是放心不下，就找珈乐的青梅竹马贝拉给嘉然做饭。
“然然。”贝拉一向起的很早，可能是害怕小家伙一个人在家孤独。她刚起床就到珈乐家找嘉然，可惜小朋友只想补觉，正在被窝里缩成一团。
“拉姐，让我再睡一会儿。”嘉然将头也缩进了被窝里，枝江的冬天没有暖气，只能靠着各种千奇百怪的电器御寒。
贝拉看嘉然瞌睡的样子，打开电热毯，又将被踢开的背角掖好。嘉然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对方就很黏自己，她也喜欢抱着这可爱的孩子。
“嘉然，你在吗？嘉然？”一个称得上洪亮的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贝拉耳边响起。
“晚晚，我要睡觉。”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嘉然并没有意识到这是现实中的向晚，小声嘟囔着一些语序不通行梦话。贝拉则雷厉风行地给门外的元气少女开了门。
“对不起，我走错了。”看到开门的是不认识的姐姐，向晚以为自己搞错地址了，便准备扭头离开，却被贝拉眼疾手快抓着手腕拉进了屋子。
贝拉上下打量着因为社恐而有些慌张的蓝头发双马尾，对方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眼神飘忽不定，仿佛是提前踩点的小偷。不过考虑到嘉然的情况，她的确要小心这个女孩把嘉然偷走。
“来喝点茶，这茶叶是今年的新茶，质量很不错。”贝拉将茶具摆在向晚面前，对方仿佛是第一次上门的女婿一样诚惶诚恐，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被迫和爱人分手。
看着向晚慌张的可爱模样，贝拉很是喜欢，但是碍于长辈的身份表情没什么变化。她比向晚还要社恐，面对向晚的出现也是有些讨厌。但开门后发现对方是一个和嘉然一样可爱的小家伙，总归是能让自己放松一些。
“你先等一下，我准备给你们做饭，今天就留在这里吧，晚上再回家。”贝拉借口做饭溜了，将向晚一个人扔在12月冰冷空旷的客厅尴尬，所幸还有个电暖扇陪着她。
“拉姐，你看见我的手机了吗？”嘉然裹着厚厚的棉居家服走进客厅，发现用惊诧的眼神看自己的向晚。
“看到刚刚起床的然然，我此生无悔。”向晚心里这样想着，而嘉然那被温暖被窝暖红的脸蛋则像是苹果一样，捂着脸冲回了房间。
大概十分钟过去，一个装扮精致的嘉然出现在客厅。漂亮的lo群配合上头发上的蝴蝶结，可爱的像是个娃娃。就是脸颊上异样的绯红和紊乱的气息让嘉然有些狼狈。
“然然你不冷吗？”向晚看着裙下只有一只白丝裤袜，有些担心对方能否承受住着12月的冷空气。
“有点，但是问题不大。”嘉然做到向晚身边，自然地拆开向晚带来的零食。
“你们两个闲的话先出去玩一会儿吧，顺便带包盐回来。”贝拉想办法将一对小情侣支走，让自己轻松些。

“然然，刚刚那个姐姐是谁啊。”
“我姐姐的青梅竹马，她爸妈和我父母关系很好，我们家出事后她父母帮扶到我姐姐成年，现在还会给我送些东西。”嘉然坐在电动车后面，搂着向晚的腰，两人准备去最近的超市买点东西，正好向晚刚搬家需要买些东西补充。
“好漂亮啊，文文静静的像是大家闺秀，就是力气有些大，果然美少女身边全是美女。”向晚小声嘟囔一句，随后被嘉然掐上腰间的软肉。
“然然我错了，我还要骑车子呢。”
“色鬼。”

两个人在超市逛来逛去，结果也就是买款动物纹样的马克杯，嘉然是小熊和向晚是水母，当然还有贝拉交代的那包盐。
午饭算得上丰盛，贝拉的厨艺很棒，两个小朋友吃的很香，午睡也很舒服，就是被铁棍逼着写作业很难受。
“然然加油，你可以的。”向晚偷笑着关上了嘉然的房门，看着嘉然幽怨的眼神，她知道开学自己完蛋了。

“来，晚晚，咱们打会儿游戏。”

一个下午，两人难分胜负，战斗是如此艰难。用嘉然的话说，半斤八两，菜鸡互啄。
由于乃琳晚上恐怕很晚才会回来或者压根不会回来，在送走向晚后，贝拉干脆就开始铺床准备陪小朋友一起睡，她对这个家挺熟的，小时候经常和珈乐睡一起。

“拉姐…等下……然然还在睡，我们先出去。”乃琳的声音吵醒了熟睡的嘉然，嘉然继续装睡。听见两个人开门关门，她想要摸开小夜灯，却摸到了一件内衣，看罩杯明显是乃琳的。
小家伙披着外套趴在门上挺外面的动静，声音很小，但是明显有乃琳的喘息和奇怪的摩擦声。
也是，两人本就是恋人，现在重燃旧情也是理所当然。如果拉姐真的做自己的新姐妇，似乎对自己也不错。嘉然没想什么，回去继续睡觉了。

“拉姐，不要……”乃琳推开紧紧抱住自己的贝拉，她的力量完全无法对抗贝拉，也害怕吵醒嘉然不敢出声喊叫。
“为什么，你还是那么讨厌我吗？”贝拉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将草莓种在乃琳的侧颈。
“不是的，我还在守寡，还要照顾然然。”
“我们可以一起的。”
“放开我。”
“……”
啪
一个耳光抽在贝拉的脸上，懵逼的贝拉终于放手。
“求求你了，拉姐，至少等然然大学毕业。”趴在贝拉的身上，哭的声音很小，但是足以让贝拉心疼。
“我会等你的。”贝拉抱着近乎一丝不挂的乃琳，手却安分的只是搂着腰肢。
第二天醒来，嘉然发现一切都收拾干净了，乃琳在自己的身边睡觉，脖颈上的红印让嘉然小脸羞红。

贝拉拖着昏沉沉的脑袋下楼，昨夜乃琳很快就睡去了，她太累了。但自己睡不着，怀里的小狐狸软软的手感很是舒服。她尽量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是很消耗理智的。她明白现在和乃琳提复合不太现实，不过她愿意陪伴乃琳。
正在贝拉开门时，隔壁的房门打开，一个很眼熟的蓝色钻头从门中出现。
“拉姐？”
“晚晚？”
新年到了，乃琳总算是结清了工作上的任务，早早地放假了，甚至比嘉然放假还早一个星期。于是这位便心血来潮想要给嘉然做饭送饭，就像很多霓虹动画片里那样。嘉然倒是没什么意见，她一向信任自己的嫂子，而且午休期间的教室也允许吃东西。
当然乃琳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想要请教贝拉，可惜对方要加班。今年枝江电视台的春晚和元宵晚会已经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了，作为电视台的排面之一，贝拉不但要参与策划，还要和其他主持一起排练。据向晚所说，她现在能看见贝拉和自己一个时间回家。
如此这般，乃琳的成果自然是?闻?不理，?吃?恶心。第一天中午嘉然从乃琳手中接过的是在某罕见便利店买的盒饭，当然还有一杯加满料奶茶。
所幸随着科技的发展，半成品的食材越来越多，加上各种美食博主的虚空教导，乃琳在第三天做出了一顿称得上好吃的午餐。毕竟嘉然喜欢到和乃琳提要求“明天我还想吃这个。”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除夕夜越来越近，由于乃琳还在守寡，今年两个人没有贴对联。加上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要求，两人感觉春节仿佛更像是一个延长些的国庆假期。毕竟她们没事亲戚可走，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乃琳的父母给嘉然转了四位数的红包。

除夕很是无聊，春晚的部分节目在下坡路上踩紧油门一路冲向新的谷底。但两人也只是开着电视听个声音，两个人披着毯子照着电暖扇，实在无聊忘电视上投了一部电影看。在嘉然睡着后，乃琳将她抱回屋子中睡去了。

确认被窝中发出均匀呼吸声的嘉然睡得安稳，乃琳也钻入了旁边的被子。虽然两个人的生活区还是分开的，但是嘉然越来越喜欢找乃琳一起睡觉了最后乃琳干脆在身边备了一套被子方便她随时过来。

“我真的很缺钱，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那你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你别管我。”
“你等下！”
“我做完手术了，乃琳，我有钱了，能供我妹妹上学了。”

睡梦中的乃琳被惊醒，她浑身被冷汗湿透，被子被踢散了，凉风发狂似的向里面灌入。
失控的手臂甚至拍在了嘉然的身上，不过小家伙睡得死，没被乃琳的动作吵醒。
乃琳被凉风吹得冷静下了，她将被子整理好，躺在床上回忆这个光怪陆离的梦。虽然梦境发生的事情称得上邪门，但她能醒过来的原因完全是她意识到唯一的矛盾点，珈乐已经不在了。在这个不算热闹的大年初一，乃琳睡得很累。


珈乐结束了夜晚的工作，既在枝江的某个les酒吧做驻场歌手。她还只是在使用期，工资很低，甚至不够自己的生活费，何况还有个正在上学的妹妹。考虑到珈乐的水平不错加上家庭的困难，老板缩短了她的试用期，但是仍旧有一个月。
帮助打扫酒吧能得到额外的工资，这种机会珈乐从不放过。她看着逐渐离开的客人，准备去卫生间拿打扫工具，正撞上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从卫生间出来。珈乐怀疑是贴小广告的，伸头看了一下隔间的隔板凳一条代孕和一条捐卵的帖子像牛皮糖一样沾在上面。
如果是平时的珈乐，虽然不会霸气地用口红将其抹掉，也会用工具将其铲掉。但是现在的她缺钱，嘉然艺考想要的钱太多了，那怕她打两份工也无法补上窟窿。代孕自然不敢，但捐卵似乎可行。
抱着这样的想法，珈乐鬼迷心窍地在手机上输入了小广告上的地址，在纠结了一段时间后，拨通了动画。
“喂？”那边传出一个女声。
还没等珈乐出声，她的手机就被抢走了，对方眼疾手快地将电话挂断。
“乃琳你抢我手机干什么！”珈乐看着将自己手机收入其包中的金发丽人，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
“在干什么你心里没数吗？我不可能看着你糟蹋自己的身体。”乃琳显然被珈乐的行为气到了，板着脸的样子让珈乐想到高三的班主任。
“你别管我，把手机还给我！”珈乐伸手就要抢，但乃琳跑得快，直接离开厕所，两人在歇业的酒吧里追逐，直到乃琳体力不支被珈乐逼入一个包厢。
“你快还给我，否则我报警了。”
“你报警啊，没手机你怎么报警！”
“你！”珈乐被乃琳气得直跺脚，却有说不出一句话，没办法只能直接上手。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珈乐不敢使劲，但乃琳挣扎得很厉害，衣服都被扯烂了。缺乏训练的乃琳终究还是没能成功，被珈乐掐着手腕按倒在包厢的沙发上。
此时珈乐才看清的乃琳的状况，身下的少女早已哭成了泪人，泪水在那双宝石般的蓝眼睛中淤积后沿着脸部曲线低落，将丝绸质感的金色长发打湿。
“对不起。”珈乐起身将乃琳抱起，她明白是自己走入歧途，也知道乃琳救了她一命。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她太缺钱了，对自己无能的怨恨最后发泄在乃琳身上。
“没事，是发生了什么吗？”乃琳将手机掏出来塞到珈乐的怀里，并将其双手压在自己的腿上。
“我妹妹上学要钱，我这个没用的姐姐赚不来那么多。”珈乐抽出想帮乃琳整理下破烂的衣服，但发现对方的双手很用力。
“我之前没和你说，我和嘉然是再组家庭而且父母都不在了，我和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抱歉，我不知道是这样。”乃琳控制珈乐双手的力量小了些许。
“没事，就你知道的，我那专业出来也不知道干嘛，就靠着以前在学校的关系，在这个酒吧驻场。”珈乐将手抽出来，把乃琳身上的衣服整理好。此时乃琳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扯到腰部，上身基本被珈乐看光了。
“不许看！”羞耻心爆炸的乃琳拍开珈乐的手，自己整理衣服。
“嗷呜！”
乃琳想要捂住珈乐的眼，但这样又没法遮住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珈乐在自己身体上揩油。
“变态。”
“软软的，而且好暖和。”
“别闹了。”
珈乐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乃琳的身上，两个人身高差不多，虽然胸口有点紧，但终归能遮住止不住外泄的春光。

“谢谢。”珈乐靠在乃琳的怀里，终于还是没忍住自己的眼泪。多年来她一直在承担那本不属于她的责任，小时的她梦想是做大明星，父母也很是支持她。但随着父母离异，这个梦想也就被掩盖住了。在遇见嘉然以后，她的梦想就是做乐队主唱，但那场车祸夺取了少女最后的童年与青春。即使有着亲戚和邻居的帮助，珈乐和嘉然的生活还是十分艰难。身为姐姐的珈乐不得不将大量的，本应该属于自己的时间砸在嘉然身上。
“以后想说什么了可以来找我。”乃琳希望珈乐信任自己：“我们事务所缺些人手，不需要专业知识，只是整理文档，薪资不高，不过没日结算还和酒吧的工作不冲突。要来吗？”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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